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怀庆又不姓张,怎么住张公馆?”大凤问。
段老三解释道:“张公馆原来的主人姓张,后来衰落了,宅子被商怀庆买了下来,没有改名,就还叫张公馆。依我看,张公馆里既然这么热闹,一定有事,商怀庆在这里不但是土豪世家,还是皖系军阀的重要人物,张公馆很可能是他们的一个高级巢穴,咱们想办法混进去,怎么样?”
石锁和大凤都同意。于是三人商定由大凤在外接应,石锁和段老三每人找了一担干柴,腰里拴条麻绳,挂把柴刀,打扮成砍柴人的模样,挑起柴担,走向张公馆。(。)
第四十一章(5) 午夜探秘()
张公馆是一片恢弘的宅院,几乎占了半条街,两个人挑着担子装作柴,在公馆门口晃来晃去,石锁刚嚷了两声:“柴禾哟。”却从门口里出来一个持的大兵,“滚开,再乱叫,毙。”
“老总,我柴禾。”
“滚,别处去。”
这时,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头从门里走出来,对石锁说:“你柴怎么到这里乱嚷,厨房灶台都在后院儿,快到后门儿去吧。”
“谢谢大叔。”石锁和段老三挑起担子,绕过街道,奔向宅院的后门,刚绕过墙角,却差点和一个戴着破毡帽,围着围裙的邋遢汉子撞个满怀,仔细一看,却是丁常有。
“老丁?”段老三和石锁都觉得意外。
丁常有朝他俩使个眼色,四外望望没人注意,笑道:“我现在是张公馆里的烧火工。”
“太好了,能不能帮我们介绍介绍,也混进去?”段老三说。
“我试试吧。”丁常有转身带着他俩来到后门,张公馆的后门,也比普通人家的大门宽阔高大得多,青砖门楼,黑漆大门上的铜钉有核桃大,青石台阶上,一个穿着黑衣白襟劲装的人站在半人高的门槛外边,肩膀上挎着把,看样子是门卫。丁常有对他讨好地张口笑笑,“嘿嘿,这是我奉命买的柴禾。”那门卫没说话,扬了扬下颔,示意让他们进去。
走进后门,左拐进入一个偏院里,见里面一片忙碌,这个院子不大,房前廊下堆着干柴,条案,菜筐之类,几个高台泥灶,都在冒烟,看来是专门做饭用的,丁常有解释说:“府里好几个灶房,这里是大灶,主要是给守卫、家丁和下人们做饭,里面还有小灶和特灶,因为这几天客人多,因此才临时增加了灶台。这里管事的,是一个叫胡大胖的老家人。”
两人跟着丁常有,穿过一道小门,来到一个装着石磨的小房前,一个圆滚滚的胖老头正在指挥着几个家丁搬粮食口袋,院里的家丁,都是一个打扮,黑衣白襟,腰里扎着宽布板带。丁常有笑嘻嘻地说:“胡爷,我遇到了两个柴的,你您看这柴禾,又干又硬,咱们的柴不多了,留下吗?”
“好好,留下吧。”
“胡爷,”丁常有追着胖子的屁股点头哈腰地说:“您看,这两个小伙子,干活真是把好手,既老实又能干,他们求我给介绍个差使,混口饭吃,您不是说过人手紧吗?我就想,您老的话,我们得时刻记着”
胡大胖倒背着手,端详了石锁两人两眼,两个人都装出一副木呐老实的样子,低着头不说话。胡大胖点了点头,“好吧,留下当短工,管饭,工钱嘛,先给两个铜元。”
“谢谢胡爷。”
丁常有领着两个人,把两担柴禾送进柴棚里,石锁小声说:“老丁,你装得可真象。”
“嘘,小心。”
“快走,快走,”门外一个家丁招呼道:“跟我去搬东西,来了就得干活,偷懒可不行。”
石锁和段老三被领着先进行搜身、登记、签字画押,然后被指派着搬东西、装卸车、打扫卫生,忙得不亦乐乎,商府的家丁们此刻都成了大爷,颐指气使,段老三问一个家丁,“府里这么忙,是为了什么啊?老爷要请客吗?”
