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妹妹手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刚刚她没必要不给自己看的啊?可是若没有重要的,皇上又何至于发怒至此呢?韩威怎么想都想不通,就在此时,皇上又展开了托盘上长长的画卷来看。
这是一幅风水画,从表面上来看并无不同,可仔细观察便会有发现,北夏现今的画师,凡是作山水画都是有固定格局的,这幅画却全然没有按照格局来分配,而是以更怪异的方式,皇上越看表情越古怪,竟伸出手开始在画上摸索。
可就在他手触及画纸上的瞬间,他一下子愣住了,冷声喝令康路公公道,”康路,把画翻过来背面朝上。
夏明远听闻皇上如此说,知道他已然发现了上官做此画时候埋下的陷阱了,心头一时竟激动不已。要知道,上官罗漪可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将此画完成,此画的正面就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山水画,可背面却是整个北夏朝的战略地图,为了迎合地图的构造,正面的山水画只能照着沟壑山林来做掩饰,所以山水的布局与画师们素来的布局习惯才会相违背,而更加奇特的是,这幅画的背面若单用肉眼来观看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只有用手抚摸上去,才能感受到凸凹的不同。
皇上先是看了上官临摹的那几封写着兄妹共同策划谋逆以及与边关他国通敌的书信,再又发现画着整个北夏地况的战略地图,登时按照上官所指引的方向,走上了怀疑韩威的道路。书信上事无巨细将韩威曾经打过的几场胜仗都写成了与敌国商议好的,实则只有北夏损兵折将,敌国压根儿没收到什么损伤的战役。也就是说,韩威所打的那几场胜仗,不过是几场戏,牺牲了数十万名的北夏将士,换来的是敌国的兵力强大,换来的是埋藏不住的隐患。
试想,任何一个皇帝,见到自己曾经最为信任的臣子竟然就是个长期背叛自己的伪君子,怎么会咽下这口气?而上官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让韩威本来可以仗着军功逃过一劫的事情活脱脱变成了葬送他们兄妹的坟墓。
“韩威,通敌卖国!你竟敢,你竟敢做出这种事情,朕真是看错了你,看错了你们韩府的人啊!”皇上显然已经怒不可遏,竟直接从大殿上冲了下来,径自走到韩威面前啪啪两声结结实实落在韩威的双颊上,两阵风过后,韩威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可见皇上所用力道之大。
韩威当下还没意识到什么,整个人怔愣在大殿之上,耳朵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刚刚皇上那几句斥责却一遍一遍的在捍卫脑海里回绕……通敌卖国,通敌卖国?
“皇上,想我韩府,助北夏建国,立下丰功,从此以后从未有过不臣之心,一代承袭一代皆为忠臣,从未有过通敌卖国之心啊,皇上!”虽然脑子晕晕的,但韩威还是含着泪边叩拜边说道。
“好了,不用再说了,朕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违心之词,英王,你来说说,通敌卖国该以何罪论处?,传令下去,”
夏明远拱手一礼,刻意提高了声调回道,“回皇上,通敌卖国,以北夏国法,当凌迟处死。”
“好……康路传令下去,骠骑大将军韩威,玩忽职守,驻守边关却有着通敌之罪,罪不可恕,凌迟处死,今夜行刑,废后韩氏关押冷宫仍不能静思己过,犯下滔天大罪,但念在多年守护圣驾,留她全尸,赐白绫和鸩酒,让她自己选吧……”
康路尖声回道,“是,皇上。”
韩威瞬间瘫软了,被冲上来的侍卫们如同拖死猪一样的拖了下去,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只是眼神充满怨怼的盯着夏明远。仿佛要用目光来凝结刺刀捅他个满怀。
就此,宁国公府全族无一人存活,全部丧命。后来有传,废后韩氏在冷宫之中俱不受白绫和鸩酒,闹了几乎小半天,直至惠仁皇后移驾,待了不过小半个时辰,虽不知说了些什么,但皇后离开冷宫,韩氏便如同被抽离了灵魂,双眼无光、毫不挣扎的将鸩酒一饮而下,含泪而终。
处理完宁国公府的事情,上官的心也算是放松了许多,在此之前,同时面对的是贾安侯府和宁国公府两个仇家,唯一同时对抗他们的方法就是掀起两家的争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防止两家联合来挤兑她一方。这下好了,宁国公府倒下了,可以专注对抗剩下的贾安侯府和与它一口出气儿的孙府、四皇子府了。
京都的中央大街上,分外热闹,天色刚刚暗下来,上官便被夏明远拉着坐上了出府的马车,马车优哉游哉的在中央大街上走着,直至快到最热闹的地方时却突然停了下来,车夫收好马鞭凑近了车帘方向禀道,“殿下,郡主,今日是七夕,中央大街游玩的行人太多,马车唯恐会卡在中间,您看?”
