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就是今天苏定方之所以能够被调回长安城,还能加封太子少保,全都是敏月的功劳,是敏月在陛下面前说了你很多好话,说了你很多不容易,今天陛下在紫宸殿的态度才会这么坚决,才会没有给姨母说话的机会。”
见李弘微微皱眉,贺兰敏月继续说道,“敏月说这些话,不是想让殿下感激敏月,想让殿下报答敏月,敏月只是想让殿下记住敏月的好,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和麻烦能够找敏月。”
李弘微微摇头道,“孤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贺兰敏月淡淡一笑说道,“殿下是不懂,还是不愿意懂?”
李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喝酒。贺兰敏月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她又倒了一杯,就这样连续喝了六杯酒,到她的双颊微红之时她才抬起头,目视李弘一脸怨气的说道,“既然你不懂,那今晚我就告诉你。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想对你好,就想让你能偶尔想起我,念起我。”
“你肯定问为什么是吧?”贺兰敏月冷笑道,“因为我妒忌了。就在昨天,我看到你陪一个农家女子逛街,你吃她吃剩下的冰糖葫芦,你始终微笑的陪着她挑选一些几文钱就可以买到的东西,你看到她是温柔的眼神,你跟她说话的幸福的表情。这些都让我很妒忌。”
“要是没有那一天,这些本该是属于我的才对。”贺兰敏月自语道,“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魏国夫人,你喝醉了,孤就不陪你,就先走了。”李弘起身告辞。贺兰敏月口无遮拦的说话不要紧,可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会害死他的。
贺兰敏月见李弘就要离开,便起身拦住了他,冷笑道,“怎么?你心虚了吗?”
见李弘沉默不语,她便说道,“呵呵,真是好一个魏国夫人啊!是,魏国夫人,听着多风光,多威风啊。可是你真觉得我想要这个魏国夫人吗?我不想要。你真觉得我就这么喜欢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么喜欢金银珠宝吗?我不是。我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我能吗?我不能。”
贺兰敏月情绪很激动,“昨天,我看着你陪她,我很妒忌,我的心里很难受,就像被人刺了一刀。是啊!我已经有现在的生活了,我该放过你才对。之前我也是这么想这么做的。可是直到看到你和她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心疼的一瞬间,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忘记你,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没有离开。”
“昨晚,我在梦里梦到了你,梦见我们骑着马离开了长安城,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生活。你说要给我将故事听,你说要给我写首诗,你说要给我画幅画…你说…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哭了,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贺兰敏月对着李弘吼斥道,“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就只能过现在这样的生活?难道漂亮有错吗?我长的漂亮就该受到这种束缚吗?”
李弘静静的注视着贺兰敏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也没有想过要说什么。因为这个时候他能说什么?小的时候,他跟贺兰敏月确实青梅竹马的玩过,两小无猜的说过很多天真的话。可现在对方是自己父皇的女人,自己能做什么?
因此,李弘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迈步向前从贺兰敏月身边擦肩而过。
“五郎——”贺兰敏月喊道。
李弘停住了步子,身体一颤。
已经好久没有人叫他五郎了,他在兄弟们中间排行第五,之前还有人叫他五郎,可自从他做了太子,就没有人敢这么称呼他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我不会要求你什么,只是想问你一句话:若无缘,六道之间,三千大千世界,百万菩提众生,为何与我笑颜独展,惟独与汝相见?若有缘,待到灯花百结之后,三尺之雪,一夜发白,至此无语,却只有灰烬,没有复燃?你说想我们这样的人,是有缘还是无缘呢?”贺兰敏月一脸泪痕的问道。
“人生不过百年长,珍惜眼前的不是更好吗?何必想这么多呢?”李弘轻声叹息道,“你走了自己的路,就不该再回头;你有了自己的生活,就不该懊悔。珍惜两个字谁都会说,可能做到的有几个人?男女之间的情爱,总要有一个人受伤。女子无情时,伤人最恨;女子痴情时,感人最深。敏月,忘记以前的事情珍惜眼前的生活吧!”
李弘说完这句话,就大步离开了。
花园里只剩下了形单影只的贺兰敏月。
这时候的她显得是那么的孤寂和萧瑟——就像这院子里的花一样,娇艳可无心欣赏,芬芳却没有采摘…什么是情什么是爱,贺兰敏月早已感觉不到了,可她知道后悔是后悔的味道——
第九十八章 陪在身边
离开贺兰敏月的府邸,伴着清风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李弘思绪很混乱。今晚贺兰敏月说的话对他触动很大。其实,贺兰敏月说的并没有错,确实现在的生活未必可能就是她喜欢的,而现在得到的这一切未必就是她所求的。可是这些别的女人一辈子都难以获得的东西她就这么轻易得到了。你要说这是不公平,对其他想要这样生活的女人来说,这又是何其的不公平呢?而她们的不公平又该跟谁去说呢?
