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等几个女学生，还唱起歌来。
“各位学生大人，你们安静点吧，别唱了，呆会上司听见，我们没法交待。”外面看守的警察愁眉苦脸地说道。
“我们为什么要安静？”一个姓苗的女生嚷道：“我们反对卖国，哪里错了，无故被抓来，冤枉不冤枉？”
“是是，冤枉。”警察们小声和学生商量：“可是，呆会吴总监要来，你们总得替我们想想。”
莫小杰说：“好，我们可以不唱，不过，警察弟兄们，难道你们不为政府卖国而感到气愤和耻辱吗？你们就甘心为虎作伥？”
几个警察都低下了头。
到了傍晚的时候，吴总监果然来了，这个北京城的警察总监，平时位高权重，但此时在几个被捕的学生面前，却收起身架，陪出了笑脸，他挨个“慰问”被捕的学生，一再表示“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们也是没办法。”
学生们嚷嚷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放了我们？”
吴总监嘬了嘬牙花子，苦笑着说：“这个，我说了不算啊，不过，我可以给大家担保，放是一定要放的。眼下政府要员们，正在开会，紧急商讨，政府的目的，在于息事宁人，今天抓你们几位，其实就是做一个姿态，让大家别把事情闹大，能够控制一下情绪，也就罢了。我保证，三天之内，一定放人，等政府拿出具体方案，我亲自送大家回学校去。”（。）
第五十九章（4） 五四运动（）
他对学生们好言相劝，聊了一会，便走了。，。小苗说道：“嘿，我还头一回看见，警察大人对咱们这么客气，今天你们看见了没有，士兵和警察们，都只是应付差使，还有好多人，根本就是装看不见。”
“他们也是人，有很多人，良心并没有泯灭，自然会在心里向着咱们。”“对啊，他们里边有些人，也对政府的卖国行为痛恨，只是不敢象咱们一样明说而已。”“我看啊，是咱们闹得声势太大，他们怕再惹出更大的事情来。”
莫小杰说：“要我说，这说明咱们的宣传，起到作用了，全社会的思想，都在发生变化，统治阶层，也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内部的人，兵也好，官也好，都在随时发生着分化，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就更容易看到这种分化，那些利欲熏心，不顾民族大义之徒，将在这种分化中众叛亲离，所以，咱们就更要利用分化，扩大宣传，打击坏的，劝告好的，教育一般的，让咱们的队伍越来越大。”
她的话有理有据，博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在警局昏暗的牢房里，大家都按照莫小杰的话，商量起如何对警察作宣传，如何保护自己，瓦解敌人的方案来。
然而形势比预想的发展得要快。学生被捕的第二天，北大校长蔡元培联合了其它大学的校长，组成了一个“校长团”，发出营救学生的号召，并去政府进行请愿斡旋，迫于各届人士的压力，北洋政府在第二天便将被捕的32个学生给全部释放了。
长沙。
这天上午，龙门胡同陆大牙的公馆里，一片紧张而忙碌，警察、密探一个接一个地跑进府来报告，“教育厅门前聚集的人数达到了一两千人。”“有一拨又一拨的人，都在往广场上走。”“各处的学校和商店，都关着门，象是要罢市了。”
陆大牙站在宽大的客厅里，一会踱着步，一会坐下深思一会，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自己的一帮手下，华参军不但军装穿得整整齐齐，而且背着盒子炮，仿佛要随时出发打仗的模样。
陆大牙知道今天外面事情的起因，北京那边，学生和市民在闹事，武汉、南京、广州、济南，全国各地都在闹事，一片声讨北洋政府的喧扰声。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巴黎和会的事。全国人的目光，都盯在出席巴黎和会代表团的身上，这个字，签，还是不签，全国都在紧张地关注，闹得沸沸扬扬。今天长沙城里人员聚集，毫无疑问，也是因为这件事。
一个穿便衣的探子，又进来报告：“陆将军，一群学生，在广场上打起了横幅，上边写着什么‘还我青岛’。”
警察局长骂了起来，“他娘的，青岛关咱们长沙屁事，这群没事找事的乱民，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你懂个屁，”华参军斜了局长一眼，“眼下全国都在闹，政府密令使团在和约上签字，惹了众怒，长沙的这些人又不是傻瓜，还能装聋作哑？今天这事，应该是意料之内的。”
“嗯，”陆大牙赞赏地点点头，华参军这番话显然是动了脑筋的，这比脑满肠肥，只知道醉生梦死的警察局长见识可高得多了。而且今天他一副全副武装的打扮，显然是“高度戒备”，随时准备尽忠尽职，这很让陆大牙满意。
“英才训练营”的董队长站了起来，“我看，咱们应该多派点人，混进他们的队伍里面，随时注意观察动静。”
