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菁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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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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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宠溺她的哥哥,每次都不舍得责怪她。

月色上柳梢,蹉跎了半日光景,夜色相送下马车缓缓停在了千叠楼楼前,一个俊美少年携带一个五六岁女孩下车,后面跟着一个双手拢在袖子里的少年。“哥哥,我要她头上的花饰。”

被少年抱在怀中的女孩把小脸娇嫩的肌肤贴在少年脖子边磨搓撒娇,眨眨水灵的大眼,指着路边一个无措的女子,脆生生地说道。

我要她头上的花饰,说得轻巧,自然得好似那东西本来就属于女孩自己的一样。

少年展颜一笑。

“芸儿要什么,哥哥都帮你。”

少年一脸温柔地对妹妹说道,一旁冷酷侍卫早芸公主开口之后走过去把无辜女子围住。

“哥哥,这儿就是好玩的地方?”

女孩好奇地昂高头看眼前高高的楼,而千叠楼门前的丫鬟们都惊呆了,看着两排护卫送着这三人。“瑞之,芸儿交你照顾,跟我进去。”俊美少年笑道,他身后的另一少年听言微微点头,接过芸公主。

楼里有一些老一辈的嬷嬷看此情此景,不禁心头一戚,唏嘘不已。

好像很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女子在重重护卫守护下,带着一身传奇来到这楼前。

那个女子,比现在的这少年女孩,还要目中无人百倍,嚣张可爱百倍。

从今日起,这就是属于我菊初南的楼了。

【54 流年】

名为怀瑞之的少年当日笑道出宫,明日不相见,这一去,却足足五日。

这个少年来了又去,在旁人诧异的眼光下,消失在别人措手不及的时候。

当日少年带笑的话语犹在耳,如意无意中问一次苏嬷嬷,才明白,原来千叠楼……真的不一般。

“你问千叠楼有何特别?”

苏嬷嬷泛起一丝有些怪异笑容。

“你以为……菊初南那怪物相中的东西,会是普通教坊之楼吗?”

与口中的怪物女子在当年一起在皇宫深处嬉笑打玩过,胡闹过深交过的这个老人,对如意这样冷冷说道。

“你应该是觉得庆幸你入的,是她的楼。”

在宫中小路压裙裾小跑,一路听到琴瑟声。呕哑嘲哳,似醉极的歌女以髻上钿头银篦击打玉杯,近最后,丽景轩已经停止了一般修炼,乐子们百般花样出,今日舞歌,明日敲鼓,南班(南方官妓)吴侬软语,北班(北方官妓)大胆腰舞,相逐相竟,共奏不休不止之宴。

宫中宫娥专司歌舞,缦衣笼衫,时而于丽景轩排舞演奏一番,九部歌十部乐,委婉柔美的软舞与敏捷刚健的键舞,《凉州》《绿腰》若女子娇羞一笑的风情,《柘枝》《胡腾》最俏最傲为翻飞的佩带,表情闲雅的司乐宫娥跽坐一旁摆弄乐器,弄音靡靡喈喈。

很多宫女换下高高的宫髻,宫装变布衣,收拾一些小巧的东西,以一张素布包住,背着踏出各种的殿宫,走到宫门前笑中带泪地等候。

一年一次探望时间。与家人相聚。很多后宫中地宫女一年只等这一日。每个宫女都翘首以盼。

雪歌前几天开始就心神不宁。抓着如意翻来覆去跟她说了很多家乡地事情。又连着几夜不睡做了很多绣品。今天天未亮就收拾好。在如意鼓励地目光下哒哒哒跑出去等候。

裙裾微乱。罗带轻分。喜极忘情地年轻宫女把宫中礼仪丢到脑后。在这个特殊地日子。最苛刻地老嬷嬷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为琴心?”

“清、微、淡、远。”

“妆品之中胭脂分几品?品相如何?”

“分四上品,红蓝花粉染胡粉而成为吟蝶,山燕脂花汁染粉而成是为雁桃。山榴花汁制成是为蜀芳绛,最后还有一种就是紫矿染棉而成的玉簪,其中玉簪品相最佳,蜀芳绛次之。”

“古人云揽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粉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妆比貌也,衣比心也,洁和鲜顺理正整,是我对你心智与妆貌的要求。就似据看天颜流转,风云移变,大地要更换四季,千色变幻一样。你知道女子何容为佳?”话毕。苏嬷嬷顿一下,冷声说道。“别给我楼里告诉你的,我只要听你自己悟出来地答案。”

“那嬷嬷。请你先告诉我,女子为何而容?”

