桑鹰因为被周兴施过刑,现在他瘫在处斩台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根本没有往日里吐蕃勇将的风采。这让一旁观看的六百吐蕃精骑眼中充满了杀机。
然而他们的杀气刚一释放出来,两边的唐军骑兵就感觉到了,他们也释放出自己的杀气,目光全都盯在了吐蕃精骑身上。
点将台下气氛萧杀而凛冽。
“安大使,你觉得这样好吗?”李弘突然向安来说道。
“殿下是什么意思臣听不懂。”安来一脸不解的问道。
“孤今天来只是想杀桑鹰,而不是这六百精骑,要是他们不识好歹,孤也不介意一并将他们砍了。”李弘语气凛冽的说道,“安大使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吗?”
安来很希望眼前的六百吐蕃精骑能给李弘一点压力,可他也不想看到李弘动怒之后砍了这六百人。虽说他已经将这六百人输给了李弘,可只要回到吐蕃,他就有办法赎回这六百精骑。所以他可不愿意看到这六百人被李弘的两千亲卫虐杀了的场面。再说这里是大唐的南衙大营,他就是真的希望六百精骑能做出点什么来,可他们又能翻得起多大的浪呢?
“殿下的意思是?”安来问道。
“孤的意思你该知道,难道不是吗?”李弘反问道。安来脸色一沉,可还是忍住没动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两人在点将台上说话,下面的两支骑兵已经针锋相对了。
吐蕃人本就凶狠,根本就不惧怕人数比他们多不止一倍的唐军骑兵,可现在的两千唐军是李多柞亲自训练的骁骑卫,是东宫精锐,自然不愿意在太子面前输了阵势。
这样,双方骑兵都拼出了血性,已经在积蓄气势准备一战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安来开口了,他用吐蕃语向六百吐蕃精骑说了几句话,六百吐蕃精骑就收敛了自己的杀气。六百吐蕃精骑没有了杀意,两千唐军骑兵也就不再跟吐蕃精骑针锋相对了。
李弘见场面得道可控制,他才上前两步,面对台下的将士们喊道,“孤叫李弘,是大唐的太子,孤的眼里不管你是唐人,还是吐蕃人,不管你是官宦子弟,还是平民百姓,只要你们犯了法,孤一样会处置你们。今天,要斩首的人是吐蕃副使,你们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吗?杀人罪,他杀了人,而且还是大唐军器监的一名小吏。小吏虽小,可依然是大唐的子民,你桑鹰是吐蕃的副使,官职再大,可大的过王法吗?孤不想在这里多说废话,就只有一句话,你们这六百吐蕃精骑现在已经的孤的奴隶了,你们要是乖乖听话,你们就是孤的战士,是大唐的勇士,你们要是不听话,桑鹰就是你们的下场——!”
李弘话音一落,“咚咚咚——”的战鼓就敲响,午时三刻已经到了。李弘见点将台下一片沉默,很显然大家都在思量自己说的话,就一声令下、
就见不远处走出一名刽子手,他走到处斩台上,将桑鹰的头放在台子上,鬼头刀举起,喷了一口酒,干净利落的手起刀落。
噗嗤——桑鹰的头颅就被砍断了,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咕噜——桑鹰的人头也随之滚下了处斩台——
“杀——杀——杀——”
两千骁骑卫大声吼道,杀声震天响。骁骑卫的喊声还没有落下,远处又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声,“杀——杀——杀——”
安来听到这声惊呼时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水。
大唐太子太阴险了!幸亏自己刚才劝住了六百吐蕃精骑,不然让他们因为桑鹰的缘故跟唐军厮杀,眼前这两千骑兵不说,远处这阵惊呼声肯定是李弘安排的另一支对付吐蕃精骑的骑兵啊!难道刚才这位太子殿下会有恃无恐,确实好手段啊——偷偷藏了一支骑兵,他是巴不得吐蕃精骑反叛,再将这六百人全部剿杀啊!
想到这里,安来的心里一阵慌乱,他突然有种想要快点离开长安城的念头了。
第一百零四章 你们做的
许府。
许敬宗端坐在客厅的椅子上,许娇云乖巧的站在他的身边。许敬宗年过六旬,可许娇云今年才十六,是他的小妾生的,因为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孩子,许敬宗对许娇云很疼爱。
“云云,昨天殿下到府中花园游玩,你看到了?”许敬宗淡淡的问道。
“看到了啊!”许娇云平淡的回答道。
突然被父亲叫到书房,让她有点慌乱,即便父亲很溺爱自己,可也很少让她到书房说话,书房一向都是父亲的禁地。
“怎么样?”许敬宗轻声问道。
“什么怎么样?”许娇云不解的问道。
“为父问的是你觉得殿下怎么样?”许敬宗微怒道。他就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这么聪明,能听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
“还行,就是身体太消瘦,外面的传言一点都没错,太子身患顽疾,常年深居东宫不出…”许娇云开始喋喋不休的说道。
许敬宗脸色阴沉,他的府上从来不会传言这些话,他的女儿也不怎么再外面能听到这些话,而女儿突然跟自己喋喋不休的说这些话,很明显都是别人告诉她的。
“云云,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许敬宗极力压住自己的怒气问道。
许娇云才不怕许敬宗生气,很不以为然的答道,“这是杨妹妹告诉我的。”
“杨思俭的女儿?”许敬宗问道。
“对,就是杨思思,昨天她正好来府中赏花,碰到了太子殿下,太子离开之后她私下里跟我和颜容姐说的。”许娇云回答道。
“哼!”许敬宗冷哼一声说道,“杨思俭只会阿谀奉承,他的女儿也只会乱嚼舌根,你以后少跟她来往。裴颜容这个女孩子不错,你可以跟她多交往交往。”
许敬宗身为宰相,自然清楚朝中大臣家里面的情况,杨思俭的女儿杨思思到底什么样,他在外面也有所耳闻,只是在女孩面前他没有说,实则是长安百姓对杨思思的赞誉很高,可这恰恰就成了问题,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又不是才华很出众,可她却这么受百姓的赞赏,这里面要是没问题才怪呢。
许娇云再怎么调皮和任性,可也不敢忤逆了许敬宗,就只能低声说道,“哦,知道了!”