“哼,你什么也不知道,”家丁趾高气扬地说:“六太太生了个大胖小子,马上要喝满月酒了,老爷摆宴席,唱大戏,热闹的事情多着呢,到时候你们俩还能跟着看戏,既挣工钱又看大戏,你们俩乡下小子,真便宜透了。”
“嘿嘿,是,是。”
石锁听了却是有些失望,闹了半天,却是商怀庆给儿子庆满月。
扛了半天货物,活动的区域却只在后院这个小角落,诺大的张公馆,多数地方都不能涉足,来来去去只在大灶房干活,段老三不满意,借口上厕所,冲石锁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穿过一道月亮门,向别的院里走去。
公馆里院落连着院落,到处都是青堂瓦舍,正房厢房,一幢挨着一幢,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房子。两个人转过一处小门,迎面一个小小庭院,两人正探头探脑地要往里走,忽然传来一声喝斥,“干什么的?”
这是一个独立小院,只有三间小怪,院里栽着几棵桂树,显得有些阴暗,一个穿军装背的士兵,正朝他们瞪着眼睛。段老三赶紧装出一副老实模样,“嘿嘿,我们是新来的短工,上厕所找不着路了。”
“滚出去。”
两人走了出来,石锁心情反而高兴起来,“老段,这院里有哨兵,我看,里边有门道。”
“嗯。”段老三也很高兴,有哨兵看守的地方,必定有要紧的物事,这个小院偏僻而阴暗,不可能是主人卧房,最大的可能,便是关押重要人物的所在,而这个重要人物,会不会就是何原呢?石锁和段老三的心里,都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4
晚上,段老三和石锁都睡在张公馆的柴棚里。
睡到半夜的时候,公馆里静下来了,只有远处的打更声,隐隐传来,两个人探头探脑,出了柴棚,黑暗的夜色里,院里静悄悄的,四外的灯光,都熄灭了,只有夜风,吹起地上的草屑灰尘。
忽然石锁拉了段老三一把,两人一起趴在了地上。前面,一个黑影,贴着墙根,向前移动着。此时,已是午夜,难道是府里守夜或是护院巡更吗?仔细看去,却并不象,因为那个黑影蹑手蹑脚,紧贴墙根,偶尔还东张西望,如果是公馆里的护卫,绝对不会是这种神态。
难道是小偷?两人心下疑惑,等那个黑影拐过月亮门,段老三和石锁爬起身来,跟在黑影后面,穿过月亮门。那个黑影,动作很轻快,走路不发出一点声音,利用着墙角、花坛等地形作隐蔽,迅速穿过几个院落。
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那黑影正走在一堵矮墙下,偏偏四周没有隐蔽物,脚步声越来越近,后边的石锁和段老三躲在一片枯萎的花丛后,盯着前面,只见那黑影身子一翻,爬上矮墙,那墙是用琉璃瓦镶嵌的墙头,虽然美观,但极易脱落,若是瓦被压塌,必将发出声响,然而那黑影象狸猫一样灵活,身子上墙,没有一点声息,转眼之间,又落到墙那面。(。)
第四十一章(6) 午夜探秘()
随着脚步声,走过来两个人,一个穿着军装背着长枪,另一个穿着黑衣白襟便装,提根杆棒,看来是武装巡夜的。段老三和石锁紧紧贴在花坛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等两个巡夜的人走远了,脚步声消息在后院里,矮墙上,人影一晃,那黑影又跃下墙来。动作依旧轻快,毫无声响,段老三和石锁不禁暗暗佩服。黑影蹑手蹑脚,向前摸去。段老三和石锁对望了一眼,再往前走,便是那个长着桂树的阴暗小院,这个黑影,是去做什么呢?
小院的门,紧紧关着,院里的那几棵桂树,阴影斜洒到院子外面,黑影左右张望了两眼,便朝桂树小院走过去。段老三和石锁均知道那院内有哨兵,此时他们已经能够确定,这黑影不会是小偷,他既不奔向仓房,也不奔向卧房,而是直奔这个可疑的小院,难道,他的目的,是和自己一样吗?
