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我知道你来了,我……我已经看不见了,这些讨厌的阴魂,它们生前就是废物,死后还想把我拉下去。”铃阿姨迷茫的双眼没有了焦距,如同淬了鸩毒的匕首一样看着前方,幽幽的说着。团私扑号。
我看到这一幕,腿肚子已经开始发抖了,这些阴魂虽然是来找这个女人的,却是幽怨凶恶,让这间房间里都充斥的让人无法忍受的阴森的感觉。
这里,比满是坟包的鬼市,更加的骇人。
我心里面是有些恐惧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铃阿姨的话,默然的闭着嘴,没有接话。我怕我一说话,那就露馅儿了,让这个女人看出我的害怕来。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在这间房间里。你身上的蛊,是我下的,我随时都能感应到它们!”这个女人的口气是那样轻蔑,脸色却越来越晦暗,幽怨的阴魂在她的身体和四周钻进钻出!
我收紧了拳头,身子有些战栗,只想从这个可怕的如同修罗一般的房间里逃走。
此时,玄青的手紧紧的我牵住了我的手,冰凉的触感好像玉质的石头一样,他柔声说道:“宝贝,我在你身边,你怕那些没用的阴魂做什么?”
的确,鬼老大在这里,我怕这些小小的怨魂做什么?
我有玄青在身边,底气足了很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生前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用人的尸身来养蛊,本来就是天怒人怨的事情。现在被缠着,也算是报应了。”
“报应!这些卑微的阴魂有什么资格报复我?”她惨笑着,扶着床让自己逐渐衰亡的身体,在床上坐的更加的直了,脸上带着一股子的冷傲。
任由着这些阴魂对她纠缠不休,可是丝毫没有任何的畏惧。
铃阿姨在我爸面前一直保持着卑微,但是从现在看来,她的个性是那样的不可一世。也许,她自己一个人,能成为一个女中豪杰。
即便是心肠歹毒,那也是个心肠歹毒的枭雄。现在她成了什么,成了我爸撇下的婚外情人,到死了她连个名分都没有拿到。
要不是我爸,屈就了她的一生。
这个女人即便再坏,也有着一身不屈的傲骨,那也是一个值得我敬佩的人。
“你让我来,就是为了听这些的?铃阿姨,我是一名大学生,还要上课,也要跟着我姥爷学东西,没空在这里看你临死前对你害死的亡灵的态度。”我皱着眉头,已经打算离开,这个女人虽然讨厌,但是她的一生都是可悲的。
情人抛弃了她,女儿也死了,临死前还要遭受百鬼缠身的痛苦。
“当然不是,王琼,我要你救我女儿。她的魂魄被一个道士抓了,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她从道士手里要回来,助她投胎转世成人。”铃阿姨她明明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可是偏偏瞪大了眼睛保持着尖锐而又犀利的姿态,“这是我临死前,唯一的心愿。”
我觉得好笑,“我不答应呢?她已经被送去阴司接受审判了,我就算答应你,也没本事把她救回来。”
“你……你身上的蛊毒,是不是这几天找了很多人来想办法解毒,却根本没人能治好?你就剩下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以后,你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她笑了,笑得极为张狂,字字清晰的说道,“只有我能救你,只要你立下血咒救她,我就……我就把解药的药方给你!”
第27章 冰蚕蛊
血咒!
她居然要我立下血咒?
这个女人还真以为,我有那个能力可以救回圆圆。
如果没有玄青,阴司地府。那是什么地方?常人若有僭越,那必定会万劫不复。
我就曾经听我姥爷提过,那阴司衙门里的官老爷也好,差大哥也好。那都是阴间的蠢物,心胸十分的狭隘,那是轻易吃罪不得的。
这一门吃阴间饭的行当里,有一门招魂师。
招魂师,如其名,就是拿着小旗幡帮人招魂的。这行的厉害之处,在于有时候会招到厉鬼,如果实力太弱就会被干掉。所以一般招魂师的战斗力很强,是能和厉鬼直接厮杀的。
只听说招魂师中有个初出茅庐的后生,自以为天赋了得。曾扬言要入阴司挟三司改生死簿。逆天命而得长生不死,那阴间阴司的耳朵可灵着呢。听说了这事。夜来便找了黑白无常,将他带去受审。
听说就连他的师父,也被他牵连,不过七七四十九天就尽了阳寿,入阿鼻地狱替他徒弟受过。所以,这个行当大家都引以为戒。把这件事情当做是反面教材来告诫自己的门人弟子,那就是把阴司当天神供奉。
比起中蛊,我其实更忌讳得罪阴间的阴司。
“铃阿姨,七虫七草的解药虽然难找,但是并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解我身上的蛊毒。我听说苗疆除了有金蚕蛊作为本命蛊的人能下蛊,更听说和冰蚕蛊一起修炼的人,能专门救人解蛊。”我看我爸的小三儿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油尽灯枯,此刻的凶戾,更像是一种回光返照。
