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上手,只怕难以抵挡。”
台上的李大力也看出了对方身高体壮,并不亚于自己,不敢大意,伸拳试探了两个回合,洋人挥拳进攻,他便不敢象刚才那样硬接,而是向旁闪避,这一下,自身的优势,便消于无形。两人拳来脚往,斗在一起。
石锁本就体壮力大,对这样重量级的大战,兴趣尤浓,看得出神,鼓也忘了敲,台下的观从,也不住加油叫好,台上的两个大力士,每出一拳一脚,都虎虎生风,势大力沉,拳及皮肉,“噼叭”之声不绝耳。
李大力下盘稳固,抗击打能力超强,虽然挨了几拳,但异常勇悍,挥拳对攻。但洋人脚步灵活,前后左右不停移动,这是他们自小练就的,暹罗拳不讲究站桩,对仗之时,身形随时变化,而且没有特点,随机应变,与中华拳术,理念不同,李大力攻出的拳,速度并不快,洋人躲闪起来,得心应手。
“糟糕,”石锁心里暗叫,他有些替李大力着急,操起手中的鼓槌,一阵猛敲。
李大力攻了几拳,大部分都落了空,而对方攻来的拳脚,自己躲闪起来却甚为困难,心下焦躁,他不善使腿,只将双拳抡起来,一拳又一拳打出去,却都被洋人避过,李大力瞪圆了眼,大吼一声,索性拿出自己的擅长,只攻不守,两腿一站,拼着硬接对方拳脚,将全身劲力贯注在两臂上,全力向前打出。
洋人武士身形连晃,迅速后退,李大力几拳连击,虎虎生威,台下一片喝彩,懂行的却已经看出,洋人并未吃亏,反而在躲闪的过程中,一脚踢中李大力的大腿,李大力仗着下盘坚实,勉强才未跌倒。(。)
第四十七章(4) 擂台比武()
此时,李大力身法更加迟滞,洋人脚步变幻莫测,忽然闪到李大力侧后,李大力抡肘攻击,洋人将身一矮,身体收缩,姿势难看之极,贴近李大力,双拳虚晃,右膝猛击,李大力再也支持不住,后退几步,一跤坐倒。
洋人得胜,合掌行礼,台下一片惋惜声。李大力满面通红,被两个徒弟扶到台下。司仪在台上喊道:“刚才李师傅一胜一负,也可得奖,各位英雄好汉,有哪位愿意上台较量。”然而李大力摆摆手,不愿意去领奖金。
石锁摇了摇头,鼓也懒怠敲了。旁边的白胡子老头看石锁体格健壮,说道:“小哥,看你挺威武的,上去打一场吧。”
正在这时,又有人上场了,一个比李大力个子还高的人,纵身跃到台上。一抬腿跨过粗绳栏杆,站在场子中心。
这人体格魁伟,相貌威猛,石锁仔细一看,却是曾经在长沙陆大牙“英才训练营”里当过武术教头的张大个。
当时张大个从训练营逃跑以后,不知下落,谁知道在这里见到他。石锁见他肯上台应战,心下暗自称赞,使劲擂了一通鼓。
台下观众在李大力输阵以后,都有些扫兴,知道洋武士确实功夫高深,此时见有人迎难而上,都兴奋起来,连连鼓掌,掌声和着石锁的鼓声,全场气氛一时热热闹闹。
石锁的位置,在台子侧面,能看到台上,也能看到台下,这时全场观众的目光,几乎都在盯着刚上场的张大个,而台下的观众群里,石锁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有几个年轻人,在慢慢往包厢的方向走,人群拥挤,台下虽然有一排排的木凳,但因为台上打斗精彩,人们都站着观看,挨挨挤挤,这几个年轻人,目光并不往台上看,好象上面精彩的战斗,也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挤过人群,只往包厢方向移动。
石锁忽然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打扫包厢时发现的桌椅异常,心下不由一动,到底包厢里,是否被人设下埋伏了?这几个可疑的年轻人,是做什么的呢?他们要行刺商怀庆吗?可是,今天商怀庆并没有来。
戏台门口,有士兵守卫,戏台里面,也有不少士兵和商府的家丁、护卫,如果这几个年轻人是刺客,一旦动手,势必难以脱身,石锁不由为他们着急起来,心道:“这几个人真要马上搞刺杀行动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比我石某人还要莽撞。”
