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就是录音带的内容。
录音带才一开始,就是彩虹的声音,她在叫嚷:“表姐夫,我和王居风结婚了!”接著,便是王居风的声音:“是的,我们结婚了。”
(彩虹并不知白素也来了,所以她叫“表姐夫”。)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他们两人结婚了!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接著,又是彩虹的声音:“我们结婚之后,就立即开始蜜月旅行,可是,表姐夫,我实在不知怎样对你说才好,我们的蜜月旅行,没有目的地。旅行是由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但是我们的旅行,却是在时间中旅行,从这个时间,到另一个时间。你不明白也不要紧,我不会怪你,因为不是身历其境,你就不会明白。我们的旅行,不知甚么时候能够回来 ”
彩虹讲到这里,王居风补充了一句:“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首先苦笑了起来。我知道白素在想甚么,她一定在想不知如何向她的舅父舅母交代,彩虹结婚了,可是却从此消失了,可能回来,可能永远也不回来!
我吸了一口气,继续听著。
录音机中,又传出了彩虹的声音:“我们以后可能再没有互相交通的机会,所以我要趁如今这个机会,将事情的始末,详细告诉你。从开始说起。我们一起到大公古堡去,在快要到达大公古堡的时候,你发了脾气,走了。我不怪你,王居风也不怪你,因为事情的一切发展,本来就太怪诞和不可思议!”
我听到这里,苦笑了一下。
彩虹继续道:“我和他一起到了古堡之中,我对于居风的遭遇,就是你知道的,关于他忽然回到了古堡的建筑期间,变成了一个叫莫拉的山区居民一事,深信不疑。如果你也相信,那就好了!”
我苦笑了一下,喃喃地道:“有甚么好?你们的蜜月旅行中多了一个人,总不怎么方便吧!”白素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别打岔,妨碍她听下去。
彩虹继续道:“我们都相信,在大公古堡之中,或者,就是在建造大公古堡的那个地方,有古怪,一种我们所不了解的古怪因素,可以使人回到过去,可以使人突破时间的界限,可以使人到达一种完全不了解的境界之中。大公古堡的所在地,可能不是地球上唯一可以突破时间界限的地方,例如,神秘的百慕达三角区,就似乎也有这个可能!”
我又想说甚么,但是却未曾出声。彩虹提到了百慕达三角区,这很值得注意,因为在那个地区,在广阔的大西洋上,的而且确,曾经有过不少件证据确凿,有著完整记录的神秘“失踪”事件。
这些“失踪”事件,难道也是由于失踪的物件或人,突破了时间的界限,而到了另一个时间之中?
我一面想著,一面继续听下去。彩虹的声音在继续:“而我们又相信,在古堡之中,可以突破时间界限的地方,一定就是在东翼三楼的房间,所以我们一到,就迳自来到了那房间。我说:‘好,我们开始捉迷藏,偏偏要不理会保能大公说些甚么,这次,我来躲,你来找我!’”
接著,便是王居风的声音:“我问她:‘你准备躲在甚么地方?’”
彩虹笑著道:“要是说给你听了你还用找么?快出去,我可能像你一样,要躲到一千年之前,等你找三天三夜也找不到!”
彩虹说著,就将王居风推了出去。
王居风又插了口:“我在被她推出去的时候,心想她如果要躲到时间中去,一定会仍然躲进那个壁炉的灰槽之中。可是我却料错了,我还没有走出房间,就听到了她的尖叫声!我立即转过身来,我看不到她的人,只看到她的一条手臂,自床底下伸了出来,拉住了床单,扯得床单向床下滑去。而她的尖叫声,也在迅速远去,我不知道自已何以动作那么快,我立时在地上一个打滚,滚进了床底下。”
彩虹道:“是的,他来得够快,不然,我们可能要分开,不能再在一起了。我心急,他还没有走出房门,我就躲进了床底下。我料他一定会猜我躲进壁炉去,所以我偏不躲。我一进了床底下,就觉得事情不对,床底下,像是有一个裂缝,我才一进去,身子就迅速地沉下去,像是那个裂缝,要将我整个吞噬。我一面尽量挣扎著,一面伸手出来,抓住了床单,希望阻止自己下沉,同时我尖叫著。”
我当然记得我那次到达大公古堡东翼三楼那间房间中的情形,床单曾被人扯下来过,而且,还有窗帘,窗帘似乎也曾被人扯动过,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我一面想著的时候,录音带的转盘在继续转动,彩虹和王居风两人的声音,也在不断地传出来。
彩虹在说著当时的情形:“我才叫了一声,便听得居风也大叫一声,滚进了床底下来,我们两人靠在一起,他显然也在向下沉,我感到彷彿是在沉进一个泥沼之中,我尽一切力量挣扎著,他也是,有一个极短的时间,我们好像浮了起来,居风甚至伸手抓住了一幅窗帘,可是下沉的力量太大,窗帘不能帮助我们,我们还是沉了下去。”
王居风插口道:“听彩虹讲来,其间的过程彷彿很久,但实际上,过程很短,绝不到一秒!”
