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长得个头不是很高,身材却很匀称,长期的劳作下来,也便有了些力气。
周致一见到姐姐,脸色就倏地阴沉下来,不高兴的严肃说道,“姐姐回家去,这打坯可不是你能干的活儿,况且小致打坯只是有了一个想法,并不一定会成功的。姐姐在这里帮忙是没有意义的。”
“姐姐才不管有什么意义没什么意义,姐姐不是和你说过了,只要是小致想做的事情,一定不会差,姐姐是坚决支持你的。”
周绿云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了锹,去坑边和泥了。
看姐姐如此固执,周致也无话可说。只能是暗暗下定决心,这蔬菜大棚一定要做成功,不然就是连自己的姐姐都是对不起了。
有了姐姐周绿云的帮忙,打坯的速度快了很多。
因为昨日的日头好,今日又是一个好晴天,昨日周致打出来的土坯此时早已有晾晒干的。周绿云在为周致准备了相当多搅拌好的泥土,便又把干了的土坯摞起来。
眼见弟弟周致总是一脸不悦,周绿云轻声笑道,“小致,你突然间识字了,打赌赢了陈家三少爷,村里人都说你灵光的紧,胆量颇大,有很多人都佩服你呐!前几日你又制作出了风箱,更是村里村外有了一个聪明能行的名声。
说起来,我家小致也大了,就我家小致这样的聪明,能行,不知道现在会有多少家的闺女喜欢上了我家小致哩!
小致,和姐姐说说呗,你想讨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呀?”
周绿云这分明是在逗周致开心了。然而这却也是她的心里话,她早已琢磨着周致的未来。
周致闻听,脸色倏地一红,说道,“姐姐不要拿小致说笑了,小致哪里有什么名声?如何会让多家的女孩儿喜欢上?”
“哎呦!还不好意思了,小致的脸都红了!”周绿云咯咯的一声轻笑,随后说道。
晒谷场上没有外人,周绿云和弟弟说话自然十分随意。若是有外人在,周绿云是必定会注意身份,要矜持很多的。
我脸红了吗?不应该呀。只不过是在姐姐说起很多户人家的女孩儿喜欢上了我之时,我就突然间想了想那日在晒谷场上,遇到的那射雁的白衣女子而已。
她女扮男装都是那般好看,想来换上了女儿装束,定然是秀丽无比。最要紧的是那白衣女子还射得一手好箭。
这样想着想着,周致不禁嘴角浮现一丝尴尬的笑。
那白衣女子是谁家女儿都不知道,而且看样子绝对是出自于富裕而且有权势的家庭,我一个穷苦农家带着一身土气的穷小子如何和她能有了缘分。
说起来还真是,只是那日在晒谷上的一次谋面,那白衣女子便时常出现在周致的脑海中。也难怪了,穿越大明后,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美貌女子有过短暂的交集。
小弟周少成不知是怎么知道了周致在晒谷场打坯,他也蹦跳着来到了晒谷场。小弟周少成虽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了他的加入,晒谷场上的这姐弟三人很快就欢声笑语不断,沉浸在劳作的幸福中。
第31章 暴怒的老爹()
“哼!逆子,真是个逆子呀,气死老子了!”周铁一早从田里回来,一进院就暴怒的大声吼道。
一连几日过去,老爹周铁的腰明显好转。开始只能是在炕下走走,随后便能在屋里院里溜达了。今日更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俨然是好了。
他本是一个庄稼汉子,这辈子从未离开过土地。在炕上躺了这么久的日子,出不得门。就是连犁地种麦这样的大事他都没有参与。此时腰好了,哪里还能闲的住,一大早便去了田里。
今年是周致全部负责田里的事,虽说周致打赌赢了陈文举,是陈家用耕牛耕种的,但周铁毕竟放心不下。麦出齐了没有?麦是不是种的稀疏得当?这一直是他非常挂念的。一句话,他的身体虽在炕头,但那颗心其实早已到了田里。
去了一趟田里,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就发起了大火。娘亲周何氏匆匆从屋里出来,一脸惶恐的颤声说道,“他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发如此大怒,有话可以慢慢说的。”
“慢慢说个屁!都是你那崽子做下的好事。那崽子去哪儿了,老子今日要打死他。”一边怒吼着,一边朝屋里走去。
此时周致正在卧房读书。这几日下来,六千余块土坯在昨日终于打完,想来应该足够建设那半亩地的蔬菜大棚。今日打出来的土坯在晒谷场晾晒一天,应该就能干透。明日周致就打算将土坯运送到自家田里,建造大棚的围墙。
老爹发火是冲自己来的,周致心里立刻咯噔一下。该来的总会来,老爹终究还是知道了。唉!其实这样的事怎么能瞒得住呢。
家里有八亩田,周致却让陈文举派去的人只种了七亩半,在靠路的一边留下了半亩。这让老爹知道了,他怎么能不怒呢。那田地就是老爹的命,一家人的指望全都在田地里呀。
无可奈何,周致苦笑着搔了搔头皮,硬着头皮从卧房出来。偷眼看了一下老爹,见老爹脸色黑紫,五官移位,胸口在剧烈起伏,俨然是生了大气,周致便打定了主意。
老爹周铁不见到周致还算稍好些,这下见到更是怒不可遏,就像是暴怒的雄狮一样,两只环眼布满了血丝,通红通红的。他不再怒吼,顺手拿起靠墙的一把锹,轮起锹朝周致便打。
“他爹,不可这样,不可这样,他可是你的儿子呀。”周何氏眼见情势不妙,用尽了力气拦住了周铁,一双手死死的握住了锹柄。
“他爹,有话好好说,小致又不是不通情理的孩子,孩子若是犯下了错,终归是要饶恕的。你这一锹下去,我们周家可能就完了。”周何氏几乎是带着哭腔恳求道。
周何氏说的不错,周致是周家长子,虽身材瘦削了些,但却十分健壮。田里的活计,家里的活计,周致都做了不少,现在俨然成了周家的主要劳动力。周铁这一锹真若是打在周致脑袋上,周致必然重伤。周致伤了,那便等于周家完了。
