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柱香的时间转瞬即逝,但他那一页书竟连一个字都未曾看进去过。对此,季舒玄既感到懊恼又感到困惑。
“真是妖女!”季舒玄忍不住蹙紧了眉头低声道了一句,可殊不知,他这本是咒骂的话语听起来竟然带着几分宠溺,只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罢了。
长叹一口气,季舒玄将书本放在桌上,这个时候想要继续看书怕是不太可能了,他端起桌上的一杯热茶,抿了一口,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仰头望着天边,瞧着那辽阔的天际,心下的那股烦躁却并没减少几分。
正在此时,两名弟子从不远处走来,说说笑笑地谈论着什么,其中一名弟子突然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
正是这话传入了季舒玄的耳中,令他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清醒。
“解铃还须系铃人……”季舒玄低声默念着,心豁然开朗起来,于是他转身出了屋门,朝着藏书阁走去。
正因为这句话,季舒玄为自己再次去见云洛洛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他要弄明白,这妖女对自己到底是下了什么蛊,竟然让他时刻都忘不了她的容貌!
“季师兄!”守门的弟子们瞧见季舒玄都恭敬地喊了一声。
季舒玄想起自己才在一个时辰前离开这里,现在又回来,不知是否会引起这些弟子的好奇,于是,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佯装若无其事的说道:“师父让我过来找一本书。”
那些弟子闻言客气地为季舒玄开了门,倒也没有什么疑虑,阖上了大门之后,几人依旧谨慎地站在门外,没有丝毫的马虎。
但是,就在那藏书阁的门徐徐阖上之时,暗处的一个身影徐徐走了出来,那人半眯着眼眸带着几分疑惑和阴鸷望着那紧阖的门板。
是否被下了蛊
透过窗棂洒在地上的阳光斑斑点点的,被窗格子划成了一块一块的影子,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和说不出的想念。
云洛洛靠在书架旁,手里捧着书本,就着这那朦胧的阳光逐字逐句地看着。但脑海中却总是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白吟岚的身影来,他那如同狐狸一般令人讨厌的笑容此刻回想起来竟然也让云洛洛感到几分想念。
长叹一口气,云洛洛心下懊恼地暗道:习惯这个东西,真不是是什么好事!
不知道那厮此刻究竟在干嘛,是不是同慕容家的小姐在游览湖光水色,吟诗作对?又或是在同慕容家的小姐眉来眼去,早就将她这个才过门的妻子抛到了天边。
云洛洛越想越感到愤愤不平,自己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进退两难,那厮却在美人的温柔乡中享尽人生乐趣。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话还真是不假。
只是云洛洛在心下抱怨白吟岚之时,却未曾想过落到现在这般田地她需要负一大半的责任啊!
想着想着,云洛洛的表情竟然情不自禁地变得有几分忧伤起来,笼罩在那朦胧的金光之下,看上去还真是让人产生些许怜惜之意。
当季舒玄登上三楼,站在楼梯口远远瞧见这一幕时,心如同狠狠地被人捏了一把似得,疼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这一刻,季舒玄竟然荒谬地产生了想要将云洛洛拥入怀中好好疼爱一辈子的想法。
这个想法才一萌生,就将他吓住了,令他站在楼梯口,裹足不前,半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默默的望着云洛洛的那张绝美的侧颜。
两人一个靠着书架坐在笼子中,望着窗棂上淡淡的阳光,一个站在笼子外望着笼子中那略带一丝忧伤的小女人,谁也没有打扰谁,只是静静地,任由时间从两人之间趟过。
良久,直到云洛洛回了神,感知来人之后,这才徐徐开了口:“季公子不是才离开吗?如何又回来了?莫不是想想还是决定要将我交出去邀功吧?”
