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拈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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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拈花录-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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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来陵上石斑斑,千古无言!

    望当年,

    须眉才隽,拜凤阁鸾台。

    剪烛素手,把山河指遍。

    日月行空副我姓,红颜亦封禅!

    天地逆旅人过客,沧海桑田!

    登临处,

    雾隐林梢,匆匆归倦燕

    烟蕴村野,悠悠笛声远

    李唐武周皆往事,此景堪常伴!

    任天白对诗词之道十分不善,只觉得和尚这词中似乎有些慨叹之意。柴影若却是在一旁目露惊奇看着和尚,一直以来只当他是个酒肉和尚,那喝酒吃肉才是本等事业,连佛法禅机都抛在脑后,想不到还有这等心思?

    这一阙词虽说不上一个好字,可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分明是不在和尚借着李唐武周之事来劝解屋内的火烧禅师,当年女皇武则天改唐为周,可到了临终之际,仍是将天下归于李姓,因此武周一朝,仍是被人算作唐朝一代,时至今日,这李唐武周都已不在,只存于史书之中,唯有这村野田园,伴着一代女皇共高宗李治合葬的巍巍乾陵,跟这位火烧和尚所经历之事,其中更是隐约有些相通。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紧闭的屋门吱呀一声推开,火烧禅师缓步而出,适才暴怒之际身上那一股戾气一扫而空,又复和蔼慈祥之意,出门叹了一口气,目光看着不在和尚道:“如今正是寒天,何来的归燕?野外草枯,牧童不出,那里来的笛声?再说这也不是你的本事,乃是别人写在那无字碑前老树之上的,你就敢拿来显摆?”

    柴影若闻言,心里不禁暗叫一声惭愧,得亏自己慢了一步,没出声赞和尚一句,想不到这竟是别人所写,看来这和尚也是背熟了,此时拿出来念给火烧禅师听罢了,这不在和尚的本等事业,该当还是喝酒吃肉!

第111章 乾陵老僧13 问剑() 
“师叔这不是说笑么!”不在和尚似乎也松了一口起,展颜一笑道:“我要有这写诗作词的本事,不如去考个科举,博个功名,衣紫腰金,也能前呼后拥,出入八座,酒肉管饱,何必来做个和尚?”

    “真真是好大的志气!”火烧禅师呵呵大笑,一指不在和尚道:“你也不怕两个晚辈笑话你,都有博取功名之心,还忘不了那酒肉二字?你就算当官,只怕也是个酒囊饭袋!”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在和尚反唇相讥道:“酒便是喝,肉便是吃,出家人又不能娶妻生子,若在舍了吃喝二字,这人世还有什么意趣?”

    “那大和尚何不去当个捕头,或是做个富商大贾!”柴影若也忍不住插了一句道:“出家人清规戒律不少,再说我看和尚似乎也不怎么守戒么?”

    “不成不成!”不在和尚连连摇手道:“你以为那捕头是好当的么?你不妨回去问问你爹,看他一天到晚操的什么心?富商大贾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虽是吃穿不愁,可计算太多,这里亏了那边赚了,又要平准,又要经管,时时还得看着行市,一个不小心,就是血本无归,来客还得陪着笑脸,还得早起晚睡,说不尽的劳苦,我生性懒散,弄不成,弄不成!”

    任天白在一旁呆呆看着,倒是觉得和尚这话似乎有些耳熟,任求之在世之际,便常常与他说起,这捕快与行商,乃是世间两大劳苦,捕快不是官,又不是民,可却能将别人生死掌于手中,最是大意不得!还得追凶捕盗,奉迎上差,因此任求之虽做到总捕地位,仍是念念不忘归隐田园之意,只可惜他此愿未酬,便身遭横死!

    “任哥儿这是在想什么?”不在和尚见任天白低着头,一言不发,却是有些奇怪,任天白猛地一怔,可肚子又十分不争气的叫了一声,顿时有些尴尬!

    火烧禅师呵呵笑道:“是我的错,你们上山来应当还未用饭,又在这院中枯坐这么许久,也是我待客不周!”转脸向着不在和尚道:“你去弄些饭食来,且吃了,我再瞧瞧柴姑娘的内伤!”

