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暗中知会了李如云,悄悄退去。
两人一直退后了十馀丈路,这甬道原是一个圆环,到了此处,和司老怪二人相距已远,
早已看不到,听不到了。
路五爷轻轻吁了口气道:“目前这两个老魔头联上了手,真是棘手的很,唉,仙缘咫尺
求羊角,这到那里去找呢?”
李如云道:“老前辈,晚辈倒想到了一件事,只不知对不对?”
路五爷哦了一声,问道:“姑娘想到了什么?”
李如云道:“自然是有关羊角的故事了。”
路五爷双目一亮,急急说道:“姑娘快说。”
李如云道:“我记得小时候,叔叔给我讲的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本领很大的神尼,传
授聂隐娘武功,神尼替聂隐娘开了后脑,把一柄羊角匕首,藏入后脑,要用的时候,从后脑
抽出来,你看这题画诗上的‘羊角’,会不会是指匕首而言?”(按桓觉盐铁论:匕首短剑
也,长一尺八寸,头类匕,故曰匕首)“仙缘咫尺求羊角!”
路五爷低低吟了一句,不觉一拍巴掌,矍然道:“不错,这‘羊角’果然是匕首,老朽
记得石屋图上,有一方巨石,右上就画了一个剑柄……”
说到这里,急着催道:“走,咱们找那方巨石去。”
李如云道:“老前辈知道那巨石在那里么?”
路五爷道:“有,这石屋虽然深藏山腹,但既有青龙、白虎两个位置,咱们是从左首青
龙位的那道石门进来的,按理,右首白虎位置,也就是放棺材的那个地窖,诗中把它称做
‘玄关’,就应该也有一道门户才对,但老朽始终没有找着,后来就着了八手罗刹的
道……”
他口气微顿,接着说道:“因此,老朽认为这石屋居中,左右必有两道门户,以这个假
想推断,石屋大门,必在这两道石门的中间,老朽根据此一推断,找到了大门的位置,而且
也在五丈高处,果然发现了一方突出的巨石岩,并不大大,但老朽确定准是大门的位置无
疑。”
他脚下走的极快,不过百步远近,就脚下一停,说道:“就在这里了。”
李如云道:“老前辈,要不要把天蜈珠取出来?”
它是把蜈珠放在君箫的贴身胸口之上。
路五爷道:“不忙,你听老朽说完了,也有个参考。”
接着续道:“依图上,那方巨石中间,还有一个插没的剑柄,老朽认为那个剑柄,一定
是开启石屋大门的机关,但老朽用壁虎功游到上面,巨石离窟顶已不过两尺,石上那有什么
剑柄?”
李如云轻哦一声道:“晚辈想起来了,老前辈方才说过,到了万不得已,只好用晚辈的
短剑破壁而入,原来老前辈已经找到石门的位置了。”
路五爷道:“不错,老朽方才看了姑娘短剑,就想到万一咱们仍然无法启开石门,也可
以用姑娘的短剑一试,也许可以破门而入了。”
李如云道:“老前辈已找到位置,那么方才为什么还要循着甬道绕圈子呢?”
路五爷苦笑道:“这不过是老朽依据推想而设定的一个概念,并无事实可以证明,确定
大门在此,而且‘羊角’这两个字难以解释,自然要多加仔细搜索才是,但目前甬道中已有
外人闯入,为了争取时间,已不容老朽再多作研判了。”
李如云问道:“老前辈打算如何呢?”
路五爷道:“姑娘方才说的故事,也触动了老朽的灵机,右图上,那方巨石中间,只留
了一个剑柄,那不是很明白的告诉你,短剑完全插没在石中么,这也许就是机括所在
了……”
李如云“锵”的一声抽出短剑,递了过去,说道:“老前辈,那你快上去试试。”
路五爷接过短剑,点头道:“咱们必须在两个老魔头返来之前,能够打开石门,否则只
好跟着他们绕行一圈再来试了。”
说话之时,已经施展壁虎功,向石壁上游去。
李如云从君箫怀中,取出天蜈珠,托在掌心。替路五爷照明。
这片石壁,不但陡如刀削,上面突岩间,经常有水珠滴润,长满了青苔,除了施展壁虎
功,别无攀登之法。
路五爷游行到五丈左右,右手向壁凹间用力一抓,身子陡然上升。翻上了突岩。
李如云手中托着天蜈珠,因有突岩阻挡视线,看不到上面的动静,不觉抬头问道:“老
前辈,你找到了么?”
