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远连忙挥手,“你们把其余的人都给我控制住……”说着,作势就要自己上前。
身后阿骁见情况危急,下意识喊了一句,“副盟主!”
夏明远脸色一白,当即冷着脸回眸,“按我说的做!”
上官的眼角拂过一丝异样,随即她状若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跟着蓝衣人的步伐朝后倒退,“这位小哥,身后就是悬崖,你是想让我给你陪葬吗?刚刚的问题你们的人回答的很好,原本我已经打算放人了,怎么办呢,你这么一闹,恐怕没有一个同伴活的成了。”上官的语调轻柔,却质地有声,仿佛在讲述一个极好听的故事。
“就算拉你一起陪葬我也值了,今天主子的任务是你们两个,我拉一个下去也是赚了,算替主子尽忠了!”
居然眼拙漏掉了一个如此衷心之人啊,上官面上淡淡的,调皮对着夏明远眨了眨眼睛,轻松一笑,“那好吧,反正我活着也很累,不如就此跳下去吧。不过在此之前你应该好好想想才是。刚刚你们头儿的死状你也看到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呢。”
“说这些做什么?”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说起来我小时候也是见过跳崖人尸身的,比之刚刚你们头儿的死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身体血肉模糊不说,还不只是五脏六腑,脑浆、骨头,全部都摔出来了,若是生命力强的人尽管如此都还会活着,那该是多么痛苦的经历啊,若是小哥儿想尝试一下,上官倒是不会犹豫,就陪着你一起好了。”
上官越说越是兴奋,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脖子下那只手在颤抖了,想来身后这位愚忠者也不过是个胆小的。她这边玩儿的过瘾,可苦了对面的夏明远。
他一直紧盯着面前两人,步子跟的很紧,此刻上官的勃颈处,刚刚绑上去的布条已经被蓝衣人揉捏的松开了,露出上官已经凝固的伤口,那道道血痕仿佛都是扎在夏明远心尖上的,他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不管谁敢伤害上官一根汗毛,他夏明远都要千倍百倍的奉还回去!
在上官说话的时候,夏明远一直在紧盯时机,待那人双手颤抖的最厉害那一刻,夏明远眉梢一挑,就是现在了!他飞身便扑了过去,一把将上官从蓝衣人的怀里推了出去!“阿骁,接住郡主!”
自家副盟主跟郡主同样处于危险的边缘,阿骁原本是赶过来救夏明远的,在主子命令下达的瞬间一个怔愣,思虑一瞬,还是遵照命令执行了。
上官身子一个腾空,落地的瞬间被阿骁接住了,缓冲之后在空中旋转一圈儿,最后被稳稳竖在了地面上,她只觉头有些晕晕的,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一片混乱,夏明远正跟蓝衣人拳脚相交,以他的底子,还是占优势的。
蓝衣人劈开掌风作势就朝夏明远颈处砍去,却在瞬间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夏明远身子灵巧的后仰随即弹回来,握紧了拳头砸向蓝衣人手臂间。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门,刚刚动作间夏明远很明显早已瞧出了蓝衣人的弱点,当下就要攻破他的根基,一旁的虎旗兄弟们没有副盟主的命令谁都不敢上前,只能干看着。
可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着,变故就发生在此刻。
正当夏明远攻破蓝衣人根基命门之时,蓝衣人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抡过来,与此同时,原本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带着那人的掌风,将手中的白色粉末一并撒了出来,一阵微风吹过,夏明远迎风而上,那白色粉末大部分都洒在了他的身上。
上官全身一颤,只觉身子如同被浸入冰窖般寒凉,竟瞬间不能思考了。
龙常的反应最为迅速,意识到情况不对的瞬间以闪电的速度冲了上去,抽剑刺向那蓝衣人,嗤的一声,剑锋刺入那人胸膛,在龙常拔出剑的瞬间,蓝衣人倒退了两步,正好抵到了崖边,他最后笑了一声,笑声凄厉决绝,随即朝后倾倒着跌落了下去。
被撒了白色粉末后的夏明远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灵魂,瞬间毫无力气,只在空中旋转了两圈儿,便重重落地了,双眸紧闭再没了动静。
十步外的上官此刻瞳孔紧缩,后背已经全湿了。只反映一瞬,心底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她:上官罗漪,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夏明远不会出事,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副盟主!”