    不在和尚见说做饭,登时一脸不喜,嘴里似乎嘟嘟囔囔,十分不情愿转身去了,火烧禅师这才收拾有些杂乱的院子,柴影若眼快,赶忙将院里那被踢成碎片的桌子捡了起来!

    “饭来了!”隔不多时,不在和尚叫了一声,苦着脸端了些饭菜,摆在火烧禅师居住的那所房中,让柴影若跟任天白都有些奇怪,直至进了房内,见了那些饭菜,不过是几个热馒头,还有些素炒的菜蔬之类,心里都明白过来,这些饭食,想必是火烧禅师常吃的素斋,难怪不在和尚十分不喜,他酒肉惯了,怎么吃得下如此清淡?

    任天白早已肚饥,那里还管这么许多,只管先填饱肚子再说,火烧禅师一副慈和,好似家中长辈一般,见任天白狼吞虎咽,脸上一笑,连自己手边的馒头都让了过来,只有不在和尚独坐一角,热了一壶酒,自斟自饮,看那样子,这菜里没有荤腥,他是连尝都不愿尝一口!

    “女娃儿伸手过来”不多时吃过饭,外面天色已晚,火烧禅师静坐片刻,待不在和尚将碗筷都收拾了,这才轻轻道:“我再看看你这伤势!”

    柴影若心里一颤,有些半信半疑伸出手去,生怕火烧禅师一遇自己内劲,又勾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来,就连任天白都有几分惴惴不安!

    “放心!”火烧禅师如何不知两个晚辈心中所想,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我今天也是一时魔障不退,险些毁了数十年的修为!如今被我那不成器的师侄点醒,这一层魔障已是跨过去了!什么李唐武周,都是过眼云烟罢了,岂能斤斤计较于过往之事!”

    柴影若听的心里一安,心里暗自称奇,眼前这位老僧,看来当真已经悟透世间之事,这若是换做别人,遭逢这等大劫,若不是就此心灰意冷,心如枯木,便是魔心大起,发癫发狂,可这老僧,此刻尽显恬然自若,与世无争之态,非大彻大悟,难以到此地步!

    “伤你这人,掌力的确不俗!”火烧禅师搭住柴影若腕脉,瞑目良久,口中微吟一声道:“世间能有如此掌力的,倒也不多!”

    “禅禅师”任天白脸上露出几分诧异来,在一旁疑惑道:“柴姑娘不是被人用掌力打伤的,乃是被人用剑震伤的!”

    “任哥儿想必是亲眼所见柴姑娘被人用剑震伤了!”火烧禅师也不反驳,看着任天白笑道:“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人虽是以剑上内劲震伤柴姑娘,可这内劲所出,却是他本身掌法中的本事,他所使剑法,招式虽利,却并无内劲,远不如少林达摩堂首座苦竹禅师,将剑法与内劲合而为一,剑即是劲,劲即是剑!,到有些像武当拈花道人,剑法内力,互为相成,各尽其妙!这也是佛门万宗归一,道家阴阳相辅的一点区分!”

    “可晚辈听说,道家之道,不也是万物之始终么?岂不是跟佛门万宗归一有些相同?”柴影若有些不解道:“何以其中还有区别?”

    任天白本觉得火烧禅师说的颇为有理,可被柴影若这一问,心里忽然又糊涂起来,一脸茫然看着火烧禅师!

    “怎么没有区别?”不在和尚不知何时进来,开口便回了一句:“佛门武学,犹如佛门宗派,无论禅宗,净土宗,还是戒律宗,都是求佛之道!纵有万条大路,终归须弥山下!可这道家之道,演化万物,无所不在,无形无踪,可思而不可求,只可以万物循道法而动,才是遵循大道之意,而这阴阳,正是道法流转最为显见之途,因此苦竹禅师剑法极尽于简,力求于拙,武当拈花道人却反其道而行之,无所不包,无所不容,正依大道演化万物之理!”

