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弘也对贺兰敏之这两个白痴不怎么在意,除了一身好皮囊外还有什么?他将目光移向了贺兰敏月问道,“不知道魏国夫人这是去哪里啊?”
“奴家听说陛下身体不适,特意进宫想去看望一下。”贺兰敏月偷偷瞥了一眼李弘,略带羞怯的低头回答道。
对于太子李弘,贺兰敏月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当年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就曾想过要嫁给李弘做太子妃,继而做大唐的皇后娘娘。可是这个美梦在她被高宗宠幸之后就破碎了。现在她虽然已经死心了,可少女时代就存在的情愫依然萦绕在她的心头。
贺兰敏之本就很讨厌李弘,这是出于对李弘显赫身份妒忌,而以往李弘见到他时总是恭敬谦逊,可今天发现李弘在看他时眼中除了轻蔑之色外,还有一股子厌恶和不屑,再见自己妹妹对李弘举止,他岂能看不出妹妹心里在想什么,心里就更加不爽李弘了,便冷哼一声说道,“殿下不是因为身体不适在东宫调养吗?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大清早的竟然来大明宫游玩?殿下,你是大唐的太子,身体这么孱弱,对大唐而言可不是什么幸事啊!所以,以后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没什么事情就好好在东宫待着吧!”
“孤身体已无大碍,就不劳周国公挂念了。不过孤听说周国公经常流连于长安城的歌楼酒寓,这身体恐怕已经很虚了,以后可要注意身体啊!”李弘讥讽道。
贺兰敏之就是再怎么受武后和高宗的宠爱,可跟他这个大唐的太子比,还是相差太远。因此百官有可能会因为武后和高宗宠信贺兰敏之而惧怕他,但李弘一点都不怕。
再说历史上的贺兰敏之诱奸了准太子妃杨氏,虽说这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发生,即便以后发生了,对没有跟杨氏成亲的李弘来说也不算是戴了绿帽子。可是贺兰敏之要是再敢招惹李弘,李弘倒是不介意现在就除掉他。
“你…”
贺兰敏之刚要反驳,一旁的贺兰敏月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哥哥已经跟太子针锋相对上了,两人似乎就要发生争端,因此她在贺兰敏之还没有开口反唇相讥时就忙向李弘说道,“殿下,我们兄妹还要进宫去看望陛下,先告辞了!”
说完,她向李弘躬身一礼,就拉着贺兰敏之往丹凤门走去。
贺兰敏之被李弘讥讽的恼羞成怒,正要反唇相讥,却被自己的妹妹堵住了话头,又被妹妹一把拉着走向了丹凤门,他也就只能冷哼了一声,就悻悻的被贺兰敏月拉着走进了丹凤门。
李弘目视贺兰敏之兄妹消失在丹凤门内的身影,他的脸色变得有点阴沉。
他对闫庄说道,“闫庄,你去查查今天在宣政殿上是谁在弹劾孤。还有,再查查贺兰敏之的底细,看看他最近有没有犯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
闫庄从李弘的话语中听到了一股杀机,他身体一愣,猛然抬头问道,“殿下,你这是?”
“没什么,就是想杀只鸡给猴子们看看,让他们老实一点。”李弘轻描淡写的说道,就大步走向了自己的车架。
没走几步,就在闫庄还愣神之际,他又开口说道。“对了,待会你让所有东宫属官都集中到崇教殿,孤要跟他们好好谈谈。”
“诺!”闫庄被惊醒,立即答应了一声,快步跟上了李弘。
第四章 清理班底
太子是帝国的储君,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储君地位的稳定和生命安全是帝国巩固皇权、稳定统治秩序的重要保障。因此在历朝历代为了能够教育、辅导和保卫太子,以保证皇权能够长久承袭,会在东宫专门设置一系列职官和制度,以便让太子能够尽早的了解宫廷礼仪和为君之道。
大唐的东宫也不例外。
除了沿袭了隋制外,还有太子宾客、詹事府统家令等三寺、左右率等十府以及东宫藏书的馆崇文馆等。
李弘回到东宫不久,闫庄就匆匆到书房找他,“殿下,东宫诸官都已经齐聚崇教殿,还请殿下移驾。”
李弘微微点头,就起身跟闫庄一同向崇教殿走去。
今天他之所以要将东宫的属官们聚集到崇教殿,除了想认识一下自己的臣下外,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想看看在东宫有没有藏龙卧虎的能士,能不能找到一两个可以为他所用的人才。
因为有了戴志德一事以及武后在紫宸殿的隐晦警告,李弘就清楚现在的东宫除了高宗为他安排的部分的亲信外,还有不少都是武后安插的眼线,而今后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就必须要独立于高宗和武后之间,周旋于“帝后”之争外,就不能不建立属于自己的班底和嫡系。
而且,他今天要做的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这次他必须要想办法将高宗和亲信和武后的势力排除在东宫的权力层之外。不然不管他以后做什么都不可能瞒得过高宗和武后,他在东宫永远都会受到高宗和武后的摆布,而不可能拥有绝对的自由。
李弘跟闫庄到了崇教殿外,就发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领着一群东宫属官在殿外恭候他。
这名老者李弘不陌生,正是中书令兼太子宾客许敬宗。
李弘看到许敬宗时震惊许不已,他疑惑许敬宗,堂堂的大唐宰相,怎么会来崇教殿的?因为同为东宫属官的李绩和戴志德两人今天就没有到场。就在李弘这么思量时,以许敬宗为首的东宫属官已经上前向他施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诸位不用多礼!”李弘忙收回思绪谦恭的说道,又疾步上前,双手搀扶着许敬宗,温言说道,“许相,你贵为中书令,政务繁忙,怎么会来崇教殿呢?”
