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记挂着是那个人背包里藏的东西,收尸这种事情,也只是顺便的。
我姥爷点了点头,几个人便朝着昨晚上去过的地方走过去。那个地方距离我们露营的地方并不远,白天的时候徒步前行,也就十五分钟路。
昨天晚上走过的路,现在一路上走来,觉得诡异吓人的地方,现在看起来也不那么恐怖了。
不过,那里的老榕树是会杀人喝血的,所以大家都拿出了武器防身。大家手里的都是短刃,只有苗寨寨主手里面是一把先进的手枪。但如果是老榕树发动攻击,那寨主手里面的枪未必能占得先机。
毕竟树干会被刀具砍断,但是未必害怕子弹的穿透。
那个盗墓贼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僵硬的姿势,被老榕树的枝蔓和根须缠绕住。背上的背囊还在,就是有一只黑色的大猴子倒挂在树枝上,伸手就往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不好,那猿要拿走他昨晚上交代给我们的东西!”我姥爷手里拿着短刃,就要冲上去了那只长臂黑猿搏斗。
但是那猿猴的速度太快了,伸手就从背包里捞出了一个圆盘状的东西。猿眼里面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来,身子一缩那就要缩进了树冠里。
我姥爷就算爬上了树,也未必能抓到这只手脚灵便的猴儿来。
我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大叫着,别让那个男人跑了!
忽然,我下意识的就躲过了苗寨寨主手里面的五六式手枪,按照我自己的感觉抬手瞄准猿猴那火红的屁股来了一枪。
“砰!”一声枪响。
子弹飞速的旋转而出,直接射进了猿猴的菊花里面。就见到这只体型硕大的长臂黑猿嘴里一声“嗷”的惨叫,从郁郁葱葱的树冠里掉下来了。
它掉下来的时候是屁股着地的,但是着地的地方居然是一片淤泥,一瞬间就把猿猴的身体陷下去一半了。
谁也没想到看似落叶丛生的树下,居然有着流沙一样的淤泥。还好那一块区域,若不是猿猴掉下去,人和兽类都极少会去接近,所以一直以来也没人再踩到淤泥陷下去之类的。
猿猴尖叫的在泥泞当中挣扎着,惨烈的叫声十分的刺耳。
这一枪不仅把我姥爷和苗寨寨主吓得都愣住了,连我自己都呆住了,我在警校因为学的是刑侦专业,是很少有机会碰枪的。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开枪,没想到枪法会这么准,能够击中灵动的猿猴。
等我从发呆中反应过来去看的时候,长臂黑猿已经死了。它是畜生又不是人,所以掉下去第一反应就是拼命的挣扎,但是这种地方越挣扎就死的越快。
淤泥一般不用淹没脑袋,到了胸腔阻塞人的正常呼吸,那就会导致人的窒息死亡。在淤泥里呼救,或者挣扎,都会导致越陷越深。
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保持身子四十五度角向后倾斜,保持重心向后,延缓下沉的时间等待同伴的救援。
淤泥之中就剩下一只猿猴的脑袋,它闭着眼睛,生生的就在我面眼前死翘翘了。
但是它手里面的那面圆盘掉下去之后,就一直横插在淤泥里,因为和猿猴的距离比较远,下沉的速度还比较的缓慢。
从我这个角度过去看,应该是一面镜子。
准确来讲,是古时候的铜镜。表面打磨的十分的光滑,大部分陷进淤泥里,只能看到边缘的花纹十分的精美,是古朴精致的莲纹。
眼见隐藏着巨大线索的镜子马上就要沉底儿了,我心急如焚的跑过去,但是不敢靠的太近,到目前为止,淤泥的范围还不确定,都被地面的一层落叶给遮盖了。
我过去的时候,手中一只拿着藏刀在试探,直到发现镜子掉落的位置,一颗心才松懈下来。缓缓的猫下身,倾斜了上半身从淤泥里拔出那面铜镜。
手刚一接触到铜镜,就感觉到镜子铜质的表面格外的冰冷,那寒气能直接沁到人的心底深处。我的手差一点就条件反射的缩回去了,但是这时候必须把镜子取出来,我用力将镜子往外一拉。
那泥巴就跟水泥似的,很艰难的才能把镜子一点点的拔出来。
突然,从黑色的淤泥里面伸出了白色的人手。这只人手它好像是女人的手,干枯却十分的纤细紧紧的捏住镜子的一头,要把镜子给拉近泥里面。
大白天的居然活见鬼了!