第112章 乾陵老僧14 戏药() 
“苦竹禅师以剑法为佛,自然所求如佛,极尽我佛返璞归真境界!”火烧禅师见两个晚辈听的都有几分发怔,却是一笑道:“拈花道长以剑法为道,自然是要演化万物了!”

    柴影若这一下便明白过来,任天白还有几分思忖之意,不在和尚摇了摇头道:“师叔你常说,他父亲看似厚重,实则心思颇为机敏,只是不与人前显露,另有一分深沉,任哥儿怎么有些没他父亲这份天赋!”

    “任哥儿还小!再说所经世事也少么!”火烧禅师一脸慈祥,替任天白分辨道:“可这秉性,多少也有几分他父亲风范,就如他那位九姑姑,我当年也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竟然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禅师你也认识我九姑姑么?”任天白有些好奇,偏着头问了一句,火烧禅师呵呵一笑道:“这一问却不是傻?我既然认得你父亲,自然也认得你姑姑了!若不是当年许多事情,或许”

    火烧禅师话至半途,戛然而断,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来,柴影若心里却是一动,颇为惊讶看了任天白一眼,她却是瞬间便明白火烧禅师言语中未尽之意,真要依着火烧禅师当年位份,任天白今日地位,着实不可想象!

    “你这伤势倒是不重!”火烧禅师眼光向柴影若微睨一眼,眼角似乎露出一抹笑意,想必也是猜到她的心思,口中却道:“要治此伤,却也不难,只需以内力镇抚经脉,再以良药徐徐调制,不出月余,即可痊愈!”

    “啊也!”不在和尚面带沮丧,两手一摊,似乎有些为难道:“师叔你是个光头,我是个头光,这内力你我倒是有,可这良药却是难,不怕没有,就怕没钱,你我都是穷汉,那里来钱去买药料?”

    “我这里有!”任天白赶忙接了一句,他身上那三百两银子,所剩还多,赶忙连银票带碎银子都掏了出来,只是有些畏缩道:“不知够不够给柴姑娘买药”

    柴影若不禁一窘,她跟顾层云出来,身上却是没带什么银两,可不在和尚将顾层云赶了回去,弄的自己也是两手空空,按说往常,她倒是不怕,只需寻见个府县衙门,寻见当地捕头,报出自己身份来历,怎么也能措置千把两银子,将来到了京师,再还给人家也不迟,可她现在既然知道火烧禅师身份,自然也明白此事极为机密,一旦露了行踪,便是一场弥天大祸!

    “别听这秃驴胡说!”火烧禅师紧着去拦,不在和尚早已将任天白手里银票接了过去,兴高采烈数了数,舔着嘴唇道:“有肉了,有肉了!”

    任天白眼睁睁看着不在和尚拿了银子,转身就走,可嘴里念念叨叨,似乎不是要去买药的样子,心里一急,赶忙道:“大大和尚,那是给柴姑娘买药的,你你省着些!”

    “省什么省!”不在和尚兴高采烈,不顾外面天色已晚,竟是要即刻下山样子,一副猴急样子道:“你不就是药料?让师叔将你寻个药锅熬了,给柴姑娘疗伤就是了,我下山去弄些好东西来,给你补补!”说罢不等任天白再有第二句话,已是出了门去,看的火烧禅师也连连摇头!

    “禅禅师”任天白回头有些害怕之意,看着火烧禅师道:“大和尚说的可是真的么?”他在华州之时,也曾风闻过这等事情,据说有些病症,须得以亲人之肉为药,让病人服下,这才能痊愈,可自己从未见过,想不到今天为了给柴影若疗伤,竟然让自己亲自碰上了,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火烧禅师瞧了任天白一眼,先是有些疑惑他脸上神色,忽的却是明白过来,顿起戏弄之心,十分郑重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么,你想必也是听说过这等事情了?”

