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耽搁的多了!”
柴影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当年学艺之时,自己师父的确时常慨叹,言语之中,总是有些未尽之意,当时只觉是自己年纪幼小,难以洞彻本门武学精妙,现下看来,姚广孝当年恐怕是已经明白火烧禅师所言,平生所误太多,所学也太杂,有生之日,已经难以在这门武学上更进一步了!
“至于任哥儿么”火烧禅师看着一脸茫然的任天白道:“他看似从未学过什么武功,可这内力,已然到了可以由内而外的地步,只不过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何!”
“是九姑姑的那些丹药?”
任天白此前的确不知自己身上内力从何而来,甚或不知自己体内那一股异样气息,便是内劲所生,可经历这么多事情,多多少少都明白过来!火烧禅师点了点头,算是不言而答!
“我只知道丹药之用,能催补内劲!”柴影若看了看任天白,却是有些不解道:“许多习武之人,都有炼药之法,若是药材用的对了,能让本身武学事半功倍,据说也有人不用药而用毒,几乎让自己变作毒人,武学进境更是神速!可若是从未练过一门武学,只凭丹药,也能生出内劲来么?”
“用毒之法,乃是歪门邪道,说它做什么!”火烧禅师似乎有些不屑道:“不过以丹药生出内劲,也并非不可!只不过所用药材,十分难得!加之配伍也极为严苛,当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因此容不得分寸之差,必得绝世神医,才能有这个本事,千年以下,有人能得此丹方,却不能尽得其中药材,就算药材齐备,世上神医难寻,这三者缺一不可,直至到了任哥儿这里,才三者归一!”
柴影若这下对任天白倒是有些刮目相看,只是不明白他何以有这等造化?竟然能得到如此珍奇之物?那位九姑姑又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能有这么大本事?
“这丹方出自道家真经!”火烧禅师侃侃而言道:“成于秦朝末年,据说有鲲化为鹏之妙用,自练成一次之后,再无有人炼此丹药记载,丹方原与这门武学精要藏于华山,后入蜀中,汉末又现于北国,据说汉末隐士焦先,便是得了此法,可焦先之后,惟存武学精要,不见丹方所在,直至三十年前,才有人从北魏一座古墓之中得了一卷残卷,其中所载,除了一门卓绝于世的剑法,再有就是以鲜卑语所抄录的丹方!”
“鲜卑?!”柴影若道:“鲜卑起于秦末,继匈奴之威,盛于南北朝,可隋唐之后,鲜卑便渐渐湮没于世间,难道如今还有鲜卑后人么?”任天白情知自己对这些历史掌故远不如柴影若,索性一声不出,只是神色紧张看着火烧禅师!
“那里是湮没!”火烧禅师摆了摆手道:“鲜卑之出,源于东胡,原本为华夏支脉,南北朝之际入主中原,鲜卑民众也大多内迁,北魏孝文帝更是改服汉家衣冠,到了隋唐,天下一统,鲜卑已经跟中原之民再无区别,这鲜卑旧称,也就留在史书之中了,可仍是有不少人留着由鲜卑姓氏改来的汉姓,成了中原望族,譬如河北窦姓,河洛独孤,江南慕容,或是赫连,长孙等至今还流传不少后人,不过也只是姓氏而已!”
“难道任公子是鲜卑后人?”柴影若有些不解,既然这丹方还有剑法是以鲜卑语写成,如今世上能看懂的人只怕不多,更有可能便是当年鲜卑后人,如此珍奇之物,岂能轻易拱手送给任天白?
“任公子祖上出自江南!那里是什么鲜卑后人!”火烧禅师笑道:“不过你这丫头猜的倒是不错,这剑法跟丹方,确实是落在鲜卑后人手中,那人也是雄心壮志,一心要将这丹药练成,不惜奔走天南地北,寻找这些珍奇药材,只可惜天不假年,不等药材齐备,就壮年而逝,至于这丹药如何落在任公子手里?我那时远赴海外,也不得而知,只晓得要凑齐剩下的药材,着实费力不少!好在当今神医韩伯休,不愧他这伯休二字,竟然真的将这丹药连炼制出来!”