从淤泥里面居然伸出了鬼手来,力气还非常的大,差点就把我连着我手里抓着的那面镜子一起给拽进泥里。
我死抓着没松手,不到三秒钟的功夫额头上就见了汗了。
隐约间黑色的泥巴里浮现出来一张被淤泥遮盖的五官,五官一点点的从泥里面出来,殷红的眼睛里面带着血光,让人心跳都好像漏了半拍。
我的身子就好像掉入了冰窟窿里一样,心头虽然害怕,全却凭着一股倔强咬着牙就是不松手。可人已经因为不支开始战栗颤抖,身子也缓缓前倾!
要坚持不住了吗?
我在心里悲哀的想着。
忽然,身子被一只僵硬有力的手臂搂在怀中,他的声音格外的严厉,对着那只从淤泥里伸出来的手冷喝一声,“滚回去,我的女人也是你可以惹的。”
这话音都还没落下,泥巴里的手居然缩回去了。
我才一下子松开了紧绷的神经,整个人都瘫在玄青的怀中,低低的喘息,身上大汗淋漓之下反而让香水的味道更加的浓烈。
香气让人更加的放松,我在他怀里半卧着,都已经是松懈的半眯了眼睛,手里却已经把铜镜从泥里面拉出来了!
“为什么不向我求救,宝贝,你如果早点求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他用洁白的衬衫衣袖擦着我额头的汗,我抓住他的手腕,刚好握到了金属手表上。
我瞄了一眼时间,我和那只白手争夺镜子的时间也不过五分钟,对我来说却好像有两三个小时那么漫长。随即就做出了一个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气若游丝的回答:“我自己能办到的事情,不想求你。玄青,难道你还能代替我呼吸,代替我吃饭不成?”女刚余弟。
他被我问住了,眯了眯深邃的眼睛笑了,又揉了揉我的发丝,将我双手搂在怀中。
我能感觉到玄青的拥抱很认真,就好像珍惜一个宝贝一样,紧紧的搂着。可我却禁不住的分心,挤眉弄眼的看着手里面的镜子。
它的镜面全都是恶臭的泥巴,只有一块边缘的地方是可以用手抓住的。只能看出来它是莲纹边框,铜质的表面冰凉似冰块。
是一面阴气很重的镜子,应该是古墓里用来镇尸的镜子。
不过,要想具体的知道这镜子有什么不凡之处。那就必须找到干净的水,把这些恶心的泥巴都洗干净了,看到镜子的具体轮廓,才能找到些许的线索吧。
“琼儿,没事吧?刚才的手……手是……”我姥爷走到了我们身边,低头去看那黑色的泥潭,泥潭安静无比,就见刚刚掉下去的猿猴都不见了。
我从玄青的怀里出来,整理了一下被汗液浸透的衣服,吹着林风脸有些微烫,“我想我们一定惹了阴间的人,这面镜子……这面镜子也许很多人都想要。您看,它像不像是一面镇尸的镜子?”
