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儿道:“如不改道,看情形非有一场凶杀不可了。”
老人道:“为师的道义已尽到了,打逗与否,我们不管,也不能管,八虎帮的势力太大,为师也惹不起,小东西,你追到那个小东西没有?”
空空儿笑道:“追是追到了,但又跟了他几天!”
老人道:“怎麽,他的道行高,你不敢下手?”
空空儿得意的笑道:“那有这回事,起先我真高估了他,其实他毫无江湖经验,结果被我追到三川镇才下手!”
老人哈哈大笑道:“得手了?”
空空儿一拍腰包道:“全拿来了!”
老人叹声道:“叫你别把他拿光了,今後他如何过活。”
空空儿大笑道:“他人小鬼大,还要向八德镖局去捞一票呢!”
者人不声道:“他也想劫漂!”
空空儿道:“那倒不是,不过他也得到八虎帮要劫镖的消息,所以他要把消息卖给龙局主!”老人摇头道:“为师的消息,龙局主尚且不在乎,那小于岂能卖得出。”
空空儿道:“可是我曾劝过他,那小子似蛮有信心似的。”
老人道:“小东西,把油水拿出来呀!”
空空儿道:“师傅,这次徒儿得把话儿说在前面,似从前那样二八成我可不干,这次要四六分账。”
老人大笑道:“小东西,你近年来,花钱愈来愈凶了,好罢,这次可以,下不远例,银子存在为师身边,将来好替你娶房媳妇!”
空空儿笑著向身上去掏,顺手摸出一只布包来笑道:“师傅,那小子恐怕用了不少啦!”
老人接过布包,放在手中抛了一抛,笑道:“不对,他一点未用去,这是整整一百两!”
空空儿笑道:“不少更好!你老拿出来分成吧!”
老人望了一下房门,见是开著的,於是打开布包一看,谁料这老人居然愣然了,呆了一下,大声喝道:“小东西,你看,这是银子?”
空空儿早就看到了,他比其师更惊愕,跳起来大叫道:“是一包锡块!”
老人叹声道:“小东西,咱们师徒自从走入江湖,何曾有半次失过手,嘿嘿,这次你失风了空空儿大叫道:“我再回去,这次要他好看。”
老人摆手道:“小东西,别找台阶下了,认栽罢人家比你高!”
空空儿不服道:“我不信!”
老人道:“不信?人家有先见之明,你上了当还在鼓里,那小子太厉害了,只怕连为师也对付不了!”
空空儿道:“师傅,他就要到了,我们在暗中盯上他。”
师徒二人棋差一着,他们在上房里一言一语,谁料竟被别人一字不漏的全听去了,而那个人竟就是左丘化!
原来左丘化在装醉和空空儿分手後,他明知被扒,但不作声,及至空空儿绕到他的前面时,他在後面紧紧暗盯不放,一直盯到客栈,等到他们师徒进了上房关了门,他才闪到空空儿师徒隔壁房中偷听,这一切动作,连店家都没有发现。
左丘化估计隔房再无可听的之後,他又溜了出来,这时他已不怕店家看到,乘客人往来不断之际,他即走出客栈,扬长向东奔去。
到了天亮,左丘化耳中忽然听列车马之声,抬头一看,只见一队车马缓缓而到,车上黄旗飘扬,旗上写著“八德”两个大字,马上人物威武,尽是挂刀带剑,一看即明白,那是八德镖局的镖车出现了。
左丘化注意一看,只见有四辆大车,八骑快马,马上坐著有老有少,且有一个小小的少女!其余的都是步行,估计那是趟子手之类的人物。
左丘化灵机一动,迎了上去!
路上这时的行人不多,纵有几个赶早行商的人等,那也是作挑担买卖的。
镖车最前面有个骑马的青年人物,他一见左丘化迎上镖车,开始不放在心上,及至左丘化尚不避路时,那青年不由一怔,大声喝道:“那小子想死,还不让路。”
左丘化突然一停步,冷声道:“我是来报信的,让什麽路?”
