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教授冷笑一声,“年兄,我看,你还是下台去吧。既然有病,就不要来凑热闹了。你看看台下这些各届人士,有几个象你一样,为了官家的赏识而卖身求荣,不顾廉耻的?人立于天地间,当慷慨正直,心存公义,尤其是象你我这样读过些书,识文断字之人,更应该以所学知识教人以德,授人以诚,而你年兄为了私利,蒙弊良知,满口假话”
年教授喘了两口粗气,脸色涨红,却说不出话来,旁边搀扶他的那个人赶紧将他抱住,抱下台去。
陆大牙皱着眉,对被抱下台的年教授看也没看一眼,问旁边的华参军:“大刀队来了没有?”
“来了,可是,被人群挡住了,过不来。”
陆大牙转身说道:“我去看看。”
几个手下,簇拥着陆大牙,从边角上的小偏门,来到厅外。
外面,大刀队还在和人群对峙着,人们挤在一起,大刀队无计可施,陆大牙看了一阵,也很惊讶,他完全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这群穷百姓怎么会如此抱团?肯定是乱党在里面暗中主持撮合,否则,素来为官府鱼肉的臭老百姓,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
一个小喽罗,从远处跑来,跑到陆大牙跟前,伏耳说道:“外面调来一个团,马上就到。”
“包围会场,注意谁是乱党头目。看见就抓,格杀勿论。”
时间不大,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顺着大街开过来,和大刀队汇合在一起,围成一圈,将教育厅大礼堂给包围起来。
礼堂外的百姓们,紧紧挤在一起,他们虽然没枪,但人数远远超过这些士兵,大家并没惊惶,有人叫着:“敢抓人,就和他们拼了。”
陆大牙也发了愁,兵是调来了,可百姓们并没害怕逃跑,而是挤在一起抵抗,抓谁呢?厅里讲话的那几个人,固然可恨,但若抓了,眼前这几千民众肯定群起而攻,再说,眼前这个情势,部队也冲不进礼堂里边去,除非用枪扫射,把这些人打死,可是,开枪乱射,会不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真应该把他们全杀了。陆大牙想到这里,自己却打了个冷颤,全杀了,只怕不光是中国震动,在世界上也会引起震动,那时候,会怎么样呢?姓陆的要成为世界讨伐的罪人了,张敬尧能保我吗?
他正胡思乱想,一个秃顶老头,悄没声地来到近前,却是于先生。
“于兄,你看”
于先生点点头,“我已经看见了,陆兄,今天的场,不好收啊。一场宣传会,辩论会,弄成这个样子,这绝不是偶然,而是有乱党在里边操持。”
“我也是这样想,可是,今天这些出头的,说不定都是扎枪头子,乱党都象耍影人似的,隐在幕后,要是全抓起来”
于先生“嗤”地冷笑一声,“全抓起来,你看能行吗?他们这是早有预谋,既然来了,就不怕你抓。这几千上万人,你抓得完吗?而且,你向远处看。”
顺着于先生的手指看去,远处,各个大街小巷,又走来了一群各色服装的老百姓,有的工人打扮,有的农民打扮,人们络绎不绝,都向小广场汇集过来。
礼堂外,本来站着数千百姓,百姓外面,围着一圈拿枪的士兵,现在又走来一群群的百姓,形成了一副里三层、外三层的架势,让陆大牙有些发虚,他向于先生说:“于兄,今天的事,真让人难以预料啊。”
“你打算怎么办?”
“不能再继续往大里闹了,”陆大牙说:“若是弄成全城暴乱,即便我杀一些人,只怕也收不了场。”
“嗯,”于先生点点头,“乱党狡猾,今天的事,咱们输了一着啊。”
“我会赢回来的,”陆大牙咬着牙说:“这事不能算完,我一定缜密侦察,抓出乱党,给他们个下马威。”
“好,上次咱们商量的那个‘建立情报网’的计划,我看你应该尽快施行,要知道,知己知彼,才是取胜之道,这次失利,就在于我们太盲目了,没有做到知己知彼,下一步,须得看清形势,好好研究,谋定而后动。”
陆大牙点了点头,然后铁青着脸,吩咐旁边的华参军,“告诉里边,撤。”
“外边呢?”