“好，你马上去安排。”陆大牙点点头。
董队长答应一声，出门而去。华参军又献计道：“是不是将城门戒严，防备城外的乱民再进入？上回咱们公民会的事，就是因为失了一着，城外大批民众入城，给他们长了士气。”
“不，”陆大牙赶紧摇头，“那可使不得，戒严、逮捕之类，很容易激起更大民变。从全国来看，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因为闹事的民众，实在太多，而且形成了全国一盘棋，一处动，处处动，各省的督军司令们，谁也不敢首先开杀戒，就是怕惹事上身。咱们自然也不能当这个出头鸟，引来全国攻讦。各位，眼下的事，可不能光盯着一个长沙啊。都把目光给放远一点。”
雕花门记扇开了，袁校长和公民会的麻会长，脚前脚后地走进来，陆大牙示意他们二人坐下，因为这两人并不是军方和政府的人，算是“客人”，因此比别人要客气一些。陆大牙问道：“两位，今天大街上的事，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袁校长点点头，“这股风头，是从北京刮过来的。”
麻会长仍旧一言不发。象个木头似的坐在椅子上。对于这个沉闷木呐的家伙，陆大牙早就想把他给换掉了，只是因为袁校长不愿意出头，而别的人也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才一直这么将就着。他忽然想起那个“胡大师”来，这个小伙子反应快，脑子灵，只是态度不是太明确，能不能利用一下呢？
“那个搞古董的胡栓，在做什么？”陆大牙问。
“在古董店里，我昨天还见过他，正在收古董。”这回麻会长倒是开了口，“要不，我去找他来？”他望着陆大牙，“陆将军，您看，我这老眼昏花的，脑袋净爱忘事儿，承蒙您的抬爱，让我当这个公民会的会长，其实深感力不胜任，能不能让给个年轻人来干？我看，姓胡的就是个好苗子”
“去把他找来。”陆大牙吩咐华参军。
一个戴眼镜的军官从座位上站起来，“陆将军，我看，这件事倒也不必太着急，咱们来它个稳坐钓鱼台，也就行了。”
华参军瞪了瞪眼，“他们要闹事，咱们也稳坐钓鱼台吗？”
“闹事嘛，得看他们闹到什么程度。这回事情的根源，与咱们湖南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的矛头，是对准北京的徐大总统的，更准确地说，是给那些北京的学生娃娃张目，咱们何必替老徐作挡箭牌？只要他们不冲击咱们的军政设施，我看，暂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
陆大牙听他说得有理，轻轻点点头。（。）
第五十九章（5） 五四运动（）
华参军却不同意，瞪起眼说：“那也不能放任，谁知道他们肚子里耍什么花花肠子？现在的乱民可不是什么好鸟，一个个都猴儿精猴儿精的，要防备他们借题发挥。頂，。借机生事。”
陆大牙又点了点头。袁校长拍了拍手，“二位说的都对，咱们不妨来它个内紧外松，关键是监视、控制。”
一会，胡栓进来了。他特意穿了件绸子长衫，手上还栓了个玉石玛瑙坠子，打扮得“珠光宝气”。他进门后向陆大牙等人点头致意，“陆将军，您找我？”
“嗯，小胡，最近看来挺发财的嘛。”陆大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托福托福，”胡栓笑道：“我们这一行，主要是看运气，遇到有成色的货，淘到漏子，就算是捡着了。要是运气不好，看走了眼，把顽石当成碧玉，那可就要把裤子给赔掉了。”
陆大牙示意胡栓坐下，然后直截了当地说：“小胡，近来省内省外，局势紧张，你年轻有为，我希望你志存高远，为协助省府军政事宜多尽一份责任。现下你们公民会趋于松散，治事无方，大家力推你走到前面，以撑局面。”
胡栓赶紧摇手，“陆将军，让我尽心尽力，这没说的，当首脑，可是难为我了，不但我年龄太轻，难以服众，而且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工匠，在这些老板、富翁面前，是个十足的小字辈，哪里能堪大任？”
麻会长却极力推荐起来，“不必过谦，胡大师年轻有为，长沙一带尽人皆知，你学识广博，在文物届已经成为泰斗，现在已经不比从前，凡事论资排辈，有为者居其位，正是最为恰当。”
陆大牙也说：“资历不是问题，你不必推脱，为政府效力，咱们不讲究序齿排班。”
胡栓想了想，“陆将军，我看，您既然信得过我，我也不能不识抬举，但若让顶了麻会长的位置，这不合适，不如暂时让麻会长还担着这个职务，我从旁协助，总之我会尽力就是了。”
“好吧。”
外面，又有士兵来报告：“教育厅前面，已经聚集了足有四五千人，学生、教师、市民、商户都有，他们都打出了旗子，有工会、农会、学生会什么的，还有好几个大横幅。”
胡栓正要坐到一边，陆大牙却问他：“小胡，你看，城里的这些乱民，又在聚众闹事，你怎么看？”
“没什么事，”胡栓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这件事的原委，大不了就是给北京的学生们助威呢，为的是反对徐大总统他们在巴黎签字。”
