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度入的真气,就可推动他全身气血,凝结的经脉也就通了,大概有三天时间,他身中‘阴
极掌’的阴寒之气,差不多也全可吸出来了。”
这道理也说得通,但要姑娘家咀对咀给君箫度气,这就大大的感到为难!
李如云听得双颊发赧,迟疑的道:“这……一定要……”
一定要吧对咀度气么?
这话她如何问得出口来?
黑衣老妇一双绿阴阴的眼睛一翻,尖笑道:“小姑娘,你怎么了?他是你大哥,同胞兄
妹,还怕什么羞?”
李如云红着脸道:“但……但……”
黑衣老妇已经盘膝在君箫双脚前面坐了下来,催道:“快别耽误时间了,要救你大哥性
命,只有这个办法!”
李如云眼看君箫双目紧闭,脸如白纸,心头一阵怜惜,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站定身
子,双目微阖,调息运功,聚集本身真气,缓缓伏下身去!
她虽然心急情郎安危,究是黄花闺女,要她当着外人,去咀对咀度气,就算鼓足勇气,
但就在伏下身去,面对面要把两片樱唇接在君箫咀上,突觉一阵羞涩,袭上心头……
只听黑衣老妇叫道:“慢点!”
李如云双颊似火,抬头问道:“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黑衣老妇道:“你开始度气,老婆子也要及时吸气,咱们必须配合一致,才能催动他身
上气机,你听我从一喊到三,就开始度气。”
李如云道:“晚辈知道。”
黑衣老妇道:“好,你准备了,一、二、三……”
李如云听她喊到“三”字,一时那还顾得羞涩?
突然伏下头去,把两片红唇,紧紧接住君箫的咀唇,舌尖用劲,拨开他紧闭的牙关,把
自己提聚的真气,缓缓度了过去。
黑衣老妇坐在君箫脚前,双掌竖立,紧抵脚心“涌泉穴”,一张丑脸上,止不住流露出
得意阴笑,张口吸气,发出嘶嘶之声。
这样合两人之力,一个度入真气,一个吸出寒气,君箫僵冻的血脉,果然渐渐解凝,也
引起他奄奄一息的元气。
足足过了顿饭工夫,君箫心脏渐渐有力,冰冷的身子,也在逐渐温和。
李如云正在全神贯注,以本身真元,打通他内腑血气,突然间,只觉他舌头转动,轻轻
吮吸了一下。
李如云总究是处子之身,这一下,心头猛然一惊,口中轻嗯一声,忙不迭的放开咀唇,
很快直起腰来,一张粉脸,胀得通红,胸头小鹿,兀是狂跳不止。
黑衣老妇也及时收回双手,呷呷笑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李如云脸上娇红未褪,突然感到头脑空虚,一阵眩晕,口中不觉啊了一声,稳住身子,
说道:“他快醒了么?”
黑衣老妇道:“他中的是极阴极寒之气,老婆子把他寒气吸出来了,他自然会清醒过
来。”
正说之间,但见君箫眼皮抬动,徐徐睁开眼来,只望了两人一眼,好像十分困乏,又缓
缓阖上。
李如云忘了自己的眩晕,喜道:“他果然醒过来了!”
黑衣老妇道:“别去吵他,让他好好睡上一回。”
说完,自顾自,阖上眼皮不再说话。
李如云傍着君箫坐下,低头看去,只觉他双目微阖,脸色依然像白纸一般,伸手摸摸四
肢,仍然冰冷如故,但身上却似乎比先前温了一些。
心中暗想:“看来这黑衣老前辈说的不假,她已把君相公身上寒气,吸出了不少,那么
有三天时光,也许真可把君相公身上寒气,全都吸出体外了。”
因为她知道拏云手钱飞和冷面鬼王孙浩,是为了君箫才赶来的,今晚当然还在风云山
庄;但如错过今晚,他们可能回七星会总宫去了,那么二叔也就没有机会再向他冷面鬼王乞
取解药了。
这么一来,解救君箫,也只有指望黑衣老妇,把他身中的阴寒之气吸出来了。
她坐在君箫身边,正在深思之际,突听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悠长的长啸!
