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会用很长时间,才能忘却云洛洛这号人,但没想到,这日子才过去不久,回想起当天的情形,仿若隔世了一般。
长叹了一口气,白逸云越发觉得迷茫,从下山到王府,从云洛洛到赵梓宸,这一路他怎么觉得自己走得是如此的糊涂。
罢了,待过了这几年,自己还是赶紧离开的好,抛下这些纷纷扰扰,找个清静的地方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叩门响。
白逸云断了思绪,被吓了一跳,急忙翻身坐起,沉声道:“谁?”
“白二公子,王爷差人给您送了一碗热鸡汤。”门外的下人恭敬地低声说道。虽说白逸云的身份是赵梓宸的随身侍卫,但那地位却是不容任何人动摇的,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不能得罪这位主子。所以,在王府,即便白逸云是侍卫,所有人也都依旧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白二公子。”
听说是赵梓宸派人送来了鸡汤,白逸云心下竟然莫名一喜,但随即想到这厮的目的,又暗中恼起自己的心绪来。于是他沉了声,有些不高兴地道:“不用了,我不想喝鸡汤。”
那门外的小厮一听他这么说,心下微微一紧,虽然不明白王爷究竟有何目的,而这碗鸡汤里究竟加了什么样的料,竟然让王爷如此放心地吩咐他端过来,但事情总是要完成了,若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岔子,怕是他的小命就难保了!
于是,这小厮耐着性子劝道:“白二公子,这汤是刚刚一下人端来的,说是王爷所赐,指不准是惜文夫人那边的下人,若是这么端回去了,怕是要拂了王爷的面子呢!”
这小厮是个伶俐之人,既然知道这汤中有料,定然不会直接说是赵梓宸赐的,拐了个弯,既模棱两可地糊弄了白逸云,也给他劝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听罢,白逸云蹙紧了眉峰,想着赵梓宸那性子,若是自己当面拂了他的好意,只怕这事难以善了了,所以,值得悻悻地下了床榻,“吱呀——”一声将屋门打开了来。
当白逸云接过小厮手中的碗,那小厮才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好似生怕白逸云会后悔一般,赶了命地退了出去。
白逸云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紧蹙的眉头似乎就没有松开过。阖上屋门,他将鸡汤放在了桌上。本想置之不理,但那鸡汤却如同一根刺一般深深地扎入了他的眼中。
好半响之后,白逸云这才端起了鸡汤,有些赌气的意味,一口气全都喝了个干净。
他喝得倒是痛快,只是未曾料到这碗鸡汤中却是下了料的,若是平日,只怕凭着他的本事,细致些也能察觉一二,但今日,他因心烦扰了判断,自然是不曾发现的。
喝了鸡汤,把空碗撩在桌上,不过才三刻钟的光景,便又听闻屋外传来敲门响。料是那赵梓宸又翻了花样,白逸云没好气地沉声道:“何事?”
屋外的依旧是那小厮的声音,只听他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白二公子,院外来人,说是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白逸云心下莫名地漏跳了一拍,有一种淡淡的窃喜,似乎还带着几分矫情的抱怨,有种将他凉在屋中半日,总算将他想起的感觉。
于是,白逸云稍稍整理一下衣物,敞开了屋门,举步朝院外走去。
才走到紫宸轩的院子门口,白逸云便瞧见有三名男子恭敬地低着头,站在那墙根脚下的阴影处。
顿时,一股怪异的感觉便袭上心头——只是请他过去,为何要三个人前来?
仔细看了看那三人的着装,似乎都是王府中下人的装扮,再加上站在周围的侍卫,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白逸云便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想着兴许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些。
于是,白逸云便冲着这三人点了点头:“是去惜文夫人那是吗?”
其中一名下人低着头,压低了嗓音恭敬地说道:“是的!王爷在那等您,麻烦白二公子随奴才们走一趟。”
说罢,那人便转了身,也不管白逸云,便迈开了脚步。
白逸云心下的疑惑虽然还在,但也只得跟着那人走了。只是,这一去,便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将计就计(3)
天色暗淡,虽说王府中点着灯,但毕竟只是挂在屋檐角上,照着眼前的两段路罢了。所以,晚上夜行,下人们都是要提上两盏灯在前面引路的。
白逸云随着这三名下人走了一段,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这三名带着他走得下人,似乎谁也没有提灯!心下上了疑虑之后,白逸云整个人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路上白逸云多了几分心眼,继而察觉他们走的道儿似乎有点问题。虽说白逸云不知道这惜文夫人究竟是住在哪个院里,但瞧着这三名下人专挑人少的荒凉地走,就觉得有些不妥当。
白逸云半眯着眼眸,脚步稍稍放慢了几分,瞧着眼前引路的下人,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这三个人围在了中间,一名男子走头引路,两名男子走在他身后,这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阵仗,白逸云却非常清楚,怕是内有乾坤。
眼见白逸云放缓了脚步,跟在他后头的两名下人低着头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默不作声地也跟着放缓了脚步。其中一人徐徐开口,口气中带着几分谨慎和试探之意:“白二公子,王爷还在等着您呢!”