但是,即便是这样,她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她的女儿。
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圆圆。
说到底,一个人的心再怎么心狠手辣,但是面对骨肉至亲,那绝对是无法去违背人关爱亲人的这一种本能。
圆圆变成鬼魂以后,性格变得扭曲,更做出了让我无比憎恨她的事情,可却改变不了我和她与生俱来的那一层亲人的关系。
我爸的小三儿的脸上。那种张狂的笑意当中掠过了一丝悲哀,她皱着眉头问我,“是不是马兰和马花告诉你的?她们连本族当中这种秘密都告诉你了,难道不怕和我一样,泄露本族机密而被赶出苗寨吗……”
“不是她们告诉我的,我姥爷有本《相虫》,我近几日才读到。书上写的,多半没错吧?”我最近看多,看的都是我姥爷给我的就旧书,很多书我没时间细看,都是快速的扫一眼。
这冰蚕蛊的事情,还是因为跟解我身上的蛊毒有关,才特别记下来的。这世上,能继承金蚕蛊的就只有圆圆的妈,能继承冰蚕蛊的,天下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
所以,要通过冰蚕蛊解我身上的蛊毒,只是一种设想罢了。
“看来曾为远还是有些本事的,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还是有些用处的……咳咳咳……”那个女人咳嗽了几声,自嘲的笑了笑,又低了头,低声的问我,“你……你就不能可怜可怜圆圆吗?我都要死了,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我不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样的话有没有道理。我听到这里,心灵有些颤抖,退后了半步,身子有些摇晃。
我想逃,离开这间压抑的小房间。
我他娘的,居然心软了。
我觉得我不能再听这个女人说下去,我一旦同情了圆圆,倒霉的就是我自己。玄青在我身后牢牢的搂住我的肩膀,好像在无形当中给了我一股强大的力量。
我深吸了一口气,硬下了心肠拒绝道:“铃阿姨,不是我不可怜圆圆。圆圆现在在阴曹地府,你要我从阴曹地府带人回来,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吗?阴司的力量又怎么是我们凡人能够对抗的……况且血咒这东西太毒辣,我是不可能答应立下这种誓言的,因为我根本办不到,到时候誓言反噬了,我该怎么办?”
我跟着我姥爷学玄学,虽然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施展血咒,那对于血咒那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
血咒,在许多禁术当中,那是有很多不同的作用。比如泰国的降头术,还有蒙古萨满以自己血液为媒介的夺魂术等等。
从我爸小三儿嘴里说出的血咒,那就是苗人用到过的,极为恶毒的诅咒。具体的原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只要用血液发誓,去救圆圆。
倘若做到了,那也没什么事情。
万一做不到了,呵呵,那我可就倒霉了,这誓言无形当中产生的力量,会让我立刻染上一种血液病,诸如血液凝固,白血病,血癌之类的。
最倒霉的,死的最快的就是血液凝固,那就是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种死法,又快又狠,根本没有任何抢救的机会。
“圆圆多半还没到地府,道门里的道士送厉鬼到阴间,一般会在四大鬼节中的其中一天,从酆都进入阴司。你……你去找那道士,把她要回来!”圆圆的妈,我爸的小三说完这句话,已经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她的嘴里出气儿比进气多,估计要不了半个钟头就会死掉,一般家属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喊护士过来抢救一下。
如果圆圆还没到地府,这事儿我还能考虑下,尊重她妈死后的遗言,让玄青找凌翊把圆圆给放了。
我看着这个女人,似乎看到一个做母亲的要保护儿女的赤裸裸的爱心,不知为何心里是很有共鸣的,低声说道:“你先别想那么多,我去帮你喊护士过来抢救一下……”
“我……我没救了……别耽误功夫去喊护士……你答应我……王琼,你答应了我。不仅救了圆圆,也救了你自己……”那个女人执着的抓紧着棉被,干枯的如同腊肠一样的手指陷进棉被里。
答应她救圆圆还好,圆圆确实本性不坏。只是成了鬼以后,除了怨念之外,更多的还是人性深处的自私,才会变得那样的扭曲。
若能召回地魂,重新开通灵智还是能帮她向善的。
可是要我答应立血咒,我是绝对不肯的,人的本性那还是自私的,让我为了圆圆去冒险发毒誓,立血咒。
冒着下半生被血液病折磨的风险,这事我可真干不来!
