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以何招破解之。
除非你武功剑术,己臻化境,举手投足,不拘形式,自成妙谛,否则决不能脱离剑招的
范畴,旁人也可以从你出手路数,看出你的师承派别。
云如天这横剑一拦,分明没有家数招式可言,难怪君箫看得奇怪了!
不,奇怪的不止君箫一个,总管冯友三,典试师傅任驼子、屠青庭,都是江湖上的成名
高手,自然也看得出来,莫不神情微动。
最震惊的当然是凌飞白,“七绝剑法”,七剑同发,江湖上没有人能快得过自己师门。
别人能够封解的,最多也不过七剑中的一剑而已,但也要后退七步,才能封得住一剑。
他(云如天)居然挥手一剑,就破解了自己七道剑影。
一个人就算他平日虚怀若谷,谦恭有礼,只要投到了七绝魔剑邓玄公门下,自然而然会
变得夜郎自大,目空四海。
这不是邓玄公门下个个都是狂妄无知之徒,而是邓玄公“七绝剑法”独步武林,无人能
敌,你投到他的门下,等到练成剑术,本来天下无敌的是师父,渐渐把自己也看成了天下无
敌,焉得不狂?
凌飞白心头尽管惊凛,口中冷笑一声道:“你再接我一剑。”
他说的一剑,其实乃是七剑,“七绝剑法”一发七剑,才算一招。
凌飞白喝声出口,突然腾身飞跃而起,长剑一晃,漾起七道剑影,疾如惊鸿,排空而来,
朝云如天袭到,这回他心头有气,剑势更急更快,剑光错落,森寒之气,登时大盛。
君箫不觉又替云如天担起心来!
他知道“七绝剑法”一经施展,一招七剑,一招比一招快,剑术再高的人,手中总只有
一支长剑,怎么也无法抵挡得住。
他一面替云如天耽心一面也凝足目光,要看看云如天这回如何破解?
云如天没有后退,只是右腕挥动,把一柄长剑,左右连指,舞起一片剑光,但听一阵密
集的剑鸣,像连珠般响起了七声铮铮轻响,居然又被他挡开了凌飞白急攻而来的七剑。君箫
这回看得最清楚也没有了!
云如天长剑左右连挥,依然没有招式,不成章法,只是随手乱挥舞,却居然把天下最快
速、最奇诡,最难破解的七绝魔剑邓玄公独创的“七绝剑法”化解开去!
一时看得心头暗暗诧异,忖道:“难道此人剑术已经练到登峰造极之境,可以不拘形式,
克敌制胜,当然,这一点,自己也可以办得到。(不使招式,随手挥剑,化解对方七剑)那
是因为自己在黄山石窟服过七返舟,练成‘六脉真气’,举手之间,真气贯注剑身,自可不
拘招式,把对方剑封住……”
凌飞白展开剑势,前面七剑,方被云如天化解,后面又是七剑,接着袭到。
云如天却也并不怠慢,随着对方七剑飞来,他手中长剑,就左右挥动。
凌飞白配合剑势,一个人绕着云如天,盘旋游走,因此一排排的剑影,就把云如天围在
中间。
云如天站在中间,没有施展身法,只是随着凌飞白的转身而转身,一剑接一剑朝前挥出。
凌飞白七剑一招,七剑之后,又是七剑,一组接一组的剑影,盘空刺来,剑风激荡,挟
着嘶嘶轻啸!
一时宛如银蛇乱闪,银芒乱飞,匝地盘空,使人目为之眩。云如天一柄长剑挥舞之间,
并没有凌飞白的快,大概凌飞白发出七剑,他才挥出一剑,但这一剑,正好化解开凌飞白的
七剑,只是这一情形,在外人看来,他好像被困在剑影中间,穷于应付,除了封解,已无还
手之力。
君箫看了一阵,已知云如天决不会败在凌飞白的手下,心头也自放宽了,如今他心中思
索的却是云如天的来历了!
他一直没有使出剑招来,那是有意隐藏不露,觑其用心,无非是怕人家认出他的路数?
此人年龄不大,一身造诣,显然不在自己之下!