“哦，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华参军问。
“除了注意动向，我看，咱们还得参加。”
“啊？”在座的军官们、要员们，都有些吃惊，陆大牙召开这个会，本身便是商议如何对付民众的集会，是抓是打，怎么化解，目前并没定论，胡栓一张口，要“参加”，这出乎了众人的意外。很多人都拿嘲讽的目光看着胡栓，心道：“这小子还真是年轻识浅，不知眉眼高低。”
袁校长说道：“小胡，你可别乱讲，咱们得站在省府的角度，为陆将军考虑对策，可别弄错了方向。”
“对嘛，”警察局长不满地说：“照你说的这么着，那这群穷百姓还不蹬着鼻子上脸，反到天上去？你真是弄错了方向。”
“没有弄错，”胡栓说：“若是民众集会来攻打政府，那自然得想办法抵挡，但现在他们是在骂北京的徐大总统，这干咱们什么事？而且，恕我直言，这回徐大总统办的事，确实不漂亮，就象是下棋，他是下失了一着，引来全国的声讨和反对，只能说明他棋艺不高。民众们群起而攻之，咱们只适宜站在岸上看热闹，可没必要替北京趟这趟浑水。对待学生们的幼稚行动，既不能抓，也不能打，而且应该派公民会，也打出旗子来，去参加集会，这样，既能侦察他们的动静，又能树立自己的威望，扩大咱们的影响，表示咱们也是爱国的，这对于省府以后的行动，有利无敝。”
“好，”陆大牙一攥拳头，叫了一声，胡栓这番话，虽然说得有些“过激”，但有理有据，很合他的胃口。
“有道理，”“说得对。”“小胡果然脑子灵。”旁边的众人，看陆大牙叫好，也都随声附和起来。华参军走过来拍拍胡栓的肩膀，“老弟，你果然聪明，陆将军器重你，看来是伯乐认识千里马。你就是千里马，金马驹。”
后排坐着的柳编社的马经理，也看出了门道，走上来对陆大牙说：“陆将军，我们柳编社，是不是也应该打出旗子，去参加他们的集会？一边替咱们侦察情况，一边暗中帮助省府掌握局势。”
“对嘛，”陆大牙说：“就这么办。这比咱们派警察维持，强得多了。”他转身又对胡栓说：“你马上去办，带着公民会的人，到教育厅广场去。”
“不，”胡栓却摇了摇头，笑道：“陆将军，我应该去参加工会，或是商会。”
陆大牙一愣，继而咧开嘴哈哈一笑，“没错，小胡，你太聪明了，你站在他们的队伍里，发挥的作用就更大。行，就这么办，你不愧为一员干才啊。”他停了一下，又面露得意地说：“这些，我也早想到了，在他们的队伍里，就有咱们的人。”
“哦，陆将军高明，原来早就布置好了，真是料事如神，处处制敌机先。”胡栓恭维道。
胡栓的加入，让会议变得活跃起来，他的“足智多谋”也让陆大牙和手下的要员们刮目相看，大家又议论了一阵，也没想出什么新的主意，无非也就是“监视”、“控制”、“渗透”几种策略。
计议已定，陆大牙吩咐众人按计而行。华参军、袁校长、警察局长、马经理等人都出门去安排自己的事，胡栓正要走，陆大牙将他又叫住了，命令卫兵：“把那个姓文的给叫来。”（。）
第五十九章（6） 五四运动（）
一会，跟着卫兵，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个，这人一副蔫蔫巴巴的表情，皱着眉头，浑身上下都透着闷闷不乐的模样，陆大牙对胡栓说：“这是文元炳，今天的行动，让老文配合你。”
胡栓心里一愣，陆大牙是要派人监视自己行动吗？却又不象。听陆大牙又说：“老文是咱们新来的帮手，他是画师，只要拿眼睛看一眼，便能把人的模样给画下来，活灵活现。本事大得很。需要画谁的时候，你就告诉他。”
胡栓这才明白了，文元炳的用途，是随时观察民众中的“头目”，然后绘成画像，给陆大牙的特务机构作参考。那时虽然有照相机，但还属于“高级科技”，并不普及，况且那种初级的老式相机，属于重大活动时的专属用品，照相时还需点燃灯火，费时费力，并且太过招摇，反不如一个画师随时用脑记忆，再手绘成画像来得方便。
“好，请文兄多指教。”胡栓笑道。
文元炳笑了笑，他笑起来，也和哭差不了多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胡栓和文元炳出了陆公馆，顺大街来到教育厅门前，文元炳始终蔫头耷脑，胡栓不问话，他便一句话也不说，就象一个闷葫芦。
广场上，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各个民众团体的旗帜，都打了出来，“工会”、“农会”、“商会”、“学生会”等大大小小的旗子，分别树在广场不同的位置，人群中，还拉着数道横幅，“誓死力争国权”、“保护国家主权”、“支持山东兄弟”等大字横标，很是醒目。教育厅前的台阶上，一个青年学生，正在高声演讲。场下不时响起阵阵掌声。
文元炳始终没精打采，胡栓说：“老文，你这样可不行啊，陆将军派咱们俩来，得干活啊。”
文元炳耷拉着脑袋，“胡大师，我有点头痛，想坐着歇会，你不是去找什么商会吗？你就去吧。呆会你再找我来吧。”他说着，一屁股坐在马路边的石头上，不肯动了。
胡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