许敬宗对李弘对他的恭谦态度很满意,笑呵呵的说道,“殿下,老臣虽为中书令,身兼宰相之职,可同样也是陛下任命的太子少师,是殿下东宫的属官,既然殿下要召集东宫属官到崇教殿,老臣又岂能不来呢?”
李弘对许敬宗没什么恶感。
不管历史上是怎么描写许敬宗,说他好色贪财,说他品行不正,可对于李弘而言,当年是许敬宗建议高宗立自己为太子的,而自己被立为太子之后又是许敬宗一直任东宫属官,对自己尽职尽责。这里面不乏有他是武后亲信的因素存在,可李弘能够从许敬宗对自己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是真心视自己为大唐储君的。
因此,李弘对许敬宗非常的尊敬
他搀扶着许敬宗走进了崇教殿,“多谢许相。孤知道,要是没有你的教导也不能有今天的孤。现在你年事已高,还亲自奔走东宫,这让孤愧疚啊!”
“殿下客气了,殿下天资聪慧,又有陛下和娘娘教导,老臣岂敢居功,岂敢居功啊!”许敬宗颇为自豪的说道,“再说为殿下奔走于东宫不就是老臣的本分吗?”
许敬宗这么说,李弘也只能微笑着点头。
他将许敬宗扶到椅子上坐下,就走到崇教殿的主位上坐下,东宫诸官才一次落座。
然后许敬宗目视了诸官一眼,才开口跟李弘问道,“殿下今天召集东宫属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诸位,父皇偶染风疾已经有数年,被多少名医诊治过,可现在依然不见起色,这让孤很痛心呐!”李弘痛心疾首的说道,“而孤身体孱弱,时常需要调养,这点你们也都清楚,因此,孤想集中东宫的人力和财力,系统的订正、补充和规范以前的医学著作,除了想以此挖掘城一批优秀的医学人才外,还希望以此能从古药典中找出治疗父皇风疾和孤身上顽疾之症。不知道诸位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想要大肆的搜罗人才就得有一个借口。之前李弘已经编纂过《瑶山玉彩》了,现在再以编书为借口,似乎有点不妥。再说他就是跟高宗和武后说想要再编纂著书,估计除了东宫的属官许敬宗和杨思俭等人能参与外,高宗和武后只会再派人协助他,而不会让他自行招揽人才。
因此,李弘就只能借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为借口,实行自己的纳贤计划了。
而且以高宗的风疾和自己身上顽疾为理由,这个借口很冠冕堂皇,他相信到时候不管他怎么做了,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反对,不敢有人反对。
同时他这么做也在为怎么能够留住孙思邈考虑。
因为像孙思邈这样的神仙人物能来长安城为他诊治一次,对他而言就已经很庆幸了,要是再让孙思邈留在自己的身边,随时为他和高宗诊治似乎是不可能的。
而唯一能留得住孙思邈的就是,让他担任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的总纂官。李弘相信对于这样能够惠及子孙,造福天下苍生的大任,孙思邈是不会推辞的。
李弘这么一说,崇教殿上除太子家令闫庄外,太子太师许敬宗,太傅郭瑜,中书舍人兼太子左庶子张文瓘,太子右庶子萧德昭,中书舍人、弘文馆学士、检校太子右中护李敬玄,太子中舍人杨弘武和太子典膳丞王勮以及杨思俭等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太子要编纂史书著作,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会尽心协助。可现在太子似乎有点不务正业了,要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这让他们犯难了。
其一,他们想要反对,可是又不敢。因为太子的理由太冠冕堂皇了,谁要是在这件事情反对,就等于是不想天子治好风疾,不想太子治好顽疾,这是大逆不道言论。
其二,他们不懂医术,不能协助太子,没法子提什么建议和意见。
崇教殿上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良久,许敬宗才开口说道,“殿下的一片仁孝之心老臣能理解,殿下想组织人力和财力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以便能够从古医术中找出治疗陛下风疾和殿下顽疾的方子,老臣不反对。只是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是一件繁琐浩大的工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且这过程中还需要有一个医术精湛的专人负责总纂。老臣不懂医术,恐怕是有心无力,不能为殿下分忧了!”
李弘很满意许敬宗的表现,这就是官场老油子的政治智慧,就笑着说道,“许相能够时常到东宫走走,跟孤说说话,孤就已经很高兴了,又岂能再让你劳心劳力呢?不过许相请放心,这个总纂官孤心中已经有人选了。而且这件事情在成熟之后孤也会跟父皇和武后奏请。”
“恩,殿下考虑的这么周全,老臣就放心了!”许敬宗说道,苍老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耐人寻味的笑意,“那以后老臣就要多跟殿下唠叨唠叨了!”