易山拍了石锁肩头一下,笑嘻嘻地说:“老弟,你替我去送水,我替你敲鼓。”
原来,易山奉命去给包厢里续茶,但此时台上的洋人武师已经出场,和张大个站在对面,正互相行礼,对决马上就要开始,易山贪看台上比武,因此要和石锁换工。
石锁二话不说,接过易山手里的茶壶,走向包厢。
台下众人,都在不错眼球地盯着台上,石锁从场子侧面挤过去,慢慢接近包厢,那几个年轻人这时也已经接近了包厢,石锁注意到,这几个人都是服色整洁,皮肤白晰,象是学生模样,他们的脸上,都露着一种紧张的神气。这时他已经肯定,这几个学生,一定是要搞行动。不由越来越替他们着急,心里暗暗说道:“真是一帮冒失鬼,大概没吃过莽撞的亏。”
他嘴里说道:“各位,让一让,让一让。”挤过人群,在走到一个可疑学生模样的人跟前时,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不行,别冒失。”
那学生吃了一惊,石锁穿的是家丁服饰,本来这几人都在躲着他,却不想听到他说这句话,几个学生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惊疑地看着石锁。石锁向他们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忽然石锁腰上被人捅了一下,他回头一看,一个中年人站在身边,正盯着他,这中年人的面貌,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那中年人凑近石锁耳边说:“我们替你去送水,行吗?”
他一说话,石锁已经想了起来,这人正是自己第一次到武汉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康先生。他心里一喜,也凑近康先生耳边说:“商怀庆没来,你们别冒失,里外都是士兵,快取消行动。”
“我知道,我们正是要取消行动。”
石锁一下子明白了,一定是他们已经在包厢里做了手脚,但发现来的不是商怀庆,而是商成,行刺已经没有意义,反而容易暴露自己,因此赶紧取消行动,这几个年轻人接近包厢,并不是要行刺,而是想混进去拆掉已经布好的埋伏。
石锁将水壶递过去,一个年轻人接过来,石锁本想将身上的黑底白襟上衣脱下来给他们,但这个动作毕竟太明显,容易引人注目,只好作罢。
眼见年轻人提了水壶,走入包厢,石锁装着观看台上的比赛,扭过头来,这时,台上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张大个也是身高体壮,一身横练肌肉,但比起李大力来,武功明显高了一头,他步法灵活,拳风飘乎,在台上蹿蹦跳跃,使洋人武士灵活的步伐在他面前优势全无。
洋人见张大个攻防俱佳,尤其身高腿长,每一腿踢出,都逼得自己努力防守才能避过,越来越处下风,便使起刚才击败李大力的策略,低头缩身,抓住机会便向前靠,贴在张大个身前,避开他的长腿优势,姿势虽然难看,但却非常奏效,两人贴身肉搏,使的都是短促拳法,张大个的优势便体现不出来。
石锁是行家,眼见两人这样近身搏斗,知道最是凶险,张大个拳法掌法,显然比腿法稍弱,被洋人抓住了弱点,因此难以取胜,但洋人对张大个也是无可奈何,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都吃了对方几拳,形成胶着局面。
“可惜,可惜,”石锁看了几招张大个的击打动作,不禁摇头,他跟江鱼娘学了不少近身搏斗之术,见识大涨,此时再看张大个的招法,显然有很多纰漏,心道:若是江鱼娘在此,根本不用跟洋人比拼力气,早已胜了。但转念又一想:天下只一个江鱼娘,张大个若有江鱼娘的本事,那就不是张大个了。(。)
