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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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国宝-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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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主人继续说:“他们放出来以后,在天津,这几天尽量不要闹出动静,嗯,这样吧,等他们到了保定,再动手。”

    到了胡栓和石锁被“审问”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那主审的是一个军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他操着一副东北口音,直接问道:“你们是乱党吗?”

    “不是。”

    “那为什么有人举报你们是乱党呢?我们要审查,你们是交押金取保释放呢,还是先在牢里关着等候审查呢?”

    胡栓没想到事情这么直接,便痛痛快快地答应交钱获释。他掏钱给自己和石锁交了“押金”,然后在一个士兵的押解下走出大院。

    两个人顺着胡同向客店走,石锁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对胡栓说:“这算什么本事,拿着枪逼老百姓交钱,和土匪有什么两样?”

    “小声点,”胡栓瞅瞅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说:“你还指望他们怎么样?这些各派的军队,有奶便是娘,认钱不认爹,除了坑老百姓不会干别的,咱们南下投孙中山,就是为了把这些家伙们给铲除了。”

    “好吧,那咱们快点走吧。”

    “是,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坐火车走,但愿有一天,咱们能带着革命军的千军万马,再打回天津来,把这些穷凶极恶、巧取豪夺的各派军队,全都杀光。”

    当下,胡栓和石锁坐了火车,一路南下,到保定后下车,准备在保定换乘,因为南北战争时起时伏,所以火车并不确定,两人的态度很坚决,表示既便步行,也要到南方去。

    “走着去也不错,就当是行军了。”石锁说。

    保定是历史文化名城,文化古迹比比皆是,胡栓和石锁简单逛了逛,他们最感兴趣的是保定军官学校,因为各派军队,很多军官都出自这里,名气很大。石锁说:“你要考这个军校,准能考的上。”

    “考的上我也不考,”胡栓说:“看起来,这里好象是将军的摇篮,可是,这里主持军校的人,不是冯国璋的直系,就是段祺瑞的皖系,出来以后干什么?还不是跟着他们抢地盘打乱战,坑害老百姓?”

    在军校的门外转了转,二人便往回走,军校距离城区,尚有一段距离,两个人走上一条小路,路旁尽是杂草矮树,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呼喊声,寻声望去,前面是一个大水塘,并不见人影,难道是有人落水了?两人急忙紧跑几步,来到塘边。

    那水塘有几十丈见方,边沿陡峭,砌着石墙已经残破,一个胖乎乎的人正趴在石墙上喊叫,双腿已经落入水中,手抓着墙壁上生出的一株矮树,堪堪不致滑下,但他身子肥胖,那小树显然支撑不了多久,墙陡如直立,时间若长,他肯定会落入水里。

    眼见那池塘颇深,胖子看来是不会游泳,吓得呼喊不止,胡栓试了试,从墙上下去很不容易,弄不好自己也会落水,和石锁商量了一下,决定由石锁把住塘沿上的石块,两个人手牵手,再用腰带接起来,便可够着胖子。那胖子见有人来援,停止呼叫,面露喜色,说道:“多谢两位,我平日行善积德,果然有好报,玉帝菩萨如来佛再加上基督,派两个贵人来救我了。”

    胡栓听他嘴里罗里罗嗦,觉得好笑,这当口身处危境,仍然不忘调笑,颇为滑稽。他小心翼翼地拉着石锁,探身下到塘里,把手里的布腰带递到胖子手边,那胖子圆睁双眼,一手抓着小树,一手抓着腰带,用力一拉,嘴里不住嚷着:“乖乖龙的咚,老牛要得救。”谁知一拉之下,因为身子太重,反而又向下滑落半尺。

    幸亏石锁力大,把住岩石,三个人才不致落下,和胡栓二人一齐用力,慢慢把胖子拉上岸来。

    胖子两脚尽是泥水,上岸后笑嘻嘻地给两人打恭作揖,连声感谢,说:“若不是你们路过,老牛就要让水鬼给拉进去吃虾蟹宴了,那味道一定不怎么好。”

    石锁问:“你怎么掉进这里去的?”

