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愧色的叹气道:“明朝皇帝一定会盛怒之下进军的,我们没有退路了,要么决一死战,要么尽快离开盛京向黑水撤离。明军兵势正盛,我们不能与之正面交锋,何况明军火炮威猛,城池不能坚守,大汗要三思啊!”
面对他的诚恳建议,努尔哈赤道:“这两日我也再思考御敌之策,既然不能硬打就智战,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明军兵临盛京城下!我决议主动出城寻找战机,一举重创明军!明军人多势众,行军不便,我军擅长突袭机动,就充分发挥我军优势,击明军之短!”
“大汗有何良策?”
范文程眨了眨眼睛问道。
“这一次,我决定亲自带兵!”
努尔哈赤露出久违的英气眼神对他说。
这也惊讶了在场的几个子侄。
范文程吃惊的劝道:“大汗,您的身体怎能经得起奔袭?还是另择勇谋大将担任吧!”
代善、莽古尔泰等子侄们也关心的劝道:“是啊!大汗,您身体重要,我们愿意为代您出兵奔袭明军!”
努尔哈赤摇了摇头,说:“不能击退明军,大金危亡,岂有我容身之地?你们就不要再劝了,事关重大,还是我亲自带兵放心些。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带兵出征了,不管生死,诸位为了大金的存亡,需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所有将领都沉默不语,一丝伤感笼罩在他们头上,似乎是生死离别一样。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范文程问道:“大汗,您有何良策?”
努尔哈赤长呼一口气,信心满满的说:“在西平堡北三十里地,是一片丘林地带,当地人称作“十里丘”。明军要兵进盛京必然经过那里,丘林沟壑,十分狭窄,十万大军从这里通过不易,必然是绵延十几里首尾不能相顾,正是我军用兵的最佳之地,明军多靠火器,擅长远战,而我军擅长近战,若能在这里突袭明军,正好发挥我军的近战优势,必能予以重创!”
“此计甚好,”范文程露出喜色,赞道:“若能重创明军,我大金也必能转危为安,除此之外,臣还有一策,请大汗斟酌。”
“哦,先生有何良策?”努尔哈赤大喜之色,睁大了眼睛问道。
“夜袭。”范文程口吐两个字。
“夜袭?”
很快,脸上泛着欣慰神色的努尔哈赤暗淡了下去,代善、莽古尔泰等人伸长了脖子想听他有什么妙计,一听“夜袭”两个字也顿时没了兴趣。
莽古尔泰最莽撞,也最直接,不等别人质问,他首先不屑的对范文程嗤之以鼻,“范先生,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计策呢,原来是夜袭明军,这太小儿戏了吧?明军大营有这么好偷袭的吗?你当明朝皇帝是三岁的孩子呀!”
努尔哈赤也似笑非笑的说:“是啊,先生智谋高深,不会不知道明军大营戒备森严吧,何况你刚见到明朝皇帝,难道认为他是个平庸之辈吗?就算是夜深不见五指,也难偷袭成功啊!”
范文程俯首恭拜,解释道:“大汗,夜袭也要讲究策略,夜袭应该这样”
他小声的将他的夜袭计划说了一遍,努尔哈赤听了眉心顿展,众将也是心花怒放,会心的笑了。
努尔哈赤裂开嘴笑了起来,赞道:“先生高谋,如若成功,你将是我大金第一功臣!哈哈”
“大汗过誉了,”范文程道:“臣不过尽绵薄之力,此计能否成功,还看天意,毕竟人算不如天算啊!”
“天必佑我大金!”努尔哈赤精神抖擞道:“先伏击明军,后夜袭明军大营!”