云如天,莫非也是化名不成?还有,他一味化解对方剑势,并没有出手抢攻,这自然是
想和凌飞白打满百招,就可过关了。不错,只有打满百招,通过这场比试,才能不得罪七绝
魔剑门下,这样看来,他可能已经知道凌飞白的来历了。
君箫想到这里,突然暗暗哦了一声,方才只顾替云如天担心,没有想到其他问题上去,
这一想到凌飞自来历,心头不禁一动,暗道:“不错,看来这聚英楼果然是七星会招揽江湖
人物的机构了,自己虽然不知七绝魔剑邓玄公是不是会中主要人物,但他们弟子水中柱、李
如流,都是七星会的羽党,这凌飞白被招待在景福堂,自然也是七星会的人,从他够资格担
任光禄堂典试师傅这一点来说,他在七星会的身份,决不会太低。”
练武场上,依然剑影重重,除了不时传出一阵接一阵的双剑交锋之声,两个人早已失去
了影子!
姬红药是个好动的人,看了一阵,根本看不到两下剑来剑往的搏斗,心头大是不耐,转
过身,低低问道:“云大哥,你看他们两人,哪一个会胜呢?”
君箫含笑道:“这两人剑上造诣极深,只怕打满百招,仍然秋色平分,很难分得出胜负
来。”
姬红药道:“云如天能和凌飞白打成平手,就很了不起了,因为凌飞白是七绝魔剑邓老
前辈的二弟子,你总听人说过七绝魔剑邓老前辈吧?他的剑法,天下无人能敌。”
君箫摇摇头道:“我没有听说过。”
姬红药道:“什么,你连七绝魔剑也没听人说过?”
君箫笑了笑道:“你又忘了,我是刚从塞外来的。”
姬红药忽然嫣然一笑道:“是啦,我想起来了,董老爹说过,你连塞外最有名的怪刀百
里奇,都不知道……”
君箫心头方自一动,暗道:“就凭董老爹这句话,很显然,他们对自己来历,怀有存疑
的态度了。”
就在此时,突见冯友三霍地站了起来,双手一摆,高声道:“二位请住手。”
激战中的两人闻言各自跃退。
凌飞白一张瘦削脸上,隐泛怒色,抗声道:“冯总管何故喝停?”
冯友三堆着一脸笑容,拱手道:“百招已过,这一场云壮土可得顺利通过,凌少侠请回
座。”
凌飞白铁青着脸,轻哼一声,返剑入鞘,悻悻地回到椅上落坐。
冯友三等凌飞白坐下,才转脸朝屠青庭含笑道:“第二场,比试轻功、暗器,由屠老师
担任,现在请屠老师出场。”
屠青庭眯着一双细目,又大又胖的身躯,好不容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
“好说,好说,兄弟遵命。”
冯友三右手一抬,指指练武场左首一座梅花桩,说道:“屠老师,云壮士请。”
屠青庭直着脖子,朝沈功甫点点头。
沈功甫立即趋了过去。
屠青庭和他低低地说了几句,沈功甫连连点头,转过身,招来一名青衣汉子低声吩咐,
那汉子立即躬身退下。过不一回,只见两名青衣汉子捧着两口皮袋,走进练武场来。
沈功甫指挥他们把皮袋放到梅花桩边上,然后打开皮袋,取出六十六把精光闪闪的柳叶
刀,刀尖子向上,刀柄处是一根较细的铁锥,一柄柄插入梅花桩上。
这梅花桩是按八卦卦象摆的,中间两根主桩,是为两仪,两个阵眼,梅花桩上,插上柳
叶钢刀,这叫做“柳尖八卦桩”,一个人要练到登萍渡水,树抄飞行的绝顶轻功,才能登上
八卦桩,在刀尖上较技。
屠青庭一身笨重臃肿,看去连行动都不大灵活,居然摆出这种阵仗来。
这当然不是唬人的事儿,没有真才实学,绝世轻功,他岂敢如此托大,要在刀尖子上和
云如天较量暗器?