云洛洛的话音中带着几分刺人的嘲讽,淡淡的口气夹杂着几分生冷的拒绝。季舒玄瞧着她那陡然变冷的容颜,心下又是一阵抽痛。
季舒玄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朝着笼子处走来。云洛洛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但身上却散发着警惕的气息。
直到季舒玄站在了笼子旁,云洛洛这才缓缓将头转了过来,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那警惕中带着几分生冷的目光刺疼了季舒玄,但他却只能佯装若无其事。
两人对望了良久,突然,季舒玄靠着铁笼子徐徐坐在了地上,他弯起一只脚,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这边闲散的姿势对于季舒玄来说还真是第一回。
显然,云洛洛被季舒玄的动作惊了一惊。虽然认识季舒玄的时间极短,但云洛洛依旧可以从他的行为举止中确认此人是一个极其严谨的人,现在竟然会做出如此动作,实在反常得让人费解。
面对反常的季舒玄,云洛洛忍不住挑高了眉峰,带着几分警惕出声道:“没想到一向严于律己的季公子,竟然也会同我们这些江湖的流浪人一般席地而坐啊!”
季舒玄闻言,哑笑一声,叹了一口气道:“即便是生在武当,自小严于律己,在下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江湖人罢了。”
虽然不知道季舒玄去而复返究竟为何,但闻言,云洛洛眼角还是跳了跳,带着几分兴味,试探道:“听季公子的话,莫不是从小便在武当吧?”
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对于季舒玄这个人,云洛洛除了在江湖上的听闻以外,可以说是丝毫也不了解的。所以,想要知道这人究竟要做什么,套近乎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然而,季舒玄却未曾深想云洛洛的这层小心思,只当是云洛洛突然对自己的过往有了一些兴趣,心下莫名一甜,当即回头,望着云洛洛莞尔一笑,徐徐道:“是啊,在下自小就在武当了。跟着师傅习武二十多年,很少下山过。”
“那,你的父母呢?”闻此,云洛洛忍不住好奇起来,听他之词,似乎从小就在山上,那他的双亲又如何?
闻言,季舒玄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我自小就没有父母,是师父在山门前将我捡回武当的。因为发现我身子骨奇佳,是块练武的材料,这才收留了我。”
第一次听闻季舒玄提起过往,云洛洛心下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看似冷冷冰冰的男人,竟然还有如此令人同情的人生。也不怪他总是一张严肃冰冷的面容了!
“那,你就没想过去找找你的父母吗?”云洛洛蹙着眉头问道,心下想着,若是自己,恐怕早早就离开武当,去寻找父母去了。
季舒玄摇了摇头,淡然一笑,道:“没有,也没必要,既然他们选择丢弃了我,那必定是有原因的,我又何必去给他们徒增烦恼呢?这么多年,他们不曾来寻过我,那见与不见又有何分别呢?”
云洛洛闻言,顿时语塞,望向季舒玄的视线中竟然染上了几分同情之意。毕竟眼前的这个男子对自己还算厚道,虽然将她困在此,但却始终没有将她交出去,还给她提供吃的东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叹了一口气,云洛洛暖了暖声线,缓缓道:“季公子,你一早去而复返,我想不会只为了同我这个阶下囚谈天说地吧?是否有什么事?”
听到云洛洛的问语,季舒玄心下“咯噔”狠狠滴落了个空。他此次前来,无非是听到了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想着解铃来了,却没想到自己见了云洛洛之后,这铃铛还没解开,又做出了这么些奇怪的动作。
想起自己自从见到云洛洛之后的反常,他不禁蹙紧了眉头。就想云洛洛说的这般,以前,他是从来不会席地而坐的,优雅冷漠一贯都是他的风格,更别提同一个才见过两三次面的陌生人聊起自己的从前了。
蹙着眉头,季舒玄从地上站起,他望着云洛洛,一字一句地问道:“白姑娘,在下确实有事相问。如果一个人总是想着另一个人,牵挂着另一个人,那是否是被下了蛊?”
原来他来了
如果一个人总是想着另一个人,牵挂着另一个人,那是否是被下了蛊?
