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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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栋梁-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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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否和我说知?”

    这家伙说话的声音很低,说完之后,脸上兀自浮现出讪笑,显然对周致很是轻蔑。

    其实杨金山早已知晓周致是自己做出的文章,单单是周致顺利通过知府大人彭泽的考较,就足见周致的才学匪浅。今日他还有此一问,显然嫉妒的厉害。

    再有,周致和齐彦武那日打了他,羞辱了他,他岂能忘了?早就寻思着要找周致的麻烦,寻回那日的场子。

    周致随口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说完,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理会他。

    又一次受到周致的无限轻蔑,杨金山的面色陡然沉下来,怒道,“周致小子,本少爷怎么看你和本少爷说话总是不耐烦呢?难道你真不知本少爷是谁吗?

    哼!考了一个案首就很牛逼吗?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说!今日你必须给本少爷说清楚!”

    也不知这家伙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可能是因为这次来礼县求学,行走了一路十分辛苦,他心里万般腻烦吧!也可能是周致对他的轻蔑让他彻底无法忍受吧。

    总之他竟不由自主的揪住了周致的前襟。

    周致的长衫是娘亲周何氏在周致临来之时一针一线细心缝制的。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周致对这件长衫看的格外重。

    “你要做甚?”周致冷冷的一声。

    随后便高高扬起了膝盖,用力狠狠顶在杨金山的小腹上。

    上一次周致就是用这法子打的杨金山,今日又是此法,竟然还效果奇佳。

    呵呵!这只能说明杨金山是记吃不记打的蠢蛋了!

    只是这一下,杨金山就感小腹极痛,慌忙松开了揪住周致的手,双手急急的捧住小腹蹲身下去。与此同时,杨金山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嘴唇也跟着哆嗦不停。

    他身后的书童起先一愣,而后突然怒道,“好你小子,敢打我家少爷,看我不打你!”

    他虽然还背着一个包裹,但身形灵动,很是敏捷,双拳带着风声朝周致的面门击来。

    齐彦武哪里容许别人伤害周致,刚才若不是周致动作快先顶了杨金山一下,齐彦武的拳头就会给杨金山后背狠狠一击。此时眼见那书童对周致不利,腾身就挡在了周致身前,来不及躲闪,硬生生的吃了那书童两拳。而后下蹲,立即来个扫堂腿。

    可能杨金山这次出门是做了准备的,他的书童倒是一个会武艺的人。他和齐彦武很快就纠缠在一起,拳脚相加。

    像是齐彦武这样有祖传武艺的人毕竟不是太多,那书童虽身手敏捷,但只是几个来往便有些不支。被齐彦武一脚踢中胸膛,仰面摔倒。

    “吴峰,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本少爷真是瞎了眼,如何就挑你做了书童!”杨金山忍痛骂道。

    杨金山的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狂徒?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胆敢在这里撒野!”

    听到这个声音,杨金山几乎连犹豫都没犹豫,便顺势倒在了地上。

第185章 话里藏刀()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西坠,整个学馆笼罩在黄昏的金黄之中的时候,刘禹才停止了讲解。

    他下午足足讲了不到两个时辰,足见刘禹的精神是何等健旺。此时刚好了学馆下学的时候,刘禹挺着胸膛,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学馆出来。

    休息一些时候,吃了晚饭,刘禹虽不再授课,但还要盯着那些学生们作文,给予他们很多的指导。

    学生们大都来自比较远的地方,他们在这里求学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刘禹就要抓紧一切时间。

    刘禹刚出了学馆,就眼见齐彦武和杨金山的书童吴峰殴斗一幕,就气呼呼的喝了一声。

    在这学馆之中,都是求知若渴的学生们,他们都是书生,很知礼节,像是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在刘禹的印象里好像还从来没发生过。

    听到那洪钟般的声音,周致慌忙扭头看过去,但见刘禹古铜色的脸上布满寒霜,走到了近前,冷声道,“这里是我刘家学馆,清净之所,尔等真是不知好歹。快快离开,若是再敢来这里喧哗殴斗,老夫可就要请官府的人将尔等抓走了!”