青年虽穿江湖装,身佩长剑,但见面就知不是镖师,态度高傲,气势凌人,很明显,他是一位官家派来的人物,他见左丘化年纪小,穿著朴素,估计只是一个普通孩子,所以他装出扬鞭催马,硬要冲过去的样子,且大声叱道:“滚开,谁听你报什麽信?”
左丘化冷笑道:“有强盗要劫鳔,你们镖车要送上门去不成?”
青年听说有强盗要劫镖,心中一惊,立即勒马回头,奔到镖车後队大叫道:“龙局主,前途有警!”
後际只是两骑马,一骑上坐的须发半白的老人,另一骑就是左丘化所见的小少女,那老人闻言,哈哈大笑道:“胡将军,是谁说的?”
青年道:“局主,你看,前面不是有个童子,是他说的。”
老人笑道:“这种消息,老朽早就知道了,将军请放心前进罢。”
青年道:“局主,那孩子不肯让路,车马不能过去。”
老人笑道:“那孩子居然大胆如此,敢阻镖车,好吧,待老朽过去看看。”
老人後面小少女接口道:“爷爷,等我上去赶开他不就行了?”
老人摇头道:“不可,仙蚨,我们是开镖局的,凡是江湖人,都不可得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怕他是三岁小孩,我们也要以礼相待,岂可说赶走人家。”
小少女道:“他要拦路啊!”
老人道:“不必说了,人家拦路是番好意,他声明是来报信的。”
老人说完,催马奔出,不久到了车队前面。
这时车马全停止行动了,左丘化硬立大道中央,挥手而立,毫不恐惧,及见老人骑马赶到,随即大叫道:“来的可是八德镖局龙老前辈?”
老人翻身下马,行近笑道:“小哥贵姓,老朽正是龙八德!”
左丘化拱手道:“龙老前辈,在下姓左名丘化,今有一件买卖,要与前辈交易。”
老人哈哈大笑道:“莫非是八虎帮要劫老夫的镖?这消息不新鲜了,小哥,你来迟了,人家抢到你前面来过了。”
左丘化也哈哈大笑道:“老前辈,你老就带得这点人保镖吗?”
老人点头道:“不错!”
左丘化道:“那过得荆紫关也难过第二关!”
老人闻言,不由一怔,问道:“小哥,你瞧老朽不起?”
左丘化摇头道:“久闻老前辈乃为武林名宿,无影镖少逢对手,四海之内,谁敢轻视前辈!不过你老是作生意的,八德镖局在江湖上,历经数十年未曾出过事情,名誉不算不响,一旦有损,岂非有损声誉?”
老人点头道:“小哥,看不出虽未成年,言语倒是中肯,不过老朽是吃这腕饭的人,如果闻风而惧,岂不是遗笑武林?”
左丘化郑重道:“老前辈,听说你老这次保的官银,且有官人随行,同时凡是在你老手下作事的人,没有不是你老看得起的人物,假设这次出了事情,十万官银,在你老不算什麽大数目,要赔不难,可是人员如有大半伤亡,那就麻烦了,自己人就算活该罢,官人呢?以晚辈看,这次不但镖银保不住,人员只怕更惨了,当然,凭你老个人,自己当然冲得出去呢。”
老人渐渐郑重,又走近一步问道:“小老弟,就凭八虎帮三五几人想劫镖?”
左丘化大笑道:“老前辈,你老先得的消息只怕不确了!”
老人大惊道:“四海神偷的消息不确?”
左丘化道:“原来那老儿就是四海神偷啊,这真是有名无实的人。”
老人道:“小哥,你的消息又如何?”
左丘化道:“这就是晚辈要与你老交易的问题了!”
老人道:“小老弟,你要多少银子才肯说真话?”