她仰首说话声音提高了许多。
路五爷急道:“姑娘不可开口,这甬道形同圆环,你声音一大,立可传出老远。”说话
之时,已经匍匐着身子(突岩上距离窟顶不过二尺)运足目力。搜索过去。
这块突出的岩石。不过丈许见方,李如云手托天蜈珠,珠光虽然不到岩石顶,但路五爷
内功精纯。有珠光映照,目力已足可看清楚岩石上物事,但见岩石而凹凸不平,又生满了青
苔,看不出有何异处?
他手足并用,爬到岩石中间,用手指仔细扪去,这下果然给他在岩石正中间摸到了一条
三寸来长,凹下去的细缝,大概正好笔直投下两文制钱!
心头不禁大喜,忖道:“这不是石屋上插剑之处么?原来机括果然在此,哈哈,岩石上
只剩一个剑柄,岂非正如羊角?自己早该领悟这‘羊角’二字了!”
想到得意之处,忍不住大笑道:“李姑娘,老朽总算找到了!”
手中短剑,缓缓朝石缝中插入。
这下果然如响斯应,短剑堪堪插到只剩剑柄之时,忽觉壁间起了一阵轻震,紧接着响起
一阵轧轧之声!
路五爷大喜过望,但身在岩石之上,看不清底下的情景,急急问道:“李姑娘,石壁下
面可有什么变化?”
李如云双手抱着君箫,抬目看去,只见面前这座浑然天成的石壁之下,此刻已经缓缓裂
开了一座石门,不觉喜道:“老前辈,石门开了!”
话声甫落,突转左首甬道上传来一阵诘诘尖笑:说道:“司老怪,快走,前面有灯光
呢?”
路五爷听得心头大急,急忙低喝一声道:“李姑娘,快进去,这两个魔头,自有老朽对
付他们。”
李如云手中抱着君箫,自然无法和来人动手,就算空着双手,凭她这点武功,也无法和
这两个成名多年的老魔头动手。听了路五爷的话,就当先向那石门之中走去。
就在此时,但转左首甬道上,传出一阵呷呷尖笑,道:“路五爷果然把石门打开了!”
甬道上人影,一先、一后如飞奔来!
只要听她夜枭般的笑声,抢在前面的,正是八手罗刹厉九娘,紧跟她身后的,则是黑风
怪司东山。
就在他们快奔近洞口之际,钱神路五爷迅快从石中拔出短剑,口中大喝一声:“站
住!”
人随声发,短剑一挥,从五丈高的石屋上飞身扑下,八手罗刹眼见石壁间裂开了一道门
户,甬道上阒无一人,只当路五爷早已进入石屋,心头又喜又急,那知堪堪奔到门口,陡听
半空响起一声焦雷般的大喝,喝声入耳,就看到一道耀目精虹,像匹练倒挂,当头飞卷而下
剑光未到,一股森寒剑气,已经逼人涌来,气势之盛,罕与其匹。
八手罗刹久经大敌,虽然不知来人是谁?
但她可以断言,此人若非剑术已臻登峰造极,就是手中有一柄锋利无匹的宝剑,不然,
剑风决无如此森寒!
要知路五爷飞扑而下,来势何等快速,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她在这一瞬间,挥手拍出
两掌,纵身往后跃退一丈来远。
疾风飒然,剑气寒光,倏然敛去,钱神路五爷手仗一柄寒光湛然,鉴人毫发的短剑,拦
在石门之前。
八手罗刹闪动一双碧绿的眼睛,看清来人是钱神路五爷,不由得鸠腮一阵头动,诘诘尖
笑道:“路五爷,你既然找到了石屋大门,咱们进来了,自然见者有份,怎么?你拦着去
路,还想独吞不成?”