    刘家在礼县的威望不敢说首屈一指,但绝对是有一号的。再有,刘禹虽说致仕了,但他的一些相识还在朝为官,小小的礼县县衙谁敢不给刘禹面子。

    刘禹这样说显然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也算是对周致和杨金山不差了。

    可周致此时却暗暗叫苦不迭。

    本来早就听闻刘禹是个古怪之人,不会轻易收学生。可现在第一面却是给刘禹留下了一个顽劣不堪,喜好殴斗的印象,想拜他为师恐怕就更难了。

    当然了,他手里有彭泽和王恕的推荐信,若是此时拿出来,估计刘禹也不好说什么。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刘禹看在他们二人的面子上也定然会收下周致。

    可凭着推荐信,说到底还是靠着别人的名声,周致不到万不得已,还真是不想那么做。所以周致旋即朝刘禹深深一躬,道,“刘夫子,小子是来拜师求学的,小子名唤周致!”

    刘禹当即一愣,上下打量了周致几眼,见周致面目俊朗,身材虽略显瘦削,但周身却散发出一股书生之气,言谈倒是很规矩,不禁稍稍沉默了一下。

    此时的杨金山从地上慢慢爬起来,身上布满了尘土,却恍若不知,道,“夫子,我叫杨金山,也是来这里拜师求学的。可是刚刚到了这里,就遇到了同乡的周致。这周致和我只简单说了几句话,就侮辱我读书十年都一无所成,俨然蠢笨如猪。

    我就和他争论了两句,不料他举手就打,还有他那书童,就是个恶徒,依仗有些武艺,更是胆大妄为,我的书童吴峰一句话都没说,这不,他就把吴峰打倒在地了!

    夫子您知道,四书五经都是圣人所言,哪一句不需要用心理解,读书十年每日刻苦用功,十年能窥得门径已然很不错了。

    九层高台起于累土,我以为只要孜孜不倦,多些时日读书根基更是牢靠。

    夫子,您说人笨一些就不应该读书了吗?可是,我尤其喜爱读书啊!”

    不知在什么时候,杨金山突然变成了表演家,他说着说着似乎感觉十分委屈,双目之中竟隐隐含泪。

    刘禹只是静静的听着,脸色却慢慢舒展开。

    同情弱者永远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心理,饶是脾性怪异的刘禹也不例外。等到杨金山说完了,刘禹这才似乎很随意的问道,“杨金山,你读书十年,今年可曾参见了县试?”

    “回夫子的话,我读书十年,奉叔叔之命,今年参加了县试,名次不好,是第三十八名!”杨金山怯懦道。

    说完,杨金山伸手入怀,取出一块面积不小,折叠分外整齐的手绢,佯装十分珍惜的慢慢打开,里面是一个信封。杨金山双手捧着递到刘禹跟前,道,“夫子,我这里有一封信,请您过目!”

    刘禹面色平淡的接了过来,拆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封信,展开细读。

    那封信自然是杨金山带来的推荐信了。

    这封信是杨金山的叔叔杨童恳求吴经写给刘禹的。在保定府,尤其是离着庆都县比较近的地方有名气的老师就是礼县的刘禹了。杨金山虽说读书不用心,勉强可以写出一篇七拼八凑毫无意义的文章,但杨童却是打定了主意让杨金山读书科举,把他对后辈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杨金山身上。

    吴经收受了杨童的六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自然为杨童办事。他虽然是个不大的太监,但靠着的却是朝中最有权势的李广。

    刘禹在朝为官之时,虽看不上那些宦官,但也不好得罪了李广,两个人之间便也就有了些交往。

    刘禹看完了信,长长的眉毛微微蹙起,道,“既然是来求学的,老夫就收下你,但老夫这里有个规矩,不管你有多么愚笨,只要好好读书就行。若是不努力读书,哼!不管是谁推荐你而来也是无用,老夫也会将你赶出我这刘家学馆。”