    “咳,”胖子一边拂拭身上的泥水,一边摇着大脑袋说:“都怪我滥施好人,本来我到城外办事,走得好好的,有两个人来跟我问路,我好心指点了他们,他们却又要我送他们一程,我心里说,我指的路挺明白的,还送什么?挨不住他们一再恳求,又想,佛爷说舍身饲虎,割肉喂鹰,我胖老牛一没喂虎,二没割肉,送他们一段路,又有什么不应该的?积德行善的事,做的越多越好。就这样,送到这个水塘边,结果他们趁着人烟稀少,抢了我的包袱,推我下塘,撒腿就跑,原来是两个狗日的贼,骗我的。”

    胡栓和石锁忍不住哈哈大笑,那胖子也笑,三个人结伴向城里走。胖子是个乐天派,虽然历了险又挨了抢,却并不苦恼,满嘴顽皮笑话,他是城内顺天火烧馆的厨子,一再邀请二人去吃他的火烧。

    “你们尝过了我的火烧,再也不会想吃别人做的,我再给你们烧两个小炒,你们就得舍不得离开保定了。”

    到了城内,和胖老牛分手,胡栓好说歹说,才谢绝了老牛的火烧邀请,回到旅店后,店伙走过来说:“二位,刚才有人来找过你们。”

    二人均觉奇怪,他们在保定人地两生,有谁会来找?那店伙说:“那位先生说了,他明天还来找你们。”

    “那咱们就等等看,到底是谁。”石锁有些好奇。

    “不,”胡栓却很警惕,“咱们在保定根本没有熟人,怎么会刚到保定就有人找上门来?我看这里没好事,还是赶快走吧,我吃过饭就去查看火车。”

第二章(4) 南下记() 
二人商量了一下,石锁同意胡栓的话,决定如果没车,就找辆马车,或是步行。正在收拾行囊,店伙领着一个穿长衫的矮个子走了进来。

    那人满脸堆笑,冲胡石二人拱拱手,“二位,请慢走。”

    “你是谁?刚才找我们的就是你吗?”石锁抢着问。

    那人仰头笑了笑,“不错,我等了你们一会了。”

    胡栓说:“可是我们不认识你,尊驾是谁?”

    那长衫人见店伙走了,进屋来把门掩上,坐在屋内的木凳上,对胡栓说:“胡先生,咱们见面就算认识了,长话短说,兄弟姓吴,吴金宝,我来见两位,是想和你们合作,俗话说,有财大家发,这件事也不算是小事,光你们两个人,只怕难以成功。”

    “什么合作?你找错人了吧?”胡栓说。

    吴金宝收起笑容,“胡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若无准备,也不会来找你,咱们事先说好,找到了东西,你拿那个最主要的,我们只要些次要的,这总行了吧?”

    “什么主要次要的?”胡栓越听越糊涂。

    吴金宝皱了皱眉,“请你不要装糊涂好了,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弄这一套?我们条件不高,玺归你,其它东西归我们。”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吴金宝板起脸,盯着胡栓说:“胡先生,我讲得够明白了,你要老装糊涂,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看,那张藏宝图,还是我们拿着比较好,请你拿出来吧。”

    “藏宝图?”胡栓和石锁都觉得奇怪。

    “哦,”胡栓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说,那幅壮锦?”

    吴金宝冷笑一声,“不要装糊涂了吧?你到底合作不合作?”

    胡栓脑子忽地转了一下,原来他是为了那幅壮锦,那么他们肯定以为壮锦就在自己身上,他来不及想这个长衫人的来历,以及追问壮锦的缘故,只是想到,如果此时说明壮锦并未带来,那么,远在老家的父亲,说不定会有危险。

    胡栓故意作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对吴金宝说:“这个,这样吧,你让我们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当然可以。”吴金宝依旧板着脸,“不过,不能在这里考虑,请跟我们走吧。”

