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刀,大叫一声,鲜血满面,向后退开。背后,一杆梭标悄无声息地向石锁刺过来,石锁右臂不及回撤,百忙中将胸一收,梭标堪堪从胸前刺过,石锁上身一扭,面对持梭标的匪徒,瞪起眼向前一拱身子,他此时短刀一挥,格开另一个土匪的杆棒,用腰向前一挺,朝拿梭标的土匪进了一步,那土匪见石锁大瞪着眼向自己扑过来,惊得手足无措,两手一松,梭标掉落,其实这时石锁并无暇用刀对他攻击,但他却被石锁的气概吓得失去了勇气,梭标也不要了,扭头就跑。
石锁在土匪群里东挡西杀,逼退几个手持兵器的,其余几个拿水龙的自然不敢接战,望风披靡,他杀到树丛后面,果然发现有一个大桶,黑乎乎地盖着盖子,估计便是盛油的器皿,两个土匪抬着,正往树林外面跑,石锁大喝一声,正要扑上去,听得耳后风声不对,赶紧将身子滴溜转了个弯,一只长剑,从脑袋边上扫了过来,一阵冷风掠过脸旁,让石锁吃了一惊,从剑扫过的力度与角度,他立刻惊觉这个使剑的人不是庸手。
长剑已经回撤,直削石锁的脖子,速度奇快,石锁身子尚未站定,只能硬生生向后一倒,躲开剑刃,但这样一来,全身便失了平衡,那个袭击者飞起一脚,当胸踹向石锁。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将石锁逼得缓不过手来,石锁反而叫了一声:“好。”
习武的人,虽然意在取胜,但遇到高手对战,却能激发斗志,使自己的武技接受检验,从而获得提高,若只与废物为敌,慢慢也会懈怠,因而武功高超的人,遇到同样高明的对手,往往会喜不自胜,如遇珍宝。
石锁自跟着熊大刀、江鱼娘等人学武之后,很少能遇到敌手,平时与大凤等人对练,因为都是自己人,往往也不尽全力,这时突然在这里遇到这个敌人,一两招之间,便察觉出对方是高手,心里马上涌起一腔斗志,他的身子正在倾倒,难以抵御对方踢出的一脚,只能用力将身子一拧,将****偏了一偏,同时左手一抬,推了一把踢来的腿,但对方来势太快,还是没能躲开,胸口被扫了一脚,一下跌倒在地。
那人偷袭成功,毫不迟疑,长剑一摆,直上直下,向跌倒的石锁刺下来,月光下寒光一闪,剑若流星,来势特快。满拟一击致胜,但石锁在跌倒之时,已经做好反击准备,身子跌在草丛里,右臂已经挥起,同时右脚一个“盘龙摆尾”的半边动作,扫向敌人的两腿。
“当,”一声轻响,短刀和长剑碰到了一起,黑夜里冒出了一溜火星,石锁力大,将长剑拨得歪向旁边,与此同时,右脚已经扫到了持剑人的脚髁。
持剑人一脚将石锁踢倒,紧接着无比凌厉地刺出一剑,满拟直接将石锁钉在地上,不料火光一闪,自己的长剑已经被打歪,并且从短刀长传出的力道无比雄浑,手中的长剑差点拿捏不住,身子也跟着歪了一歪,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跌倒的石锁还能腾出脚来,继续攻击,其反应速度,身体素质,都让人惊叹,“盘龙摆尾”虽然使不全招数,但右脚的半招,已经扫到脚髁。
这人也真了得,借着石锁短刀击出的力道,身子歪了一歪,将重心移到左脚,右脚迅速卸力,被石锁的右脚一带,看似被踢中,实际丝毫没有受伤,在空中又完成一个力道转换,身子打了个半旋,落地的同时,右手的长剑已经回撤,斜着向石锁脚上戳去。
这几下动作,又是一气呵成,在避过石锁攻击的同时,猛击石锁的下三路,这时石锁尚未站起,打击腿脚,最是上策。但见眼前刀光一闪,短刀与长剑又一次撞到了一起,“叮”的一声轻响,两人一个挥刀,一个刺剑,刀剑相击,力道与速度,竟然相差无己,而与此同时,石锁的身子一挺,已经站起。
