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遍体都是伤痕,且不说这个了,萧海含和四皇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不知道你的好姐妹有没有跟你知会一声呢?”
上官说话的语气不重不沉,却仿佛一颗颗大石头般缀在了孙玉晴的心间,她原本还灿烂如花的笑容瞬间如玻璃般碎裂了,脚步一顿,愤愤然回头,眉头皱的死紧,甩一甩袖子刚要离去却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就在即将身体歪斜马上要倒下的瞬间,一直有力的大手撑住了玉兰的腰肢,“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一个男子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在孙玉晴耳边响起。她震惊回眸,果然瞧见了许久未见的那张面孔,“大哥!”
孙勇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动作很轻的将孙玉晴扶正了,“没事儿吧?走路当心,即便看着是平坦之路,或许不知道在何处就出现小石子了呢?”
这话就有些意味不明了,上官闻言,深深的笑了,原地不动的跟孙勇打了个招呼,“大哥何时回京的?”
孙勇仿佛这才瞧见面前之人一般,笑容不便,“刚刚抵达,因着母亲离世的时候没能赶回来祭奠,所以特地趁着那头兵事不繁忙赶回来一趟。”
“哦?祭奠义母吗?”萧云?她可是骨灰都没留下来,仅存的就是个衣冠冢而已。因着尸骨无存,死状太过凄惨,连孙府祠堂都没能进呢!
“是啊,赶回来给母亲上柱香……”最后三个字,孙勇加重了语气。
一提到大夫人,孙玉晴就满面悲戚,佯装伤心的用袖子摸了把眼泪,“母亲,哎……等大哥安顿好了,玉晴陪你过去看母亲,对了大哥,那这次回来会在京中逗留多久?”
“父亲说,家里的事情缺人打理,会跟皇上禀明,让我多在京中待一阵子,所以不会立刻就走。”
玉竹坐在椅子上听着孙勇和孙玉晴你一言我一语的,尤其是看着孙玉晴满脸希望的神情,简直厌烦透顶,“大哥,玉竹有些累了,想先行回房休息,就不打扰您跟大姐了。”声音幽冷,不带一丝情感。
孙勇虽然远在边疆,却对府上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有所了解,见玉竹如此说,他也并不推辞,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道路,“既然累了,就先行回房休息吧,大哥改日再过去瞧你。”
孙勇是在任的,势必不会突然回京,想来是孙志典特意将他召回的,这个性子沉稳深藏不露的孙府大少爷,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风波,上官边走边思索着前后的事情,眸色渐渐放暗了。
秀女大选的日子渐渐临近,京都的各大客栈也早已住满了人,从各地赶来参加大选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自玉兰摊牌后,老夫人就没有给出过明确的态度,但明里暗里也曾找过很多教习师父过来给玉兰加紧练习,这便是对她决定的支持了。
玉竹却仍旧是每日不变更的重复着憋在屋子里发呆的日子,虽然跟玉兰同住在一天院子之中,两姐妹之间的交集却越来越少了。
玉兰也曾多次找过上官罗漪,有几次还偶然遇到了夏明远,但她都淡淡一笑的过去了,态度跟之前截然不同,对于这一点,夏明远倒是喜闻乐见的。
秀女大选的前一晚,上官已经洗漱完毕准备更换寝衣了,外头的院门却突然响起,绿萝先进来禀报的,称三小姐过来拜访。
上官索性换好寝衣,躺在榻上,迎了玉兰进屋。
“时候也不早了,怎么有事儿没有白日过来?”上官轻轻拍了拍床榻,示意玉兰过来这边坐,玉兰尴尬一笑,还是坐在了稍远处的座位上,“白天说话不方便,所以就趁着这个时候过来了,我觉得,进宫之前有些事情还是该跟你好好说一说的。”
素日在外人面前,玉兰还是称呼上官为“姐姐”,但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候,她的语气永远这么生疏。
“恩,什么事?”