那啸声初发之时,好像还远在天边,但瞬息之间,已经由远而近,到了茅舍外边!
黑衣老妇听到啸声,蹶然跃起,满脸俱是狞厉之色,哼道:“这老不死倒来的好快!”
话声未落,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传了进来:“八手罗刹,你躲在黄山,老夫就找不到了
吗?”
李如云心中暗道:“原来这黑衣老妇叫做八手罗刹!”
她对八手罗刹之名,好像听人说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就低声问道:“老前辈说的
就是此人么?他已经到了门口!”
黑衣老妇沉哼一声道:“但还在谷口,少说也在一里以外,但他很快就会到了。”
说到这里,一双碧绿的眼睛直注李如云,厉声道:“老婆子出去之后,你得好好给我看
家。”
李如云点头道:“晚辈省得。”
黑衣老妇道:“这里的东西,你不可乱动。”
李如云心想:“你这里简直家徒四壁,除了一口棺材和七盏油灯,什么也没有,我会动
你什么?”
一面点头道:“晚辈不会动的。”
黑衣老妇呷呷笑道:“其实老婆子这里,什么也没有,也不怕你动,只是这七盏油灯,
都涂有剧毒,你不去碰它就好。”
刚说到这里,只听“呱”的一声,那是夜枭的啼声!
黑衣老妇神色微变,低声道:“他已经上山来了!”
李如云心中想道:“原来那夜枭是替她看门的,无怪自己上山来的时候,被枭跟着自
己,在头顶叫个不停!”
心念转动之际,茅舍外已响起那苍老声音叫道:“八手罗刹,你还不出来?”
黑衣老妇沉哼道:“老不死,你当老婆子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么?”
那苍老声言怪笑道:“好,老夫等你。”
黑衣老妇侧耳细听了一阵,突然从她大袖取出一个黑布钱袋,递到李如云手里,压低声
音说道:“这老不死武功极高、和他动上手,老婆子就无法兼顾,万一有人闯进来,凭你这
点功夫,是挡不住人家的,何况你大哥伤势沉重,不能有人惊动,这包梧桐子,是老婆子防
身用的,你好好替老婆子看家,如果发现有人侵入茅舍,你只要用手指弹上去,自有妙用,
记住了,一颗梧桐子可以维持一顿饭的工夫,不可浪费!”
李如云伸手接过,要待问问清楚。
黑衣老妇接着叮咛道:“你千万记住,那口棺材上有毒,不可走近。”
李如云点点头道:“晚辈记住了。”
话声出口,只觉眼前微风一飒,已经失去了黑衣老妇的踪影,心头不禁大感骇异,暗暗
赞道:“这老前辈好快的身法!”
她心念力动,只听黑衣老妇的声音,已在茅屋外面,呷呷笑道:“司老不死,你来的比
老婆子预料还快。”
那苍老声音大笑道:“老夫没想到十年不见,你八手罗刹的武功,也比老夫预料还高得
多。”
这两人,应该是强仇大敌,但他们却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正在寒喧。
李如云突觉一阵困倦,身子甚感疲乏,她心知方才用本身真气,替君相公度气,耗去不
少真气,自己功力有限,是以会有这等困倦。
但此时黑衣老妇外出,要自己替她看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好打起精神,勉强支
持。
当下就傍着君箫,靠壁坐下,把黑衣老妇交给自己的黑布钱包,放在膝盖上。
地想起黑衣老妇方才说道:“这钱包是梧桐子,只要用手指弹上去,自有妙用,一颗梧
桐子,可以维持一顿饭的时光。”
这当然是一袋某种暗器,不可能是梧桐子,如果是梧桐子,就不会有“妙用”了。
她低头看去,钱包是用一根黑络索穿着袋口,拉开络索,袋口即开,拉紧络索,袋口即
闭,甚是活络。
轻轻拉开袋口,伸手取出一颗“梧桐子”,仔细察看,这明明是一颗色呈青绿的梧桐
子,一点也看不出有何异处?
