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脚倒置了。
那头阿拉伯骆驼,本来只是服务旅人的座骑、脚力,却以一种精细、阴险的智慧,一点一滴实现了主仆异位。
儒学,也像是这头阿拉伯的骆驼,至今,依然占据着中华文化的帐篷,像个衰败却威仪不减的主人。而那真正的主人,倒需要诚惶诚恐,满怀敬畏地接受它的教诲和指引。
这份教诲和指引,却不是免费的午餐。
经济学上有条规则:交易是需要成本的。文明的形成,文化的创立,同样需要成本。这成本并非仅指物质消耗,还在于抽象价值的牺牲与付出。中国历史上几个短暂繁荣的社会局面,其实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多方面的,至今仍在赎还,并将继续赎还的代价。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在今天旅人游客们的喧闹声中,在啧啧欣赏、赞叹文明遗迹的同时,那曾经付出的代价,血与火与泪的代价,沉默的代价,精神与人性的代价,不知不觉已淡忘如洗。
这其中,儒学与有力焉,享有其成。
到如今,儒学,依然,俨然像一名园林管理处的管理员(官之一种),如果我们想要走入中华传统文化的苗圃、花径,我们就得在它手上购买门票,似乎我们只有通过它,才能获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还记得程氏子弟,章太炎笔下〃自尊自大〃7的伊川程颐,那句沾满山大王唾沫口吻的豪言么:欲趋道,非儒者之学不可!么?
这就是儒家理学,舍我其谁的自信。
莫非我们真得借助程颐先生的唾沫,方能翻开中华传统文化的书页?我们非得戴上一副〃儒家〃牌眼镜,才能进入中华传统文化的影院,欣赏一幕幕精彩、生动的中华历史文明吗?
我们的回答:不是这样的。
我们不认为,儒学,是中华传统文化唯一的巡航路线。
我们不认为,中华传统文化,是儒家码头的私货堆栈。
我们也不认为,儒学天然具有中华传统文化永久代理商的资格。
恰恰相反,我们认为,正是儒学自以为是、不知所谓的酸腐、烘臭,阻隔了有心亲近中华传统文化人们的脚步,让人一见,即掉头而走。儒学自身的腐败,溃烂,早已祸及整个一直被它死死纠缠、拽住的中华传统文化(马克思在《资本论》序言中说过,死的抓住了活的),使整个中华传统文明阻滞、混茫在新旧世纪的交接点,陷进了迷茫、痛楚、撕裂的历史沼泽地。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儒学不死,国学永无复兴之日。儒学,已成为中华传统文化复兴的纠结所在,成为国学复兴的最大障碍。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摈弃儒学中介,废弃儒学对于中华传统文化垄断控制式认识论和解释权(解释权,是权力中的权力,是一切权力的顶峰与核心。儒学的阴魂不散,全仗于此),以平实、开放、好奇、尊重的心情,直接面对中华文明史,面对一个个生动、真实、丰富多彩的个体,重新加以阐释和解读。重新检视,无论是历史,哲学,还是诗歌、文学、音乐、艺术、宗教,还有种种曾被以各种借口湮没、扼制的民风民俗,发掘它们和我们时代的关联与价值。检讨中华民族因儒学而压抑、丧失的激情与想象。让三皇五帝,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让晏孔孟荀,老墨庄韩,全都恢复他们本真的面孔和精神,焕发出新异动人的光彩。让那些曾经被迫隐姓埋名的人与事,让那些值得我们记忆和纪念的默默无闻之人,重新站到历史的黑板桌前。让屈原到王国维的历史,回复到它们本来的样子。将蒙在中华文明美味汤面上的儒学油垢,一撇而尽。
让被儒学油毡布蒙盖的中华传统文化,让每一个独立、真实的生命体,直接照射在二十一世纪的阳光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