第114章 八相涅槃01 初会神通()
“这位韩伯休也是个奇人!”柴影若有些难以置信道:“他得了如此珍奇之物,竟然不据为己有,也是难得!”
“你那里知道韩伯休的脾性!”火烧禅师神色深沉道:“此人性情之中,得了一个痴字,最喜的就是医道,若是见了什么稀奇古方,除了性命之外,几乎什么都能拿来跟别人换!只为得见古方之中各种药料配伍之法,让自己医道得以日益精深!除此之外,对世间万物都不挂于心!至于炼出来的丹药,更是不屑一顾,那里还会据为己有?自谓出手绝无差错,敢以性命作保!要是药性不对,任凭别人取了他性命去!”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柴影若点了点头,附和一句,当年姚广孝也曾跟她讲过韩伯休这位当世神医,说是武林中人若是去寻他求药,往往诊脉之后,不发一言,随手抓几副药扔给来人,若是有半点疑问,顿时就夺了药回去,凭你再怎么恳求,再也不予理会,因此江湖上也有称他为哑子神医的,就是因为听过他说话的人极少!可近二十年来,江湖中极少听闻此人行踪,只怕就是为了任天白这些丹药,隐居不出了!
“那那禅师是说”任天白似乎听明白些什么,自己思量半晌道:“要治柴姑娘身上伤势,还得九姑姑送我的丹药?莫非是要去寻那位韩神医,让他再炼几粒出来?”
“丹药都被你吃了,那里还能炼出来?”火烧禅师瞪着任天白笑了一声道:“只那些药材,自你之后,再要寻齐了,非得少说也要二三十年,还未必有的寻,再说韩伯休为了这个丹药,耗费将近二十年光阴,再想让他炼制一番,他也未必就肯!不过你既然吃了这些丹药,只好将你炼化了,就如同孙猴子偷吃了老君丹,要进炼丹炉里煅烧煅烧,再将那些丹药重新炼制出来,就好给柴姑娘疗伤了!”
“那也要把我烧了?”任天白心里虽是不信火烧禅师会如此做,可仍是有些害怕,柴影若也知道火烧禅师必是戏言,以他修为见识,岂能当真火焚活人?可也对如何疗伤有些诧异!
“烧了你能顶什么用?”火烧禅师言语之中还是有些取笑,可脸上却是一副慈祥笑意,看着任天白道:“你姑姑虽是能替你寻来灵丹,可不知这丹药用途,只当什么武学都可以用这股内力催动,险些将你就此误了,这也是她无心之失,你如今丹药尽服,内息已通,要是再耽搁上几年,等药性散去,这股内息也就此而退,那时候非但你经脉受损,就连你姑姑这一场心血,也都要付之东流了!你们两人,相对而坐!”
任天白跟柴影若心里都是有些半明半白,只得依着吩咐盘膝坐定,火烧禅师与他二人成品字形坐定,这才道:“今日就要以你身上内力药性,替柴家姑娘疗伤,一来借此打通你全身脉络,二来也是就此开你武学之基,咄!对掌!瞑目!静心!”
火烧禅师一声断喝,惊的两人都是身上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分了半晌,才知道是要三人各自与身边两人手掌相对,柴影若一掌接住火烧禅师,一手接住任天白,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再看火烧禅师双目一瞑,赶紧也照着样子,闭住眼睛,澄澈心神!
“一潮起处一潮落,潮起潮落无休歇,涛声雷动出一线,才知钱塘有奇观!起!”
火烧禅师口中似吟似唱,听的柴影若心里一动,这几句分明说的是钱塘潮,跟自己这内伤有什么干系?这心思刚一起,就觉三人身子都微微摇晃一下,好似波浪摇摆一样,跟着抵住任天白的那只手掌上,微微有一股劲力压了过来,可又似乎被什么挡住,如同一股温热的泉水,慢慢汇聚起来!
“八苦目前现诸缘皆失散,身离兜率天,念在须弥前!动!”