左丘化道:“荆紫关这里要五百银票,谈妥这一批再谈第二批。”
老人哈哈大笑道:“小老弟,看你不出,小小年纪倒是蛮会作生意!不多,不多,老朽同意了。”
左丘化笑道:“你老一言值千金、,小子也就卖了,告诉你老,八虎帮在荆紫关,一共有四批,第一批,也就是四海神偷所说的一批,为首的叫刘全兴,是个帮佐,另外还有两个香主,一姓伍,一姓黎,其他三批人数更多。”
老人大惊道:“八虎帮居然派出帮佐来劫老夫!”
左丘化道:“听说八虎帮一共是八位帮主,他们是八兄弟,老大就是大帮主,这次不但有帮佐,恐怕还有帮主为首呢!”
老人立即向後一招手,召集所有镖师和官人到齐後,只听他大声道:“车队暂停,不可前进,敌人太多了。”
左丘化面色严肃,同时看到车队迅速移往大道两边,不由暗笑道:“你也慎重了。”
接著,只见老人回头又向左丘化道:“老弟,我们第二批生意不必谈了。”
左丘化哈哈笑道:“怎麽,你老第一件的银票呢?”
老人笑道:“有有!”
只见他伸手向身上一摸,拿出一只小包,打开来,取出一张银票向左丘化道:“小老弟,现银恐怕你拿不动,事实上也不好带,这是一张洛阳‘大通钱庄’的庄票,南北通,一共是五百五十两!”
左丘化笑道:“老前辈,那是多了五十两啊,晚辈没有银子找呀!”
老人笑道:“老弟,你不但告诉老朽的敌人多少,而且提醒老朽今後对於走镖的慎重所在,老朽不但不在乎多出的五十两银子,甚至要谢谢你的指教,老弟,老朽算是交上你这个最聪明的朋友了。”
左丘化接过庄票笑道:“谢谢你老了,不过晚辈还得问一句,你老是否要把镖车退回去洛阳呢?不然你老不能不与晚辈再谈第二件交易啊!”
老人道:“不,镖银是必须运往湖北,现已走了全程五分之四,岂能退回,同时这是官家限期运到的军饷银子,更不能退回去。”
左丘化收起庄票後摇头道:“这样说,你老是要改道前进了?”
老人道:“不错,老朽只好改道绕过了!”
左丘化道:“老前辈,南面绕不过去,北面又是背道而行,其实你老就想退回去也不可能了。”
老人笑道:“小老弟,你别危言耸听,老朽相信你第一件消息,但不怕你乘机吓唬。”
左丘化道:“老前辈,你老绕道,必须走军马河,经西峡口,顺浙川而下,渡汉水入湖北,除此没有第三条路了是不是?”
老人吃惊道:“正是,正是!”
左丘化道:“这条路是小道,应适镖车通行,不过勉强还是可走,但要大费时日才能进湖北,何况这面更难呢!”
老人大惊道:“更难?”
左丘化道:“口说无凭,你老请看这张字条就肯相信了。”
老人接过字条一看,霎时面色大变,惊叫道:“九龙会!”
左丘化道:“这张字条是晚辈施展一点小巧之技,由一个老人手中掏出的,这显然是九龙会中头子发出的秘密手谕,很明显,在浙川一带,九龙会布下了天罗地网,非把你老朽所押的十万官银劫到手不可。”
老人道:“老弟,现在你把消息说出了,难道不要钱啦!”
左丘化道:“这还不是拿来作交易用的,算是晚辈的见面礼罢。”
老人叹声道:“这样一来,势非迫著老朽闯过荆紫关不可了。”
左丘化道:“镖车不能退回洛阳,也不能绕道,当然只有硬闯荆紫关了,不过试问你老,能不能闯过去呢?”
老人道:“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左丘化笑道:“老前辈,你老是老江湖怎麽说幼稚话呢,天能保护吗?硬闯荆紫关,镖银必失,人员必损,与天何尤?”
老人大急道:“难道老朽停在此不动就行了?”