对于王居风所说的这一点,我倒有经验。因为当时,古昂在那间房间中,发出叫声,我疾冲进去,不过是三五秒钟的时间,古昂就已经不见了!我并没有机会看到古昂的“消失”过程。
彩虹在继续说著:“转眼之间,就到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境界,在这里,我要说得比较详细些。”
她讲到这里,停了大约有一分钟之久,才继续下去。显然她是在想著如何将这种“奇妙的境界”对我说,才能使我明白。
一分钟之后,才又传来了彩虹的声音,道:“实际上,很难形容,我的感觉,像是一个人在将睡未睡,快要进入梦境那样,一切全迷迷糊糊,然后,忽然之间,我真的进入了‘梦境’,到了另一个地方,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必须说明的是,我变成另一个人,我完全不知道在若干年后,有高彩虹其人,我只知道当时的事情,情形就和王居风在他是莫拉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在若干年以后变成王居风一样。由于以后,事情又有不同的发展,所以我才能知道过去,现在的一切,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彩虹在录音的当时,可能也考虑到了我还是不明白,所以她又道:“我不用一些不易明白的名词,只用一些比较容易懂的话来说。我现在 在又有了许多经历之后,可以肯定,生命不灭,只不过随著时间的变化在转变,你可以将之当作是一种‘轮回’,生命分成许多阶段,究竟一个生命可以延续多少阶段,我也不知道,但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在延续著。”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们在资料室中,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白素就持这样的看法,所以这时,当我们互望之际,她就向我作了一个“你看如何”的神情。
彩虹在继续:“这情形,有点像‘转世’,也有点像‘投胎’,但不论如何,生命不同于其他物质,是因为它有著在不同的时间之中,有不同形式出现的奥妙。我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个叫作娜亚文的女子,她的身份,是大公古堡中的一个女侍,当我突然变成了娜亚文的时候,我正好在大公古堡的书房中,正捧著晚餐进去,给在看书的保能大公。”
当我们三人,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禁各自吸了一口气,康司甚至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
我在吸了一口气之后,喃喃地道:“太巧了,怎么彩虹的若干生之前的一生,也会是安道耳国人?”
彩虹当然听不到我的问题,但可能是她在录音的时候,恰好也想到了这一个问题,所以录音机中发出的声音,像是回答了我这个问题一样:“或许你会觉得奇怪,何以我和居风,都会是安道耳人。这一次,我也不是确切明白,不过我却可以肯定一点,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一定的‘缘分’存在。也就是说,在若干年前,曾有过关系的人,在若干年之后,尽管他们已经成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两个人,可是他们始终会相识,见面,发生种种的关系。”
彩虹又补充道:“就像我和居风,在以后的许多经历之中,我们始终在一起,而到了今生今世,我们本来好像是完全不可能有机会相识的,但是一定仍会有一件事,将我们拉在一起!”
听到这里,我、康司和白素又互望了一眼,我扪心中都在想:若干年前,我们不知有甚么关系,以致如今,我们可以在一起?(至于费逊,因为对录音机中播出的声音全然没有兴趣,已经倒在沙发睡著了。)
王居风在这里,又加了一句:“真是很难解释,‘缘’,实在是最好的解释了。”
我和白素比较容易明白,看康司不断眨著眼的情形,他显然不如我们那样了解。
彩虹又道:“当我走进书房的时候,我看到保能大公正在把玩著一件东西,他不断转著那东西上的一个小轮子,发出一些声响来。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他向我道:‘你看这是甚么东西,娜亚文?’我道:‘大人,我不知道。’我当时的确不知道这是甚么,但我想你们一定已经知道了,那是我的打火机!”
听到这里,康司突然现出了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陡地一伸手,按下了录音机的暂停掣,我和白素忙向他望去。
康司叫了起来:“等一等!在我未曾弄明白之前,我不想再听他们胡说八道!”
康司胀红了脸,态度十分认真,白素道:“你想弄明白甚么呢?”
康司指著我,又指著白素,说道:“你们都曾告诉过我,在资料中找到那只打火机出现的记录!”
白素道:“是的,记录还在那里,你可以自己去看!”
康司道:“那时候,大公古堡还在建筑期间,可是甚么娜亚文,却走进了大公古堡的书房之中,见到了那打火机,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素说道:“康司先生,你大可以听下去,再下结论,好不好?”