李弘爽朗的说道,“自然是求之不得!”
许敬宗话一说出口,太傅郭瑜也跟着说道,“殿下仁孝之心让老臣很感动,老臣同意殿下的决定。”
随即左庶子张文瓘,右庶子萧德昭,检校太子右中护李敬玄,太子中舍人杨弘武杨思俭等人都纷纷开口表示自己不懂医术有心无力。
自己一个堂堂的朝廷大员,跟太子一同订正、补充和规范医学著作,这不是瞎胡闹吗?再说这件事情要是做好了,全是太子的功劳,要是做不好就只能是自己顶罪,大家才不乐意淌这趟混水呢!
李弘静静的坐在大殿上看着眼前众人的表演,他的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可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因为眼前这群人中除了还没有说话的王勮外,其余众人都不是他可以倚重的亲信,大家现在都想置身事外,这是李弘求之不得结果啊!
不过李弘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因此他一脸失望的说道,“难道诸位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协助孤的吗?”
“殿下要是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微臣可以为殿下举荐。”中书舍人兼太子左庶子张文瓘颇为尴尬的说道。
他不是不想协助李弘,而是因为有许敬宗珠玉在前,他自己又不懂医术,觉得帮不上什么大忙,就只能尽力为李弘举荐几名有才之人了。
弘文馆学士、检校太子右中护李敬玄在东宫人微言轻,有了之前许敬宗和张文瓘、萧德昭谦让,他见李弘满脸的失望之态也就只能语气诚恳的说道,“微臣身边有几名贤良之士可以协助殿下,微臣愿意举荐给殿下!”
而剩下的众人也都附张文瓘和李敬玄的话,说愿意为李弘举荐人才。
张文瓘出生在世代为官的清河张氏,是名门望族的子弟,他自幼就饱读经书深明礼义,孝敬母亲,尊敬兄长,以孝友闻名乡里。贞观初年,通过明经科考试,因政绩显著,屡加升迁,现在官至中书舍人。
因此张文瓘能为自己举荐人才,李弘非常的高兴。
而李敬玄也是风格高峻,勤於造请,不避塞暑的饱学之士,再加上他是崇贤馆学士,举荐的人肯定不会是庸才,李弘也很期待。
至此,今天在东宫的崇教殿上,李弘终于踏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步。
待到众人相继离开,李弘搀扶着许敬宗走出崇教殿时,许敬宗突然开口说道,“殿下今日所为,老臣很是为殿下感到高兴啊!只是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需要一步一步的积累才是。还望殿下不要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啊!”
李弘身体一震,他被许敬宗的这句话给震住了。难道许敬宗已经察觉出了自己今天在崇教殿上的动机吗?许敬宗可是武后的铁杆亲信,他要是真的察觉出了自己今天在崇教殿上的动机的话,这不就表示过不了多久武后也会知道吗?
李弘不敢再往下面想,而是极力压住自己心中的不安,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解的说道,“许相的意思,孤不懂。”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日殿下确实走了一步好棋啊!”许敬宗不理会李弘装傻充愣,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可是老臣耳聋眼花记性又不好,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完,他就不再让李弘搀扶自己,而是径自消失离开了崇教殿。
李弘目视许敬宗模糊的背影,良久,他的脸上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因为他读懂了许敬宗话里的意思。
第五章 强敌爬虫
夜晚,东宫又陷入了凄清之中。
崇文殿的书房里,李弘正在练字,闫庄就站在他的对面。李弘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写完了一张大白纸。只是让闫庄不明白的是,太子殿下写在白纸上的不是诗词警句,而是几个他从来没有听说的人的名字:狄仁杰、张柬之、李峤、裴炎、姚崇。
李弘在搁下笔时他的额头已经微微渗出了汗珠。他现在的身体确实太弱了,就连看书和练字的时间都不能太长了,不然身体会吃不消。
闫庄忙将锦帕递给李弘,李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擦了擦手才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查到是谁在弹劾殿下,是殿中侍御史郑红、还有监察御史王达。”闫庄回答道。
“一个从七品的待御史,一个只是正八品的监察御史,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弹劾孤吗?”李弘冷冷说道,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被人指使的。
“贺兰敏之哪边呢?”李弘继续问道。
“贺兰敏之这段时间比较收敛,除了依旧寻花问柳,流连于风月场合外,倒是没有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不过他最近似乎跟杞王走的很近。”闫庄说道。见李弘没有开口,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殿下,郑洪以前是许王的人,自从许王被贬为申州刺史之后,他才被任命为了殿中待御史一职。”
除了已经被赐死的旧太子李忠和已经病死的李孝外,李弘还有两个兄长,一个是三哥李上金,一个是四哥李素节。闫庄口中的杞王正是李上金,母亲是宫人杨氏,现在他遥领益州大都督,是一位比较有实权皇子。而许王就是萧淑妃的儿子李素节,萧淑妃被武后杀死后他就被贬为申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