左丘化道:“停著不动更危险,此地离荆紫开只有百余里,不但八虎帮,恐怕连九龙会也会抄上来,那时两面受敌,试问何以应付?”
老人道:“老弟,那叫老夫如何办?”
左丘化道:“这就是晚辈要与你老谈交易了。”
老人急问道:“小哥,你有什麽高见?”
左丘化问道:“你老决心闯荆紫关是不是?”
老人道:“一定要闯,非闯不行了。”
左丘化道:“假设晚辈有一计,可以太平通过荆紫关,只要过了八虎帮的拦截,我们日夜兼程过汉水,到了湖北,交了官银,一切都没有事了。”
老人急忙道:“老弟,只要你有妙计过关,老朽愿重谢。”
左丘化道:“做买卖,不能说空洞话,晚辈要两千银票,不过暂时不取,过了关交银票,这样如何,万一过不了,晚辈不愿无功受禄。”
忽然有个大汉接口道:“老弟,你说万一,这不是不保险?”
左丘化向他看了一眼,笑道:“大哥,你该听说老局主要硬闯了,硬闯有希望没有?在下之所以不先拿银票,那是也要随著镖车走,在下愿以自己生命作陪,这还不够意思?”
老局主急急道:“老弟,老朽答应你,就是两千两!”
左丘化闻言,郑重道:“前辈,那连你老都得听晚辈吩附了?”
老人道:“当然,小老弟,在这时起,至汉水止,自老朽以下都听你的!”
左丘化道:“现在大家注意听到,北面数十丈处有座高崖,大家快下马。”
老局主补催一句道:“大家快下马,不许有一人不听小哥的话!”他催促一句後,回头向左丘化道:“老弟,下马作什麽?”
左丘化道:“火速把大车打开,把箱子一箱一箱的搬到高崖上面藏好,我看过银箱了,八成是五千两一箱,请镖师们两人抬一箱,提高轻功,脚下不可留痕迹,搬完後,人员也藏到崖上去老局主道:“车马呢?”
左丘化道:“我们装作放弃车马,人人分背银子向南面小道绕浙川而去了。”
老局主道:“银子一共二十箱,五千两一箱是不错,可是我们这些人怎能全背去?”
左丘化道:“敌人不知我们有多少人,假设我们有三十几人,岂不是分背十万两毫无问题。”老局主一听有理,急急吩附道:“你们都听到了,快点采取行动,时间不会有好多了。”
忽有一个师傅急声问道:“就算我们藏过了,难道在此死等?”
左丘化道:“不必多问到时你们就会明白。”
又有一人大声问道:“敌人来了,难道不会去崖上查看?”
左丘化道:“崖在大道北面,敌人绝对不会去,他们不猜我们退回洛阳,一定猜想我们向南走捷径,绕道奔浙川,大哥们,动作要快,好在此地没有人屋,这时也没有行人.否则就困难了。”事情不许可大家有闲暇,人人心中虽有各个不同的疑问,但也只有边作边疑了。
不到一刻,车内搬空了,左丘化陪著老局主一路查到崖下,发现所经之处,确未留下痕迹,这时他松了一口气,向老局主道:“前辈,我们也上去藏起。”
老局主点点头,投身上崖,他与左丘化伏在一处石後,目注大道,看得清清楚楚,只见马匹散在道旁吃草,东一匹,西一匹,真如被遗弃一般,这时他轻声问道:“小哥,下一步如何作?”左丘化道:“不到天黑,八虎帮那批人物必定发生怀疑而来,一到这里,他们见车马被弃,银箱不见,那时你老就可看到他们毫不犹豫的向小道上拚命追赶而去,这时我们不要急,稍停一会,等再无敌人出现时,局主立即吩附师傅们把银箱依旧装上大车,放心奔荆紫关了,就算他们还有少数留在荆紫关,那算那批人倒霉,我们可以压倒之势将他除去,不可留活口!”
老局主闻言,大加赞赏道:“好计,好计,真正妙绝,小哥,你是早有成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