大计既定,努尔哈赤立即发布军令,集结盛京的所有军队,除去留守盛京和东部防范曹文昭的军队,总共约五万余人,这是整个大金能动用的全部军事力量了,他命代善和范文程留守盛京,并留给范文程一道密诏,如果他有什么不测,就立代善继承汗位,率余部撤至黑水,意图东山再起。其他子侄皆随他出征。
为了行军的保密,他选择了在深夜出兵。努尔哈赤又穿上了他的铠甲,至于用了几十年的战刀,已经拿不动了。他跨上战马,在没有任何送行仪式下带着人马悄悄的出发了,向“十里丘”行进。
努尔哈赤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提前到达了“十里丘”,他带着莽古尔泰、济尔哈朗、德格类、阿济格、索尼等人围着“十里丘”转了一圈,实地考察了一番,此地虽名称作“十里丘”,实则方圆三十余里,大大小小十几座山丘,彼此起伏,相连又不绵延,大的有百丈之高,小的如土丘一般,其中被当地人称作“小驼峰”和“大驼峰”的两座山丘最大,两者相对而立,山上林木茂盛,当地百姓多到这两座山上砍伐柴木,两座山峰中间是一条宽约三里,长约五里的小道,是由南向北穿越“十里丘”的必经之路。
大小驼峰的北向,地势逐渐平缓,不出十里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由于明军战事又起,生活在这里的百姓造就逃的所剩无几,能留下来的都是老弱不在乎生死的人了。
根据地形,努尔哈赤最终定下了伏兵方案,他命济尔哈朗率一部兵马蛰伏咋大驼峰之上,命阿济格率一部兵马蛰伏在小驼峰之上,莽古尔泰率兵埋伏在大驼峰之后,德格类引兵在小驼峰之后,又命索尼率一部兵马隐蔽在大军以烟火为号,待机而动。努尔哈赤则在大驼峰之顶,指挥这次的伏击之战。
朱由校的十万大军,是整军行进,因此速度不快,每日行军不过三十里,有人建议他兵分三路,加快行军,但被他否决了,他怕分兵后会重蹈“萨尔浒之战”的覆辙,所以采取为营的稳扎稳打的战略,虽然兵威正盛,他也不敢掉以轻心、麻痹大意;用兵不是儿戏,何况他手上有这么多的先进装备,一旦落入努尔哈赤的手里,以后的火器优势就会逐渐荡然无存。
他是要改写历史的,在没有彻底灭掉女真之前,他是不会掉以轻心的。
朱由校大军所到之处,金兵都是望见明军的旌旗就弃城而逃,根本不与明军交手,因为明军的火炮之威力,早已传神般的在金兵中传开了,金兵现在是谈明军就色变,在锦州侥幸活着回来的金兵更是将明军的可怕传给其他人,有的说明军大炮厉害,炮声比天雷还响,威力大的能将一座山轰平,明军个个如狼似虎,见到金兵眼睛立即变红,身上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劲,不要命的追杀金兵,以前都是明军见着金兵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金兵追着明军杀,现在反过来了,明军见到金兵像是猫见到老鼠一样,兴奋的不得了,还有明军的火枪,那比弓箭还厉害,只听枪声一响,冲锋的金兵成片的倒下,连明军的鼻子都没看清就死一大片了。
所以,明军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西平堡,在这里休整一日,大军继续向沈阳进发。
明军行进西平堡以北三十里,原本平坦之地,忽然变的崎岖起来,山石土丘陡然增多,明军携带的火炮等重型武器转运变的困难起来,丘陵之上,密林遮布,静如风止,不时传来鸟鸣之声。
第四百二十七章谨慎为上()
大军停止了行进,朱由校命人将各路兵马主将都宣诏到了他的身边议事。
他从御车上站了起来,远眺眼前的崎岖山路,怪异的问左右,“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崎岖?”
李如柏在辽东几十年,自然对这里较为熟悉,抢先回答道:“当地人称此地名为‘十里丘’,别名‘驼峰’,方圆几十里都是山地,其中最大的山峰名‘大驼峰’,在前二十里便是,与之相对的是‘小驼峰’,两峰之间是一条平坦道路,可容大军行进,出了大小驼峰就是一马平川。这里虽然山多,但林草茂密,当地的百姓多上山砍柴烧炭为生。”
“哦,”朱由校明白的点点头,回头顾看了前后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又问李如柏,“此地道路难行,可另有出路?”