    旁边的石锁把眼睛一立,站起身来,那吴金宝倒是警觉,往后一退,退出房门,随即双手一拍,从客店门外忽拉拉进来一排士兵,一个个端着枪,把胡栓和石锁住的房间围了起来。

    从天津来到保定,本以为脱离了军阀的迫害,但没想到刚到这里便又遇到这些兵,胡栓心道,上次是随大流,花钱可以消灾,这次只怕麻烦更大。

    那吴金宝把手一挥,几个士兵冲进屋里,将他们所带的东西翻了个遍,有两个兵搜胡栓和石锁身上,结果搜出一堆衣物用品,所谓藏宝图,自然没有踪影。

    “东西藏到哪里了?”吴金宝恶狠狠地盯着胡栓问。

    “不在这里。”胡栓一边回答,一边急速地想着对策。

    “在哪里?”

    “让一个朋友,带到南方去了。”胡栓想出了对策,开始稳定下来。

    吴金宝盯了胡栓一会,一挥手,士兵们推着胡石两个人,出了客店门,一路向前,路上的行人见是当兵的抓人,纷纷闪避,胡石二人让士兵押着,走了好大一会,走到一个诺大的院子里,院里满是士兵,有的在擦枪,有的坐着晒太阳,有的吆五喝六地在推牌九,看样子象是一个兵营。

    胡栓正打量这个院子,后边的士兵猛推一下他的后背,将他带到一间屋里,那屋里坐着一个军官,吴金宝一脸媚笑,凑过去和军官耳语了几句,军官抬眼看了胡栓和石锁一眼,瞪着眼问胡栓:“那张图,他妈的到底弄到哪里去了?”

    “一个朋友带到南方去了,他在南边等我们。”胡栓从容地说。

    “南方?南方是什么地方?”

    “广东。”

    胡栓这样瞎编,是因为广东是孙中山势力范围覆盖的地方,谅这些人也不敢押着自己到广东去,即便真的去了广东,那么自己去南方寻找革命党的计划,反而容易实现了。

    “**的胡说八道呢吧,要是耍着老子玩,先崩了你个狗日的。”那军官瞪着眼骂了起来。胡栓和石锁一声不吭,那军官瞪了一会,胡栓也不看他,只管望着窗外,屋内似乎僵持起来。

    那个吴金宝在旁边献计说:“既然他说带到广东去了,那么,让他把藏宝图给咱们画下来,看看他说的对不对。”

    “对对,给他找张纸来。”军官说。

    一会,吴金宝拿来纸笔,铺在桌上,胡栓想了想,便在纸上画起来,那壮锦上的内容,他是记得的,但在画的时候,完全瞎编乱画,图中原有一条河,他在画的时候取消了,山也改变了模样,还画上了一些奇怪的建筑,庙不象庙,塔不象塔,他本无绘画基础,又故意涂抹,与原来壮锦所绣美丽的景色大相径庭。

    军官拿过画去,端详了半天,吴金宝在旁边踮着脚尖从军官脖子后边也看,两个人都是一脸狐疑。

    “他妈的。”那军官挠挠脑袋,瞪着胡栓说:“你要骗老子,老子给你大卸八块。”胡栓说:“你要不相信,还要我画它做什么?”

    军官斜着眼睛瞪着胡栓,“你说的那个朋友,他和你在什么地方会合?”

    “广州。”

    军官又问了几句,没问出什么破绽,挥挥手,一个当兵的将胡石二人带出来,推到一个偏房里,那屋又小又黑,象是关禁闭用的。然后锁上了门。胡栓和石锁咬着耳朵商量了一会,胡栓说:“先这样,你什么也不知道,是我雇的伙计,如果他们把咱们弄到广东,就好办了。如果不去,咱们就找机会逃跑,要是跑散了,就到那个厨子的顺天火烧馆集合。”

    到中午的时候,有人开门,带出去和士兵们一齐吃饭,然后又带回到小黑屋里来。

    次日一早,有人来开门,是那个吴金宝,依然穿着一身长衫,对胡栓说:“胡先生,今天咱们出发,以后兄弟相称,我叫你老弟,你叫我哥哥。”语气竟是客气了许多。

    胡栓并不说话,他心道:“叫什么,我们还不是囚徒?这个吴金宝是个阴阳脸,一会一变,不折不扣的奴才加流氓。”