“就停在这里吧,我们下车走一走即可。”夏明远不假思索道。说罢,手脚利落的给上官戴上了极薄极轻的白纱,美丽的面孔刹那间只剩下一双沉静的眸子以及双眸之间那颗泛着红晕的红痣。
“这东西带着,会透不过气的……”上官凝眉,颇有些不悦。
“听话,我可是很吝啬的,我的女人只能给我一个人看。”说着,夏明远袖长的手很自然的在上官的长发上摸索了一下,并趁着上官不注意,动作极快的在上官额上亲了一口,“走吧,下车了。”微微一笑,拉着上官便走下了马车。
☆、第二四三章 诡异人影
直至脚踩在地面上,上官这才醒悟过来刚刚夏明远那话的意思,不由笑了,“英王殿下,上官真是受宠若惊。”
夏明远微微一笑,眼眸闪动,仿佛整个星空都被装在他的眼里了,此刻才会如此夺目耀眼。
原本为了今夜能够好好的像平常百姓一样走走逛逛,两人穿了很是素净的衣服,既不华贵也不显眼,可因着相貌都太过出众,还是在人群中被认了出来。一路上不断有女子丢荷包和其他物件给夏明远的方向,虽然身后的侍卫们都代为“接管”了,但上官还是忍不住笑了一路。
可笑声终究是笑声,始终掩盖不过那些女子嫉妒的言语。
一路上,对夏明远投怀送抱的大家闺秀比比皆是,虽说他们身后的侍卫都将这些人挡了下来,但还是造成了两人行走的不便,更有甚至,跟着他们两人身后走,边走边大声故意说道,“什么鲁阳郡主,就是靠着说好话哄太后高兴才谋得高位的心机女子,她凭什么站在英王殿下身边啊?”
“哟,这话你就不能如此说了,人家可是早就看好了英王殿下的前途呢,早在英王还不是英王的时候你怎么没守在人家身边呢?如果那时候你一直守着英王,或许现在站在他身侧的就是你了。”
“呸,她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小门小户的女子,家族都灭了还苟延馋喘,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着的,我想想都觉得羞愧,她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了自己家百余口人到孙府之后又克死了义母和义妹,这简直是千年不见的黑寡妇命嘛……”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有些邪门呢,不过这个黑寡妇也是个狐狸精呢,你听说没有,连四皇子都一直倾慕与她呢。只是费尽心机不可得罢了。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勾魂之术,让两个皇子都对她念念不忘。”
“狐狸精当然使用的是妖术了,这还用说?”女子娇俏的声音在整个大街上都传遍了。周边闲逛的人儿都不由被声音吸引,仿佛被传染一般皆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瞅着上官,仿佛她真是狐狸精所变。竟还越想越是觉得可信,不然因何她会长得如此美丽呢?
可大部分人还是皱着眉头看向那些碎言碎语的女子的。不论围绕在上官周边的有哪些污言秽语,一些淳朴的老百姓始终坚信鲁阳郡主是体恤民众的好人,她独自扛过了家族灭亡的巨大打击,还凭借一身高超的治毒之术医好了六公主和太后娘娘,“北夏第一治毒之手”一向是受万民崇敬的。但即便支持。这些老百姓也不过是默默的,依旧盖不住表面上那些声嘶力竭的嫉妒女子。
夏明远握在袖子里的手已然攥成了拳头,就在他要回身的瞬间却被上官拉住了,上官恬静的笑着,仿佛压根儿没听到背后人的议论声音,“明远,今夜好容易出来赏景,不要让其他事情破坏了气氛。咱们去护城河边走一走吧?”