“陛下明鉴,”他指着两侧说道:“向左需绕行八十里,向右绕行七十里,但两侧均是密林沟壑交错,也不易行军。”
“呃,”朱由校皱起眉头,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为何不早说?”
李如柏凸现惧意的回道:“陛下明察,此地正是用兵之地,正是道路难行才易于出其不意,当年凉国公蓝玉率兵征辽,走的就是这条道,元朝辽将纳哈出见明军忽如天兵般的兵临沈阳城下,仓皇中不得不请降。”
朱由校“哦”了一声,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十里丘”虽然地形不太好,但也起到了隐蔽行军的作用,给努尔哈赤一个措手不及。
正当他对李如柏的说法给予肯定的时候,袁崇焕的一番话却引起他的警惕。
“陛下,”袁崇焕拱手禀道:“此地既是兵家之地,努尔哈赤岂能忽略?当年凉国公经此地得辽,努尔哈赤就不会做纳哈出第二。此地既然险要,说不定努尔哈赤在此设伏等待我军呢!这是努尔哈赤唯一的机会,臣想以他之能,绝不会放过这么好机会。”
“嗯,卿所言在理,”朱由校点头赞同他所虑,说道:“此地多丘,林密茂盛,道路又崎岖,若埋有伏兵,我军虽有枪炮之利也难以施展,为确保万一,大军分开行进,步兵在前,骑兵在中,枪炮、辎重部队断后,另外,火枪兵全部上刺刀,祖大寿率一部兵马殿后,保护枪炮部队和辎重。不管这里有没有埋伏,朕绝不做庞统第二!”
朱由校迟疑了起来,陷入了沉思,他在想,此地若有伏兵,金人的目标不仅仅是明军最精锐的枪炮部队,还——他,整个大明帝国的核心人物!
和明军的枪炮部队相比,他更被努尔哈赤痛恨,所以,用他作为诱饵最合适不过,有埋伏正好打他个将计就计,没有更好,说明努尔哈赤没想过他们会穿越此地,直接兵临沈阳城下。
想到这里,他扫视身边的人,忽的将眼睛落在了祖大寿身边为他挑着将旗的小兵身上。这个旗手身材正好与他相仿,是个不错的替身。
“你,叫什么名字?”朱由校指着他问道。
小兵惊愕不已,不敢相信皇帝会注意他。袁崇焕、李如柏、祖大寿、鲁文等将也吃了一惊,把目光瞟向了不起眼的旗手。
祖大寿见着小兵吓傻了一般呆呆的不知回话,喝声斥责道:“陛下问你话呢!还不快回话!”
小兵吓得战战兢兢,立即下马跪在朱由校的御车前,吞吞吐吐地回道:“回陛下,小的刘顼。”
“刘顼,听你口音,是辽东人吧?”朱由校又问道。
“是,小的家在抚顺。万历四十六年,建虏进攻抚顺时,小的就当了兵。蒙祖总兵照顾,一直在身边挑将旗。”
“嗯,好,这次你不用挑将旗了,”朱由校边说边走下御车,众将军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一个比一个眼睛瞪的大。
朱由校扶起刘顼,对战战兢兢的他说:“你与朕对换衣服,你上车,朕替你扛旗。”
“啊!”
刘顼大惊失色,腿一下子就吓软了,“扑通”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磕头求饶:“陛下,小的不敢不敢”
袁崇焕与众将军们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又想来个“偷梁换柱”之计迷惑敌军,这招屡试不爽,总能将努尔哈赤迷惑,如果“十里丘”真有金兵埋伏,可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他们再来个反伏击。这倒是个不错的计策,但是小兵刘顼可不知道,自然吓得面无颜色。
朱由校对着吓的魂不附体的刘顼宽慰地说:“不要怕,朕让你这么做是要担风险的,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明白吗?”