第四十七章(5) 擂台比武()
台上打得热闹,台下叫好声,鼓掌声不断,连台子边上的易山也卖了力气,将皮鼓擂得震天响。
康先生问石锁:“你现在在商府?”显然他也认出了石锁。
石锁说:“不是,暂时做短工。”
康先生笑了笑,点点头,看看四周的人群,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比赛,小声对石锁说:“晚上,如果有时间,能去潮州面馆吗?在潮州胡同。”
“好。”
这时,那个送水的青年,从包厢里走了出来,面带微笑,向康先生点了点头。康先生、旁边的几个青年,包括石锁在内,都松了一口气。石锁拿过水壶,挤过人群,回到戏台旁边。
台上的战斗,此时正是白热化,张大个已经明白对方不断往自己身前靠,是要扬长避短,因此使开了蒙古摔跤法,用手去抓洋人的肩头和胳膊,横抡竖抱,过肩摔,横腰摔,滚地摔,一个接着一个,暹罗拳法里,没有摔法,从小便不练习摔角之术,因此对于张大个的这一变招,难以应对,接连被张大个摔了好几个大跟头。
但洋人身体强壮,抗击打能力强,被狠狠摔了几下,依然猛攻不退,他长了心眼,不再被张大个抓着身子,而是疾进疾退,试图以手肘和膝盖猛击张大个空当,但这已经对张大个构不成威胁,张大个拳脚使发了势,大擒拿,近身崩拳,连环腿,泼风般地一式接着一式使出来,在台上打出一溜风,洋人武士左支右绌,终于腰眼上被狠狠踢中,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好,”台下,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张大个满面红光,笑呵呵地向台下抱拳致意。众人一片赞扬声,“好武艺,”“好汉子。”
司仪拿了赏金,递给张大个,张大个笑哈哈地接过来,“我上台来可不是为了赏钱,只是想凑个趣,不过既然有赏,那就多谢了,我请朋友们喝酒去。”
他正得意地冲台下拱手抱拳,接受众人欢呼,忽然觉得旁边不太对劲,扭头一看,台上多了一个人。
这人穿件羊皮坎肩,青布包头,长得高颧骨,深眼窝,大嘴叉,说不出的难看,面相就似一个大猿猴,瞪着一双直愣愣的眼睛,那眼神看上去既凶又冷,简直不象人类。
台下人们一片哗然,这个怪人不声不响地走上台去,瞪着张大个,一言不发,大家谁也猜不透他的用意,这时司仪走上来,向怪人说道:“喂,朋友,你是想挑战吗?上台演武,要遵守规矩。”
台子侧面的石锁,却是大吃一惊,这个怪人他认识,正是佟家寨里那个怪物“黑狼”,这个半人半兽的家伙,怎么又到了这里了?
张大个一抱拳,“朋友,如果想指教张某,请。”
黑狼紧闭着嘴,并不答话,也不还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张大个,那眼神里冷冰冰的,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司仪见这个怪客谁也不理,也有些莫明其妙,按照原本的安排,鼓励人们上台挑战洋武士,赢者有赏,只是为了场面热闹,增加一点激励和彩头,并没有争名次,夺锦标的意思,现在有人上台,似乎是要挑战张大个,却是事先安排的演武节目中没有的,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若是再战一两场,场面也许会更好看,司仪灵机一动,对黑狼说:“先生,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要想演武,要遵守规矩,以武会友,点到为止,死伤勿论。”
黑狼就象没听见,只是瞪着眼睛,攥紧了拳头,张大个觉得奇怪,这人一言不发,但架势明显是向自己挑战,于是收敛心神,站个丁字步,将手一摆,“请。”