“主子!”
周围的黑衣人全部涌了上来。
下一秒钟,上官已经面容极其镇定的蹲在夏明远身侧,用柔指探着他微弱的脉搏,龙常就站在上官身后,此刻紧锁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公子他?”
“他中了剧毒,只可惜这种毒我没有见过,所以只能暂时稳住不让毒发扩散,现在,要想办法把他移到更安静处。”她声音虽依旧轻柔,却带着铁一般的坚定,早已难掩心底的波澜。
一瞬间,周围所有虎旗兄弟都打了个冷战,原来刚刚的白色粉末是带有剧毒的。
阿骁两只眼睛几乎要沁出血来,他死死攥着拳头,探寻的问道,“郡主,这些蓝衣人?可以交给阿骁处置吗?”
上官将放在夏明远手腕处的手指渐渐移动到他手掌处,紧紧握了握他还温热的掌心,狠咬咬牙说道,“不要手下留情。”
☆、第一零七章 棠妃自戕
海棠宫
整个寝殿里,弥漫着难以入鼻的浓重香气,一道映着山水画的绢素屏风将寝殿隔成内外两部分。外侧丫头们正在小心动擦拭洒扫着,动作间裙摆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尤为刺耳;屏风里侧,偌大的水柔床榻旁,一红木雕花小几上,摆放着足足五六个青花瓷碗,个个儿都释放着浓郁的药香。
水柔床榻上,紫纱的帐帘内,棠妃目光发直,呆愣的看着头上方的床板,这样如同活死人一样躺着的日子已经过去十多天了,皇上更是面儿都没露过。回想初初入宫时常伴君侧的美好时光,一行热泪从眼角缓缓垂落。
云嬷嬷迈着小碎步跨过屏风走了进来,信手端起几上的一个药碗,撩起紫纱坐在了床榻旁,“娘娘,您多少用一些吧?四殿下已经传话进来,那个神医很快就会到了,或许就在这几天,您若是此时再倒下了,可让四殿下一个人怎么办呐?”
“云嬷嬷,你就不要安慰我了,什么神医,那都是昭儿编出来的鬼话,连你都帮他一起骗我,像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恐怕早已成为六宫中的笑柄了吧?虽然你们面儿上不说,实际上心里都在可怜我,重病至今,皇上连个面儿都没露,是十足的厌弃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你还是不要安慰了,药我不会吃了,全都倒掉,全部都给我倒掉!”
棠妃越说越是气愤,但发怒的方式就只有怒吼,若是手脚可以动弹还能肆无忌惮的挥一挥袖子,可无奈啊,除了嘴、除了头部,她哪里都动弹不得,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知觉!
云嬷嬷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退出了紫纱帐,自己的主子她是了解的。棠妃一向心气儿高,如今病成这个样子自然需要皇上的关怀,无奈皇上就是执拗着不肯过来。
说起来,六宫诸妃。湘妃是近来最讨皇上欢喜的妃子,她不似其他妃子那般以俗套争宠,而会跟皇上一起品箫论诗,跟湘妃在一起,皇上感受到的是普通人的小情怀,而非一国之君,正是依仗这种感觉,皇上才分外宠爱她,更期盼两人的孩子降生。
可是,那死胎呱呱落地的瞬间就将皇上的玲珑心化为了灰烬。如今湘妃也没了,七皇子也没了。虽说背后跟皇后有所关系,但在皇上的脑海中,罪魁祸首仍是棠妃。所以直到现在,皇上都没有踏足海棠宫的意思。仿佛棠妃此人根本不存在于这偌大的皇宫里。
“嬷嬷,把香再点浓一些,我根本闻不到味道……”棠妃加重了语气吩咐道。