两人正在疑惑,那黑影走到院门前,伸手“咣咣”拍了两下门。
此时夜深人静,拍门声格外清晰,黑影站在门前,一缕月光,照在身上,段老三和石锁看到,黑影身材纤细,脸上蒙着一块黑纱,看不清面目。手里似是提着一件东西,软塌塌的象是一截绳子。这时,小院的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戴着帽子的士兵,将上半身探出来,问道:“谁啊。”
当士兵一眼看见面前头上蒙着黑纱的黑影时,不由“啊”地叫了一声,与此同时,黑影动作飞快,将手一扬,手中的绳索一下套在士兵的脖子上,同时飞起一脚,士兵仰面栽倒,步枪掉落地上。
石锁和段老三躲在后边一个墙角,正在为黑影迅捷的动作喝彩,忽然,月光下又有人影一闪,从小院的院墙两旁,又走过来两个人影,这两人都穿着黑衣白襟的家丁装束,每人手里提一根杆棒,一左一右,顺着小院外墙,向蒙面黑影包抄过去。
这一下,段老三和石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他们不知道蒙面黑影是什么路数,但是眼见他制服了小院里的哨兵,显然是在找商怀庆府里的麻烦,心里便自然将他当成了自己人,两人看得兴高采烈,却没想到,小院外面还有暗哨,此刻,那蒙面人已经处在了两面夹攻之中,危险万分。
蒙面人也察觉了身后的异样,将手往后一扬,一道闪光,向后飞去,就着白色的月光看去,是一柄细长雪亮的飞刀。
飞刀在黑夜里发出细微的破空声,力道很大,贴着墙根的一个提杆棒的家丁急忙闪身躲避,同时用手里的杆棒一迎,“当”的一声,刀棒相撞,飞刀掉落在地上。
蒙面人一击不中,身子一晃,跳开一步,这时另一个家丁已经窜了上去,手中杆棒一挥,劈头朝蒙面人打去,蒙面人身子一转,动作飞快,手中一翻,手中又握了一把飞刀,将飞刀当作匕首,朝家丁刺去。这一下跳跃、转身、直刺,动作轻快,身法小巧柔美,段老三和石锁都已经看出,这蒙面人竟然是个女子。两人心里更加惊诧。
被飞刀阻了一下的另一个家丁,也赶了上来,挥舞杆棒,打向蒙面女,那女子毫不示弱,在两只杆棒夹攻下,纤细的身子象一只黑色的蝴蝶穿花绕树,手中一只飞刀横截直刺,将两个身强力壮的公馆家丁逼得手忙脚乱,步步后退。
石锁几乎叫出好来,但段老三却知道女子的处境异常危险,时间一长,即便取胜,公馆里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和家丁、护院,稍一拖延,援兵必源源而至。而且,刚才被她制服的那个哨兵,已经缓过气来,爬起身正在捡起掉在地下的步枪。
“上。”段老三轻喝一声。
石锁挺身往前一蹿,象一道黑色的旋风,忽地一下就扑了上去,转眼到了一个家丁身后,那家丁听得背后风声不对,刚转过半个身子,还没看清后面的情形,连人带杆棒,便被石锁扑倒在地上。
另一个家丁已经被蒙面女打得还不过手来,一见同伴被突然窜出的人影一招打倒,吓得魂飞魄散,转身要跑,蒙面女飞刀掷出,家丁“哎呀”一声,倒在地上。此时,段老三已经奔到院门口,那个士兵刚摸着大枪,头上又中了段老三一脚,闷哼一声,重新栽倒。
“来人啊。”不远处,有人在叫喊,显然,这边的打斗,已经惊动了院内的守卫。段老三手里抓着一根捡起的杆棒,喊道:“快走。”
那个蒙面女似乎不愿意走,起身往院里跑,石锁一把拉住她,“快走啊。”谁知道那人甩手挣脱石锁,说道:“我要救人。”话音里既透着着急,又带着哭腔。段老三也急了,一步赶上来,和石锁一起,拽起蒙面女人,急急地说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公馆里,各处的脚步声,都在急促地响起来,一阵阵喊声,此起彼伏,石锁不由分说,拽起蒙面人一阵猛跑,转过一个墙角,听到对面传来脚步声,三人赶紧又拐个弯,翻过一道短墙,跃到后院,段老三想跑到后面围墙处,越墙而出,但是刚跑到离院墙还有十余米的地方,顺着院墙,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守卫来封锁后院了。