云洛洛听着这样的问话,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当即脑海中便浮现出白吟岚的身影来。她满是疑惑地蹙着眉头,陷入了深思之中,纤纤玉手情不自禁地放在了心口处。
“蛊……蛊?”她低声喃喃自语,但那轻柔的嗓音还是落入了季舒玄的耳中。
瞧着云洛洛这般神情,季舒玄顿时心如刀绞。从云洛洛的神情中,他似乎看出也有这么一个人,就想云洛洛总是浮现在自己脑海一样,也浮现在了云洛洛的脑海中。心下多出这么一抹认知之后,季舒玄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良久之后,他这才带着几分疼痛,试探地问出了声:“白,白姑娘,你是否也被人下了这样的蛊?”
“没有!”云洛洛闻言,想也没想地就出声否认了,要知道白吟岚那厮,除了脑子好使一些,会算计人一些,这些个江湖手段,他可是一窍不通的。不过,对于白吟岚这满脑子都是坏水的家伙来说,虽然他自己不会下蛊,把不准找人给她下蛊也是说不定的。于是,云洛洛小心翼翼地回问了一句:“季公子有此一问,是否表示有人给你下了蛊?还真有这样的蛊?”
听到云洛洛这么坚决的否认,季舒玄不免松了一口气。但听闻她这番询问,他又免不了陷入了深思。要知道,若是云洛洛下了蛊,那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因此,季舒玄佯装若无其事,轻轻地摇了摇头,徐徐道来:“自然是没有的。”
“是没有人给你下蛊,还是没有这样的蛊?”云洛洛也很想知道自己对白吟岚这牵肠挂肚的一出戏究竟是怎么回事,根源如何,因此她急忙追问着。
季舒玄想了片刻,带着几分不太肯定的语气答道:“没有人给我下蛊,我想,应该也没有这样的蛊吧……”
若不然下蛊人怎会不自知?季舒玄偷偷抬眼望了一脸迷茫的云洛洛一眼,偷偷在心下补上了这么一句话。
到最后,云洛洛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懊恼地靠着书架无声长叹了一口气。
而季舒玄则缚手站在笼子外面,瞧着云洛洛那绝色的容颜,感受着那从未有过的悸动和心跳,面容上淌出一丝柔柔的笑意。
两人一坐一站,静静地任由时间淌过。
云洛洛见季舒玄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索性抱着手中书看了起来。
她拿着的这本书是武当太极拳的拳谱,那些复杂的招式还有心法一般人瞧着定是眼花缭乱,而云洛洛看着却是得心应手。
瞧着云洛洛静静看书的模样,季舒玄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然浮现出白吟岚的身影来。
想起白吟岚的模样,季舒玄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心下竟然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来——白吟岚出现在这里会不会同白洛有关系?
他明知道这个念头荒唐,这两人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富贾子弟,一个是身份不明的江湖女子,如何会扯在一块。但季舒玄还是忍不住试探出口:“今日下山,在下遇见了一个人。”
云洛洛突然闻言,不知道季舒玄究竟想要干嘛,于是只轻轻地挑了挑眉梢,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着季舒玄接下来的话。
而季舒玄则在此时无比认真地望着云洛洛,淡然道:“白姑娘就不好奇在下遇见了谁吗?”
云洛洛轻轻轻撇了撇嘴角,头也不抬道了一句:“季公子遇见谁跟白洛有什么关系吗?”