秀嬷嬷的眉头却越拧越紧,棠妃的鼻子似乎早已出了问题,大抵是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她总觉得自己在腐烂,所以拼命的让宫女加香粉以掩盖味道。加之鼻子没有了知觉,点了多少香粉她都说闻不到,直到现在这屋子已经呆不下去人了,香味简直让人闻了头晕,她却仍执意要加香,到底要不要跟棠妃说出事实呢?云嬷嬷踟躇着……
就在此时。寝殿外太监的尖声传入耳中,“皇上驾到!”云嬷嬷一震,已经惴惴不安的心更加六神无主。
棠妃闻言,却是掩盖不住的兴奋,但只是一瞬。激动的眉又落寞的搭了下去,“云嬷嬷?快过来帮我梳妆,我这个模样怎么面圣啊?”云嬷嬷慌手慌脚的重新又进了紫纱帐内,三下两下便将棠妃脸侧畔的碎发理顺了,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棠妃整个人扶着坐起来依靠在身后的长丝枕上,“来不及了娘娘,皇上已经进来了。”说着,就听到殿外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棠妃淡淡吐了口气,“下去吧。”
云嬷嬷倒退了两步,绕过屏风对来人行了个大礼,“老奴叩见皇上……”
“平身吧,近日朕国事繁忙没能抽出空过来。今日特巧经过,就进来瞧瞧,棠妃身子如何啊?屋子里怎得熏了这么重的香?”
云嬷嬷双手撑地,有些颤抖的说道,“回皇上,棠妃正在床榻上歇息。这香……是太医遵照说有利于棠妃恢复的。”
“臣妾叩见皇上,有病在身不能行大礼,还望皇上赎罪。”
皇上闻言,眼角拂过一抹哀伤,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了,寻着声音慢慢靠近床榻……
云嬷嬷悬着的心慢慢放下,还好,还好皇上的态度并不冷淡,也许事情有回转的余地,她这样想着,便充满期盼的退出了海棠宫寝殿。拿了针线守在宫外做缝补活计。
可是,没过多久,皇上便在随性太监的跟随下走出了海棠宫寝殿,且脸上满是气恼,“云嬷嬷,好好看着棠妃,若是她不服药,就给我灌药下去!”声调冷酷不带丝毫情感。
云嬷嬷一愣,当即跪了下去,“是,奴婢知道。”心里却在怀疑,皇上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待皇上的影子已经全然消失在视野中,云嬷嬷才起身,大步便进了屋子,却听到床榻上哭泣的声音。
……
夏明昭闻讯赶来海棠宫的时候,这里已经哭声震天,他几乎一个错觉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虽然摆设还一如往常,但这哭声似乎说明了什么,他不由分说加快了步伐快速冲进了寝殿,屏风已经被收起,水柔床榻上还罩着紫纱帐,帐内的人正平静的躺着,纹丝不动。
云嬷嬷见夏明昭进来,哭声有些收敛,膝行上前跪在夏明昭面前,“四殿下,棠妃娘娘她刚刚咬舌自尽了……”
自尽了……自尽了……自尽了……
这个声音仿佛有魔力一样在夏明昭的耳边一遍遍环绕挥之不去,须臾间,夏明昭腿一软,差点儿栽倒,身后赵兴见状连忙扶住了自家主子,关切问道,“主子,您没事儿吧?”
夏明昭丝毫不顾及赵兴的搀扶,大力一推,借着助力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他一把勾住云嬷嬷的衣领,抄手就将面前老妪提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母妃怎么会自戕?”
云嬷嬷双脚离地,全身吓得颤抖,额上瞬间凝结了一层薄汗,这些年她一直跟在棠妃身边,也算是看着四皇子长大成人的,从未见过他如此直白地表达怒气,脸上的笑容再也寻找不见。
“殿下,棠妃娘娘的确已经没气了,您想想,若不是自戕,内务府怎么会没有动静?此刻海棠宫人怎会不素服?怎会不挂上缟带?”