然而娘亲周何氏不会想到周致的心思,眼见老爹的锹落下来,他会傻傻的站在那里等着挨打吗?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那只能对别人来说有效,是坚不可摧的桎梏,可对周致这个穿越众来说,却并不管用。
周致很清楚,此时的老爹正在气头上,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硬碰的。那半亩田未种麦,这无疑是在要老爹的命呢。
半亩田是要用来种植蔬菜大棚的,但此时和老爹讲要种菜,那更是火上浇油。大冬天的种植绿色蔬菜,那不是在痴心妄想,胡说八道吗?
怎么办?没有别的办法,当务之急只有一个字,跑。
周致刚刚跑出了两步,眼见娘亲周何氏拦下了老爹,周致就索性不跑了,站在了当院,但离老爹还是要远远的。
老爹周铁和娘亲周何氏两人的感情非常好,此时周铁眼见周何氏带了哭腔,心下不禁稍稍犹豫了一下。仍然是暴怒的声音说道,“孩儿他娘,你莫要管了,这逆子不好好教训,总是由着他的性子来,迟早会惹出大祸事来。”
“孩儿他爹,今日的事情我是管定了,他爹不能打他呀。就当我周何氏求你了!”周何氏言罢,老泪纵横。
看着娘亲落泪,周致禁不住心里酸酸的。
他这具躯壳融合了两个人的记忆,娘亲一直是很疼爱他的。这是一个善良的母亲,舍不得吃穿,一颗心完全放在了家里,放在了儿女身上。
周铁此时怒气不减,但见周何氏如此劝说,内心也终究不忍,怒冲冲的最后还是扔掉了手里的锹,说道,“孩他娘,非是我故意为难这逆子,你实在是有所不知啊。
前几日为他偷偷读书,我曾耐心和他谈过,这逆子说的还算不错,不耽误了田里的活计,只是在闲暇时节读书。当时我就想了,反正又不浪费家里的银钱,闲暇时节读读书总比跟着虎蛋儿他们胡混,整天不着家的好,所以便任由他去了。
不成想到这逆子是在骗我,八亩田地,他竟然留下了半亩未种麦。这八亩田是我祖父当年不辞辛劳垦荒留下来的,这样浪费了,让我如何对得起祖宗啊。
半亩田来年也会收下差不多一石麦。一石麦,一石麦呀,那能让我们周家日子好过不少啊。
孩儿她娘,这逆子犯下如此大错,你叫我如何能饶恕了他?”
周铁说完,不禁一声长叹。
娘亲周何氏一直静静的听完周铁的述说,一时也沉默下来。她实在想不明白周致为何要这样做。在她眼里周致是一个知事孝顺,一心为家里着想的孩子。可周致竟然不将田全部种完,这分明是不务正业了。孩子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呢?
但她毕竟心疼周致,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便说道,“事情终归是这样了,他爹就是发怒又有何用?反正现在是误了农时,种不上麦了。
半亩田未种麦正可养养地,他爹好生和小致说,明年定要他好好种田便是。”
“哼!你一直护着这逆子,唉!”周铁无可奈何的说道。
而后突然转向了周致,怒道,“你这逆子给老子听好了,从今日起就在家好好呆着,什么也不要做。你借来的那些书即刻给王夫子还回去,不要被那书所害,做非分之想了。”
第32章 差役登门()
周铁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一向木讷,很是勤劳顺从的周致为何变成了这样。最后终于想起,是周致自从在社学外偷听王老夫子授课,而后识得了字而造成的。
一句话,周铁把一切都归咎在周致读书上。
周致闻听老爹的言语暗自苦恼,将借来的书还回去,那日后还如何读书呀?考科举考功名可是自己的志向。
从王夫子王鼎那里借来的书,周致现在只剩下一册《论语》未能背诵,其它的倒是都能背的十分熟练。
说起来背诵,在大明时候四书五经能从头到尾的背诵,还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背诵。真正意义上的背诵也不是人家说出哪一页,你能背诵就行。而是要做到随便拿出书里的一句话,你就能接着背诵下去。或者不是书里的一句话,只是书中毫无意义的几个字,你都能接着背诵下去。
譬如《大学》中有这样一句话,“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悌,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
说出其中任意一句,你就要能接着背诵下去。可若是说出其中相连着的几个字来,譬如“长而民”,你也能背诵下去,这才算是过关。
明朝科举从四书五经里摘句出题,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次的考试,题已经出烂了,有时候就是前后不搭的来上几个字作为题目,就要你写出一篇八股文来。
在后世周致对四书五经虽涉猎不多,但怎么说也是有些基础的。借来的那几册书除了《论语》外,周致的背诵便达到了这种程度。
毕竟还剩下一册《论语》,这书现在还是不能还回去的。其实老爹的意思很明显,是不让自己读书了。即使以后再借来也是无用的。
不让自己读书,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老爹的。
想到了这里,周致一脸苦恼,满含恳求的朝老爹周铁说道,“爹爹,孩儿知错了,日后一定会好好种田,在闲暇时节才会读书,那几册书还是让孩儿看完再还回去吧。”
与此同时,周致垂手侍立,表现出一副知错改错,恭谨小心,十分乖巧的模样。
周致这样满是恳求的说话,娘亲周何氏听了早已心软,连连说道,“是呀,孩儿他爹,你听到了吗?小致已然认错,日后好好种田便是,这次就这样过去吧!”