不知弹上去之后,有些什么“妙用”?
而且听黑衣老妇的口气,好像这“梧桐子”甚是珍贵,还叮咛自己不可浪费。
她手中把玩着“梧桐子”,但眼皮沉重,困乏得只是想睡。
这时但听茅舍外黑衣老妇和那苍老声音似在争执着什么。只是声音较远,大概两人快要
动手,走到较为宽敞的地方去了。
李如云自然不敢睡熟,强自打点精神,守着君箫,守着地窖中的门户。
就在此际,彷佛听到一个极为低沉的声音叫道:“小姑娘……”
李如云不觉一怔,倾耳细听,又不闻有什么声音。
这地窖之中,除了自己和熟睡中的君箫,别无第三个人,那会有人叫喊?
一时只当自己太疲倦了,精神恍惚,以致耳朵发生错觉,也就不以为意。
那知正当别过头,只听又有人细声叫道:“小姑娘。”
声音低沉,好像发自地底!
这回,李如云听得清清楚楚,确是有人在叫喊着自己,只不知声音来自何处?
她倏地站起,手中紧握着黑衣老妇交给她的黑布钱袋,目光朝四面抡动,问道:“谁?
是谁在叫我?”
“老朽……”
低沉声音,依稀发自身后。
李如云猛地转过身子。目光看到那口灰白的棺木,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噤,脚下不由
自主的连退了两步。
深山、荒谷、地窖,行动诡异的老婆子,和一口白森森的棺木,七盏绿阴阴的油灯,这
些物事,连在一起,已经够惊怖了!
如今又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这间地窖中说话,她迅速的想到这口棺木之中,莫非会是
僵尸?
李如云胆子再大,也只是一个女孩儿家,这一想到僵尸,她几乎惊怖欲绝!
要待夺门而逃,眼看君箫躺在地上,依然昏睡不醒,怎好舍他而去,不免壮着胆子,问
道:“你……是人……是鬼……”
只听那低沉声音说道:“小姑娘,别怕,老朽是人。”
声音果然是从那口灰白的棺木中传出来的。
是人,李如云惊怯之心,就减轻了几分,问道:“你既然是人,为什么要躲在棺材
里?”
那低沉声音道:“老朽被八手罗刹厉九娘囚禁在棺木中,已有三年之久了,这三年来,
老朽受尽磨折,度日如年,今晚,是老朽唯一的机会,小姑娘,你如肯加以援手老朽必有重
报。”
李如云心中暗暗忖道:“八手罗刹要自己替她看家,原来是要自己守护这口棺木,只是
不肯和自己明说而已。”
一面轻哼一声道:“我不稀罕重报。”
那低沉声音又道:“小姑娘,你大哥中了玄阴门的‘阴极掌’,对不对?”
李如云道:“你听到了。”
那低沉声音道:“厉九娘答应替你大哥吸出阴寒之气,对不对?”
李如云道:“不错。”
那低沉声音又道:“你相信她吸出寒气,你大哥真的会好了么?”
李如云道:“方才她吸出寒气,我大哥已经睁开眼来了。”
那低沉声音轻咳一声,说道:“小姑娘,你涉世未深,还不知道八手罗刹厉九娘的为
人,你大哥如果再经她吸一次寒气,就有半条命保不住了。”
李如云哼道:“你不用危言恐吓,我不会相信的。”
那低沉声音道:“你不知道老朽是谁,是以不相信老朽的话,也不明厉九娘的诡计,自
然以为老朽危言恐吓于你了。”
李如云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低沉声音道:“你家在云门峰,当是云门山庄李氏昆仲的家人。是否听说过钱神路五
其人?”
钱神路五爷,廿年前,名满大江南北,在黑白两道中,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李如云
当然听说过,这就问道:“你是钱神路五爷?”
