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又对玉儿使了个眼色,玉儿会意,摇着寨桑的手臂娇气道:“爷爷,你就不要客气了,快坐吧!要不然我们都跟着您站着啦!”
寨桑谈了一口气,“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他坐回到了他离开没几天的虎皮椅上,朱由校、李如柏和玉儿分坐在下面。
“信王仁义,保全我家人,寨桑万分惭愧,竟与天朝为敌,真是不自量力,还望王爷恕罪。”他再次的向朱由校行礼赔罪。
朱由校道:“首领客气了,李总兵所说的三件事不知您如何回复?本王还要上奏皇兄呢!”
“真是天恩浩荡,这是我科尔沁的荣幸!”
“好!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恭祝我们两家永结同好!再无兵戈!”朱由校面露愉悦的喜色,对外喊道:“上酒!”
早已准备好的酒菜随即端了上来,紧随其后的,还有阴沉着脸色的卢象升,他悄悄的走到朱由校的身边,递给他一封信。
朱由校怕他毁了这场酒宴,所以就没叫他一块来。他接过信就让卢象升出去了。
朱由校打开信封,刚看开头就愣住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回师救援()
朱由校尽量的克制自己,他知道在这个场合之下是不能表现出任何不适,不然会引起寨桑的怀疑,对他最终降服科尔沁的计划落空。
但他惊愣的瞬间还是没有逃过寨桑的眼睛,朱由校的闪楞引起了他的猜测:一定出事了。
朱由校收起密信放入怀中,昂头“哈哈”一笑,自嘲道:“皇兄正责备我多日部奏此事,哈哈,本王与首领相会在此高兴过了头,竟然忘了把这几日的战况奏报朝廷了,哈哈”
他竭尽全力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希望能瞒过寨桑。
“王爷公务繁忙,一时疏忽在所难免,您是天子的亲弟弟,这点小事不会见怪。”寨桑微笑道,心里却已经高兴了。
朱由校端起一杯酒,道:“与皇兄的奏章中,本王会将今日之事一并奏明,请皇兄做主,迎娶布木布泰。”
寨桑回敬,微笑地说:“愿我们两家永世同好,不再兵戈相见!”
这次的宴会,朱由校是绷紧着心情结束的。
在宴会上,他就像有尿急一样,表面上稳坐泰山,实际上是火急火燎,恨不得这时间能过的快点,赶紧的结束,美丽的蒙古舞蹈,还有玉儿起兴为他们跳的一只舞都没有心情观赏,但是,他还必须保持着仪态,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反观寨桑,他敏锐的观察到了朱由校的一点不自在,不管他如何的克制和掩饰自己,都没能逃脱寨桑的那鹰一般的眼睛。从朱由校忽紧忽松的眼神中,他已经确信朝中出事了。
宴会结束后,朱由校便起身告辞,寨桑执意挽留他在王帐,他自己出去居住偏所。朱由校不肯,相互推辞许久,朱由校以“主归客便”为由,退出了王帐,暂到李如柏的营帐。
出了王帐,朱由校的登时变色,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对李如柏低吼道:“去把卢象升叫来议事!”
李如柏这才感到大事不妙,急忙派人传唤卢象升。
进入李如柏的大帐,朱由校怒气沉沉,掏出揣在怀里的密信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只这一看,他忍不住的将脚下的桌子踢翻。这时,李如柏和卢象升正好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头吃紧。
“坐吧!”朱由校顺手把手中的密信就交给他们俩传阅,“看看吧,熊廷弼来信了,抚顺失陷,沈阳也岌岌可危!”
两人大惊失色,李如柏慌忙打开密信拆开,卢象升也把脑袋凑过来仔细的瞧。
只见信中写道:“罪臣熊廷弼叩请陛下圣安。贼首努尔哈赤新丧师不惧天威,欲挟仇来报。得知总兵李如柏尽出沈阳之师西征,遂纠结残兵遣逆子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率兵三万进犯沈阳。因城中兵力不足,臣急调祖大寿驰援,不想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贼解兵袭取抚顺,以致沈阳孤单。罪臣失城之罪愧对陛下重托。臣誓死与沈阳共存亡,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两人看完后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朱由校闷闷不语,脸色铁青。现在沈阳兵力不足两万,且大部火器都让他带出来了,没有了火器的明军容折断了翅膀的雄鹰,是很难与女真八旗抗衡的。
“该死的努尔哈赤,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再纠结三万大军?!”朱由校想不明白,就算是他也没这个能耐啊,沈阳一战数万女真八旗被打散,物资也被烧的一干二净,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经济实力再组织起来?
“有可能!”
说话的是李如柏。朱由校惊然的抬起了头,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他正色的说道:“努尔哈赤可能没这个能耐,但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谁?”
朱由校吃惊的问。卢象升也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范文程!”
“范文程?”卢象升吃惊道:“我听说过这个人,他是建州奴的第一谋士,很受努尔哈赤的信任,听说很多计策都出自他!”