所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公平可言,真正的不公平就是世人眼中真正的公平。
就这样想着想着李弘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延寿坊。远远的他看见葱花面馆的灯还亮着,他骑在马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下了马背,径自来到了葱花面馆门口。
“咚咚——”他轻轻敲了几下,门就开了,然后就露出了周娟疲惫的面容。
这双眼睛有点通红,是熬夜熬的,可是这双布满困意的双眼在见到的李弘时,瞬间亮了起来,就像天空的星星一样,焕发出了光彩。
周娟见到门口的李弘,既兴奋又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这里,刚好看到面馆的灯还亮着,就想来跟你说一声,要早点休息。”李弘注视着周娟爱怜的说道,“女孩子,早睡晚起才能美容,你也不要太累了。”
“没事儿的,再忙半个时辰就可以歇息了,你进来坐吧。”周娟侧过身子向李弘说道。李弘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就不进去坐了,你干完活就早点歇息吧,不要太累了。”
“嗯,我知道。”周娟心里甜甜的,一个大男人大半夜跑到自己门前,只为劝自己早点睡觉,这放到谁身上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不科学,可周娟觉得放在李弘身上很贴切,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爱她,才会做出这样傻傻的举动。
“那我就走了。”李弘说道,就转身离开。
“弘——”突然,周娟开口叫道。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李弘。
“你还有事儿吗?”李弘转身问道。
“没事儿。”周娟说道,“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李弘回答道,就大步离开了。周娟注视着李弘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依依不舍的关上了门。刚一转身,就见弟弟周兴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周娟俏脸微红,不敢注视周兴。
因为李弘出现在这里,周兴说话都结巴了,“没,没什么,刚才是太,李,郎君吗?”
周娟不敢再跟周兴说李弘,怕被周兴发现她喜欢李弘的事儿,就催促道,“他刚走,你没事就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衙门呢。”
因为李弘的缘故,周兴在长安县衙的大狱里找了一份文书的工作,工作虽然清苦了一点,可能接触到邢狱,这让周兴很高兴,他现在除了晚上回家之外,基本上整天都在泡在大狱里,不是看书,就是摆弄刑具。
他虽然年轻,可周娟的举止表情又怎么能瞒过他?
不过自己姐姐喜欢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似乎对自己的姐姐也有意思,这对周兴来说是好事儿。因此他见姐姐脸都红了,就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进屋睡觉了。
……
回到承恩殿,李弘发现赵红裙和格桑公主两人还没有休息,赵红裙在练琴,格桑公主就坐在一旁听她弹琴。见李弘走进来,两人忙起身施礼。有了之前她的判断失误,格桑公主跟李弘的关系有点尴尬,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自然了。
“殿下,你喝酒了,奴婢现在就去跟你端碗醒酒汤。”赵红裙说道,就要转身离开。
“不用了。”李弘喊住了她,“你继续弹琴吧,孤想听会儿。”
“诺!”赵红裙躬身领命,就重新坐到古筝前开始弹奏曲子。
赵红裙弹奏的是一首新曲子,是李弘专门写的曲子,名字叫《梁祝》,赵红裙很喜欢这个曲名,更喜欢这首曲子,音乐不但动听,而且还感人。而她也在只言片语中听太子说过,这首曲子是写一对痴男怨女的。很多时候,赵红裙在练习这首曲子的时候都会想,究竟什么是痴男怨女呢?自己喜欢太子殿下,这算不算痴男怨女呢?
“殿下,今天似乎有心事啊?”格桑公主走到李弘面前问道。
“没有心事儿,只有喜事儿。”李弘淡淡的说道。
“喜事儿?”格桑公主不解的问道。
“孤看公主你也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了。”李弘说完,就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听赵红裙的弹奏的曲子。格桑公主见太子不怎么待见自己,想了想,到嘴边的话还没有没有说出,微微叹息了一声便离开了。
“赵红裙,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李弘突然问道。
铮——
古筝发出一声不和谐的音符,赵红裙有点慌乱,不知道殿下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一时之间怔住了。良久她才怯生生的回答道,“回殿下,奴婢不知道。”
“孤也不知道。”李弘自嘲道,“不过有的时候,孤也在想,找个女人一起浪迹天涯,老死在面朝古寺春暖花开的地方。这样的生活其实也不错——”
“殿下——”赵红裙被吓坏了,太子殿下没有发疯吧?不然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
就在赵红裙猜测李弘心思之际,李弘又开口说道,“可有时在想,只要这个世界还没有到令人没心没肺到发指的地步,谁都需要扛起一片或大或小的天空,因为总有人需要在这片天空下安稳生活。”
李弘说到这里,就想到了周娟,他今晚在葱花面馆见到的开门一瞬间一脸疲倦的周娟。叹息了一声,就对赵红裙说道,“今后,你就叫赵红裙,不要再称呼自己为女婢了。”
“是。”赵红裙小声的回答道。
李弘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
婢女咋了,婢女就不是人了?一个贵妇,每晚上还不是一样要被她的男人狠狠日?