我姥爷接过镜子,目光就这么一变,然后幽幽的就说道:“阴气的确很重,墓里面呆久了的东西都这样,未必和阴间有关,也许刚才从泥里出来的手只是巧合……得把泥去了,才能知道镜子给镜子断代,然后知道它的朝代和来历。”
他说完,就将身上的外套脱了,又将里面的羊毛衫脱下来。套上了外套,才用那件有些昂贵的羊毛衫包裹住了铜镜,脸上的表情却纹丝不动,好像一直都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事情好像一下复杂起来了,我捡起地上的五六式手枪就还给了苗寨寨主,苗寨寨主有些神秘的笑了笑:“王小姑娘的枪法还真不错,和当初的曾老相比,简直就是青出于蓝。以前曾老在滇南办案的时候,还得了个神枪手的名头。”
“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借用您的手枪,实在是不好意思。你还夸我,这不是折煞我吗?”我笑了笑,心里面和苗寨寨主之间的隔阂更大了。
我看他拿枪的姿势,那是很标准的一个姿势,也看的出来一定是受过专业的训练。当时要是他开枪去打那只猿猴,未必是击不中对的。
但是他没有,所以我才会情急之下借用了他的手里的枪。
如果那一下没有打中长臂黑猿,这面镜子也许就落到了我爸手中,虽然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但总归是不能把东西留给坏人的。
“没事儿,如果你会玩枪,那我这把枪送给你都行。”苗寨寨主显得很豪迈,大概以为我张口就会拒绝。
没想到的是,我当下就伸出了双手,诚恳的看着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果赵叔叔能教我枪法,那就更加锦上添花了。我刚刚那一枪,其实就是运气,怎么也比不想赵叔叔枪法好。”
在林子里,能有把枪防身绝对好过没有。
而且我一口一个赵叔叔的,叫的很甜,把他都叫愣了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尴尬的笑:“那就送给你了,我那边还有一把我父亲留下来的小鬼子那里抢来的王八盒子。等到了苗寨,有了时间,我一定教你练枪。”
王八盒子,没上过警校,或者极少接触枪支的估计都不知道是什么。
其实,那就是日式的半自动手枪。因为配套使用的枪套像是王八背上背的壳子,所以民间把这个叫法给流传开来的。
我笑眯眯的借过枪,直接就放进了大衣的口袋里,心里面想着自己还白捡了一把枪。难免有些得意,忘记了刚刚所遇到过的危险,还有心里头的难过。
“你别把琼儿惯坏了,这孩子以前和我学过枪,不过失忆了以后就没摸过了。枪给她,我还有点不放心……好了,我们出发吧,在这里耽搁太久了。”我姥爷手里多了一个抱,是那个盗墓人的背囊。
背囊里的东西我姥爷应该已经查看过了,只是盗墓贼的登山镐着实有些奇特。一面为镐,另一面为卷曲的铲子,竟然是两头双用的物价。
听我姥爷昨天晚上讲,好像是盗墓用的洛阳铲。
听到要走,我的视线从我姥爷手上的背囊上挪开,得到枪的喜悦也烟消云散了。心头变得格外的沉重,有些迟疑的抬头看了一眼我姥爷,“姥爷,我们两点钟的方向,还有一具尸骨。好像……好像是……是大舅舅的……”
我姥爷脸色一沉,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走过去,从枝蔓的遮挡处看到了这具尸骨,他嘴角一咧,惨笑了出来,“难怪你昨天晚上不让我看,原来……原来……”
他说着说着开始颤抖起来,手指在这具尸骨的衣服上摩挲,一下就摸到了弹孔的位置,眼睛一睁,大喊出来:“不对,不对……昨天来翻我们东西的不是猴子!是王明德这个畜生来过!是他来过!”