李如柏点头回道:“不错,此人高谋略远,极有见识,尤其在国政处理上更是得心应手,努尔哈赤常年在外征战,国内的事基本都交给他处理。这个人很有能耐,治国堪比萧何,出谋划策不输张子房啊!”
“哼!他就是个汉奸!我我早晚擒住他亲手砍下他的脑袋!”卢象升咬牙切齿的骂道。
朱由校一言不发,在静静的思考如何应对当前的局势。
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沈阳没了抚顺作为犄角就成了顾城,金兵就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直攻沈阳。他现在又远在科尔沁,回兵救援太紧张,这么远的路程大军需日夜兼程三日,到达沈阳城下也是疲惫不堪无法投入战斗,何况皇太极等人绝非等闲之辈,说不定他们也会围点打援,徒增伤亡。
还有这里好不容易收服的科尔沁部,一旦仓促离开可能造成寨桑的复叛,前功尽弃!
李如柏和卢象升十分的着急,他俩见皇帝一言不发,急切的催道:“陛下,咱们赶紧的回师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两人的焦躁不安的神色恨不得立刻能飞回沈阳,他们期盼着皇帝下旨回师。
“科尔沁怎么办?”朱由校说出了他的担忧:“一旦仓促离开,寨桑必然会起疑心,到时候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卢象升不假思索的说:“杀了他!消灭科尔沁,以绝后患!”
这让朱由校很是震惊,他没想到卢象升竟然会有这么狠的心,而且李如柏也是点头赞同,“卢参将说的对,他们掠我边境,杀我臣民,是该让他们也尝尝被屠杀的滋味了!”
卢象升不喜欢蒙古人,也反对皇帝与玉儿结亲,可以理解他的屠灭心思,但李如柏为什么也这么不理智很让朱由校不快。
他的目光是放在征服整个蒙古的长远战略上,如果今日屠灭了科尔沁,只会制造两个民族的仇恨,将来征服蒙古就很难,不会再有哪个部落敢归顺大明,他们会团结一致的对抗大明,本来四分五裂的蒙古诸部会因为一次的屠杀变的团结。
这是不可取的!决不能做出这等蠢事来!
朱由校摇了摇头,否决了他们俩的建议,“你们要把眼放长远,朕将来是要征服整个蒙古的,若是今日开了杀戒灭了一个科尔沁,将来就会有千万个科尔沁结盟同仇敌忾共同对抗大明!”
两人撅了撅嘴,喃喃道:“那怎么办?寨桑要是知道了沈阳告急的事,他一定会复叛的。陛下,沈阳的事是瞒不住的!”
是啊,寨桑的复叛将如何处置?这是让他现在两难的问题。
朱由校在大帐内来回的走动,苦思对策。李如柏和卢象升的眼珠子也随着他的身体来回移动。
忽然,朱由校想起来一个典故,这个典故和他此刻的情形十分相似。春秋时期的吴王夫差北上会盟诸侯争霸,这个时候卧薪尝胆二十载的越王勾践趁机伐吴,信使将消息报告给了正在渑池会盟的夫差,他却斩杀信使封锁消息,争夺霸主后再回师救国。
这个典故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启发:国没了,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没人认你!实力是根本!
想到了这里,朱由校的心宽松了,他停下脚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李如柏和卢象升对皇帝的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了,只要皇帝的眉头由紧舒展就说明他有了主意。
“传令大军,即刻回师沈阳!”朱由校对他们俩宽松的命令道。
“科尔沁的人怎么办?”
“都放了。”
“放了?”两人惊诧的异口同声说:“就这么放了?咱们不管了?”
朱由校眉头微微一皱,道:“管他们干嘛,你们还想带着他们一起上路?”
“这”两人感到十分的惋惜,就这么放过了科尔沁实在不甘心,好不容易打败了三万察哈尔铁骑,又偷袭科尔沁成功,这么好的战绩却眼睁睁的看着前功尽弃,真是窝囊。
朱由校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把“吴王夫差杀使争霸”的典故给他们讲了一遍,然后意味深长的说:“吴王夫差为了一个霸主的虚名而致国家灭亡,朕绝不做吴王第二,为了一个小小的科尔沁而致辽东不顾。臣服一个国家靠的是实力,而不是血腥的屠杀,只要我们打败了努尔哈赤,平定辽东,威慑察哈尔,科尔沁自然是不战而自屈,何惧他复叛与我呢?”
两人顿时明朗,心胸也开阔起来,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两人顿悟俯首赞道:“陛下英明,微臣愚钝险些毁了陛下大计。”
“好了,”朱由校一摆手,“赶快去准备吧,即刻启程回师。”
“遵旨!”