“好,”持剑人也不禁喊了一声。石锁刚才处于被攻击位置,但在间不容发间挡开两剑,并在跌倒时还能转守为攻,实在是高手之象,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在敌人的攻击中身子处于极不利的位置,却能在完成攻防的同时挺身而起,其腰、腿、臂上力道的协调配合,都如流水般自然巧妙,直似随心所欲。会家子一看,便知深浅。
他哪里知道,石锁刚才显露的这些功夫,其精髓部分,正是江鱼娘的得意之作,身体各部位力道的运用,都达到体能的极致,绝非有力气、有体魄便能办到。
江鱼娘在教授武功时经常强调,身体的每块筋肉,都有用处,必须随时调动,联成整体,才能发挥潜能,做常人不能做的动作,起常人达不到的速度。一般人在运动时,只是运用部分骨肉组织,有些部分因常年不用而退化,因此造成动作难以联贯协调,而象虎、猿、豹等动物在爬树、攀登、奔跑时,往往让人类望尘莫及,便是它们的运动肌肉在长期的运动中比我们发达,其应力与速度自然高出人类甚多。
因此,石锁的武功,在经高手调教后,长进甚多,并不是因为他力气大,而是协调性与连贯性得到了长足进步,若是只比力气,成大山便胜过了石锁,但在与敌接战时,十个成大山,也抵不了一个石锁。
这时候,石锁和持剑人已经面对面站定了。(。)
第六十六章(3) 烈火熊熊()
石锁从被偷袭,到转守为攻,现在和敌人面对面相恃,已经变被动为主动,他提着短刀,打量着面前的对手,这人身材并不高大,显得有些瘦削,一张长脸,两只眼睛离得很远,整个看起来就象个马脸,大嘴叉紧紧闭着,一缕月光,透过桂花树叶洒下来,照在他的长脸上,显得表情有些阴森。
这时,石锁已经不着急了,村里的农民们,摆开了三面进攻的态势,已经转守为攻,土匪们正在步步后退,这个拿剑的对手若是跟自己这样面面相觑,不用拼杀,那他就已经输了。
长脸人也觉察到了,这不是武术切磋,单打独斗,而是群体战斗里的一个小插曲,越是拖延,对自己越是不利,他举起了剑,迎着月光一晃,石锁提着刀,一动不动。
“杀啊,把他们抓住。”这是成大山的声音,村民们高举着刀枪棍棒,一片喊杀声,树林里,烧起的片片火光,映着人们愤怒的脸庞,刀光剑影,和火光映在一起,整个树林似乎变成了沸腾喧嚣的海洋。
突然手持长剑的长脸人倒纵身子一跳,向后缩了好几步远,这一下倒是出乎石锁的意外,本来以进为退,是脱身逃跑的常用之策,但一般都是先攻一两招,逼得敌人后退,然后再逃。但这个长脸人举起剑来,在对方做好准备时,并不进攻,而是突然直接后退,却更出人意料,此时他全神戒备,准备迎击,长脸人往后一纵,已经退出好几步远。
石锁赶紧向前扑出,长脸人身子依旧面对石锁,往后一纵一跳,比平常人向前奔跑,速度也慢不了多少,树林里林木众多,并且长得没有规律,他就象脑后长了眼睛,东一蹿,西一跳,从树的空隙里,迅速向树林外面奔去。
这一招让石锁看得啼笑皆非,心说这是什么功夫?幸亏今天的战场上一片混乱,人员众多,若是平时,谁看见了他这副急速后退纵跳的样子,一定会以为碰上鬼了。
这时,土匪们象是海水退了潮,哗哗地向后退去,兵败如山倒,水龙也扔了,油桶也扔了,撒开两腿,没命奔逃,村民们也不再放箭放枪,高声呐喊着,一直追出桂花树林。
石锁紧跟着长脸人,追了几步,劈出两刀,都被长脸人连蹦带跳,后退着躲过,石锁发现这人的倒退纵跳术,其实另有诀窍,他并不直着后跳,而是斜向侧后方,拐着之字,但往哪个方向拐,却是随心所欲,并无规律,让追击的人不时变换方向与角度,有力使不上,而他自己身子瘦弱而灵活,跳起来就象一阵风,并且方向不定,让追击者无所适从,从而追不上他。