“不错。”
那低沉声音道:“老朽正是路五。”
钱神路五爷,昔年最重然诺,一言九鼎,他如果真是路五爷,说的话自是可信。
李如云道:“你说我不明厉九娘的诡计,此话怎说?”
低沉声音道:“她外号叫做八手罗刹,罗刹,这两字,你总听人说过,是吃人的厉鬼,
八手罗刹出身九幽门,练的是阴毒功夫,远在廿年前,在关洛一带,吸取童男童女真元,被
各大门派追剿,江湖上无处立足,从此消声匿迹,不敢露面……”
他这句吸取“童男童女真元”,听得李如云心头一凛,问道:“你说她有什么诡计?”
那低沉声音道:“她练的九幽门阴毒功夫,和玄阴门‘阴极掌’一类功夫,极为接近,
但就是缺乏玄阴门那种极阴极寒之气,她大概看你和你大哥二人秉赋极佳,你大哥中的又是
‘阴极掌’,故而要你替令兄度气,她一举三得,吸取了令兄身上阴寒之气,也同时吸取了
你的元阴……”
李如云听得惊出一身冷汗,说道:“你说的当真?”
低沉声音道:“老朽何用骗你,其实你自己应该感觉得出来,真元被盗,头脑空虚,精
神怠倦,不信你运功试试,至少失去了三成功力……”
李如云愈听愈疑,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低沉声音道:“此刻她正在和司老怪拚搏,这两人功力悉敌,大概没有上千招,很难分
得出胜负来,你如肯助我脱险,老朽当可助贤兄妹恢复功力,这是两利之事;你意下如何?
李如云疑信参半,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一时甚感为难!低沉声音催道:“小姑娘,时机稍
纵即逝,你要快作决定才好,错过这一机会,老朽固然难有恢复之日,贤兄妹也难逃她的魔
爪了。”
李如云只是拿不定主意,问道:“你要我如何助你?”
低沉声音道:“你只要把棺木前面七盏幽冥灯焰熄去,老朽自会出来。”
李如云问道:“你怕灯光?”
低沉声音道:“老朽身上被贼婆子做了手脚,只要被幽冥毒焰照射,立时引发体内奇
毒,双目如盲,一身功力俱废。”
李如云道:“我熄去了七盏灯以后呢?”
低沉声音道:“熄去灯光,老朽就可破棺而出了。”
李如云道:“你出来之后呢?如何能助我们逃离此地?”
低沉声音道:“这茅舍地窖,原是老朽住处,老朽自有办法,唉,三年前,老贼婆突然
投下三颗离魂子,把老朽迷昏过去,以致落入她的手中,她方才给你的一袋梧桐子,可能就
是离魂子了。”
李如云道:“离魂子很厉害么?”
低沉声音道:“这是她们九阴门秘制的迷香。一颗离魂子,散开来足右一丈方圆,其实
只要及时发觉,闭住呼吸,掠出一丈之外,就可无害。”
他看李如云毫无动静。不觉催道:“小姑娘,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快把七盏油灯熄
去,等老朽出来了,再说不迟。”
李如云心想:“八手罗刹给自己一袋梧桐子,原来是离魂子,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用法,
就算把他放出来了,如果对我有什么不利,我仍可弹出离魂子,把他制住。”
心念闪电一转,说道:“我放你出来,你一定要遵守诺言。”
低沉声音道:“老朽说出来的话,自然算数。”
李如云道:“好。”
走到棺前,一口气把七盏油灯,一起吹熄,探手入怀,取出一颗用丝囊装着的珠子,托
在掌心。
惨绿灯光乍熄,继之而起红光一亮,她掌心那颗珠子,发出一片朱红的光芒,照得一室
通红。
她左手托着珠子,右手却暗暗扣了两颗“离魂子”,缓缓返到君箫身前,凝神戒备。
就在此时,但听“砰”然一声,一口白木棺材,立被震得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