“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早看出来玉竹对我态度的改变了,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她知道了也好,至少让她这样记恨着,我的心也会好受很多。我走的这段时间,玉竹就摆脱给你了,虽然我极不情愿,但是放眼孙府,能相信和托付的人就只有你。”
“还有呢?”
“还有,我答应你的安排,接受云锦公主在宫里的一切安排,我会接受公主对我的秘密培训,也会按照公主的意思在宫里渐渐打下基础,不过有句话我觉得必须要跟你说。”
“什么话?”
“公子对你的感情一直是我嫉妒的终点,也是我这辈子都比不上你都赶超不过去的,但是有一点你不如我,那就是爱公子的程度,我可以为了公子入宫,为了他牺牲我一生的幸福,而你却不能。”
☆、第一七零章 盖上大印
上官清浅一笑,眼中迸发出冷芒,“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玉兰挺起了腰板儿,通身透着自信,“不,不止这些,我是想提醒你,不管最后如何,都不要让公子伤心,因为他为了你付出太多。”
上官明显感觉到玉兰话里的意思,或许接下来她要说的才是今天来到紫琼苑真正想说的话,“什么意思?”
“在你谋划一切,奋不顾身你的复仇计划时候,有没有想过公子站在你身旁肩负着什么?他每次看你身涉陷阱又会怎样?你被他周全的保护着,尚且有几次重伤的时候,那么他呢?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看不到的时候,皇后、太子和四皇子对他下过手?!”玉兰的声音柔如溪水,却仿若寒冰般锥入了上官的心。
几乎一瞬,上官感觉头皮开始发麻:对啊,在她面前的时候,夏明远永远都是微笑,他一切重心都是围绕着她的计划,她高兴他亦高兴,她危险他出现,可是他单独的时候呢?皇后太子和夏明昭必定早就识出了他的身份,如此这般还能善罢甘休吗?
“你知道些什么?明远怎么了?”有这么一瞬,上官也失去了冷静。
玉兰起身,笑声清脆,“上官罗漪,原来你也有不冷静的时候,没错,我看到过公子的很多面,他统领手下时候的冷肃威武,他面对危险时候的不畏艰巨,他为了你一声不吭扛下皇后太子们的种种暗杀!上官罗漪,你真的够了,若公子这样对我,我早就死而无憾,偏偏你无动于衷。现在于我来说,公子跟谁在一起早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只想看着他开心,而你,上官罗漪。是世上唯一一个可以深深伤到他的人,咱们的姐妹之情就到今天为止吧,从此以后,若你肯伤他一尺。我必会回你一丈。”大笑声犹自在屋内荡漾,玉兰却迈着大步洋洋洒洒走出了房间。
上官独自一人呆愣愣的杵在床榻之上,目光发直。许久才听到门口的动静,不由淡淡舒了口气,“天色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又是冬语透露的消息?”
夏明远面色不悦的走了进来,随手带上了门,“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孙玉兰,还真是不自量力。”
“她只是用情太深。”
“她说的话你不必在意的,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给你太多压力。所以才会瞒着,另一方面,你这边的事情也太多,我是不想让你分心,我……”夏明远紧张的解释着。他很害怕刚刚玉兰的那番话会对上官有所影响,毕竟自己暗地里受过伤,被暗杀过都是常有的事儿,可在上官面前,他从来都没表露过半句。
上官一直面带浅浅笑容,盯着夏明远急促紧张的样子,说实话。她倒非常感谢刚刚玉兰的那番话,几乎一瞬她想通了很多,“不用紧张,我不在意的。”
夏明远大松了口气,“皇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不出意外。孙玉兰会当选,只是要想入父皇的眼,还要费一番功夫。”
“恩……”上官简单答应了一句,就再没说话。玉兰曾经表态过,针对入宫选秀女的事情。她只有一个目的,成为后宫宠妃,因为只有接近利益权利的最高点,才有可能真正帮到夏明远。
其实,原本按照上官的意思,将玉兰送进去安排到冷宫帮着寻找惠仁皇后的消息也就是了,可偏偏玉兰执意如此。她大抵是破罐子破摔了。
夏明远注意到上官在发呆,不由伸出手拨弄了一下她的碎发,随即厚脸皮的在上官床榻侧畔坐了下来,“还在想秀女的事情?”