沈功甫指挥着两名汉子插完柳叶刀,两名汉子各自退下。沈功甫朝屠青庭躬身一礼道:
“请屠老师查看。”
屠青庭点点头,然后朝云如天抬手道:“云壮士请。”
当先举步朝练武场左首走去。
云如天昂首跟在他身后下场。
这两人一个又高又大,一个又瘦又小,简直不能相比,幸好他们比试的是小巧功夫——
轻功,暗器,如果比力气的话,云如天准吃亏无疑。
姬红药偏过头来,低低地道:“云大哥,你可知道屠老师的外号叫什么?”
君箫道:“不知道。”
姬红药抿抿嘴,低笑道:“他叫土蜻蜒。”
君箫道:“屠老师本来就叫屠青庭。”
姬红药轻笑道:“不!我是说他外号叫土蜻蜓,方才听沈管事说,他轻功可高着呢!”
原来她是听沈功甫说的。
君箫颔首道:“不错,此人轻功一定很高。”
姬红药奇道:“你如何知道的?”
君箫笑了笑道:“屠老师如果轻功不高的话,冯总管怎会请他来当这一场的主试?他又
怎敢在梅花桩上,插上锋利无比的尖刀?”
姬红药道:“我真有些不敢相信,看他身子这样笨重……”
她话还没说完,屠青庭,云如天已经走近梅花桩。
屠青庭脚下一停,回过身来,一抱拳道:“兄弟有僭,在桩上候教了。”
足尖轻轻一点,身随势起,朝梅花桩上纵去。
你别看他一身肥油,臃肿不堪,这一施展身法,当真像一团轻絮,随风飞起,轻灵已极,
只见他左脚脚尖轻飘飘落到八卦桩西北乾宫主桩上面,双肩乎稳,上身都没晃一下,就以一
式“金鸡独立”,定在刀尖子上,然后朝在桩下的云如天抱抱拳含笑道:“云壮土请升桩。”
云如天还礼道:“在下献丑。”
脚尖点地,一纵身,使的是“旱地拔葱”,身形直拔而起,足尖落在了坎宫主桩之上。
君箫极为注意着云如天,看他脚尖落在刀尖上的情形,不但身形极为自然,而且也十分
沉稳。
一望而知他轻功造诣并不在屠青庭之下,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屠青庭眼看云如天也跟着上了梅花桩,心中不觉暗暗赞道:“这小于年纪轻轻,一身轻
功,倒是不弱。”
心中想着,身形一个轻施,足尖踏着刀尖,由左往右,展开身法,按八卦桩阵式,穿行
游走。
这一迈步,但见他在刀尖上如履平地,行走如飞,当真像蜻蜓点水,身法灵轻已极!
他这番游走,一来是为了试试“柳尖八卦桩”的步眼,同时也要看看云如天的轻功,在
刀尖上走开了,究竟多少火候。
云如天看他活开身法,自然也要踩踩八卦桩的虚实,沿着边锋,腾身掠起,只见他在柳
叶刀尖上,起落如飞,轻灵矫捷,身法优美,不输屠青庭。
两人背道而驰,各自在桩上绕了一圈,回到原来起脚处站停。
屠青庭望着云如天咧嘴一笑道:“云朋友轻身功夫,果然不错,现在兄弟要考究考究你
的暗器如何了?”
倏地腾身而起,施展出“云龙三现”身法,一个人在空中折腰探臂,果然矫若游龙!
就在这一瞬间,打出了六点寒星,朝云如天激射过来。
这六点寒星,有三颗是铁莲子,品字形打向云如天“璇玑”,“巨骨”。
有三支是飞镖,两支打向“咽喉”、左“将台”。
最后一支却是穿心镖劲贯镖身,快同闪电,因此他虽是最后发出,却最先打到,锐利无
匹。
这六件暗器,出手之时,旁观的人,竟没有看得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暗器自然以速度越快越好,由此可见他是此中老手了。
此人一期臃肿,平时行动迟缓,没想到他这一施展轻功、暗器,竟然比一般身手矫捷的
人,还要轻巧灵活!
云如天也并不怠慢,身形一侧,倏地后退了一桩,左手食中两指,一下就夹住了穿心射
来的一镖。
不!他左手移动之间,四个手指上,已经夹住了三支钢镖,同时右手衣袖一挥,也卷住
了三颗莲子,接到手中。
屠青庭目中寒光飞闪,口中沉喝一声:“好!”