“废话,也撤。”
一会,大刀队的骑兵,拿步枪的步兵,成群结队地开走了。新从城外赶来的一群群外乡农民,在段老三和王大明等人的带领下,刚接近大礼堂,发现大兵们排着队都在撤退,有些奇怪,段老三紧走几步,找到了礼堂外的石锁,问道:“怎么回事?”
“哈哈,好得很,大伙一心抱成了团,张敬尧的大刀队也成了蔫茄子,到底没敢抓人杀人,这不,滚蛋了。”
正说着话,小白等几个青年学生从礼堂内走出来,脸上都带着扬眉吐气的神色,石锁赶紧问道:“怎么出来了?”
“结束了,”小白东呵呵地说:“咱们大获全胜,把他们驳了个体无完肤,太精彩了。老盖他们正在里边收尾呢。”
小月、阿荣等人在人群中拉起一个布条幅来,上面几个大字:公理战胜强权。
条幅打起来,石锁嫌小月个子矮,接过条幅,和段老三一起高高举起,条幅在北风的吹动下,猎猎作响,广场上聚集的人们,都鼓掌欢呼起来。
欢呼声,掌声,回荡在广场上空,久久不散。(。)
第三十一章(1) 水云道观()
1
从古墓里发现的陪葬文物,都被秘密运到了三人峡的山洞内,胡栓抓时间进行清理、修缮和鉴定,小白、小月等几个学生没课的时候,就来洞里帮忙,做胡栓的助手。
山洞内外,经过雷神等人的修整,设置了防卫机关,建立了岗哨隐蔽口,洞口外向下凿出了之字拐的台阶,不用绳子也可以顺着隐秘的台阶弯曲而上,并在洞口上方的山头上新凿了监视掩体,可以观测远方动静,一番工程搞下来,将山洞改造成了秘密的防守堡垒。
这天晚上,山洞里异常热闹,除了胡栓和几个学生忙着修整文物,何原、盖把头、江鱼娘、李二黑等人都聚集在大洞厅里闲谈,大厅面积太大,虽然放了几排桌椅,但仍然显得很是宽阔,大家都坐在桌旁喝着山茶,李二黑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公民会我没去参加。听说你们弄得非常精彩,陆大牙大大丢了丑,民众们都扬眉吐气。”
“你以后还要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何原说:“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这回陆大牙给你封了官,他不会让你闲着的。”
原来,陆大牙派华参军等人,去三户寨给李二黑封了个“湘南特别队队长”的官儿,让他“监视乱党土匪暴民行动,配合省府绥靖地方”。
对于这个“特别队队长”的官衔,按照和何原等人商定的计划,李二黑一口答应下来,并提出让政府发放枪支弹药,华参军许了个空头支票,“等有战斗任务,立下战功。自会发放应有饷械。”李二黑又提出发放军服,这回华参军倒是一口答应,当时就批给了军服五十套,张小六等人领取出来,运到了三人峡的山洞里。李二黑对何原说:“我的人,才不穿那身狗皮呢。留着吧。”
“这些狗皮,以后会有用的。”何原很满意。
说到这场热热闹闹的公民大会,大家兴致依然很高,万教授说:“这场公理战胜强权的胜利,不但对咱们湖南影响甚大,在全国范围内,都是一件大事,它代表着民众的觉醒,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全国的反霸权斗争,将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盖把头说:“同时也得看到,陆大牙他们失败后,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会疯狂反扑,咱们一定要小心。”
正说着,响起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听声音便知道是石锁来了。果然石锁粗壮的身子从外面的支洞口晃进大厅,走到桌旁。拿起一碗茶水,“咕嘟嘟”灌进嘴里。
“你怎么才来?”大凤问道。
“我的大黑发现了秘密,我们哥俩去跟踪了,”石锁坐下来,抹了把嘴角上的水,得意地说。