季舒玄闻言,无声轻笑,却为了她这如同辣椒一样可爱的脾气。接着,他款款说道:“也是,这人应该不会同白姑娘有交集才对。”
云洛洛闻言,半眯了眼眸,心下冷笑一声暗道:原来这厮是想要套她的话,也不知道他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云洛洛自是不想让季舒玄称心如意的,于是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既然知道不会有交集,那季公子为何还要提及,莫不是什么人这么特殊,另季公子念念不忘吧。”
“还真给白姑娘说对了!”季舒玄不急不缓道:“此人身份却是特殊,出现在这武当县更是奇怪。”
“莫不是当今圣上不成?”云洛洛轻笑一声,口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虽不是圣上,但那名气也差不多了!”季舒玄一字一句地说着,视线停留在云洛洛的身上:“此人白姑娘也是应该知晓的,正是白家的大公子白吟岚,据传娶了江湖人人闻之变色的云洛洛,新婚不久。”
乍然听闻白吟岚的名字,云洛洛的心狠狠地落了个空,手悄然缩在袖中有些微微颤抖,面色陡然一僵,变得有几分不自然,却又带着几分兴奋。
不过,云洛洛这表情转瞬即逝,加之仗着楼中光线暗淡,却也没被季舒玄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他来着是想要干嘛,是为自己而来吗?亦或是有别的原因?
诸多揣测另云洛洛变得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半响无语也同时另季舒玄有所怀疑:“怎么,白姑娘同白吟岚认识?”
这话带着几分试探,也带着几分谨慎。
云洛洛稍稍稳了稳心神,佯装若无其地笑道:“季公子说笑了,我一介无名小卒,从哪能认识这高高在上的白大公子?不过是听闻季公子说白大公子来武当,好奇罢了。想必这位白大公子定是跟随他的新婚娇妻云洛洛一块来的吧!”
云洛洛这话藏着几分酸味,想着兴许白吟岚身边正跟着慕容嫣语,指不定在哪快活,心下便多出几分不痛快。
然而,季舒玄的回答却令她感到意外,同时心底也生出几分甜意。
“在下也以为如此,但听白吟岚所言,似乎同云洛洛半路便分道扬镳了,而他只身前来不过是想游山玩水罢了。”季舒玄淡然地说道,但那话语中却藏着几分不信任。
机会难得
不知为何,云洛洛听闻此话,当即松了一口气,为了怕季舒玄瞧出什么端倪,她佯装若无其事道:“不过就是一个书生罢了,也用得着季公子如此大惊小怪?人家都说了,不过是游山玩水,季公子何必心存疑虑,弄得人心惶惶。”
说罢,云洛洛还故意环视了一下四周,含沙射影地职责季舒玄不信任她的话,硬是将她困在此处。
听话听声,季舒玄自然是明白云洛洛话中的含义的,只听他轻笑两声,不疾不徐地说道:“并非是在下不信,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白吟岚娶了云洛洛,是一防,这白吟岚无故想上我武当,自然是二防,这白吟岚莫名行走江湖,当然是三防。”
白吟岚想上武当!云洛洛猛然听闻此消息,心下又是一阵翻腾。有着欢喜,带着隐忧。不过却都被她小心翼翼地掩盖了去。
云洛洛笑了笑不在言语,低头佯装看书的模样。而季舒玄也不在对此事深究,只是专注地瞧着云洛洛轻蹙眉头时那俏丽的容颜,以及捉摸拳谱时那副认真的模样。
“左手推掌,右手出拳,要出其不意,以柔克刚!”季舒玄在笼子外忍不住出声为云洛洛提点。此刻,他就暂且相信一回她是来偷师学艺的,而非别有用途。
突然听闻季舒玄的声音,云洛洛忍不住有些诧异地抬眼:“我偷学你们武当的绝学,你怎么还帮着指点?”
季舒玄闻言,哑然失笑,就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究竟为何会出声相帮。
然而,就在他还未想明白之际,季舒玄已经转身走到楼前,轻轻地挪动了一下靠着楼梯口的书架。
顿时,笼子上方传来一声轻响,云洛洛闻声望去,只见笼子上方突然出现一个小的凸起,还未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之际,就见季舒玄飞身落在笼子上方,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放入那个小凸起的小孔中。
只听“咔哒”一声,笼子竟然从上方被打开了一个小口。
接着,季舒玄飞身落入了笼子中,站在了云洛洛的面前。
没有了铁笼子的隔阂,季舒玄站在云洛洛的身前,感到离她更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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