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罗拈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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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拈花录-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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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更是水米未进,一路走到正午,肚子里早是饿了起来,只得在路边寻个茶摊,买些干粮,胡乱对付一顿,只说赶着天晚进了京城,到了天子脚下,那时候再好好歇息不迟!

    “胡三,你这形色匆匆的,是要赶去那里?”任天白刚刚坐定,一碗茶还未喝了两口,就听旁边有人说话,他因昨夜之事,如今十分留意自己周围动静,微一转头,就见左手一桌上,一个汉子背着包袱,桌上还放着一把腰刀,一望便知是江湖中人,赶忙低头假作喝茶,耳边却是留意这边说话!

    “赶着上武昌府啊!”胡三一抬头应了一句道:“贾二爷难道还没听到消息?这武昌府眼见就是一场好戏,不要赶去瞧瞧么?”

    “武昌府能有什么好戏看?”贾二爷也有些茫然坐了下来,信手从胡三桌上拈起一粒蚕豆来往嘴里一抛,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神情紧张看着胡三道:“莫非是五行镖局跟远扬镖局杠上了?”

    “可不是么!”胡三左右望望,压低声音,有些神神秘秘道:“前些日子,五行镖局在武昌府开门立旗,拉拢了远扬镖局的池胜海池副总镖头,本来热热闹闹的一场开门大礼,结果被远扬镖局给搅了,就连池胜海都被远扬镖局新来的副总镖头打伤,你也知道五行镖局可是五行帮的买卖,如今吃了这么一个闷亏,岂能就此罢休?听说第三天夜里,车安步便亲自登门远扬镖局,送上一份战帖,约定三月之后,在武昌府东湖之中一较高下!”

第40章 天公地道() 
“嚯!这热闹可真够瞧的!”贾二爷听的眉头一跳,脸上顿显惊奇之色道:“这么说,五行帮这次跟远扬镖局,是有一场大战了?不过五行帮五门主,个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这远扬镖局屠老镖头一过世,手下人就树倒猢狲散,凭着他们少镖头的本事,接的下来这帖子么?”

    “感情二爷你还不知道呐!”胡三有些眉飞色舞道:“远扬镖局这回可是来了能人了,据说是屠远屠总镖头早年间的江湖相识!知道如今远扬镖局有些不济,特来帮着屠少镖头度过难关,如今就是池胜海走后的远扬镖局副总镖头,叫做什么什么桓卿,南七省的事务,都由此人一手统管!这一回东湖过招的,就是池胜海跟这位桓卿桓副总镖头!”

    “哪能顶什么用?”贾二爷倒是有些不在意道:“五行帮五门主,个个都能与屠总镖头一战,这次五行帮既然给远扬镖局下了战帖,难不成就去南辕北辙一人?必定是五门主齐出,我看远扬镖局未必招架的住!”

    “不止五门主齐出!”胡三左右看看,又是露出几分神秘道:“据说此次连五行帮,从未露面的那位帮主,也要一同现身,替池胜海掠阵!如今已经有人传出话来,东湖这一战,若是池胜海赢了,就要远扬镖局退出武昌府,要是桓卿赢了,五行镖局在武昌府的招牌,就得立刻摘下!”

    “说到底,还是他们两家争镖行的买卖么!”贾二爷愣了半晌,这才冷笑一声道:“五行帮这一两年着实有些太风光了,不过远扬镖局这档子事,做的有些不地道,屠远刚刚亡故,就赶着去抢远扬镖局的买卖,连池胜海这等远扬镖局的元老都拉拢过来,南七省七个总管也是一个不剩,也难怪江湖上有人看不下去,那位桓卿,未必就是屠远的什么旧朋友,十有八九,也是跟五行帮心思差不多!”

    “这个咱们就不晓得了!”胡三一脸无所谓道:“不过这么大场面,江湖上去的人必定不少,正是咱们兄弟得好处的时候,我这也是早些赶去,一来看看路径,二来么”胡三伸出空空的手掌正反翻了两下,忽然拳头一攥,再往开一展,手心里赫然是小小一锭银子!看的旁边一直在偷听这两人说话的任天白惊奇不已,不过也明白过来,这两人只怕不是什么蟊贼,都是江湖上的偷中高手!