我看了一眼玄青,玄青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女人,眼睛里颇有些深意,他低声对我说:“千万别立血咒,她都要死了威胁不到你。你和她谈条件,让她交出冰蚕蛊。”
我听了玄青的话,才知道,原来苗寨里的至宝,金蚕蛊和冰蚕蛊都是在我爸小三儿的手里。
可我还是有些好奇,玄青是什么时候知道冰蚕蛊在这个女人手里的,如果他早就知道了,是没有必要一直拖延到现在才提。
这一只鬼,与其说他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帮我。倒不如说,他就像是我背后的一名军师,用绝对强悍的头脑在一直的帮我。
反正,至少到现在为止,他都没让我看见他的实力有多牛逼,多厉害。
顶多就是用一种超然的力量,让我的四肢都不能动弹,可我只是个普通人,这并不能体现他的实力和能力。
“铃阿姨,我可以帮你救圆圆。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让我发血咒实在是不合适。如果你不给我解药,那我也不强求。”我在我爸小三的面前淡淡的笑着,语气显得特别的镇定,有意要让她产生我不怕她下的蛊的错觉。
这女人在临死前,终于流露出颇为无奈的神情,嘴角溢出一丝血,却还是带着一丝的阴冷和不信任说道:“我……我不相信你,你不立血咒,我不信你会救圆圆。”
“您呐,爱信不信,我这不打扰您耽误休息了……我先走了……”我呢,就好像菜市场讲价的老大爷老大妈,故意假装要走。
反正,这个女人就要死了,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她了。这一行最忌讳造孽,她之前造的孽可都记着呢。
她死后那是没机会变成厉鬼,立刻就有阴司带她走,送去受罚。
她听见我要走的脚步声,终于耐不住性子,说道:“别走……我……我就信你一回,你举手立个普通的誓言便好。”
只要不是立血咒,只是普通的誓言,我的心里面稍微松了口气儿。
普通的誓言,还分死套儿和活套儿。
死套儿,那都是说的实打实的赌咒,还要对灯发誓,拿自己全家和自己将来的运势发誓,那虽然没有血咒毒辣,但是比起一般的誓言也还要严谨规矩些。
活套儿,那可说不准了,说的什么死无葬生之地,什么天打雷劈这种低概率的话,那发了跟没发一样。
都到了这个关头,我自然不会和我爸的小三儿耍诈,对着病房里的灯,发了一个死套儿的誓言,买她一个信任。
那女人只剩下半条命了,身上都是冰冷僵死的气息了,听我说的是往死套里发誓的话,好像也放心了许多,嘶哑道:“我把解药的药方告诉你,再不告诉你就迟了。蟠龙草二钱,凤凰蛋两颗,芨芨草两株……”
这女人说的很慢,但是我的脑子要想全记下来,可不容易。
我顺手就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默默的等她把话说完。她说的解药很多都是广西一带的植物,根本没地方买,要想得到只能去当地采集或者收购。
等我爸的小三儿把话说完了,我笑了笑,又说道:“铃阿姨,您这药方,我也不确定到底是真的假的。我听说,您还私藏了一只冰蚕蛊。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冰蚕蛊解毒,不是比您这药方更好吗?”
第28章 牛头鬼的调戏
听到我提到冰蚕蛊,这个躺在病床上眼睛已经缓缓磕上的女人猛然间就又睁开了眼睛,没有焦距的眼睛里面爆出了血丝。
她的眼睛在体内器官衰竭之下。是看不见我的,死死的就朝着一个方向盯着,阴柔嘶哑的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有冰蚕蛊的事情,这件事情连王明德都不知道。”
那就像是将死之人,为了某种执念,非是吊着一口气死不了。
这种事情,我奶奶死的时候我遇到过一回。她明明就要死了,连话都说不了,也吃不了东西,却偏偏是瞪着眼睛睁了三天三夜。
还没有咽气的人,那是绝对不能装进棺材里的。这是国内民间的禁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按照很多地方的风俗,即便人死了。也要等身子完全凉透了,才能太近棺材里。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就必须守着,等这个人咽气。
我奶奶那时候躺了床上三天,我爷爷就只能住宾馆,全家人都在床边伺候。她好像不想死,又不能说话,只能固执的看着周围的人。
我爸的那几个兄弟姐妹。心可真狠,为了能让她撒手人寰,一个接着一个的骂她,说她老不死,不干好事儿。牵连家里。反正,我奶奶死的时候,没人舍不得她,她是活活被气死的。
再说我爸的这个小三儿,我就这么看着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的她,愣了一下,心里面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事儿是玄青告诉我的,我该怎么和这个忽然间就不想死的我爸的小三儿说呢。
这时,我身后的玄青一字一顿的解释着,我就跟着玄青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复制,“您养冰蚕蛊的事情,再明显不过了,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您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靠着冰蚕蛊养着。压制体内反抗你的金蚕蛊。最近,你在看守所里,失去了冰蚕蛊的照料,所以身子才会坚持不住的吧?”
听了我说的话,这个女人才慢慢的平静下来,缓缓的闭上眼睛,她的唇动了动,慢慢的说道:“救救你妹妹,她这样都是我害了她,她真的是好孩子……你不是要冰蚕蛊吗?它在金坛里……”
金坛,在她家发现了那么多金坛,到底是哪一个金坛啊?
那么多装了死人肢体的金坛,难道要一个个扒开了去找吗?里面可是装了不少的毒虫,要找到冰蚕,那非恶心死不可。
我这刚要开口问呢,这个房间里忽然多了一股子邪恶的阴气,我亲眼看着一股黑色的半透明的鬼魂从这个女人的身体里出来。
那个鬼魂身上的戾气非常重,一出来就把周围的冤魂全都震的四散开来。
这个鬼魂生前被这个女人给害了,死后却依旧不是人家的对手,又被整治的哭爹喊娘。它们就连对这个女人施展报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