路五爷目光冷厉,短剑一指,沉喝道:“厉九娘,路某正要找你,你来得正好。”
右腕一振,人随剑上,化作一道白虹,直逼而上。
他把三年幽囚,穿骨之痛,悉数在这一剑上发泄出来,但见匹练横飞,一片森寒剑气,
几乎扩及五六尺宽!
他自然知道,这一剑就算最凌厉,也伤不了八手罗刹,他的本意,也只是把她逼退出去
而已。
八手罗刹眼看路五爷剑势强厉,心头暗暗吃惊,鬼爪似的双手接连推出,一时阴风惨
惨,涌起一片狂飙,撞向路五爷,逼住了他的剑势。
路五爷也暗暗震骇,忖道:“这老贼婆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
八手罗刹鬼爪连环劈出,阴柔暗劲,不断的涌出,竟把路五爷挡住在六七尺外。无法逼
近身去。
路五爷右手挥动短剑,精芒飞洒,但一时之间却也无法攻近八手罗刹。
八手罗刹心头清楚,对方手上一柄斩金截铁的利器,自己几手“九幽阴风掌”,只能阻
挡一时,无法和他撑持下去,心中一急,劈出呼呼两掌,立即身形一晃,向旁侧闪开,口中
尖叫道:“司老怪,你去接他几招。”
司老怪翻着一双牛眼,茫然道:“你要老夫去接什么人几招?”
路五爷看的不禁一怔,忖道:“司老怪怎么了,他着了八手罗刹的道。”
八手罗刹道:“你怎么忘了,咱们不是谈好了,由你司老怪去对付路五的么?”
司老怪思索着道:“老夫答应过你么?”
八手罗刹也看得心头暗暗着急,忖道:“他明明服了‘迷失散’,应该对自己奉命惟
谨,怎会有反抗的现象?唔,可能是他修为功深,‘迷失散’对他未能完全控制……”
一面连忙接口道:“你方才不是已经同意了么?”
司老怪“哦”了一声,点点头道:“不错,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人在那里?”
他明明看到路五爷就在他前面,居然视若无睹,随着话声,目光乱转,好像正在找人。
路五爷看得暗暗叹息,忍不住道:“司老怪,你精明一世,临老竟然会着了厉九娘的道
司老怪越过八手罗刹,朝路五爷逼上一步,沉喝道:“你说,老夫着了什么人的道?”
路五爷伸手一指八手罗刹,说道:“不信,你去问她。”
他面对两个劲敌,李如云虽已进入石门,但自己对石屋中的情形,一无所知,只要自己
一退,对方两人必然跟着进来,一时深感进退为难。
此时眼看司老怪虽然着了八手罗刹的道,但他神色似乎并未完全迷失,故而拿话激他,
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司老怪听了路五爷的话,果然霍地转过身去,大喝道:“老夫当真着了你的道么?”
呼的一掌,直劈过去。
他数十年修为,掌力何等雄浑,一掌出手,凌厉强猛的潜力,随掌而出,罡风激荡,带
起了呼啸之声,像排山巨浪一般,朝八手罗刹直撞过去。
八手罗刹真没想到司老怪服了自己的“迷失散”,不但不听自己指挥,一个人反而浑浑
噩噩,本来还谈妥了联手对付路五爷的,如今却变得敌友不分!
心头不觉又惊又怒,急忙纵开,大声道:“司老怪,你怎么不相信老婆子的话?”
司老怪大声道:“你们两个人说的好像都对。”
八手罗刹暗暗攒眉,心中暗道:“糟糕,他神志这般似清非清,岂不误了大事?”
到了此时,只好大声说道:“司老怪,你难道忘了咱们联手合作,是为了找寻石屋藏真
而来,如今石屋已在眼前,就是路五爷不让咱们过去,你说要不要对付他?”