火烧禅师又是几句,却像是一首偈子,跟着一声断喝,声若雷震,让柴影若跟任天白身上都是一颤,柴影若抵住火烧禅师的手掌上,一股内息疾透而入,忽的又退了出去,一来一回数次,就像是引导什么一般,让柴影若颇有些心里不解,可抵住任天白的那只手,却是越发的沉重起来,但觉一阵阵内息从任天白手掌中喷涌而至,好似长河奔流一般,可偏生到了手掌这里,便逡巡不进,越积越多,渐渐已有泰山压顶之势!
任天白此刻也是硬撑着身上诸般力道,一面是火烧禅师内力汹涌不断,将自己体内那股内息尽数都搅动起来,在全身经脉之中疾奔不休,胸口愈来愈是压抑,已经有些透不过气来,就是张开嘴想要呼喊一声也不能,抵住柴影若的那只手掌,更是成了这全身内力想要冲破所在,可就是分毫都冲不出去,急的任天白额头汗水滴滴而下!
“破!”
如此僵持半晌,柴影若,任天白两人,都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胳膊酸麻,如负千钧!任天白更是胸膛鼓胀的要爆炸一般,几度都想跳起身来,奈何被身上内劲所制,竟然是一动也动不得!耳听火烧禅师又是一声暴喝,若远若近,似在天边,又似在耳边,正有几分不解,陡觉积压在柴影若的那一只手掌上劲力一泻千里,登时轻松几分!此路一通,全身劲力先是一阵奔涌,过了片刻,就像决堤的大河势头已过,水流渐趋于平缓,但觉一股股磅礴不尽的劲力在经脉之中周流不息,自一手出,又自一手入,说不出有些舒坦之意来!
“你们两人觉得如何了?”过了良久,火烧禅师忽的手掌一撤,任天白柴影若两人身上奔流的内息也就此戛然而断,一睁眼两人却都吃了已经,柴影若好似喝了一大坛烈酒一样,满脸通红!任天白却是全身被汗水浸透,可两人头顶,都是袅袅热气蒸腾而上!
“这是什么功夫?好生了得!”柴影若试着运转一下内息,只觉其中虽还有些凝滞之处,可已经不是此前全然不能运转之状,看来自己这内伤,不用多少时日就能痊愈,鼻孔中也微有些异样香气,不知从何而来!
“好香,这内力还能生出香气来么?”任天白似乎也闻见这股味道,一脸诧异,同柴影若面面相觑,都是狐疑不已,火烧禅师却是神色一冷,好似有些动怒样子!
“这叫做八相涅槃神通!”
两个晚辈见火烧禅师如此模样,一时都不敢说话,屋外却是有人应了一声,跟着便有些嬉笑道:“师叔你不要动气,我知道你的规矩,只放在外面,决不拿了进来!”
第115章 八相涅槃02 美味当前()
任天白跟柴影若听声便知是不在和尚,往外一瞧,已然天色大亮,才知疗伤时不知不觉,这一晚上都已经过去。不在和尚小心翼翼向着里面一探头,看了看任、柴两人样子,挤了挤眼睛,像是招呼两人出去!
“你们俩去吧!”火烧禅师有些无奈道:“不过要在外面吃完了再进来!”说着眼睛一瞪道:“那我的饭食呢?”
不在和尚闻言嘿嘿一笑,将一个布包放了进来,里面裹着几张厚厚的面饼,关中地方叫锅盔,另有一个不大的瓦罐,却是盛着些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上面散落着些咸菜丁儿,出门之时,却是连连招手!
“原来是这个的香气!”任天白、柴影若两人随着不在和尚出了小院,就见树林里一片空地中,不在和尚用枯枝乱柴搭起一堆火来,再用几块石头丁字形摆好,上面一个大砂锅,咕嘟嘟冒着热气,方才那一点隐约香气正是从这锅里冒出来的,那里是什么内力还能生出香味来!
“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几人走到跟前,任天白忍不住抽了两下鼻子,脸上竟然露出几分喜色道:“我想起来了,这是西安府里有名的葫芦头!”