    柴影若左右瞧了瞧两人,她自然明白不在和尚只是如此打趣,世间哪有这等荒谬之事,不过都是庸医误人,造出些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方子罢了,自己医不得病,便拿心诚做文章!柴正就常说,人吃五谷杂粮,猪羊鸡鸭也是如此,若是人肉可以入药,那猪羊鸡鸭岂不是也能入药?怎么不见药铺里买干炒鸡肉、酒炒猪脯、或是炙羊肉、煨鸭子之类,偏生到了人身上,就是药材了?可见火烧禅师一脸郑重,也是有些诧异,旋即便明白这位高僧也有几分谐趣,只怕是故意作弄任天白!

    “那那不知要治好柴姑娘的伤势,要用多少?”任天白额头上便有些冷汗下来,低头在自己身上瞧了瞧,木着脸问了一句!

    “依着柴姑娘身上伤势,再看你这身材么,我看取你两条臂膀,或是一条大腿,差不都也就够了!”火烧禅师强忍着笑意,在任天白身上打量一番道:“你是愿意出两条臂膀呢?还是愿意出一条大腿?”

    任天白这下连眼睛都瞪的有些大,脸上阵阵抽动,十分作难,看了看火烧禅师,再看看柴影若,又瞧了瞧自己身上,只觉口干舌燥,忽的咽了一口口水,似乎下定决心道:“那那那就舍一条腿罢!”

    “你为何不舍两条臂膀,反倒要舍一条大腿?”火烧禅师几乎是要笑了出来,就连柴影若都低着头,手指扣着衣角,十分辛苦忍着到了嘴边的笑声,就听火烧禅师仍是压着声音道:“难道说,两条臂膀,还换不来一条大腿么?”

    “不不是”任天白愈发的有些焦急,磕磕巴巴道:“晚晚辈是想少了一条大腿我还有一条或是做条木腿或是做两条拐杖我还能自己行动若是少了少了两条臂膀就就就十分不便了!”

    “哈哈哈哈哈”

    火烧禅师到底一个掌不住,大笑出声,手指点着任天白,前仰后合,几乎是说不出话来,柴影若也是噗哧一声,可笑了片刻,心里忽的一沉,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任天白,却有几分感动之意,她与自己可说是相识不久,可竟然甘愿舍一条腿来为自己疗伤,虽说是火烧禅师戏言,也足见此人心意之诚了!这若是换了顾层云,不知他又肯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第113章 乾陵老僧15 丹源() 
“罢了罢了!”火烧禅师忍住笑,指着任天白道:“你倒是有成人之美,不过你这胳膊大腿,还是自己留着吧,不用做假腿,也不用做拐杖,可替柴姑娘疗伤,说到底,还是要以你做药!”

    “禅师?!”这一下却是柴影若大为吃惊,眼睛瞪的比任天白还大,只当火烧禅师说以任天白做药不过是一场戏言,那里晓得竟是真的?

    任天白心里不觉有些发凉,这胳膊也不要,大腿也不要,可还是要用自己来做药给柴影若疗伤,那岂不是所要的东西更有些不忍言?难不成还得挖心剖肝,开脑摘眼?要是这些路数,自己那里还有活路在?

    “你们想到那里去了!”火烧禅师左右瞧了瞧两个晚辈神色,险些又笑了出来,一挥手道:“你俩所修武学内劲,源出一脉,就是跟老僧我,也算的上是同门,不过任哥儿走的却是这门武学之中,极不易的一条路数!”

    柴影若同任天白对视一眼,一时都不知火烧禅师此话何意,柴影若犹豫半晌,这才道:“这门武学还有别的路途么?我我我师父曾说,本门武学由外而内,进境极慢,非有数十年功夫,难窥其中奥义,可这也不过是勤修苦练,一旦内劲有成,却是要由内而外,才是这门武学极为难以参悟的一大玄关,若是悟性不够,终究难以大成!”

    “他说的不错”火烧禅师点了点头,看着门外夜色,神色平和道:“不过他还少说了一层,纵然能悟透由内而外这一关,这门武学只能算小成,大成之道,须得内外相济,浑然一体,明心澄境,知生悟死,不碍世间,这才算是这门武学至高境界,此乃身心双休之法,非止是一门武学这么简单!你师父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知道这其中道理,不过他半生心智,都用在别处,对这门武学,自然耽搁的多了!”

    柴影若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当年学艺之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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