“啊,这”
朱由校话说到这份上,傻子也明白了,这是让他做替身,就算明知道去送死也不能拒绝。
他恍然大悟,应道:“这是小的荣幸。”
“好!”
朱由校微笑起来,边说边脱下自己的铠甲与他交换,并让他坐上自己的御制战车。
朱由校也换乘了他的战马,成为祖大寿身边的一个扛将旗的“小兵”。
皇帝给他做旗手,弄的他很不自在,总感觉身后有刺一样很舒服。朱由校也不爽,这旗杆两米多高,少说几十斤重,对于养尊处优的他来说还真是费力的事,没挑多久就让别人替换了下来,在他身后当一名走卒。
刘顼就不一样了,刚开始还胆颤心惊的不适应,不一会儿就觉得爽极了,穿着皇帝的龙纹云锦绣山河甲,乘坐在宽大的御制战车上,周围有许多兵马护卫着,这种感觉甭提多爽了,做一回皇帝的替身,也算是过了“皇帝”的瘾,绝对够日后吹嘘了,日后可以自豪的对别人说:我穿过皇帝的盔甲,做过皇帝的御车,除了万岁爷,天底下没有第三个人,就连遥不可及、远远见到就令人生畏的袁大帅都成了自己的“跟班”!
真是威风极了,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军队变换阵势后,继续沿着山丘之路,缓慢的穿越这片山路。大军分为三路,前军为步兵,由袁崇焕统领先行,朱由校的替身就在前军,与他同行。前军遇树砍伐,遇草铲平,遇石开路,为后军扫平道路,方便骑兵和炮兵行进。阿巴亥作为中军统帅前行,与前军相距两三里,祖大寿作为后军统帅,与中军保持一定距离前行,前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在大小驼峰上埋伏的金兵依靠茂密的林木草芥隐蔽在山上,俯视山下的一举一动。努尔哈赤自从站在大驼峰之顶上,心里情绪一直没有平静过,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交错的山间,紧张着明军的身影出现,所有金兵们也是个个绷紧了神经,等待着即将爆发的一场伏击战。
派出去侦测的人,已经发现了明军的动静,回报努尔哈赤,明军分成山中后三军,每军相距三里之遥,前军之中帅旗高耸,帅旗之下有一华盖遮阳的战车,战车之上端坐身穿黄色铠甲的人。
努尔哈赤听到这个情报,大喜过望,有帅旗说明袁崇焕就在前军,华盖战车上坐的就是明朝皇帝!
真是天赐良机!若能将这两人生擒或活捉,他不仅会扭转战局,还会创造第二次“土木堡之变”!
一想到这里,他就精神百倍!
他要让这里成为明军的坟墓,让世人永远记住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十里丘!
明军在弯曲的山间路中行进,队伍拉的很长,前后望去,根本望不见首尾。
行至大小驼峰时,地势稍微平坦,两座山峰,一高一矮,遥遥相对,山峰之上空彻无音,连虫鸣鸟叫之声都没有,这引起了千军主帅袁崇焕的注意。山林之间越安静说明越有问题。过了这么多的山头,不仅能听到鸟叫之声,还能见到山鸡、野兔等猎物的窜脱于草木,这里的异常寂静令他警惕。
何况,两座山间相对,相对之侧坡路缓势而升,形同“v”形,很适合从山上俯冲下来。
过了大小驼峰就是平原,所以,这里是最关键的地方,如果努尔哈赤真在两侧埋下伏兵,他们在两山之间狭窄的地段难以施展。
为了谨慎,他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后方的朱由校。
朱由校为了以防万一,命袁崇焕也找一名替身,他就不信,若真有埋伏,皇帝和三军兵马大元帅引不出他们。
袁崇焕遵照朱由校的旨意,也找了个替身,命替身和“皇帝”在前军之中,自己藏身在前军最后,成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兵。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前军继续向前开拔,中军、后军也紧随而动。
努尔哈赤在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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