“对喽!”不在和尚也是喜上眉梢,一面添着柴火,一面不住吞咽着口水道:“这东西要热着才有味道,师叔不吃荤食,所以咱们只能在外面饱一饱口福了!”一变说着话,一边又拿出几样东西来,却是几张面饼,跟方才锅盔有些不同,要薄上许多,看上去也更韧几分,分给每人一张,一转身又变出几个大碗来,急吼吼吩咐道:“将这面饼掰碎了,掰的细致些!”
“葫芦头,那是什么?”柴影若却不知关中这一味,闻了闻那香气,有些不解道:“这也不像是葫芦的味道么?”
“这不是葫芦,是猪肠头!”任天白也兴奋起来,他在华州也没少吃这一味,当年任求之还在世的时候,还曾带他去过一次西安府,就是为了吃一吃正宗之味!算起来也有许久不曾尝过这个味道了,听柴影若问起,不假思索便回了一句!
“猪肠头?”柴影若手里端着碗,似乎愣了一下,任天白猛醒过来,不禁有些尴尬,这葫芦头用料低贱,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吃食,可在关中一带,极为流行,柴影若出身京城,又是总捕之家,也算的上富家千金,只怕吃不惯这个味道,甚或连自己都一并厌憎在内!
“可不是猪肠头么!”不在和尚却是毫不理会,手里拿着一柄大勺,翻动着锅里汤汁,挑出一截颤巍巍的肥肠来,晾在几人眼前道:“这一味在关中地方,少说也有千百年了,据说当年还是药王爷尝过之后,以自己葫芦里几位药材入汤,这才除了猪肠头上面的腥臊臭气,遂成一方美味!为了彰显药王爷恩泽一方的功绩,这才叫做葫芦头!”
“千百年?”柴影若眼睛一亮,俏美的脸庞上竟然露出几分馋相来,看着那块肥肠道:“大和尚该不是胡吹大气吧,既然是药王爷才弄出这一味来,算一算从唐至今,不过七八百年而已,那里就有千百年这么久远!”
任天白见柴影若似乎并无厌恶之意,心里一安,赶忙笑着打圆场道:“大和尚不过是信口一说,总是这吃猪肠头,在关中地面,也算是有些年头了!”他实则不知柴影若虽是大家闺秀,可生性好动不好静,尤其在一个吃字上,十分上心,在京城的时候,就常常溜了出去,吃些街市上卖的各种市井小吃,柴正对此也不以为意,倒是顾层云时常劝诫,说那些都是下等人苦力人吃的东西,柴影若身为总捕千金,不该如此厮混在街市杂人之中!
“哼,说和尚胡吹大气,不如说你们见识少!”不在和尚见锅里已经咕嘟咕嘟翻起油花来,先接过柴影若那只碗来,见里面铺了一层碎饼,先舀了两勺汤进来,将饼都泡了起来,又拿过任天白的大碗,也是如此,最后才是自己哪一碗,三碗都盛了汤,这才汤勺落底,满满当当一勺肠头、豆腐、菌菇、木耳、腐竹之类,扣在柴影若碗中,阵阵香气喷薄而出!递给柴影若道:“看你也是读过几本书的,难道没读过啖猪肠儿何能为么?”
柴影若接过碗来,脸上倒是一怔,这一句她却是当真听过,乃是当年东魏叛臣侯景讥讽大将韩轨之语!当时没曾留意,想不到这和尚一语道来,可仍是有些不甘道:“韩轨那是在山西为将,这里乃是关中地面!能有什么干系?”
“有道是山陕一家!”不在和尚顷刻间已是给每人都盛了一碗,端着碗往地上一蹲,也不嫌刚出锅烫嘴,呼噜呼噜就往嘴里拨拉,含糊不清道:“再说当年韩轨身为大将,都好此一味,东西魏那些将领,大多都是一样出身,关中西魏那些人,难道就不吃这个了?”
“嗯,好吃好吃!”任天白也顾不得跟两人说这些典故,有样学样,也蹲在地上,一面吃,一面赞不绝口道:“不知大和尚这是从那里弄来的,还真有几分西安府那家的味道!”
“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