大黑这条獒。因为聪明机警,已经成为众人的得力帮手。石锁看大家都盯着他,更加得意,比比划划地说道:“今天我去牛家村,和赵老二一块收购草编原料。刚刚套上车,走到村头的时候,大黑突然一个劲地拱我的裤脚,你们要知道,凡是聪明绝顶的狗,是不会乱叫的,它要叫的时候,都是为了威吓敌人,而不该叫的时候,绝不瞎叫一气”
“别说狗了,说你和赵老二。”大凤催促说。
“大黑拱我的裤脚,我就知道准有事,向四外手打凉棚一望,只见路上有两个人,正在缩头缩脑地向前走,一个是瘦猴子,另一个是个梆子头,天气冷,这俩家伙用围巾遮着脸,抄着袖子往前走,也看不清面目,但是那个梆子头是陆大牙手下一个爪牙,以前我和大黑跟踪过他,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大黑多聪明啊,早知道是他了,怕我看不到,有意来提醒我。我对大黑说:‘好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我又跟赵老二说:‘二哥,你先自己赶着车去,我得看看那边的梆子头,去做什么勾当。’”
“石锁,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大凤一伸大姆指,夸奖道。
“不足挂齿。我和大黑悄悄跟在那俩小子后面,眼见他们进了村头一个小庙里,进庙以前,他们俩还绊了几句嘴,梆子头说:‘快走吧,进什么庙。’另一个瘦猴子说;‘进庙烧烧香,是应该的,你总不敬仙佛,早晚要遭报应,生意赔本,出门挨揍,老婆跟人跑了。’”
“哈哈。”
石锁也笑了笑,接着说:“我一听这个瘦猴子说的话,觉得声音挺熟,原来这家伙也不是外人,正是曾经被我抓住过的黑蜘蛛,他是于先生的狗腿子,我乐了,敢情都是老朋友。于是,我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躲在那个小庙的墙外,可巧,那个破庙太破了,墙上都漏了洞,里边说的话,外边都能听见。就听见庙里一阵嘟嘟囔囔的说话,正是黑蜘蛛在赌神发咒,说道:‘关老爷啊,你保佑我吧。’原来,这是一个关帝庙”
“你怎么越来越罗嗦了,快说,黑蜘蛛说什么了?”
“嘿嘿,黑蜘蛛说:关老爷啊,你保佑我出门顺利,找到百变魔王,顺顺当当地把他给请来,那个****的魔王,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家伙,可别让他不分青红皂白,先把我给杀了”
“百变魔王?”大凤问道:“那是谁?谁叫百变魔王?”
周围几个人都摇头,江鱼娘和李二黑等人都是在江湖上见多识广的人,却谁也没听说过这个“百变魔王”。
石锁继续说:“当时我听了,也觉得奇怪,梆子头和黑蜘蛛,要去请什么百变魔王,到底是在做什么勾当?我得好好看看。于是我躲在破庙旁边,这俩小子从庙里出来后,大黑悄悄跟着他们,我在后边悄悄跟着大黑,就这样,我们一直沿着大路向前走,一直走到了一家客栈。那俩小子进客栈睡觉了,我和大黑这才回来,向你们报信。”
大家议论了一阵,何原说道:“咱们把他们的公民大会给搅了以后,陆大牙等人肯定是在绞尽脑汁对付咱们,这个什么百变魔王。说不定也是他们的新计划,石锁今天的跟踪非常好”
“这主要是大黑的功劳。”
何原放下烟锅笑了笑,“不管百变魔王是谁,咱们都得弄个明白,对陆大牙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明天继续跟踪。”
“还是我和大黑去。”石锁兴致勃勃地说。
“不,你和大凤另有任务。”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小六和小机灵被派去跟踪黑蜘蛛。他们俩走到石锁说的那个客栈外,躲在路边的一处柴禾堆里。
两个人是在攻打三户寨的时候才认识的,并不算熟,小机灵问道:“老兄,你对跟踪在行吗?”