    “还是老三你想的远!”贾二爷看着胡三这一手,也嘿嘿笑了两声,偏着脑袋想了想道:“罢了,你今日暂且留一宿,让我处置些事情,明日我跟你一同上路,到了武昌,咱们兄弟也好有个照应!”

    任天白看着这两人一同离去,心里也有些痒痒起来,自己初见车安步身手之际,只说此人武功就十分厉害,可在武昌一见那位桓卿本事,顿时觉得车安步也不过如此!东湖这一战,虽说是池胜海要在水里应战桓卿,可谁知道一旦分出胜负,五行帮跟远扬镖局会不会就此翻脸!自己可从未见过这等江湖场面,只是转念又一想,不由的露出几分苦笑来,自己身上现在所剩银两,满打满算,也就够不足一月花销,要是到了京城,还跟南京一样,自己勉强能够回去华州,那里还有余钱再走一趟武昌府!

    “劳烦这位差官老爷,替我通禀一声,就说故人之子,求见张大人!”任天白草草吃了一餐,赶在夜里进了京城,也不敢寻那等酒楼住店,好在京城非比别处,三教九流不一而足,多有些做苦力歇息的鸡毛店,也没甚好招待,不过是能挡风遮雨罢了,便凑活寻了一个住下,等到第二日,寻人问明白路径,直奔刑部衙门,到了门前,才觉得南京刑部跟京师刑部比起来,又是一番别样天地,那里敢擅自向前,远远便朝着一个书办模样的人,低声下气求了一声!

    “张大人?你要见那个张大人?咱们刑部里,好几个张大人呢!”那书办回头打量一番任天白,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厌恶来,没好气道:“你要是说不出个名字来,让下面的人,怎么去回禀?要是请错人,大人发起火来,你一拍屁股走了,我们这些人却不是要替你受气?再说你这故人,是那个故人?别八竿子打不着,也跑来充亲戚!”

    任天白被数落的深深低下头去,如今才知出门在外,求人办事是何等样的无奈,舔了舔嘴唇道:“就是就是新近从南京刑部衙门高升过来的那位张大人,我我是原来南京刑部衙门总捕任求之任总捕的儿子”

    “任求之不是死了么?”那书办脸上愣了一愣道:“你该不是为你爹的案子来的罢?那你可是寻错地方了,任求之是南京刑部衙门总捕,你该去南京刑部问事才对,再说了,就算南京刑部不管,武昌按察使衙门,知府衙门,总是要破这个案子的,你来京城刑部作甚?那位张大人如今虽是升任京师刑部,可也不管这些没头尾的案子,就算给你传了话,也是个无用!”

    “差官老爷差官老爷”任天白见那书办转身要走,赶忙两步追了上去,伸手掏出一锭碎银子,递在那书办手里,陪着笑,低声下气道:“还请差官老爷通融通融,我也是几千里地赶来的多少替我传个话”

    “你他娘的少给我来这一套!”那书办冷笑着看了一眼手里不足一两的银子,随手一抛,丢的银子在地上滚出老远,这才有些怒意道:“你把这京城当作什么地方?老爷我今日没空跟你磨牙,实话告诉你,就算我肯替你通禀,张大人也未必肯见你,你爹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明白!如今急着撇清还来不及,要是见了你,岂不是更说不清了?你要是不走,我让人送你走!来呀!”

第41章 天公地道() 
刑部衙门两边站立的那些禁军,顿时应了一声,惊的任天白身上都是一颤,那书办一把推开拽着自己不妨的任天白,向他一指道:“把这个闲人赶得远远的,要是再敢来,就捆起来扭送顺天府衙门,让他吃上几天牢饭再说!”

    “刘爷,你这是跟谁动气?”任天白见几个禁军沉着脸应声过来,心里顿时一阵惧意,可自己不远千里到此,一路上担惊受怕,又着实不想就这么被撵走,正在迟疑之际,就听刑部大门里有人问了一声,那被称为刘爷的书办,赶忙脸上带笑,快步迎了上去,十分客气道:“哟,柴总捕,您今儿的公事办完啦?”