    说到了最后,刘禹可谓义正辞严。

    “多谢恩师!”杨金山心下狂喜,几乎要跳起来。但杨金山还是极力克制住,佯装身体疼痛,行动迟缓的模样,慢慢跪下,说道。

    “行了!起来吧,和你那书童去后院寻一个房间住下,晚上就到学馆作文!”刘禹说道。

    杨金山旋即站起,朝他那书童吴峰看了看。吴峰早已爬起来,紧随在杨金山身后,两人脚步蹒跚的朝后面走去。

    刚刚行出两步,杨金山忽而回头,道,“恩师,其实这位周致是今年县试的案首,他甚聪颖,读书才一年多就能写出上好的文章。刚才他虽然打了我,但我们毕竟是同乡,还请恩师将他也收下吧!”

    他的话听起来是好意,但谁都知道刘禹最为重视的是根基,一个读书只有一年多的人在他眼里哪里会有了什么根基?杨金山显然这话里是藏着刀呀。

    “为师的事情不需你管,去吧!”刘禹说道。

    杨金山挨了揍,还能为周致说话,这让刘禹对杨金山不禁生出些许好感。而他对周致却是厌恶到了极点,随后朝周致道,“你走吧,老夫不会收你,我刘家的学馆如何会收下一个喜好斗殴,而且又毫无根基,沽名钓誉,投机取巧之人啊!”

第186章 说酒() 
周致瞥着杨金山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流露一丝不屑的冷笑。暗暗道,杨金山如此陷害我,等着吧,小爷定会要你好看。

    哼!杨金山这样的小角色也只能是使用这等阴毒,而且毫无智商可言的小伎俩。以为用这样的办法就能让刘禹刘大儒不收我为徒吗?怕的是你把我周致看的太过简单了。

    周致手里有彭泽和王恕两个人给刘禹的推荐信。此时若是拿出来,即使刚刚刘禹说出了如此绝情的话,估计他也会收周致为徒。毕竟王恕和刘禹的关系紧密,而且王恕的名声甚大甚佳。“两京十二部,独有一王恕。”刘禹一定会给王恕面子的。

    可此时的周致却还不想把两封推荐信拿出来,毕竟那是靠了别人。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刘禹对自己产生了好感,心甘情愿的收下自己,他感觉那才心安。

    有了这样的想法,周致旋即朝刘禹深鞠一躬,说道,“夫子先请留步,小子还恳请夫子听小子说上一句话。”

    刘禹在气愤的拒绝了周致后,转身就要离开,听到周致很谦卑的这样一句话,不禁微微皱眉,还是停了下来。

    刘禹知道,周致是从庆都县而来,离这里有三百余里的路程,那是要走上四五日的。虽不收他为徒,但听听他说话倒也无妨,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

    呵呵!从这点来说,刘禹虽脾性古怪,但也是近人情的。

    不过刘禹此时的脸色还是很难看,闷哼道,“有话你就说!”

    周致这才缓缓说道,“小子其实是午后刚过就到了这学馆院里,夫子在里面授课,小子也听了一些,小子就是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夫子。

    夫子今日讲授的是《尚书》中的《酒诰》一篇,在夫子讲授过程中,小子听到夫子常常嗟叹一声,小子也深有同感啊!”