张小六嘿嘿一笑,“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我是土匪出身,跟踪踩盘子,都是看家本事。”
“对对。我把这茬给忘了,还想教教你怎么跟踪呢。”
凌晨天气。最为寒冷,虽然藏身在柴禾垛里,两人依旧冻得浑身发抖。透过柴禾的的缝隙,盯着客栈的大门,小机灵问:“你们踩盘子,是怎么个踩法?”
“那可威风了。”张小六吹嘘道:“骑着高头大马,马脖子上的铜铃声一里地外都可以听见,马蹬马鞍都是黄铜打的,老远看过去象是金的一样”
“等等,你们三户寨。那条破盘山道又陡又窄,跟天梯似的,猴子上着都费劲,哪里来的高头大马?”
“这个嘿嘿,嘘,看,客店里出来人了。”
两个身影,出了客店,都用围巾遮着半个脸,缩着脖子,走上大路。和石锁描述得一模一样,一个是矮个瘦猴子,另一个是梆子头。这俩家伙出发得倒挺早,天刚蒙蒙亮,便起身了。
小机灵和张小六悄悄钻出柴禾堆,跟在后面。
冬天的早晨,野外白茫茫尽是白霜,寒气逼人,大路旁边的村庄、道路、山坡,都象是没有醒来,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东山上一抹红霞,慢慢弥漫了半个天空,小机灵笼着袖子,歪了歪头,对张小六说:“后边有马铃声,是不是踩盘子的过来了?你看看,马蹬马鞍,也许是黄铜打的。”
果然,后边隐隐传来马铃声,晨曦中,一辆马车,从后赶上来。马匹矫健,跑得很快,一会便赶了上来。
马车上坐着两个人,赶车的一个中年汉子,穿件老羊皮袄,车后尾坐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一脸稚气,背着一个粪筐,筐上搭着个五股粪叉,看来是个跟随马车拾粪的半大小子。马车的车厢里拉着个很大的四方形柳条筐,筐子很大,几乎把整个车厢给占满了,用草帘子蒙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马头上挂着白霜,马嘴喷出的气因天冷而成白雾,一路小跑,车上的两个人随着不住颠簸,车行到小机灵和张小六身后的时候,赶车的车倌很热情地叫道:“走路的哥们儿,累吗?搭你们一段儿。”
张小六摆摆手,“不用,谢谢了老哥,天气冷,我们还是活动活动吧。”
马车跑得快,若是追上前面的黑蜘蛛,反而不好跟踪了,因此两人无意搭坐马车。赶车人笑了笑,甩了个鞭花,马车继续向前跑去。
又走一阵,太阳升起来,渐渐进入山中,两侧的山岭,阳光下泛着金光,显得一片生机,忽然小机灵指着前面说:“你看。”
前面那辆马车,追上了黑蜘蛛与梆子头,那俩小子先后上了马车,乘车而去,小机灵后悔地一跺脚,“咱们不坐车,人家可没客气,这回麻烦了。”
马车跑得快,小机灵和张小六只好加快脚步,一溜小跑,直累得呼呼直喘,幸亏两人都是年轻力壮,才没被马车给甩下。追了一阵,张小六说:“不对吧,那俩小子一直坐着马车,难道他们正好和这辆车同路吗?”
计算了一下路程,刚才这一阵,至少跑出了有十来里地,而黑蜘蛛和梆子头一直坐在车上没下来,小机灵也怀疑起来,“是啊,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一路向前,黑蜘蛛和梆子头一直坐在马车上,除了那个拾粪少年偶尔下车拾点马粪,却也没别的动静。后边的张小六和小机灵左猜右猜,却也只能迈开两腿,远远地使劲追赶,眼见越走越进深山,山路曲折,人烟渐稀,小机灵喘着气说:“我怎么觉得今天咱俩就象傻子似的。”
“不傻又能怎么办?快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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