姐姐周绿云一直站在院里,老爹震怒,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呆呆的看着。一方面担心老爹生气会伤了身体,一方面却又在为周致捏把汗。
此时听周致认错,娘亲又这样说话,急忙上前轻声劝慰道,“爹爹就饶恕小致这一次吧。想来小致留下那半亩田也是有道理的。
其实这几日里小致一直没闲着,在晒谷场打出了好多土坯呐!”
“哼!还有你这死丫头,也帮着他说话了。打土坯有何用?我们家哪里有余钱建房子。
唉!都是你们这样宠着,将这逆子宠坏了。”
话虽这样说,但火气明显小了很多。
现在周铁稍稍冷静了,又看了一眼周致,不禁有些纳闷。上一次因为陈文举的事情,周铁训斥周致,周致可是犟着脖子不听他的话,可这次竟然这般老实服软了。看来这孩子还是有救,只不过疏于管教罢了。
周铁不再提让周致还书的事情,气呼呼的迈开大步进屋了。
一场雷霆之怒算是暂时过去。
周铁进屋时间不长,两名头戴黑色布冠,身着皂衣的差役在岳书杰的引领下大步走进院来。
岳书杰是岳家一族的族长,他是老太爷岳顺德的长子。岳顺德因为年事已高,已在两年前把族长的位置传给了岳书杰。
白岳村的岳家自然是村里的大富户,岳书杰便以白岳村乡绅的身份经常接待县里下来的差役。
按理说依照岳书杰这样的身份,是不应该很在乎县衙里的小差役,不会亲自领着他们来周家的。
这里面其实是有原因的。白岳村的两大富户岳家和陈家明争暗斗了很多年。他们在县衙里有相仿的关系,在白岳村的领导权上更是争夺的不可开交。为了讨好县衙,岳家可谓挖空了心思。即使县衙的小差役也要亲自迎接招待,表现出他们岳家的足够重视。
当然了,亲自领着衙差登门,也能很好的让岳书杰在百姓前彰显其身份和威慑力,从而让他在百姓心里那岳家老爷的地位牢牢固定。
“周铁,官府的差役到了!”岳书杰冷漠的在院里喊了一声。
岳书杰自然瞧不起一向老实木讷的穷人周铁,今日能在院里这样喊上一声,已经非常难得。
周铁闻听不敢怠慢,急急的从屋出来,慌忙见过了两名差役和岳书杰。
刚才还是一副怒不可遏,现在脸上早已挂满了惶恐紧张的笑容。
一名尖嘴猴腮的差役撇着嘴说道,“官府的徭役下来了,今年你家要出一个人的徭役,明日便动身在高昌镇上集合。”
周铁稍稍一愣,旋即点头,诺诺连声道,“行,行!”
岳书杰和两名差役看也不看周铁,掉头便走。至于站在院里的周致等人,他们三人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恍若没有看到一样。
官府规定,代养官马的人家不缴税赋,但要服徭役。但毕竟是弘治一朝,官府对代养官马的人家还是蛮照顾的。去年和前年,官府并没有摊派徭役到周家。本以为今年也不会有的,可却突然间就来了。
周致不禁愣住了,早知道今年有徭役,说什么也不能留下那半亩田不种麦的。虽说老爹有时候很糊涂,也很暴戾,但毕竟是自己的老爹。老爹的腰刚好不久,现在还应该用不得力,自己已长成了个子,这徭役怎么也不能让老爹去呀?
想到这里,周致上前轻声道,“爹爹,今年的徭役由孩儿去吧。”
周铁一愣,以前的周致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他这分明是心疼自己,担心自己的腰呀。这样看来,这孩子其实还是很知事的。
他的心头在瞬间涌起一股暖流。
但脸色却还是分外阴沉,闷哼道,“哼!不要你管,只要你爹没被你这逆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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