司老怪果然又转过身去,瞋目喝道:“不错,路五,老夫就是对付你来的。”
喝声中,高大身形快拟雷奔电闪,直欺而上,右手扬处,一招“独劈天门”,迎面朝路
五爷劈来。
他心智迷失,武功并未迷失,威势之强,不愧黑风怪之名,出手就有一股强厉的掌风,
刚猛无伦浪涌而至。
路五爷手中握着锋利短剑,但看他神志不清,不愿和他硬拚,只得后退了几步,侧身让
开,摇摇头道:“司老怪,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他侧身让开,强劲掌风,掠身而过,蓬然一声,击在石壁之上,震得尘土簌簌下落。
司老怪一掌劈空,瞋目道:“老夫几时被鬼迷了心窍?哈哈,路五,你竟然连老夫一掌
都不敢接么?”
你退他进,左手又是一掌,迎着劈击过来。
路五爷如若再退后几步,身后就是石门,司老怪这一掌,他已是非接不可,口中不觉朗
笑一声道:“你当路某不敢接么?”
右脚后退半步,左手潜运功力,平胸推出,疾迎上去,硬封对方的掌势。
这一掌,双方差不多都用了八成力道,但闻蓬然一震,双掌接实,各自被震的退后了一
步。
两条人影一合即分,路五爷右手短剑当胸,肃然而立。
司老怪一身衣衫拂拂自动,和路五爷相距八尺,面对面峙立,不再出手。
看情形,方才这一掌硬拚,使两人都感到真气浮动,正在凝神调息!
八手罗刹因甬道并不宽敞,两人动上了手,她乐得后退几步,坐山观虎斗。
此时眼看两人硬拚一掌之后,就各自凝立,一时无法分辨谁胜谁负?
以两人的功力,只互拚了一掌,似乎还不至于需要运气调息。
那么两人这般对峙,大概对了一掌之后,都觉对方并不易与,互相伺机而动,只是谁也
不愿抢先发难而已,一旦出手,必然石破天惊,凌厉无匹,她自然用不着跟上去。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她坐收渔人之利不好么?
八手罗刹也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一个大行家自然不会看走了眼,路五爷和司老怪硬
拚一掌,别说两人这一掌郡只用了八成力道,就是用上全力,以两人的修为,硬拚一、二十
掌,也不至于需要调息,这一点,她推断的十分精确,一点也没错。
但后面一段,却可全猜错了,两人面对面峙立,根本不是互相伺机而动。
原来路五爷硬接司老怪一掌之后,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就听司老怪施展传音之声,说
道:“路五,这石门是你打开的么?”
这句话居然说得神色不迷糊!
路五爷一怔,也以传言说道:“不错。”
司老怪又道:“你大概只开启石门,不知关闭之法吧?”
路五爷道:“你怎知我不知关闭之法?”
司老怪道:“这还用说?你如果知道关闭之法,方才一剑逼退厉九娘,尽可从容退走,
关闭上石门,何用以一敌二,硬要挡在门口,不让咱们过去?”
路五爷道:“司兄此话,是何用心?”
司老怪道:“你大概心里也明白,老夫和你路兄、厉九娘三人,功力悉敌,一对一,谁
也没有把握胜得了谁,但如以二敌一,那就很难说了。”
路五爷道:“司兄不是和厉九娘谈好合作条件了么?”
司老怪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老夫和她另有过节未了,何况老夫一向独往独来,岂
会和她联手?以路兄的为人,若是愿意和老夫合作,老夫倒可欣然接受。”
路五爷道:“咱们如何合作法子?”
司老怪道:“老夫对黄山石屋,传闻已久,只是心存好奇,并无觊觎之意,如果石室之
中,有长生不老的仙丹,老夫自然想分上一份,至于天都老人遗留的武功秘笈,老夫只要看
上一眼,看着他的武功,是否真如传说那样超凡入圣?秘笈仍归路兄所有,这样够公平
吧?”
路五爷道:“说的很公平,那你司兄要如何对付厉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