“古人俱言,女为悦己者容,丫头你有疑问?”

“除去玉琢粉妆,还有何人会愿意悦我,既然无人,我又何必点染曲眉,傅粉施朱?”

“邋遢惯了的蠢丫头,还是这一句。”苏嬷嬷嗤之以鼻,不满意这个答案。“难道你要捧着一颗真心对人并期望能换回真情,你太天真。”默默地为如意抹平长广袖上之皱褶,苏嬷嬷不吭声地给如意的修炼加大难度。

满地滚动的是一颗颗深黄色的圆圆木珠核,如意的长袖如水,拂到地上,引起的风让这些小木珠嗒啦地滚,碰了又撞,发出喜人地声音。穿着沉重的鞋子,如意满头汗水,在木珠中寻下脚之处。

“穿着不同的衣裳,步态要随之改变。当你身穿长袍或窄裙、脚踏舞鞋的时候,不许迈着洒脱大步,膝部和脚腕不要过于僵硬,步幅以小为宜。平时你们以穿布鞋为主,皆以脚跟先着地,所以习惯了,要穿高脚舞鞋时,就会同样以脚跟先着地,使脚尖抬起,这就会让旁人看到丑陋不雅的鞋底,如此的走姿,叫人贻笑大方。”

没力气提醒苏嬷嬷在千叠楼里有地板是不需穿鞋子的,时隔几年重新练习走姿,如意恍惚又回到了在教行嬷嬷藤鞭下休学习地日子。

一定要记住脚底板平伸,让脚尖儿先着地,像天鹅飞翔滑过湖面地姿态,这样就会感觉脚步较轻盈、优雅。

见过亲人回来的雪歌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怕心情很复杂。

第二日如意见她,她还是眼红红的,好像彻夜未眠的样子。

“其实我想说,”

咬丝缎子于口,束发于脑后,不留半点刘海,露出光洁额头与额间那枚金色印记,休息片刻再次练习的如意淡淡一笑,说道。

“不为悦己者容,只为悦己而容,又未尝不可。”

如意的眼眸清亮。

苏嬷嬷面无表情地往地上撒落更多的木珠子。

虽说不知瑞宁宫的皇后娘娘作何等打算,默认如意乐子地身份,同意让如意参与乐子地最后筛选,但至少在最后筛选前皇后娘娘能叫如意活着。最怕的是皇后要如意走着一趟场,强留如意在皇宫中。

闷闷不乐几日,雪歌心情似乎恢复些许,又带着怯怯地笑,每日看着如意练习完狼狈归来。

听闻如意要参加乐子的筛选,雪歌不说什么,只默默用担心地眼神看着她。

“胭脂是楼里选进宫的乐子,开始就明白有这一道槛儿,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成不了宫娥,雪歌你无需替我担心。”如意安慰她说道。

苏嬷嬷知道如意真名,也了解如意对于千叠楼有什么意义,雪歌是后宫中对她最好的宫女,如意却不愿意把自己身份告知。

一个月后两散,要不就是如意她惨死在皇后手中,要不就是她平安出宫回楼,既然都是分别,告不告诉雪歌有何区别。

有时如意对着窗外发呆,想着那个拿着她的簪花的少年。

“怀大人……很久看不到大人的身影出现在宫中了。”

捻着绣花针,抚摸光滑细腻的丝帛锦缎,雪歌幽幽一叹,小声说道。

“是啊,走了。”不知道楼里的人是否安好,不知道代表她平安的簪花是否给送到楼里人的手中了,如意不清楚为什么怀瑞之要一消失就消失这么久,之前都是只要回首,就能看到这个厚脸皮的少年笑着站在她身后,现在就是她下意识地一再回头,也只能看到半缕闲风从何时开始,她习惯了身后存在这么一个人……

“你说,怀大人……是不是……”雪歌低头,吞吞吐吐,“喜欢你……?”