    “柴总捕?!”任天白被这三个字一震,向着刑部大门望去,一个其貌不扬,约莫五十来岁的汉子,背着双手从大门里慢慢踱了出来,一身捕头衣服打理的整整齐齐,虽是上了年纪,仍是看得出年轻时的几分俊朗,腰带上一块朱漆腰牌显得有些年头,甚至都有几分破旧,可垂在腰牌下金黄色的穗子,却透着几分主人与众不同的身份,若非御赐,常人决然不敢轻用!再加上“柴总捕”这三个字,任天白已知此人便是与自己父亲齐名,大明朝仅有两位曾被当今圣上金殿召见,江湖人称捕风捉影两神捕之一的京师刑部总捕柴正!

    “衙门里哪有办完的事情!”柴正扬手一笑,有些无奈道:“今日不过得了闲空,听见刘爷你在这,不知跟谁动气,这才过来看看,毕竟我是捕头,替大人绥靖地方,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么!这后生看着也是个老实人,怎么让刘爷你如此大动肝火!”

    柴正虽是问这姓刘的书办,可眼光早已向着任天白投了过来,只是任天白乍见柴正,一时间竟然愣在那里,姓刘的书办眉头微微一紧,赶紧拦住柴正,压低声音道:“柴总捕不知,这小子不是别人,乃是任求之任总捕的儿子,今日也不知道怎么闯进京来,要见张大人,若是以往,凭着任求之跟随张大人这么多年的份上,倒也可以回禀一声,纵然不见,自也有些物事相赠,算是不忘旧情,可如今柴总捕你也知道,这江湖上风言风语”

    “刘爷,你不也知道是风言风语么?”柴正听这书办喋喋不休,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忽然开口打断道:“不说别的,你也是跟着张大人从南京一起过来的,任总捕在世之时,也曾与他交情不浅,任总捕如何为人,这江湖上不知,难道你刘爷也不知道么?我虽是与任总捕只见过几面,可也不信他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

    任天白离得不远,柴正这几句好似巨槌一般打在心里,登时一阵酸楚由心而起,难怪这位书办对自己如此作态,看来也是知道江湖流言,生怕被此事牵连进去,再想想南京城那捕快所言,让应天府知府大人早早跟任求之被杀之案撇清干系,如今这官场上,只怕对自己都有些唯恐避之而不及,想不到柴正还能对自己父亲如此相信!

    “柴总捕你这么说可有些有些”刘爷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面子,毕竟柴正出口便说破他当年曾跟任求之相识,今日自己对任天白如此凉薄,传了出去,也不甚好听。柴正却是摇头一叹道:“这也怨不得刘爷你,有道是蜂虿入怀,各自解衣!你跟着张大人有些年头,凡事自然是要替张大人官声去想,张大人为官正直,要真被这些流言蜚语缠身,也的确有些不妥!”

    “说可是呢!”刘爷脸上神色这才缓了下来,对柴正不免多了几分感激之情,赶忙接过话头道:“毕竟我也曾跟任总捕共事过一场,不愿见他落了如此下场,可如今不是有些有些身不由己么”

    “刘爷你不必说了!”柴正脸上淡淡一笑,看着任天白道:“柴某虽是公门中人,可到底不是官身,也没甚前途,倒是不避讳这些事情,任哥儿这一趟,只怕已经是山穷水尽,我若是也置之不理,反倒枉费跟任总捕相识一场,此事也不必告诉张大人了,只管交给我便是!”

    “柴总捕柴总捕”刘爷还想拦住柴正,可叫了两声,见柴正头也不回,只得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位刑部总捕,看上去一团和气,极会做人,可骨子里另有一分执拗,只要心意定了,就是九牛二虎也拽不回来,只得随他去了!

    “任哥儿,此地不是说话处,你随我来!”柴正过来瞧了两眼风尘仆仆,站在那里发怔的任天白,招呼一声道:“想必任哥儿今日还没用饭罢,且随我去吃些酒饭!”