石锁着急起来,现在再去翻墙,已经来不及,段老三急中生智,将蒙面人脸上的黑布一扯,和手中的杆棒一起,向墙头上扔去。杆棒裹在黑布里,“忽”地飞过了墙头,只听有人喊道:“有人跳墙了,跳过去了。”
段老三带着石锁和蒙面女人又返回来,贴着墙根,一直跑向柴棚,后院本是大灶房所在地,平时并没人住,更没看守,此时倒没追兵出现,三个人迅速钻进柴棚里,棚里都是一堆堆的陈年烂柴,段老三和石锁手忙脚乱地拆开柴堆,让那女人钻进去,再用柴禾给胡乱覆盖起来,一会功夫,柴棚里便都是灰尘,呛得三个人都直咳嗽。
刚覆盖好,门口便传来脚步声,段老三慢悠悠地打开棚子门,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向外张望,一队家丁,正跑到跟前,段老三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有贼么?”
“快起来,抓贼。”一个家丁说道。
“好,好,”段老三回身说道:“喂,喂,兄弟,别睡了,起来抓贼。”(。)
第四十二章(1) 张家公馆()
张公馆里,折腾了大半夜,段老三将柴棚门敞开,和石锁两个人,跟着两个家丁“追贼”,一直从后门追到院外,追了两三条街,也没追上,闹得鸡飞狗跳,石锁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跑得气喘吁吁地问胡大胖,“胡爷,什么样的贼啊?是山上下来的土匪么?”
胡大胖没理他,气哼哼地吩咐手下的家丁杂役们:“咱们这里都给我小心点,别他妈糊里糊涂的,再让贼混进来,都把屁股打开花。”
一帮家丁和杂役们,忙忙碌碌地跟着胡大胖进行搜查、追踪,乱纷纷地搞了半天,自然什么也没发现。
到了后半夜,府里终于安静下来,段老三和石锁回到柴棚里,轻声问:“怎么样?”
“没事,谢谢你们。”柴棚里响起一个细弱的声音。
“你刚才说要救人,那屋里关着谁?”石锁急着想知道那个桂树小院里到底是谁。
“救我爸爸。”被盖在柴堆里的女子用手拨拉了几下覆在身上的柴禾,将头露出来。
石锁以前听何原说过,他的家小远在广东,只有一个独生儿子,并无女儿,那么这个女子要救的人,一定不是何原了。他心里不由一阵失望,却还不放心,问道:“你能肯定那个院里边关的是你爸爸吗?你是谁?”
那女子抹了两把脸上的柴末,“我叫柳叶秋,你们叫我阿秋吧,我和爸爸到这里想杀”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反问道:“你们是”
段老三说:“你放心,我们不是商府里的人。”
“嗯,”柳叶秋择着头上脸上的柴禾叶子,“我知道你们一定是好人。要不,也不会救我了。”她拍打着身上,想站起来。女孩子都爱干净,棚里的柴禾都是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老柴,满是尘土,她的身上脸上。肯定早就脏得一塌糊涂,只是眼下是黑夜,兼在这个不见光线的柴棚里,看不见罢了。
“阿秋,”段老三阻止了她,“你最好先别出去,现在危险还没解除,外面满是哨兵,等事情消停点。我们再送你出去。这柴禾堆里虽然脏,可是挺安全的。”
“好吧。”阿秋又缩回到柴堆里。
“你爸爸怎么给商怀庆抓起来的?”
“商怀庆是我们的仇人,我妈妈便是被他给逼死的,这两年,我们父女俩,一直想杀他报仇,可总是不能得手,前几天。我们发现他出了城,到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