而他能够脑后视物,也是因为天生异禀,此人的眼睛离得远,往旁边观看时,便比旁人看得角度更大,以至能够观察侧后方的情况,乍看起来,就跟脑后长了眼似的。
“这真是个怪物。”石锁心道。他有心追上去再和长脸人斗上一斗,但也明白眼下更重要的是驱逐土匪,保护村庄,而不是自己个人的逞强好胜。于是观察了一下战场局势,“口袋阵”的战术,已经成功,在三面夹攻之下,土匪们抵挡不住,正向远处逃逸,苏世昌、小吴、小郭、大刚等人率领着二百来个青壮年村民,潮水般地向前冲去,有人身上还冒着烟,有人衣服上还着着火,却是高呼呐喊,斗志昂扬,胜利的喜悦,让人们忘了身上的伤势。
“杀啊,”一阵阵高声呐喊,响彻桂花树林。
“嗖嗖嗖,”一阵木箭,从正在逃跑的土匪阵中飞了出来,看架势,箭是从弩中发出的,力道强劲,排成扇面,跑在前面的两个青年农民措手不及,被箭射中,一个趔趄,栽倒在路旁,小郭赶紧招呼大家:“他们有弩,小心。”
石锁猛地想了起来,在初进苏家大院时,就曾经遇到过箭车、火弩等兵器,凌海波那股人,便擅长制造这类机关,虽然比崔大龙的手艺尚差很远,但那些工具在战斗中威力还是挺大的,虽然这些箭车火弩都被村民们给缴获了,但眼下这股正在逃跑的土匪若是也有这样的器械,被追得狗急跳墙,使用起来,便很可能给追击的村民造成大的杀伤。现在战斗已经取得了胜利,因为追击穷寇而遭受损失,是不划算的。而且,身后的桂花树林里,浓烟烈火,正在燃烧,也不允许人们再去追敌。
“老苏,我看不要穷追了。”石锁跑到苏世昌跟前说道。
“对,”苏世昌也赞同,于是向众人招手道:“大家别追了,穷寇莫追。”
大部分听到喊声,都慢慢停下来,只有成大山等几个又猛又愣的小伙子,还在往前追赶,小郭、小吴、大刚等人赶紧连拉带拽,高声喊话,才让人们都停下了脚步,成大山喘着气说:“放这群兔崽子跑,太可惜了。”
“快救火。”苏世昌喊道。
这时,桂花树林里,火势已经快要蔓延开来,再不施救,整个树林就会变成一片火海,那时再难控制,延烧到村里,后果更是不可想象。大家顾不得再去和逃跑的土匪计较,一起转回身来,一个个手持手里的兵器工具,扑打火苗。
苏小童跑到那个盛煤油的大桶前,却搬不动,成大山跑到跟前,一伸杠子似的粗胳膊,搬起大油桶,飞也似地向树林外面跑去。小童在后面跑着他跑,不住提醒:“离开火源,离开火源。”
树林里,一片烟气腾腾,呛人的烟味,让人透不过气来,村民们对这片桂花树,平时进行培植、修剪、收拾,都把美丽的桂花林作为自己的骄傲,可现在让土匪糟蹋得不成样子,人人心疼,一边高声咒骂着土匪,一边用各种工具,扑打火苗,有好几个人被烟呛晕了,苏世昌跑前跑后,忙着安排人们救治伤员,分队灭火,有几棵大树,火苗直烧到了树枝上,石锁等青年人冒着烟火,爬到树杈上,用刀砍断着了火的树枝,有两个象成大山一样猛愣的小伙子,动作过猛,树枝砍断了,掉下来却砸到身上,反而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烧着了,苏世昌等人赶紧高喊:“小心,注意头顶。”(。)
第六十六章(4) 烈火熊熊()
吴老农带着村里的人,也起来增援,他们早就看见到村外浓烟滚滚,因此带来了水罐水盆,全村的男女老少,全都投入了灭火的战斗。
苏世龙也出了村,他在两个家人的搀扶下,来到树林里,看着满目疮痍,烟火遍地,又叹气,又跺脚,不住咒骂着强盗,石锁正跑过来拿着水盆到小溪里取水,问了苏世龙一句:“庄园里还有人吗?谷子龙那帮人,有人看着吗?”