闻言,白逸云眼眸顿时闪过一抹厉色,但他依旧不动声色,佯装若无其事地说道:“在下有东西遗落在屋中,不若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白逸云说这话不过就是想要试试这几人究竟是个什么茬,若当真是赵梓宸派来接自己的,定然会点头同意,若不是,那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白逸云这话顿时试出了真伪来。
只见那三人停了脚步,相互对忘了一眼,之前开口的那名下人沉着气,不疾不徐地道:“白二公子忘了什么东西?若是不是重要的,可否先去王爷那?王爷等您很久了!”
白逸云闻言,一声冷笑徐徐自嗓门中流了出来,他淡然地扫视了眼前的三人。
这三人自白逸云有所警觉之后,便有些乱了阵脚,不觉间便提了气,漏了几分功底来,白逸云顿时明白,这三人怕都是有点本事的,若是硬拼,估计自己会有些吃亏,但想要脱身绝没问题,再说,这可是王府,当真闹出点什么动静来,还怕没有人来支援不成?
于是,白逸云索性将话头挑了开来,敞亮地说着:“你们究竟是谁?”
眼见自己的身份被点破,那三人相互对看了一眼,瞧着这地是个偏凉的花园,压根就没有人经过。当即肥了胆子,为首的那人点了点头之后,三人正了身板,将眼下的恭敬全都收敛了起来,露出几分凶残的本性。
“白二公子,您说您就这么跟着我们走不好吗?何必要过问这么多呢?”开口的这人正是之前说话的那个,可见,就是他们三人的领头。
白逸云闻声冷笑,冷眼望着这人一脸的嚣张,徐徐开口道:“就这么跟你们稀里糊涂的走下去,怕是就要走到阎王殿中去了吧!我白逸云还没活够呢?这趟也就不陪你们送死了!”
白逸云这话如同一根刺一般,狠狠地扎了这几人一下,摆明了就是在说他们送死。这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狰狞起来,露出了残厉的凶光。
在白逸云眼中,这些不过是有点功夫的乌合之众,但在这三人眼底,白逸云就如同不知死期将至的困兽。
“送死?要送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说时迟,那时快,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之后,迅速行动起来,一人朝着白逸云的下盘狠狠攻去,一人朝着白逸云的上身袭击,还有一人从背后偷袭白逸云。
三人早就计划好了,无论如何就是要逼着白逸云动真格的。
果然,这些人虽是乌合之众,但蚍蜉都能撼大树,何况这三人联手同攻,白逸云自然不得轻视,只见他身子微微一侧,躲过身后的袭击,顺手一掌挡住了身前人的攻击,往后一个侧翻,跳出了三人的包围圈。
眼见,这三人死死地咬着自己,不依不饶地对他穷追猛打,白逸云心下一沉,稍稍提气,准备动真格的,一劳永逸。
但谁想,他丹田的那股气才刚刚开始游走,便突然消失得无隐无踪,这怪异的事情,白逸云是从来没有遇见过的。于是,他又再一次试了试,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原本聚集在丹田的真气竟然一点也没有了,好似他这么多年的功夫都白学了一般。
面对此景,白逸云心下“咯噔”狠狠地落了个空,暗道一声不好——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何,但白逸云却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这个状况,要面对眼前的这三人,怕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正在白逸云想着如何瞒住这三人,引来府中侍卫解围之时,这三人似乎也瞧出了白逸云的异状。
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竟然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领头的那人不紧不慢地朝白逸云靠近,口气中带着几分轻*佻之意,不疾不徐地问道:“白二公子,是否觉得自己的真气怎么突然就这么没了?”
一听这话,白逸云顿时大惊失色,也明白了自己恐怕是遭了这几个人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愤怒之后,白逸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目前最重要的是弄明白这三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所以,白逸云敛去一脸的愤怒,冷笑一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这里可是王府,由不得你么如此嚣张!”
“王府?哈哈哈哈”三人听白逸云这话如同听着笑话一般,一边笑着,一边相互对望。
半响之后,其中一人才不客气地开口:“白二公子,你说得可真对呢!这里是王府,没有王爷的命令,谁敢这么嚣张啊!”
白逸云听着这厮的话,当即蹙紧了眉峰,听他的意思,好似今日这一幕是赵梓宸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但不知为何,白逸云却直觉应该不是他,似乎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将计就计(4)
眼见白逸云蹙紧了眉峰,眼下带着几分不信任,另外一人继续煽风点火道:“白二公子,你难道就没察觉,出了没有真气以外,你身子还有什么别的感觉吗?”