“说说吧,你对太子怎么看?”许敬宗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才是他将许娇云叫到书房的目的。
不说李弘是太子,今后要做皇帝。单说他现在手里八座铁矿,今后所要赚钱的钱财,就足够许敬宗心动的将女儿嫁入东宫。以前,他要是这么做,可能还会有点不自信,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位列宰相这么多年,又积累了不少财富,女儿嫁个太子,他觉得没什么不配的。当今皇后娘娘的家室不也很一般吗?
“太子殿下,人不错,没架子,很和蔼,就是有点神经质——”许娇云想到昨天李弘突然间离开的情景,就开口说道,“他似乎不怎么待见杨妹妹,对颜容的目光很温柔。”
许敬宗恨铁不成钢,冷冷问道,“为父是在问你,你说她们干什么?”
许娇云看到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就低声说道,“我觉得他挺好的,就是年纪轻轻就有点古板,不好玩。”
“他对你怎么样?”许敬宗还是忍住了训斥一顿许娇云的冲动问道。
许娇云憋了半天,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很喜欢我的性格…”
“没啦?”许敬宗问道。
“没啦。”许娇云回答道。
“太子今年已经十四了,再过两年就要选妃了,以为父的揣测来看,娘娘并非要让太子娶士族门阀之女,这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许敬宗轻声说道,“云云,你可明白为父的意思?”
许娇云再傻的人听了许敬宗这么说也就知道自己父亲的意思,没有说话,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知道就好。”许敬宗语气和蔼的说道,“今后,你少贪玩一点,为父会给你请几名好的老师,教你琴棋书法和女红,你要认真学,争取在两年之内将它们学完。”
“爹爹——”许娇云傻眼了,两年之内学完琴棋书法和女红,这不是要必死自己吗?可是许敬宗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行了,这件事情为父说了算,你下去吧!”
“是。”许娇云无奈,只能低声退出了书房。
“哼——什么太子啊,就是一个小屁孩嘛。太子,太子,这全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爹爹能逼我学这些东西吗?”许娇云一边走,一边低声骂道,她的心里已经将李弘给狠上了。
……
杨府。
“什么?你说昨天在许府看到了太子?”客厅里,杨思俭听完女儿的话,惊的站起来问道。一旁的杨夫人看到丈夫的举动也被吓了一跳,跟着站了起来。
太子一向不喜宴会,更不说就臣子家里赴宴了。这次太子整治了李绩,又洗脱了华县惨案的罪名,还解决了吐蕃使团的问题,可谓是圣眷正浓,又深受朝臣们的尊重。这种时候太子突然出现在许敬宗的府上,作为武后心腹,又是东宫属官的杨思俭就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含义了。
“爹,你这是怎么了?”杨思思不解的问道。
“老爷,你没事儿吧?”杨夫人也在一旁关切的问道。
“没事,思思,你快将自己在许府见到太子的情况跟为父说一遍。”杨思俭突然向杨思思说道。
杨思思见父亲这么紧张,就不敢再问什么,而是将自己在花园里遇到太子,又跟太子一起赏花,再到太子因为听了自己的话仓促离开等跟杨思俭说了一下。
杨思俭听完,沉默不语,不过看他的脸色,显然有点动怒。
良久,杨思俭才开口说道,“思思,你觉得为父派人在长安城传遍你的名声,是为了什么?”
“女儿不知道。”杨思思低声回答道。
“是为了东宫,是为了太子,更是为了太子妃。”杨思俭沉声说道。
见杨思思和杨夫人两人都一脸不解的意思,杨思俭继续说道,“太子体弱多病,以后要是选妃,陛下和娘娘看重的不再是家室和门第,而是她的温柔和贤惠,是否能够照顾好太子,能够做一个贤良的皇后娘娘。”
不得不说,杨思俭作为东宫属官,这心思就是深沉。他从一开始就在打李弘的主意,确实是个老谋深算的机会主义者。
杨思思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敢很肯定,“爹爹的意思是?”