“不可能。”懒懒地托腮,研究着雪歌绣到一半的蝉挂相思红豆图,看上面那精细用心的针法,如意闷闷地说道,声音听不出喜悲。“每次见他胭脂都是最邋遢不修边幅的样子,他看着好玩而已,”怀瑞之为何而接近,如意心知肚明,若没有那次中储宫一事,他们绝不会再有交集。又想起那个可恶少年笑话她绣工的模样,她抿紧了唇,“不可能不可能,要喜欢,他也是喜欢像雪歌你这种楚楚动人的美人儿。”

雪歌脸一红。

怀瑞之离开之前,雪歌鼓起勇气把亲手制的香囊送给了他。

“要我去丽景轩一趟?”

如意诧异地问。

面前的女官点点头,并回答道:“记得戴着你的金腕轮,给你的宫装衣裳也穿好。”

“一个月的时间未到,要我去丽景轩又为何事?”

难道是薇玲姑姑……?如意匆匆穿上绿色襦衣裙,随意绾一个简单的发髻,在雪歌的小心提醒下脱下那双连睡觉都穿着的沉重鞋子,踏着木屐嘎嘎往丽景轩走去。“雪歌,你帮我去暴人库通知苏嬷嬷,说我去一趟丽景轩。”雪歌嗯一声,点头答应,担忧地目送如意离开。

“要是这种人也能称为宫娥,最后给留在宫中,那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

殿里的宫女们不满。“雪歌,你是不是跟这绻胭脂走得太近了?”一个宫女这样狐惑又微愠地说,雪歌未及说话,马上有旁人跳出来替她辩解。“你何必责怪雪歌,我看啊,就是那个绻胭脂死皮赖脸粘着雪歌,而雪歌心肠好又不懂说狠话,对这种人自然没办法。”

众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里对如意的鄙夷又多一分。

“雪歌你狠心一点,别让这种人欺负。”

“哎呀,这绣画真漂亮,又是欲送给何人?”一人看到雪歌新绣的绣品,眼前一亮,赞叹不已地说道,雪歌说闲来无事绣的,宫女们只是又羡又赞,笑道雪歌如此贤良淑德,日后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婆家。

“听说雪歌鼓起勇气,给怀大人送东西了?”

她们玩笑般推一下雪歌的肩,调笑道,一番追问之下,马上又见怯弱的小宫女羞红了脸。

【55 不利】

丽景轩从来不冷清,点香摆琴,几个宫娥与乐子聚坐,研究琴谱,品茶论道,突然跑进来的如意就好似一个撞入陌地的迷途小女娃儿,得到很多诧异愕然的目光。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乐子绻胭脂。”

朝她走过来的,是一身宫装,笑容甜美的桑熙。“几月不见,你清瘦不少,暴人库可把你磨苦了?”桑熙似乎很惊喜于如意的出现,“来,时候也刚刚好,我们好小聚一下,素素姐与止水都很想念你。”

如意觉得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薇玲姑姑呢?”她问道,“还有,叫我来的那一位女官呢?”

“什么女官?”

桑熙盯住她的脸,高深莫测地笑着说道:“不是你自己来的么?反正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你回来丽景轩待着吧,我跟素素姐向女官求一下情,替你求回了参与最后筛选的机会,你还没有多谢我们呢。”

丽景轩里袅袅燃着微甜的香味,浓重扑面而来,能熏得人产生微微晕眩感觉,在暴人库待了几个月的如意实在享受不起这种糜烂的香。“没有女官……那我回去了。”

“那可不行,丽景轩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桑熙如斯说道。如意看着这个刁钻歹毒的少女,把事情猜出七八分了。“是你假公济私,串通女官骗我来的……”一旁指指点点的乐子宫娥越来越多,一个个挂着看戏的嘴脸,她绷紧神经,沉默一下,冷静地拂去袖子上沾的尘,冷声问桑熙。“你想做什么?”

倪素素与青容止水也在场。

午后的瑞宁宫。皇后娘娘坐于榻上,遣人请来众妃嫔妹妹们,一起品茗百子莲羹。

“皇后娘娘吉祥。”

“免。”

妃嫔们联袂而来。例行向掌督凤印地皇后请安。翠翠莺莺合聚一堂。黛颦横波。翠袖玉环。

宫女们听令揭了殿里地厚重帘子。巧支起门窗。让缕缕清爽凉意。沁人心脾地清风飞入殿。众人见榻上地皇后娘娘手捻白玉佛珠。神情淡然。偶有霁颜一笑。似乎很满意眼前宫妃之间地一片和乐融融。