    吃过早饭,吴金宝带着胡石两人走出兵营,院外站着十来个人,都身着便装,有的头戴着草帽或是斗笠,有的是商人打扮,但个个身体粗壮,有人提着包裹,有人拎着箱子,一副出远门的模样。还有人腰间衣服鼓起,胡栓估计那是暗藏的盒子炮。

    这些人簇拥着胡栓和石锁,一路走向火车站,进入车站,见站内站外全是士兵,并没有普通旅客,四处一片吵嚷声,一些维持秩序的宪兵路警,大声呵斥着。吴金宝在车站的站务、宪兵、路警之类的人面前,趾高气扬,一路畅通无阻,十来个人登上一列火车,那火车上挤满了士兵,看样子是一列兵车。

    上车不久,火车就开了,一路向南而去。

    火车上乌烟瘴气,士兵们乱七八糟地打架,咒骂,唱着下流小调,还有的在卖毒品,推牌九,胡栓和石锁捏着鼻子忍受着,胡栓心道:“这就是中国的军队,和一群愚昧的猴子有何区别?若有外侮,靠这些士兵,怎么能够保家卫国?”

    火车一直向前,因为并无普通旅客,除了到站加水加煤,平时并不停车,昼夜行驶,一路出了直隶,进入河南境内。

    河南好发大水,每闹水患,百姓流离失所,饥谨遍地。就算无灾年月,中原地区战事频发,每每成为各家争夺利益的战场,这一片千里沃野,常常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胡栓从车窗里望出去,平原上村庄稠密,却很多都是破败荒颓,田野上也无甚活气,景色尽是荒凉。

    这一日到了许昌,在一个小站上停下来,当兵的在军官们的吆喝下,乱纷纷地下车,胡栓和石锁也被吴金宝命令下车,随着乱纷纷的士兵们走出站外,胡栓打量四周的情势,估量能不能逃跑,但那十余个士兵改装的人一直寸步不离地簇拥着他们两个,而且周遭全是士兵,看来逃跑并无希望。

    两个人象木偶一样,被命令随着一群士兵进入一个大院,吃过饭,又被命令出了大院,见吴金宝已经等在院外,旁边停了三辆马车,大户人家走亲串户常用的那种,都罩着布棚,每辆车都是两匹马,拉着草料袋和木槽,一副出远门的模样,

    胡栓和石锁被吩咐分乘两辆车,吴金宝和胡栓同乘一辆,其它人分别坐在三辆车上,一会,便出发了。

    马车走在路上,胡栓看着周围的地形,心里总在琢磨逃跑的办法,但是自己这辆车上除了吴金宝,还有两个打扮成商人模样的人,再加上赶车人,怎么算也觉得逃跑并无胜算,而且他们都有枪,若是开枪射击,自己更无幸理。只好闭目养神,坐在车上打盹。

第二章(5) 南下记() 
马车走了半天,将近傍晚,到了一个大镇子,街面上看得出曾经非常繁华,但现在一副萧条模样,多数店面都关着门。吴金宝下车找了个大车店,吩咐住店休息,一群人忙着号房叫饭饮马,店伙见来了一大群人,很是殷勤,忙前忙后地伺候,店里的客房都是大房通铺,吴金宝要伙计开两个大房间,伙计叨叨咕咕地说:“行行行,不过,除了通铺,我们还有上房,象您这样的主人老爷,再加一个上房,也多花不了几个钱。”

    吴金宝说:“不要罗嗦,就开两个。”

    一行人吃过饭,都早早睡下。吴金宝和胡栓、石锁一个房间,胡石二人被周围几个士兵围在当中。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胡栓被一阵奇怪的响声给弄醒了,睁眼一看,睡在旁边的吴金宝已经爬了起来,还有旁边两个人也在互相询问:“有动静。”“什么声音?”接着看见吴金宝披衣走出了房间。没过一会,听外面吴金宝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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