后宫嫔妃丧葬都是有礼制的,却唯独没有妃嫔自戕的规格。一切只看皇帝如何定夺,这一点夏明昭非常清楚。
“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娘娘丁点儿药都没碰,愣说自己不会有救了,还说什么西疆神医都是骗人的,原本老奴还以为皇上过来后,娘娘的心绪会好一些,也许就会服药,可没想到皇上走后,娘娘整个人更没了精神,先是哭,哭了很久之后突然让老奴去拿芙蓉酥,老奴想着不管怎样她要吃的或许就是好了,但是,老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就看到娘娘……”
“父皇来过?”夏明昭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随即松开了手。
云嬷嬷双脚触地的瞬间,心才放了下来,“没错,皇上刚刚来过,没待多久便离开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离开的时候很气愤的样子,吩咐老奴定要看管好娘娘,若是她不服药就让老奴灌药下去。”
“没说别的什么吗?”
“没有……但是刚刚老奴已经派人去通报了皇上,皇上只回了一句,此事不可张扬,便再无下文了。”
屋内所有丫头们的哭声都慢慢收敛了,气氛一时更加紧张,夏明昭心念直转,飞速的思考着:父皇必定发现母妃身子不能动的事实了,所以才会震怒,想来也会迁怒于自己,但是这个问题还不是紧要的,更重要的是,宫嫔自戕可是累及家族的大罪,母妃这一走真是给自己和萧府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夏明昭都还没来得及伤心,便被分走了一半儿心思在接下来的层层难关上。
身后赵兴小心提醒道,“四殿下,那个神医该怎么处置?”
不提也就罢了,这么一提,夏明昭更觉得心头绞痛万分,只差一步,就差一步了,复葵人已经进了京都,母妃这边若是再肯等一等,没准就有希望!一时间,他又恨又恼又怨,却都无处发泄,走到这一步,又能怨得了谁?
“殿下,棠妃娘娘的贵体?”赵兴再次提起胆子小心道。
“滚!”回首便是一巴掌,重重打在了赵兴的脸上,屋内跪着的一群宫女太监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言,翘着步子快速退下去了。
颤抖着肩膀,夏明昭再无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挥手将面前桌案上摆放着的所有东西全部打落在了地上,他恨!恨父皇的狠心,恨母妃的怯懦无知,恨自己的没有料到!他甚至不想朝床榻那边看一眼,心头的埋怨瞬间升腾……
赵兴站在海棠宫寝殿外,听着里头噼里啪啦瓷器破碎的声音和如狼似虎的怒吼,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这阵子自家主子不知是怎么了,极容易发怒,原本的笑面菩萨称号早已不复存在。
可是,刚传进来的这个消息现在一定要告诉主子,他懊恼的跺了跺脚,下定决心般敲了敲门胆战的说道,“主子,主子……刚刚外头传话,说巫医复葵在进京的路上不见了……”
☆、第一零八章 命悬一线
京郊的一处农家小院里,四周是恬静的菜田,快到秋收季节了,园内的植株郁郁葱葱,果实繁茂,争先恐后的吸允着落日洒下的最后一抹阳光。一条曲直的小路连接着菜田尽头的简陋房屋和另一头的粗陋院门。侧畔,栅栏的脚门上高高悬挂着一只蓝色三角旗。
这是虎旗、狼旗临时联络点的标志。
屋内,农家打扮的一对儿小夫妻刚刚收拾好东西,男人手捧着沉甸甸的银子,挽过妻子肩膀,两人动作一致地给面前黑衣人深深福了一礼道,“多谢恩人……”随即转身走出屋子,很快便消失在院门外。
龙常看着小夫妻走远了,这才食指并拢放入口中尖声吹了个口哨,顷刻间,眼前出现道道黑色身影,不多时,院门口也多了一辆马车。
上官罗漪以最快的速度下了马车,随即看着虎旗的兄弟们将虚弱的夏明远抬至小道尽头的农户里。
冬语硬撑着口气,在绿萝的搀扶下也跟在最后头。
一进屋,龙常便迎了上来,“小姐,按照您的吩咐找到了这户人家,正巧这四周是药草繁茂之处,且农户和他的妻子前几日在街上被恶霸痴缠的时候,幸得我碰上了,小解难关,所以很好说话,给了足够的银两,他们便让出了院子。”
“好,按照我写的方子,速命人去城里抓药,记得不要只在一家,要分散开来没家取一味,多派几个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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