上官微微摇了摇头,“只是,有时候会想,我现在执着的事情是不是正确的,或许,等将来我大仇得报的那一天,根本笑不出来,因为有太多人做了我的垫脚石,做了牺牲品,就像玉兰一样。”
夏明远一愣,不由对上了上官的双眸,在他原有的意识里:她是个虽然外表柔弱,却内心坚韧的女子,虽然她也有柔弱的时候,但却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可最近不知怎么了,或许是看着玉竹因她受伤,看着玉兰玉竹两姐妹的感情破裂,看着玉兰甘愿作出如此大的牺牲,上官的心底也有了触动。
夏明远的心头仿佛被一个小指头挠了一下,瞬间语气更加软了下来,“原来我骄傲的郡主也有如此可人的一面。”说着,单手扶住了上官的肩膀,动作轻缓的将她搂在了怀里。
上官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几乎没做反应的就被夏明远抱住了,只是一瞬,夏明远心跳猛烈加速,一种得逞之后的快感油然而生。
得寸进尺一直是男人的天性,就在上官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夏明远突然垂下头,唇角深深盖在了上官的额上,恩,她的额细软柔滑,有一种温温的感觉。
上官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忽的从夏明远的怀里弹开,手下意识扶在额上,怔愣了一瞬,脸色立时红了,“你?”
夏明远狡黠一笑,满脸的自得,猛地从床榻上弹开了,“好了,已经盖上我的大印,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反驳也是没用,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我也回去了。”说着,转身跑开了,脚步轻快的如同飘飞。
上官无奈摇了摇头,手却不自然的轻轻拂过额上被夏明远轻吻之处,暖暖的,柔柔的,心头股股暖流奔涌四溅。
次日一大早,玉兰就坐着马车上了官道,老夫人在上官罗漪的搀扶下来到孙府门口泪眼相送,看着玉兰上马车前朝大家最后一笑,老夫人整颗心都碎了。
玉竹没有出来相迎,而是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听闻一整天都没有用膳,送进去的吃食全部原封没动的又被拿了出来。
直到天色转暗,玉兰才坐着马车回到孙府,效果早已预见,她被选上了,原本因她身份不高,老夫人等人都以为她会被选作宫女,可内务府发下来的通告上却写着:孙氏玉兰,荣得庶八品宝林……
跪在孙府门口接旨的时候,老夫人当场晕厥了,孙志典倒是乐得见到这种场面,算起来孙府在皇上的后宫里还没有个女眷呢,玉兰若是真的进了后宫,倒还可以做一做内应,在孙府有难的时候说上一两句话也是有的。
孙玉晴原本以为玉兰要去宫里做宫女,那服侍人的活儿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刚想拍巴掌恭贺玉兰呢,却没想到她挤进了后妃的名列,登时脸色挂不住了,却仍在强忍着。
然而,打击却不只这一个,孙勇一整日都在外头奔波,傍晚时候才回府,同时也给孙玉晴带回来了个相当于晴空霹雳的消息,夏明昭跟萧海含的婚事已经定了,就在年初。
不仅如此,更加让孙玉晴难以接受的是,在四皇子府和贾安侯府的联合商定下,萧海含最终以正妃之位嫁入四皇子府,那就是说她孙玉晴跟夏明昭的婚约从此以后便不复存在了。
得闻消息的瞬间,孙玉晴几乎哭晕在当场,甚至整个孙府的后院都是响彻天际的吼声。
上官用了晚膳之后,耳边仍然充盈着孙玉晴的嘶吼。
最后无奈,还是跟着夏明远出了府门,去逍遥馆的路上,马车里,夏明远一直紧紧攥着上官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上官勾起唇畔,脸上是抹不掉的幸福,“我手心儿都是汗,再这样攥下去,待会儿都能拧出水来了。”
夏明远尴尬一笑,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今天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待会儿见到了可别吃惊。”
上官挑眉,“逍遥馆能有什么大礼?莫非是复葵跟凝儿的好消息?”