这话顿时提醒了白逸云,直到此刻,他才隐隐觉得身子有些燥热不安,仿若又什么东西在身上爬一半,那种难受的感觉有点空虚,令他的脑子越来越糊涂了。
眼前三人瞧着白逸云变了色的脸,笑得更加得意猖狂。而白逸云瞧着他们三人却是越来越迷糊,他身子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假山上,大口喘气,却发现就连身子的力气也在一点一点的失去。
“白二公子,要怪,你就只能怪你自己不懂事!把王爷给惹生气了!”说罢,领头的那人一招手,旁边两人就跟着上了前,一左一右地将白逸云往王府的后门拖去。
白逸云混沌的脑海中终于想起了赵梓宸差人给他送的那碗鸡汤,心下狠狠一痛,涌起一个念头,带着几分恨意。
此时,全身瘫软的白逸云只能任由这三名男子托着走,迷迷糊糊间,多少要有些意识,但身上那股燥热却是无比的清晰。
在这三人走远,暗处闪出一抹人影,迅速朝一个方向跑去。
自从白逸云进了府中之后,惜文夫人就失宠了,很少能见赵梓宸一面,今日,赵梓宸能在她身边陪着用膳,对惜文夫人来说,那就是恍若隔世,令她无比的珍惜。
“王爷,尝尝这道菜,这可是妾身家乡的名菜,今日听闻王爷愿意前来,妾身特地下厨做的!”惜文夫人讨好一般将一块竹笋鸡块放入了赵梓宸的碗里,赵梓宸斜着眼眸,不咸不淡地轻轻瞥了一眼那碗中的菜,没说不吃,但也没见动筷。
他徐徐端起桌上的酒,送入口中,眼眸半眯望着墨浓的夜空,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惜文夫人瞧赵梓宸半响没有开口,那唇角的笑意渐渐变得有些苦涩,想起今晚的动作,心底也多了一抹惊惶。
“惜文,你跟在本王身边多久了?”良久之后,赵梓宸突然幽幽地问了一句。
这话听入惜文夫人的耳中,令她心下一惊,摸不透赵梓宸的意图,但却自觉应该不是好事,于是,她眼瞎染了几分红意,委屈地低着头,绞着手指头,低低地答道:“回王爷,妾身一年前入府的……”
惜文夫人那声音中透着几分哀怜,但赵梓宸却对其置若罔闻,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惜文夫人提心吊胆地坐在赵梓宸的身边,想要撒娇地靠过去,却被赵梓宸冷冷一瞥给制止住了。
“王爷……”索性,惜文夫人软了声,带着几分委屈抽噎道:“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王爷,只要您说,妾身一定改……”
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哭哭啼啼地惜文夫人,眉峰蹙紧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正在此时,伺候赵梓宸的小厮匆匆忙忙地朝这边跑来,赵梓宸瞧见人影,眼眸顿时一眯,唇角竟然若隐若现地向上弯了几分。
“回禀王爷,奴才有要事禀告!”那奴才匆忙站在赵梓宸的身前,恭敬地垂首。
惜文夫人瞧见来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怕是算计白逸云的事情遭到败露。但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在无论发生事情,她都只能佯装不知情,镇定以对。
“说!”赵梓宸沉声吩咐了一句,只见那奴才急忙附在赵梓宸的耳畔低声耳语了一阵,继而便瞧见赵梓宸半眯着眼眸,眼底乍现一抹盛怒,“蹭”地一下,起身,绝尘而去。
惜文夫人瞧着赵梓宸一言不发地离开,心下更是慌乱得没了谱,手藏在袖中,微微颤抖着,而一旁的春秀似乎也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她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夫人,是不是王爷察觉了什么?”
春秀的这话正中惜文夫人的担忧,但她还是自我安慰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管王爷是否察觉,我们都要将此事撇得干干净净的,那些人是小六子吩咐的,你现在赶紧去找小六子,打发他离开王府!”
“是!”春秀点了点,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屋门,身影很快就被夜色所掩盖。
白逸云被这两人拖着前行,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就连意识都快要失去了,心下一片凉寒,暗叹一声:“糟糕!”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闻门响,继而又听到一点人声。
“就是他?”这声音有些诧异,却夹着惊喜。
“是,是,是,就是他!”那个领头的人忙不迭地点头哈腰。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白逸云的脸颊上,指尖顺着他的面庞划了下来,最后停留在他的下颚出,出手狠狠地捏着白逸云的下颚,将他的头抬了起来,指甲尖重重地掐进了白逸云的肉里,yin*邪一笑道:“嘿嘿,这货色真不错!这小脸蛋儿嫩得能滴出水来!好好调*教调*教,以后定能成为摇钱树!”
这人下手狠,硬生生将白逸云掐得闷哼了一声,只是此时,他那有气无力的闷哼,倒显得有些像是令人心痒难耐的呻*吟,听得那人两眼放光,眼瞎藏着几分迫切之意。
“马哥,你要小心,这小子功夫不弱!”之前那名领头的人谨慎地提醒着这名马哥:“若是被那断魂醉给迷了,只怕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等他醒过来了,恐怕……”
“功夫?”那被叫做马哥的人眯了眯眼眸,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中了断魂醉的人那里还有什么功夫?今晚倒是可以找几个人好好乐乐,等着药性散了,给他弄几个散功的药丸子,看他以后还怎么逞凶!进了我们小馆的人,还没有不服服帖帖的!”
“是,是,是,马哥您最厉害了!”那领头的点头哈腰地搓着手,一边拍着马屁,一边说道:“马哥,您瞧,这次这货这么好,您多少也要多打赏兄弟们一点吧?”
将计就计(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