揉身扑进,一下落到云如天面前,喝道:“云朋友,接几招。”
双掌似爪似钩,朝云如天拍来。
云如天换桩递掌,正待举掌封架!
就在他撒身换桩之际,突觉脚下一沉,踩到的这根桩,竟是浮桩,身子不觉往下倾去。
屠青庭哪肯放过这一机会,口中大笑一声,双掌突然加速下击,同时掌心一吐,飞出两
支细如牛毛的飞芒,朝云如天肩头激射过去。
这一下要是换了一个人,脚下踩到浮桩,屠青庭势道沉重的掌力,又如泰山压顶般拍落,
即使能逃过他下击的双掌,这两支“掌中针”,也决难躲闪得开!
好个云如天,他一脚踩空,心知不妙,但毫不慌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吸一口真气,
身如风摆荷叶,轻轻一晃,本已倾跌下去的人,忽然间,好似有人扶了他一把,一个人又往
上挺了起来!
就在他上身直起之时,双手一抖,宽大衣袖使出一记“流云飞袖”,拂出一股强劲的内
家潜力,把两支“掌中针”卷飞出去。
此时屠青庭泰山压顶般拍落的双掌,也正好及时追击而至,和流云飞袖乍然一接,发出
一声裂帛似的震响。
屠青庭但觉对方这一拂之力,有如巨浪卷舟,掀天而起,自己被震得脚下浮动,几乎停
足不住,急忙吸气后退,斜飞出去。
云如天也在双袖拂起,一个人翩然往左飞去,落到另一支刀尖之上。
屠青庭果然不愧是轻功绝顶,暗器无双的高手,就在他斜飞出去之际,身形一个飞旋,
—身宽大锦袍,随风飘飞而起!
这一旋不打紧,但听一阵嗤嗤破空轻响,就有十数点寒星,像飞蝗般从他身侧飞起,密
集如雨,朝云如天飘洒过来!
这回发出来的暗器,有子母弹,连珠弩,铁蒺藜、子午钉,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打出来
的,但每一点寒星,都认穴奇准,所取部位,都是要害伤穴,几乎笼罩了云如天前身所有大
穴。
云如天双袖上下飞舞,身如穿花蛱蝶,连翩飞起,在刀尖上起落如飞,左右闪动,就像
在暗器中穿行!
他这一脚尖点动,纵跃闪避,就一连踩到了五支浮桩,但他只是轻轻一点,便自掠过,
正因心中早有准备,一直提着真气,身如飞絮,因此纵然遇上浮桩,也并无多大威胁。
只是屠青庭的暗器,十分厉害,别人打出来的暗器,三支就是三支,一蓬就是一蓬,你
躲过了就可没事,屠青庭身上这件又宽又大的锦袍里面,竟然不知藏着多少暗器,层出不穷!
他举手投足,旋身飞跃,衣袖袍角,都能射发暗器,而且发如连珠,你闪到哪里,他就
射到哪里。
这一瞬工夫,云如天连换了十几个位子,屠青庭跟着他的人,几乎打出了近百数的暗器,
但没有一件打中云如天身子。
屠青庭一时兴起,口中发出一声长啸,脚尖在刀尖上轻轻一点,身形腾空扑起,身上本
来又宽又大的一件长袍,忽然鼓了起来,双手一划,真像一支硕大无朋的怪鸟,展翅扑攫过
去,快到云如天头顶,突然间,从他身上飞洒出一阵细碎的暗器,潇潇如雨,密集打下!
姬红药看得忍不住低“啊”一声!
但就在屠青庭暗器出手之际,云如天也足尖轻点,一道人影,冒着雨点般的暗器,从屠
青庭身边擦身而过,斜飞出去。
屠青庭一见云如天斜飞开去。岂肯放过?
身子如蜻蜓点水,一点即起,跟着云如天身后追去。
云如天斜飞而起的人,就像一缕轻烟,划着弧形,轻灵无比的飞出去三丈来远。
屠青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