“哎哟,这一打仗,我给忘了。”苏世龙拍拍脑袋。
石锁早就跟苏氏兄弟讲明白了,谷子龙那此人,和自己并不是朋友,只是偶然才在进村时遇到了,他们自称是苏世龙的“朋友”,实际上只是萍水相逢,这些人到庄里来,绝不是来“会友”,肯定是不怀善意,只不过因为刚进来便被凌海波的人所伤,总不能立刻轰出庄去,因此让他们在院内养伤。
“你怎么这么糊涂,”苏世昌也跑了过来,埋怨哥哥说:“不是说得好好的防备他们吗?这些人没准也是土匪,趁机干坏事怎么办?”
“是是,我快回去看看。”苏世龙匆匆转身离去。
大家齐心协力,树林里的明火渐渐给灭了,只有阵阵黑烟,还在从各处腾腾升起,一片焦糊味,弥漫在空中。大家的身上脸上,满是黑灰,一个个都跟包公一样。
这时已是月上中天,全村的男女老少,累得七扭八歪,总算战胜了火,没有造成火烧连营,大家一边咒骂着土匪,一边坐在树林外面休息,苏世昌等人忙着检点人数,查看伤情,吴老农问:“世昌,怎么样?”
“还好,有几个伤得挺重,不过都能保命。”
“幸亏咱们这里地势低,没风,要不刮起山风,那火就控制不住了。”几个老农纷纷议论着。
苏世龙回到小村里,发现谷子龙等人都在,并没出别的意外情况。这时全村的人,谁也没有睡觉,这场和土匪的战斗,牵动着全村每个人的心,小村里人虽少,但能动的人,也都参加了战斗,只有谷子龙一班人,一直呆在庄园里稳坐钓鱼台。
“嘿嘿,咱们一定是旗开得胜吧?”谷子龙迎上来,笑嘻嘻地问苏世龙。
“嗯。”苏世龙没说什么,只要这些人没捣乱,他也就放心了。不一会,苏世昌指挥着众人,将在战斗里受伤的伤员,都运进了小村苏世龙的庄园里,因为这里房屋众多,地方宽敞,便于集中医治,大家忙着收拾房间,打水清洗,寻找药草,大院里一片吵闹混乱。
石锁又成了最忙的人,他指挥着小吴、小郭等人,给伤员们清检查伤口,煎药治伤,正忙得不开交,忽然见苏小童跑来跑去,嘴里还嘟囔着:“真是奇怪了?”
“什么奇怪了?”石锁直起腰来问道。
“谭叔叔不见了。”
就是刚才打仗的时候,大家还见过谭恒,怎么一转眼就找不到了?石锁倒没在意,“咳,也许他找别人聊天去了。”说完了,自己也摇摇头,这个晚上,大家为了对付土匪,都紧张得要命,谁还顾得聊天?
一会,苏小童又跑过来,对石锁说:“我爸爸请你到大厅里去一趟。”
石锁放下手里的活,交给小吴等人,跟着苏小童来到大厅里,还没进门,便听到里边传来一阵吵嚷声。象是谁在吵架,这个晚上,因为闹土匪,大家都精疲力竭,谁还有心思回到家里还吵架呢?他走上台阶,见厅里烛光闪动,一群人影正在屋里激动地吵嚷着。
“不要血口喷人,人有脸,树有皮,大家堂堂皇皇地在外面混日子,谁也不是三岁孩子,栽赃陷害别人,养活孩子没屁股。”说话的,却是那个假装戏班的谷子龙。
石锁推门进去,只见屋里一堆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谷子龙和十余个手下,都站在一旁,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苏世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扶着一根拐杖,沉默不语,见石锁进来,轻轻舒了口气,让石锁坐在自己的旁边。
谷子龙等人对面,却是老白等几个苏世龙的手下,这几个人刚才也参加了战斗,脸上身上,还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