“思思,我们杨家不是高门贵胄,又不是国公宰相之家,今后能不能一步登天,就看女儿你的了。”杨思俭向杨思思说道。杨思俭这句话说完,杨夫人也懂了丈夫的意思,就点头道,“是啊,思思,你父亲既然为你准备了这么久,定然是有他的打算,这次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这…”杨思思想到昨天在许府花园里,太子不怎么喜欢自己,就皱眉不说话,可看到父亲和母亲一脸期待的样子,她也只能微微点头说道,“女儿不会让爹爹和娘亲失望的。”
“这就好,这就好。”杨夫人高兴的说道。可杨思俭听了杨思思的话,脸色并没有喜色。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的女儿有对手了,对方还是许敬宗的女儿,不管是门第家世,还是跟武后和太子亲近关系,他都比不上许敬宗。不过许敬宗是宰相,官职比他高太多,许敬宗要参合其中他也没办法。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裴居道不要再参合其中就行了。因为跟自己的女儿徐思思相比,裴居道的女儿裴颜容不论在相貌和品性方面都胜过自己女儿一筹。裴居道要是动了心思,才是自己女儿真正的劲敌。
……
裴府。
花园孤寂和清冷,不像许府的花园奢华而香气满园。这里只有枯萎了的枝干,只有一地还没有消融的积雪。裴颜容神情凄凉的坐在亭子里,目光有点迷离,显得很茫然。
昨天,自从回到家中,太子苍白的面容就时刻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不止只是太子苍白的面容,还有太子看她时温柔的眼神,全都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里。
这一夜她没有睡着,因为心里想的全是在许府花园里遇到太子时的场景。太子的笑容,太子的叹息,太子落寂的眼神,还有太子单薄的身形。
裴颜容不怎么喜欢听八卦,可也听杨思思说过不少关于太子的事情,就像太子从小就身患顽疾,常年深居东宫,就像太子因为体弱多病而常年服药…
想到这里,再想到昨日遇到的真人,裴颜容的心里就一阵慌乱,还有淡淡的心疼。他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自小多病体弱不说,这么早就要处理政务,承担治理国家的重任…他是不是很累啊——
裴颜容想到这里,就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权力,财富和荣耀真的那么重要吗?裴颜容深深的问自己,要是让自己选择自己该怎么?答案是要有一个爱她的男人,能够真心待她,她是不介意这些的…
第一百零五章 太坑爹了
吐蕃使团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大有大唐要不是不识趣我就要灭了你的架势,六百精骑开道,又是獒,又是公主的,气势很足。
可没想到谈判的结果会是这样,这大大超出了安来的预料。
长安城外,看到自己身边只有三十名侍卫和十辆大车,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凄凉。再看到一旁送行之人当中,笑的合不拢嘴的乐彦玮和赵仁吉、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的刘祥道,还有淡定沉稳,可一眼就一肚子坏水的太子李弘。安来有种想要自杀的冲动…
“安大使,一路走好啊!”李弘走到安来面前笑着说道。看到李弘的笑容,安来心里一寒,再想到李弘送自己的十车二十万贯钱财的物资,安来就有种想要打开看看的冲动。
“安大使,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多休息几天再回去吧。”李弘假惺惺的问道,笑容有多贱,就有多贱。
安来听到李弘这么话,身体不由的一颤,随即又打了一激灵,要是再待几天?估计自己就回不去了。然而物资一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拆开看了一下,就开口说道,“殿下,这十车物资,臣是否拆开看一下?”
“没问题,安大使随便吧!”李弘放心大胆的说道。
安来得到了李弘的首肯,就走到物资车面前,命令士卒将绑在上面的东西卸下来拆开查验。
“啊——”
当安来看到李弘给他的物资是书,而且还是道教典籍《道德经》时,气的一口老血喷在了书面上。乐彦玮和刘祥道、赵仁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偷偷的笑。话说之前安来出使大唐,他们可没少受气,这次被太子给戏弄了,他们心里也解气。只有李弘神情冷淡的注视着这一幕,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感情存在,有的只是冷漠。
“殿下,你欺人太甚了,这就是你给吐蕃的物资吗?”安来愤怒的将书扔在李弘面前吼斥道。
吐蕃信奉藏传佛教,李弘要是给佛教典籍,安来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给的偏偏是跟佛家分庭抗衡的道家典籍,这是什么居心?难道让吐蕃人今后改信道家吗?
李弘不理会安来的怒容,躬身捡起地上的书问道,“安大使,孤想问问,你们吐蕃现在缺的是什么?”
“食盐、铁还有茶叶。”安来不暇思索的回答道。
“这里面有五辆大车,全都装满可食盐和茶叶,共计十万贯铜钱。”李弘指着五辆大车说道,“至于铁,你觉得大唐会给你们吗?大唐现在也缺铁,还想跟你们吐蕃要呢。”
即便安来很愤怒,可李弘的话他还是很认同的,作为两个敌对的国家,大唐再怎么跟吐蕃友好,可要让大唐给他们吐蕃铁,估计不可能。不过一想到自己只要了十万贯钱的物资,剩余的十万贯钱的物资只是五大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