“复葵?算了吧,他们俩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凝姬有意靠近,复葵却总是避让,他始终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上官幽幽叹了口气,低眸看着夏明远修长的手指,被他这样温暖的覆盖着,内心踏实的感觉无法言喻,静静的马车里,两人都不说话了,却没有一丝丝尴尬的情绪,这样呆着已经成为了两人的习惯。
逍遥馆今日大整修,没有营业,所以在周遭其他店铺热火朝天的对比下,这里大门死死关着,略显萧条。
马车依旧是走的后门,上官被夏明远搀扶着走下车,他却仍旧不肯放手,唇角始终带着让人拒绝不了的笑容,拉着上官径自踏进了大门。
两人轻车熟路的来到凝姬的雅室门口,推开门,凝姬和复葵两人正惬意的在下棋,复葵刚刚举起白子,一见门口两人拉手的动作,立时来了兴致,“哟呵,我说这几天阿远兴致那么好,原来有好消息啊……”
上官无奈摇了摇头,用力将手从夏明远的手掌中撤了出来,“好好下你的棋吧,待会儿若是输了可要接受惩罚。”
说着,大跨步迈了进来,环视屋内一周,却没瞧见有什么不妥,半分看不出有夏明远所说的“惊喜”迹象,待回头的时候,却见刚刚还站在门口的夏明远突然不见了。
☆、第一七一章 竟还活着
上官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儿,重又回转过身扫了一眼复葵和凝姬的神情,最后目光落在凝姬的脸上,“凝儿?”
凝姬满脸无奈,“没我的事儿哦……”
一旁复葵的棋子却已然落下,“我赢了,凝儿,明日的早膳就吃我刚刚说的那个了。”
“你们俩的日子还真是惬意。”上官不再追问,而是走到两人身边双手扶着桌角仔细瞧了眼棋局,复葵单手托着腮,一副看好戏没看成的心态,“罗漪,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性子如此沉稳?面对事情的时候跟同龄女子存在着很大差距,说实话你是不是隐瞒年龄了?”
上官无奈一笑,“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说罢,突然耳畔动了动,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其中一个频率是夏明远的,但另一个……她犹豫的撇了撇嘴角,缓慢转身。
门口,在走廊里昏暗灯笼的照射下,有两道高大的影子树立着,其中一个是刚刚才消失的夏明远,而另一个,那男子身形跟夏明远差不多,琥珀色的眸子格外有神,圆圆的眼睛跟上官很像,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跟她类似的唇。
男子身着雅青色瑶丝锦棉袍,腰间垂挂一块儿形状奇特的玉石,发冠高高束在头顶,整个人帅气明朗,干净整洁。
上官从下到上扫视了几圈儿面前人的穿着、打扮、配饰,最后目光定在了男子腰间的玉佩上,那块玉佩她再熟悉不过了。
男子弯起嘴角笑了,眼睛眨了眨掩去了嘴角的水珠。
跟此人对视的瞬间,上官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瞬间抵靠在后边的着案上,整个人重重坐了下去,还好她站的位置后头被复葵早早放好了一把座椅,不然这么一落。怕是要摔倒了。
门口的男子朗声一笑,掩盖住几欲垂落的泪水,翩然走了进来,步履轻缓的行至上官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上官的头顶,“傻丫头,不认识哥哥了?”
上官动作轻缓的抬起眸子,眨眼间,行行泪水如珠串一般哗哗流淌出眼角,她紧抿着唇,仰头死死盯着面前的上官罗恒,是哥哥,真的是他。那张午夜梦回让她思念的肝肠寸断的脸,那张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会微笑安慰自己。“一切有哥哥在的脸”。哥哥,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是上官温暖的臂弯,他居然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