旁边的白胡子老头说道:“这是谁啊,刚才不去挑战洋武士,现在这位好汉子打败了洋人,他却偏偏来找晦气,这样做法,让人不佩服。”
“比武嘛,胜者为雄,国人洋人,又有什么区别?常言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能打败天下英雄,那就相当于夺状元了。”说话的是旁边一个戴瓜皮帽的人。
“哼,为了一个虚名,就什么也不顾了?刚才洋人得意的时候,他不敢上台,现在却踢自己人的场子,算什么好汉。”白胡子老头对瓜皮帽的话不以为意。
石锁颇同意白胡子老头,虽然擂台只是以演武切磋为主,并不重排名与胜负,但中国人战胜了外国人,毕竟心里高兴。现在黑狼上台找张大个较量,他本来就对这个怪兽充满厌恶,现在更是从心里感到鄙夷。
忽然,台上的黑狼嘴里吼了一声,纵身朝张大个扑去。这声吼,简直就和虎狼的吼声一样,而往上纵扑的动作,也就象是猛虎扑人一样,和平常武术格斗的各种招式全不相干,无论中国外国,拳术技击,从来也没有这样打斗的。
张大个也吃了一惊,心说哪有这样的招法?这么一扑,难道扑着了你要象狼似的咬我吗?然而黑狼这一扑迅捷无比,瞪着凶恶的眼睛,大张着嘴,那模样真的就象是要咬人,张大个脚下一个交叉步,勉强避开,却是颇为狼狈。
黑狼一扑不中,竟不收势,直接趴到地上,同时两腿一绞,向张大个横着扫过来,姿势怪异,中国拳术中有“地堂拳”,讲究卧地攻敌,但黑狼的动作与地堂拳的拳理毫不相干,倒象是一只豹子扑到地下翻起身子再攻。张大个又吃一惊,向后纵跃,这台子本是唱戏用的,边缘用粗绳围了一圈,围绳的用意是提醒拳手这里已经是台边,张大个连连后退,身子已经触着了台边的绳子。
这场打斗,与刚才洋武师之间的打斗,中国武师与洋武师的打斗,都迥然不同,黑狼的身体翻腾纵跃,好多动作看上去都非人力所能及,而和虎狼等动物猎食非常类似,台下好多人都发出惊呼。
张大个在台上,更加惊骇,刚才在和洋武师的对战中,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所学渊博,各种拳术腿法使出来层出不穷,但此刻面对黑狼,几番攻防,都倍感不适应,常见的攻防战术,在黑狼身上全用不上,而黑狼往往从让人意想不到的方位,以难以想象的方式进攻,张大个手忙脚乱,心里的惊异,难以言表。(。)
第四十七章(6) 擂台比武()
张大个此时已到台边,退无可退,只好以攻对攻,两臂使了个连珠炮,雨点般打向黑狼,他比黑狼高了一头,拳头打出,异常威猛,黑狼却不躲闪招架,而是将身一缩,蜷起来侧身一倒,象个球一样向张大个脚下滚去。,。
张大个见状,心下奇怪,此时他已经逐渐明白,对手的怪异动作,都和凶猛掠食动物相仿,而倒在地下躲避自己拳击,蜷缩一团滚过来,既象刺猬,又象豪猪,将头脸藏在身体的尖刺下,蜷着身体去刺敌人,然而人毕竟不是豪猪或刺猬,背上并没刺,这样着地滚来,岂不是门户大开?他不假思索,飞起一脚,便向地下的黑狼踢去。
张大个身高腿长,这一脚去势凌厉,然而黑狼在地下并不躲避,身子滴溜旋转,两臂张开,张大个脚踢到途中,忽然明白过来,对付这个怪人,不能以常理揣度,若是他拼着挨上一脚,却将自己的腿抱住,张嘴就咬,那便纠缠在一起,陷入被动,自己总不能也张嘴去咬他。
张大个反应迅速,踢出的腿方向偏了一偏,将招式以实变虚,果然,黑狼伸出双臂一捞,试图抱住张大个,被张大个急切间躲过。
石锁在台边,也看得非常惊诧,以前与黑狼虽然对阵过,但并没有好好打一场,看着他如此怪异的打法,心想:若是自己遇上了,也一定会手忙脚乱。这个家伙,真是个怪物。旁边的白胡子老头也不住摇头,“这算什么拳法,奇怪,简直是胡搅蛮缠。”
台上的张大个连换几种拳法腿法,都不奏效,连石锁都替他着急起来,接过易山手里的鼓槌,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