康司不回答,我将手伸向录音机,徵求他的同意,康司的神色很难看,勉强点了点头,我再按下暂停掣,彩虹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当时,我自然不知道那就是在将近一千年之后,我所有的一只打火机,所以我这样回答。保能大公道:‘这东西到我手,到今天,已经足足四年了,在这四年之中 ’”
(听到这里,我和白素一起瞪向康司,康司面有惭色,摊开手,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在这四年之中,我问过了我所能问的人,其中有不少智者,我问他们,这究竟是甚么东西,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答得出来。这东西,初到我手的时候,娜亚文,你信不信?只要转动那个小轮,就会有火发出来!你说,会不会是火神普罗米修士的东西?可是不久之后,它就没有火了,你说,这究竟是甚么?”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真可怜,如今,连小孩子也知道打火机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一千年之前,保能大公所能遇到的所谓“智者”,却没有一个可以说得出一个普通的打火机是甚么东西!不过,我又立时想到,我大可不必嘲笑一千年前的智者。如果现在忽然有一件一千年之后的东西,到了我的手中,我也一样不知它是甚么!
“保能大公说著,突然发起怒来,他站了起来,挥著手:‘不论这是甚么东西,见鬼去吧!’他一面说,一面用力将那东西,向壁炉中抛去,我眼看著那东西跌进壁炉之中,那时,壁炉并没有著火,那东西一跌进去,竟然没有发出声音,就不见了!当时我和大公两人,都惊呆得说不出话来。我的打火机,又突破了时间的界限,不知道到甚么时间中去了!”
彩虹不知道她的打火机又到甚么时间中去了,但是我知道,打火机又回来了,又到了我的手中,保能大公随手一抛,又将它抛回来了!
我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一定十分古怪,以致康司在望向我的时候,也现出十分古怪的神情。
白素道:“康司先生,你听清楚了?保能大公保存了那只打火机四年之久!”
康司喃喃地道:“保能大公顺手一扔,将一样东西……扔到了一千年之后,我……我……”他现出十分苦涩的神情来:“我……究竟是相信好?还是不相信好?”
我提醒了他一句:“别忘记,这件东西,本来就是从现在到一千年前去的!”
康司无意义地挥著手,也不知道他想表示甚么。
而录音机中,彩虹的声音在继续著:“大公当时忽然发起怒来,又摔了桌上的几样东西,但是那些东西跌在地上,碎了,并没有不见。接著,他用十分凶狠的神情望著我,厉声道:‘你全看见了,是不是?你全看见了!你看到了无所不能的保能大公,也有不明白的东西!’我十分害怕,不住后退,大公则对著我狞笑。”
白素喃喃地道:“娜亚文生命有危险了!”
我道:“你怎么知道?”
白素道:“凡是自以为无所不能的暴君,绝不容许任何人知道他也会有不明白的事情。”
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别打扰,彩虹继续道:“我当时强烈感到自己有危险,我想跳走,可是没有机会,过了两天,大公突然又将我叫了去,他在书房中,在书桌上放著一块铜牌。他的神情十分颓丧,竟将我当作了知己,一看到我,就道:‘娜亚文,你见过那件东西忽然不见,你可知道奇勒储君去了哪里?’”
“奇勒储君是保能大公的一个侄子,保能大公并没有娶妻,他立他的侄子为储君,奇勒储君十一岁,由两个保母,三个家庭教师负实教养,而奇勒储君在前天突然失踪,堡中人人都知道,也都知道储君是在和两个保母捉迷藏时失踪的。”
“当时大公这样问我,我自然答不上来,我只好摇头,吓得话也讲不出来。大公用力拍著桌子:‘这里有我不明白的事。自从这座堡垒开始建筑起,就不断有我所不明白的事,我绝不相信这是上帝的旨意,我要证明,我的力量比一切力量大!你看到了没有,我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准在堡中捉迷藏!’”
“他说著,指著那块铜牌,我向铜牌看了一眼,看到了上面刻著的字,和大公的签名,忽然之间,有一种十分滑稽的感觉,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的笑声,令得大公暴怒了起来,他拿起那块铜牌,向我抛来,我立时后退,那块铜牌,在我眼前,眼看快要落地之际,突然不见了!”
“表姐夫,那块铜牌在铸成之后,从来也没有机会在古堡中展示过。当保能大公在盛怒之下,用它来抛向古堡中的一个女侍之际,这块铜牌突破了时间的界限,它越过了时间,到了我在三楼东翼的那一夜,跌在地上,被我拾了起来。当时,保能大公瞪大了眼,像疯子一样叫著,在我还不明白会有甚么事发生之际,他已经自壁上拔下了剑,一剑刺进了我的心口。”
白素的喉间发出了一下声响,我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著汗。
彩虹的声音在继续:“中了一剑之后。我那种向下沉的感觉又来了,突然之间,我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和车轮声,我在一个街道上,我是街头的一个流浪者,和我在一起的是另一个流浪者 后来我知道那就是王居风的前生之一。我们两人瑟缩在街头,忽然一个穿著大礼服的绅士,急急忙忙,满头大汗,向我们奔来,竟蹲在我们的身边,失魂落魄地道:‘他们不喜欢,他们一点也不喜欢!’”
“表姐夫,你再也想不到我遇到的是甚么人,给你猜一万次,十万次,你也猜不出!”
(我心中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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