科尔沁王帐迎来他们的首领寨桑只经过了一个短暂的时刻,便听到外面明军的动静不小,在王帐里跟寨桑叙话的玉儿吃惊的走出去,看到明军们正在收拾行军装备。
寨桑也出来了,他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
“爷爷,他们要走吗?”玉儿惊讶的问道。
寨桑点点头,长吁的回道:“是啊,朝中有事,他们着急的走啊!”他早就看出朱由校的神色不对劲,猜到明军会很快的动身离开科尔沁,多以对眼前的明军收拾行仗的景象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信王也要走吗?”玉儿有些急切了,仰着头问高大的爷爷。
“他是主帅,当然会走。”
玉儿的都囊着脸,不愉快的看着这一幕。
“我找他去!“玉儿一跺脚,气哼哼的要去找朱由校,他恨他不提前告诉她一声。
寨桑一把拽住她,劝道:“孩子,别去,你是留不住他的!“
“我就想问问他,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玉儿的眼睛湿润了,想挣开寨桑的手,无奈他十分有力的手紧紧握住她,根本没有一丝的松动。
“爷爷,你放开!”她大叫道。
寨桑叹了口气,“孩子,爷爷知道你伤心,他是王爷,他有他的使命,你是拦不住的!”
“不,我就要问个明白!”玉儿使劲挣扎着。
这时,朱由校缓步的向这里走来,看到了祖孙俩人在争执、
“信王来了!”寨桑正苦劝玉儿,忽然看到了朱由校,不禁脱口而出。
玉儿听到爷爷的声音,停止了挣扎,猛然回头望去,正好与朱由校面面相对。
看到他,满脸流着泪的玉儿是又气又喜,但她和少女们一样,有着娇气的心,故意把头别过去不理他。
第二百一十三章釜底抽薪()
朱由校看到玉儿的生气的别过去,轻幽的哀叹,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
缘分靠天定。这话看来是有道理的,即使身为帝王也不能决定自己在情感上的命运,他已经失去过断真挚的感情,也许这次,又将是一场情空。
寨桑见到朱由校只身主动前来,心头上的不禁萌发了一个念头:信王若走,会怎么处置他呢?难道他就不怕我反悔么?防止敌人反悔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的消灭他!
他的心顿时绷紧了。
但是,他看到的是信王一个人来,心中的疑虑更是猜不透。
寨桑主动迎上去,单手放在胸口行蒙古礼,敬道:“王爷莫非有要事?”
朱由校还礼,回道:“本王有紧急公务不便久留,首领既然已经回归,本王这就告辞了,多日来给您的不便还望多多包涵。”
“您要走?”寨桑紧张不安起来,脸上的恐惧之色毫不掩饰的浮了上来。
朱由校点点头,“王命在身,身不由己,还望您见谅。不过首领放心,两家和亲结盟必然成行,本王信守承诺,决不食言!”
他的一出,终于打消了寨桑的顾虑:信王是不会加害与科尔沁的!
“好!”寨桑喜形于色,又重重的行了一个礼,“王爷仁义,我寨桑无话可说,我就在这里等您的大驾再度光临!”说着,他叫了一声玉儿,“王爷要走了,有什么话给王爷说说吧!”
说完,他转身回到王帐,留下他们一对少男少女。
玉儿有气,责怪朱由校事先没有透露一点消息,走的是如此的惶然,刚才还在一块有说有笑,转眼间就要相隔万里。她娇气的低垂着,两只手摆弄着长发,羞涩的默默不语。
朱由校的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不忍心伤害玉儿的心,这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伤害是不小的,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他身上肩负的担子实在太重了,已经超过了儿女情长。
“玉儿,”他艰难的启齿,轻轻的说:“对不起,有些事情来的太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必须走了。皇兄有命,我不能违背,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迎娶你的。”
玉儿潸然神伤,本来有气的她此刻却生不起来,她不愿意让朱由校走,可她又决定不了他的命运,甚至她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少女的倔强让她在这种尴尬的情境下没有放下矜持。
朱由校见她没有回话,仍在低头摆弄着他的发髻,无奈的轻叹一声,转身要离开。
“等等。”身后终于传来了久违的声音。
玉儿从她的脖颈上的一串项链摘下一枚狼牙放在他的手心上,温情的说:“我没什么东西送你,这颗狼牙就留给你作为信物吧!在我们草原,狼牙能驱魔辟邪。”
朱由校握紧手上的狼牙,看着玉儿含情脉脉的眼神,他情不自禁的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深情的附在她耳边,“等我!”
玉儿闭上眼睛,尽情的享受着这短暂的温情。
“王爷,大军准备就绪,启程吧!”李如柏前来禀道。
分别的时刻到了,上天不会再给他们多一分的时间尽情享受缠绵柔情,现实是残酷的。
朱由校推开玉儿,深情的望着她,长吁一口气,顺手摘下腰间佩戴的玉佩放在她的手心上,“一定等我回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步的离开了。
玉儿想说最后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这样的走了,留下她一个孤零零的身影默默的注视着他离开。
在王帐内一直暗中观察动静的寨桑出来了,他追了过去,亲自送朱由校离开。
大军出发了,朱由校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这美丽的地方,还有一直伫立翘首目送他的玉儿
寨桑也在军中,他以最高规格的礼仪送朱由校十里,正好到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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