第52章 周王照魂镜
我姥爷虽然继承了祖上相面和相物的本事,不大不小算个阴阳先生。 早年也参加过抗日,解放后就在警局工作,一直从事的都是刑侦类的工作。
这副骨架子。摆在任何人面前,都未必能在一时之间看穿他的身份。
我姥爷在看到那副穿着笔挺西装的白骨的时候,那么一个严谨谨慎的人,会直接默认尸骨的身份。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口咬定,是我爸所为,那是需要强大的洞察力,和观察能力的。
就连我也是蹲下来,看到了袖扣,才确定了这具尸身的身份。因为我大舅是商界名流,他的衣服多的我都数不过来,我和他见面次数寥寥无几,从衣着根本就没有办法猜测出尸体的身份。
但是袖扣是比较名贵的东西,我大舅经常戴的也就是那么两三对。所以还是比较容易辨认的。这么名贵的袖扣,我爸穷困潦倒之下,居然没有拿走,这一点让我有些想不通。
我把尸身上的手肘轻轻的移动了一下,问我姥爷:“您看。红宝石袖扣都还在呢。我爸现在穷的叮当响,如果是他干的。那为什么不拿走袖扣呢?这袖扣卖了,能值个十几万吧?我爸可不是做贼心虚的人,他当初要我命,换圆圆还阳的时候可没心虚过。”
“对……这确实是说不通!所以……琼儿,你实话告诉我,昨天晚上,你的背包里丢没丢东西。”他从腰间的眼镜袋里拿出来折叠的老花镜,放在了鼻梁上,仔细的去检查袖扣。“如果你丢了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么也许我们就知道他为什么不稀罕袖扣带给他的金钱诱惑了。”
他这么问我,我也不好继续瞒着他了,“用来装圆圆的瓷娃娃不见了,不过……不过圆圆和我是有契约在的,她没法背叛我,换一个主人生存下去。”
我姥爷的手指停在尸身西装上的弹孔的位置摸了很久,才解开西装的衣扣,然后从骨头的缝隙当中抠出了一枚白色的椭圆形的子弹。
或者说是白色绘金子弹,十分的奢华。
白色的弹头我观察了一下,感觉像是宝石之类的材质,上面的描金也都是货真价实的。但是这种都观赏性的子弹。没有什么实质的杀伤力。
卡在了白骨的夹缝间,绝对不是致命伤,杀了我大舅的是这颗老榕。
子弹是我爸那把枪打出的子弹,我没有了记忆,并没有见过我爸玩过这枪。这枪是在我爷爷那里看到的,他一直都收藏在柜子里,有时候还拿出来把玩。
是我爷爷告诉的我,这是我爸以前的藏品,我才会认得出来。我想应该是我爷爷把枪给了我爸,我爸连给圆圆买药的钱都没有了。
他在穷困潦倒之下,居然没有把子弹卖了,而是拿去杀人。
我真是越想越不明白了,沉思的看着我姥爷手里的子弹,甚至有些怀疑整件事情会不会不是我爸干的。
他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制造出这样的惊天大阴谋吗?
“你还记得五鬼运财,所需要的东西吗?”我姥爷把子弹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又仔细的检查尸骨。
他和寻常的老人还是不同的,没有抚尸痛哭,而是理性的做着检查,搜集着证据和线索。他给尸身做完了检查,就开始在口袋里翻找。
听了我姥爷的问题,我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我当然知道啊,需要五个至亲之人的鬼魂,加以炼化。炼化了之后,五只亲人的鬼魂就会供其驱策,在把鬼魂放在回魂娃娃当中,在家里摆出这种的风水格局就好了。
忽然间,我就反应过来了。
圆圆的妈,我奶奶,我爷爷,圆圆,最后是我。
我知道我爸为什么会拿走装着圆圆魂魄的瓷娃娃了,他是要圆圆成为他五鬼运财局里的一颗棋子,可他是那么疼爱圆圆啊。
我看着我那沉稳的姥爷,完全不能接受的退后了几步,紧紧的抓住玄青的手掌,一字一句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爸爸他……他那么疼爱圆圆。我都嫉妒她,他怎么会伤害圆圆呢?”
感受着玄青掌心带来的力量,我的心才稍稍有些镇定,好像漏了半拍的心跳频率才稳定下来。
我姥爷扶了扶眼镜,冷傲的就抬起头来,他的脸色没有往日对我的慈祥,格外的严厉,“我比你更了解王明德,你失忆了,根本不会记得他当初为了要钱,绑架了你之后,差点杀了你。他恨你,就是因为你当年不配合他,所以他没有拿到钱。”
我看着我姥爷这个样子,是有几分害怕的,他严厉的时候,真的有几分吓人。我低下了头,低声狡辩了一句:“我……我并不是袒护他,姥爷,我只是……说说疑点而已。”
“曾老,我有一句话,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