    任天白自见了柴正,这时分早已有些懵懵懂懂,只管随着柴正离了刑部大门,往大街上而来,约莫过了两个街口,突然觉得一阵香气直透脑门,嘴里涎水开了闸一般涌出,忍不住咕嘟咕嘟咽了两口,柴正回头一笑:“看来任哥儿真是饿了,来来来,这是如今京城小有名气的一味美食,今天我做东,请任哥儿尝上一尝!”

    “哟,柴总捕来啦!”两人一前一后还未走到那店家门前,站在门口的小二哥早已看见柴正,一路小跑迎了上来道:“柴总捕大驾光临,小店可是蓬荜生辉呐!里面的,招呼着,刑部柴总捕到了呐!”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这么咋咋呼呼作甚!”柴正伸手掏出一小锭银子,扔给那小二道:“来两只上好的鸭子,一壶好酒,再来几样拿手的清口小菜!”

    “两只上等鸭子,一壶好酒,小菜拿手!”小二哥几乎是接着柴正话头向着里面报了一声,看的任天白有些稀奇不已,自己在华州城当年,也曾吃过不少馆子,可如此招呼客人的,倒是头一回见,转眼到了门前,那小二哥一掀门帘,便站在外面不动,里面早有人接着,柴正迈步进门,就听一阵奉迎之声!柴正也是连连作礼,脚下不停,领着面色惊奇的任天白直上二楼,进了一个雅间坐下!

第42章 天公地道() 
“来,任哥儿尝尝这京城的片皮鸭子!”两人坐定不过片刻,早有小二哥端着两盘香气四溢的鸭子上来,皮做枣红之色,微透焦香,看的任天白喉头阵阵上下滑动,后面却是跟着一个手执尖刀的厨子,就桌案上一阵刀光飞动,顷刻之间便将两只鸭子片成数盘,等着鸭子片好,小二哥将另外几样小菜也随之送了上来,这才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任哥儿别愣着!”柴正举筷夹起一片鸭肉,又拣了一块鸭皮,放在一张面饼之中,再用几根葱丝,蘸了些酱,用那张薄薄的面饼卷在一起,递给任天白道:“先尝尝这味道,若是两只不够,只管再要!”

    “够够了”任天白将那一卷面饼带肉塞进嘴里,但觉其中鸭肉软糯,鸭皮脆中带着一丝甜味,再夹杂着葱丝清脆甜辣,跟甜酱搅在一起,满口香气四溢,一抹油汁沿着嘴角滴了下来,赶忙伸手一抹,忽然心里起了几分悲凉,当年自己父亲在世之时,每逢父子相见吃饭之时,也是如此,总是要先夹给自己几口,如今只剩自己孑然一人想不到今日才又隐约觉察道到一点当日温情,没等那一口鸭肉咽下去,眼里已流下泪来!

    “任哥儿不必伤情”柴正也叹息一声,又卷了一个面饼,递给任天白道:“我跟你父亲虽不过区区数面之缘,可彼此也钦佩的紧,也曾联手办过几个案子,私底下也以兄弟相称,我大你父亲一岁,你若不嫌弃,只管称呼我一声世伯就成!”

    “多谢世伯侄儿明白”任天白强忍眼泪,双手接过那鸭肉卷儿,放在自己面前,站起身来,伸手拿起酒壶,先给柴正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双手举起酒杯道:“多谢世伯厚待,侄儿先敬世伯一杯!”

    “贤侄客气了,坐,坐下说,先吃饱再说!”柴正也是双手举杯,连连招呼任天白坐下,任天白这才看见,柴正双手似乎有些与常人不同,双掌手背倒还看着与常人无异,可掌心之上皮肉紧缩,一直蔓延到胳膊之上,似乎是受了火伤一般!柴正见他瞧着自己双手,也不掩饰,呵呵一笑道:“这也是当年有些大意,宅子失火,落下这个伤来!我听说贤侄已经去过南京了?”

    “去过了”任天白被这一问,顿时有些垂头丧气,摇了摇头道:“世伯今日也看见了,南京我父亲那些旧部,也跟这位刘爷相差不多,我也不怨他们只是现如今江湖传闻,我爹为了半张藏宝图才惹上杀身之祸,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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