第九十九章 死了一人
计谋就像水果,需要时间酝酿才能成熟。李弘现在对这句话是深有感触而且感同身受。就在早晨,他的心情不错,吃饭时还跟赵红裙调侃了几句。可现在狄仁杰说的话,让他无比的愤怒。因为查案遇到了麻烦,确切的说,是华县惨案的证人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吐蕃人的手里,彻底断了想要继续查下去的可能。
杀入者是桑鹰,被杀者就是军器监的小吏。而这名小吏,正是华县惨案的重要人证。因为他是军器监管理仓库的小吏,仪刀从军器监流向外边都需要经过他的手才行。因此想要查出是谁从军器监取走了六柄仪刀,就要询问这名小吏。
然而,这名小吏去死在了桑鹰的手上。
这是巧合吗?桑鹰杀了一名小吏,这名小吏就成了华县惨案的证人。李弘一点都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可这不是巧合吗?狄仁杰刚查到这名小吏的身上,他就被桑鹰杀了。这又怎么解释?
“账目还在吗?”李弘问道。
“还在,只是少了一页。”狄仁杰回答道,“又多了一页。”
李弘不解。狄仁杰就解释道,“少得是军器监账目上的纸,多的是另外添加的一页,上面写着去年十一月份,沛王府领走了六柄仪刀。”
“李贤?”李弘惊讶道。这件事情怎么跟李贤扯上了关系啊!
“你确定多了的一页是小吏的笔记,不是别人伪造的?”李弘严肃的问道。
狄仁杰保证道,“臣查验过,确实是小吏的笔记,不是伪造的。”
“李贤借仪刀做什么用啊!”李弘不解道,难道他跟栽赃陷害自己的人有关系吗?李弘脑海里浮上这个念头,就被他给压下去了。他觉得不应该啊!李贤是自己的亲弟弟,又只有十三岁,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因为事情涉及到了沛王的身上,狄仁杰不敢多说话,只能沉默不语。
李弘突然语气凛冽的向狄仁杰问道,“这件事谁还知道?”
“只有臣一人知道,臣知道这个消息,就来见殿下了,还没有告诉张德裕。”狄仁杰小心说道。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真要涉及到沛王,就是不是普通的案子了,而是一桩权力争斗案,是皇子之间的储位之争,问题就严重了。
“你想办法查出丢失的那一页纸,看看上面写了什么,至于李贤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张德裕。”李弘思量了一下说道。
“微臣明白!”狄仁杰领命,就告辞离开了。
看着狄仁杰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里,李弘思量了片刻,便对闫庄说道,“你去给李贤和李哲传个话,就说孤想办一场斗狗比赛,很希望他们两人能够参加。”
闫庄不解的问道,“殿下,你办斗狗比赛,这恐怕不妥吧?”
“你就这么传话给李贤和李哲就行了。”李弘微微不悦道,“还有,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操办吧!”
“诺!”见太子殿下不高兴了,闫庄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躬身领命。
“现在我们去长安县衙的大狱看看桑鹰,这次要是不杀了他,孤还真的不解恨呐!”李弘说道。
他本以为狄仁杰回京,洗清了李多柞和亲卫们身上的嫌疑,就能快点查出幕后的真凶了,可没想到又被桑鹰给搅乱了局。
……
李弘跟闫庄、陈恭一行人来到长安县衙时,县令骆宾王和县丞魏元忠都不在府衙,只有范履冰一个人值守。李弘就在范履冰的陪同下来到了大狱。
长安县衙关押的犯人都不是重犯,因此大狱的防卫不止宽松,就连大狱修建的也四送平常。李弘到了大狱,就听见从里面传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李弘眉头微皱,长安县衙没有重犯,自然就不需要审讯了,可这叫声分明是在审讯犯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范履冰一见太子皱眉,就慌了,忙派人想进去看看却被李弘阻止了,“我们大家去看看吧!”
李弘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长安县衙的大狱里虐待犯人。
李弘一行人走进大狱最里面的审讯间,看到小房间里的一幕时他被惊呆了。被审讯的犯人不是别人,正是桑鹰,而审讯的人是李弘熟悉的人,他就是周兴。
李弘让周兴来长安县衙大狱做文书,除了让他熟悉邢狱,就是想给他一个赚点小钱的机会,不想让周娟太累。可他没想到周兴到了长安县大狱,不干自己的本质工作,而是玩起了刑具,还在真人身上做试验。这还真是历史在作祟,李弘想要周兴改邪归正,还真有难度。
长安县衙的大狱一向少有人来,狱卒们又懒得管周兴这个走了后门的读书人,因此周兴在这里兴风作浪没人管。突然间,太子殿下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他被吓傻了,愣是站在原地不知道施礼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殿下行礼。”范履冰见周兴在发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