“董妹妹好福气。尊父近日又官升一品。跻身三品之列。得蒙圣眷。实在可喜可贺。”不知谁先掩嘴笑道。偷偷观察皇后娘娘地脸色罢。众人就你一句我一言贺喜。围着众妃嫔中年纪最小模样最俏地那一位董嫔说话。

董嫔却似是温婉娴静之人。面对刻意恭贺之声。以礼向对。处之泰然。

“董妹妹饱读诗书,是爱清静之人,我们再多言就过犹不及,要显得聒噪了。”有人弄笑道,笑声圆润莹灿。“董妹妹别见怪。礼轻情重。姐姐过后往华殿送一份薄礼,皇后娘娘作证。妹妹可别嫌弃,定要收下姐姐的心意。”

榻上的皇后娘娘听言。懒倚斜坐,保养得很好的玉指轻轻指着这个出声地华嫔,不咸不淡地笑骂道。

“华嫔,你最多心眼儿,这话说给谁听?”

如今后宫中谁不清楚,董嫔是皇后娘娘跟前红人,最得皇后娘娘欢心,从初初进宫一年到现在,由最低微的秀女成为贵人,再成为董嫔,还让其父凭女贵,官职一升再升,后宫中人谁不争先恐后都欲巴结这位年纪轻轻的嫔妃,又知晓皇后娘娘最恶后宫女子在她眼皮底下耍笑手段拉帮结派,华嫔巧舌如簧,直接当面直言,坦然送礼,既明示了欲与华殿主子交好之心,又叫皇后娘娘放心,她华嫔如此乖巧贴心,怎叫皇后娘娘不喜爱。

在董嫔成为新贵之前,华嫔也是深得皇后娘娘欢心的人,可谓风光无限,董嫔一来,就取代了她的位置。

华嫔这半年来一直称病留在自己殿里,很少到皇后的瑞宁宫走动,旁人都说心高气傲的她快气疯了。此次皇后娘娘一请,居然把这个华嫔重新请出来了,身着绛红绣金宫装,面容艳丽无比,巧笑依旧的华嫔,多少人等着看华董勾心斗角相争地好戏,但华嫔这个聪敏的女子,自有她明智选择。

“皇后娘娘明察。”华嫔甚是委屈地说道,一边撒娇。“娘娘,华嫔为家中独女,自幼就渴望有一个可爱的妹妹,现在宫中与董妹妹一见如故,欢喜得不得了,恨不得把最好地东西全送赠予这位妹妹,怎么娘娘眼中,华嫔就是心眼儿多了呢?”

“你这华嫔,嘴皮子厉害。”

皇后娘娘扔是笑骂道,摆手唤人来,语气淡淡地吩咐宫女上莲羹。“给华嫔的羹中多加冰糖,她爱吃甜。”

“谢皇后娘娘!”华嫔含笑喊道,声如美玉轻击。

“华妹妹养病半年,跟姐姐们都生疏了些许,今日过后可要多到姐姐们的殿来走动。”眼见华嫔似乎咸鱼翻身,夺回些宠爱,其他妃嫔连忙巴结。

华嫔鬓间压一朵石榴翠珠花,笑里多几分冷意。

“宫中很久没有这样平和欢乐了。”

“马上就是皇太后娘娘的六旬万寿,普天同庆,此等喜事,平和欢乐是当然的了。”

有妃嫔想起一事,笑道:“宫中的绣房、乐坊、銮仪、营造等各司近日忙得人仰马翻,绣房冒失的女官就生生送错了几次锦缎宫品到我殿来,要说平和欢乐,这帮奴才怕不依。”

这算趣闻逸事一件,众人掩嘴轻笑。

“皇太后娘娘六旬万寿盛典,国中上下一心,还有各国使者来贺,南江今日鼎盛光景,真令人欣慰。皇后娘娘是皇上的贤内助,母仪天下,还要为南江社稷日夜劳神,华嫔人微不才,还是斗胆替南江向皇后娘娘言谢恩。”华嫔忽而这样正色说道,话毕,还一脸慎然地向皇后裣衽一礼。

一旁地妃嫔先一怔,后心中嗟叹不已,华嫔果然是最懂皇后心思地人,一番话句句说到皇后心底,窝心之人难寻啊,皇后娘娘怕又要对这个华嫔赞赏加一分。

董嫔也面色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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