    《酒诰》是周公发布的戒酒令。当时殷商贵族嗜好饮酒,王公大臣酗酒成风,荒废政事。周公担心这种恶习会造成大乱,就让康叔在卫国宣布了戒酒令,不许酗酒,规定了禁酒的法令。

    刘禹在讲授的时候按照原文讲解的非常透彻,把晦涩难懂的古文讲解的浅显易懂,足见刘禹确实对《尚书》造诣深厚。但刘禹对学生们讲解的是一种情况,而他心里却是另外有一种想法。

    这种想法是刘禹对《尚书》深刻领悟后结合他多年的为官经验,以及亲眼见到天下黎民百姓们的辛苦而得出来的。

    可是刘禹的内心想法只能藏在内心,却不能给学生讲解。常常以来,刘禹心里就有些憋闷。在刘禹看来,没有人会揣摩到他的内心想法,更是没有人对《酒诰》有像他一样深刻的想法。

    此时听周致说出有同感,不禁很是吃惊,心头一震。一双咄咄逼人的目光落在周致脸上,紧紧盯着周致,沉声问道,“你和老夫有同感?不知你有何想法?”

    周致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在后世周致就曾见到过这篇《酒诰》的原文和译文,以及很多人的解读。穿越之后在读《酒诰》的时候,周致更是感触颇深。

    周致的一句话显然吊起了刘禹的兴趣,周致面色凝重道,“小子以为周公这篇《酒诰》提的有失偏颇。

    当时的王公贵族和各级官员对酒的偏好的确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酗酒误国,酗酒丧国,饮酒成风,上层社会放纵的失去了控制,官员们的狂欢到了忘乎所以的程度,周公才下令禁酒。

    可是周公下了禁酒令却是没有考虑到天下的百姓。小子以为百姓们平时能喝些酒并不算什么坏事。百姓们生活在困苦中,一年没有得闲的忙碌,平时根本就没有机会也没有条件饮酒放松。

    退一步讲,即使百姓们终日饮酒也不会生出腐败,误国误民。

    再说了,正是因为有酒才能让人产生灵感,‘李白斗酒诗百篇,张旭三杯草圣传,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所以小子以为这篇《酒诰》实是周公没有站在天下百姓的角度而颁布,考虑的有欠周祥。”

    《尚书》的内容博大精深,被后世奉为珍宝,哪里会有人提出这样的见解?能提出这样见解之人读书要何等用功,头脑要何等聪明?刘禹听完,不由的怔在当场,凝视着周致久久不语。

    刚才周致所言正是刘禹在讲授《酒诰》的时候心中所想。可是他却又不敢也不便说给学生。

    刘禹暗暗道,此人年龄虽不大,但却心思缜密,读书用心,善于思考。死读书,读死书那只能是成为书呆子,日后的成就有限。眼前的周致显然并不是死读书读死书之人。

    偷眼观察着刘禹的表情,周致心下暗喜。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小子以为酒这种东西相当神奇,是要分两面来看的。

    其一,饮酒可以舒筋活血,解除疲乏,振作精神,兴奋神经,在很多时候还是交友必不可少的一件利器。

    其二,酒却也有它的坏处,过量饮用可以摧毁人的身体,让人精神堕落。官员们大量饮酒可以腐化堕落,妇人过量饮酒可能会失身,贼人饮酒多了可以壮胆,干出更大的坏事。

    读书也是一样,根基是重要的,十年寒窗必会磨练心性,使人具有才学。但有些人却可以读书时日甚短,也能从中领悟不少。

    这里主要看的是读书是否用心。心无旁骛的专心读书,即可很快进入书中,体会那颜如玉、黄金屋、千钟粟的美妙。”

    刘禹听到此处,若有所思。尤其是周致对酒的一番言论,更是说到了他的心里。

    说起来刘禹也是好饮之人,可年岁大了,老妻和子孙们就终日反对他饮酒,让刘禹好生烦恼和无奈。今日有了周致这一番言论,他倒是可以向子孙说一说饮酒的好处了。

    再有,在他教授过的所有学生里面能有周致这种真知灼见的人几乎没有。此时他不得不正视周致,内心深处转变了对周致的初步印象,对周致生出好感。

    一直在细心的偷偷观察刘禹的脸色和眼神的变化,眼为心声,周致岂能放过这次机会,慌忙跪地,高声道,“小子久慕夫子大名,今日就是来拜师的,还望夫子收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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