夏明远略松了口气,眼底灵光一闪,突然笑了。
上官一瞬间意识到不对劲。可还没等她反应,已经晚了。
夏明远动作极快的将原本跟他并肩走着的上官一把搂进了怀里,迅疾转身对着身后刚刚还故意说些恶言的女子以及等着看热闹的路人朗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鲁阳郡主就是我英王的未婚妻子,若再让我听到有谁恶语重伤她。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明远说着,目光仿佛能够迸射寒光。周遭的空气立时便冷了下来,所有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女子们都被挤兑的哑口无言。目光怨怼的看着夏明远紧紧搂在上官肩膀上的修长手指,再也说不出什么。
北夏虽然民风开放,但青年男女当街有亲热举动的还是少之又少,像今日夏明远这样夸张行为的更是几乎没有。
然而被紧紧搂在怀里的上官,心中感动之余,尽数都是悲凉,未婚妻子?多么遥远的词,她也想一辈子做夏明远的妻子,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这样的女子若是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将来夏明远一辈子都将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对于这样的生活,上官罗漪没有信心。她已然重生一次,不想再沦陷于同上世一样最终被心爱之人抛弃的生活,她不要!
一行晶莹的泪珠顺着上官的脸颊悄无声息滑落下来,将覆盖在上官脸上的白纱都浸湿了。
周遭突然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精彩纷呈,那些刚刚还说着闲言碎语的女子此刻脸上俱是愤懑和不满,却在强忍着不敢在夏明远面前发作,另外,看热闹的那些人倒是不嫌事儿大,优哉游哉的站着。除了这些之外,剩下的皆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对璧人,并且好不受控制的,便开始鼓起了掌。
掌声仿佛会传染,一个带动一个,不多时便汇聚成了雷鸣之势,夏明远勾唇自信一笑,放开上官肩膀拱手一礼算是对所有支持他们的人的感谢。紧接着拉过上官的手转身继续朝护城河方向走去。
转身的瞬间,上官一愣,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一道异样的目光正躲在人群中朝他们看来,可她边走边回头却什么都没发觉。
“怎么了吗?”夏明远注意到上官眼神的异常,突然问道。
上官微笑摇头,“没什么……”
他们身后,聚堆儿的人群渐渐散去,那些心有不甘的女子再不敢跟上前来,因为夏明远身后的侍卫早用警惕的目光警告她们多次。
人群散去后,一个身着华服双手背对身后挺立大街中央的青年男子赫然独立,他身材颀长,浓黑的墨发用金冠高高束着,双眼很长,一笑完成月牙状,唇格外有形,长相甚美却还透着由内而外散发的阳刚。其身后跟着两个极为魁梧的壮汉,面向不怒而威。
“夏明远……你倒是过得不错嘛,竟还有美人相伴……”男子诡异一笑,目光落在越走越远的上官罗漪身上,疏忽变得狠厉起来,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夜半的护城河在周边灯笼烛光的印衬下格外的美,河水中倒映着灯笼幽幽的光芒,一排排仿佛一个个红彤彤的灯笼就是飘在河面上的。
摇摆的船只和船上尤在歌舞的女子们将整个河面的美景点的更亮了。
上官和夏明远并肩站在河畔,感受着夏日夜晚河边的凉风。夏明远已完全沉浸其中了,幸福的不能自已,上官却时不时朝后头张望着。
刚刚在中央大街的时候,她就发觉有一丝的不对劲,转身的瞬间一个极为熟悉的人脸从她眼前一闪而过,除此之外,她还闻到了那股气味,她永远难以忘怀的那个人的气味!难不成,他来了?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北夏……
虽然心底在不断安慰自己,但上官仍旧难以自持,不住在回忆刚刚那张人脸,越想越是不安,如果自己看的没错,真的是那个人,那么他来这里必定有所目的的,还是早做准备的好。想到这里,上官突然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脸庞,她一惊,回过神时却见夏明远正专注的看着她,两只温热的手掌已经拖住了她的脸。
上官莞尔,对上夏明远的眼,灿然一笑,“怎么了?”
夏明远捏了捏上官肉呼呼的脸颊,突然笑容更深,“没什么,就是想仔细看看你。”说罢,眼神更加深情,脸亦越发缓慢的靠了过来……
坤怡宫中,惠仁边用杯盖拨弄着茶水中飘在顶层的叶片,边听着殿下头人的回报,“英王殿下带着郡主在中央大街公然宣告:鲁阳郡主就是他的未婚妻子,以后谁都不能对她不敬重,凡是敢出言侮辱的,他定严惩不贷。在那之后,两人便携手来到护城河畔了,直至现在都还待在那里……”最后一句话,禀报的人说的胆战心惊,生怕皇后一个发怒就把他给打发了。
可出乎意外的是,惠仁不仅面上没有怒容,反倒笑容更甚了,温声和气的回道,“知道了,下去吧。”惠仁美丽的瞳仁转了转,淡然挥手道。
身旁的贴身宫女秀珠跟着惠仁也有一段时间了,很是了解自己这位主子的性子,她越是心中发怒,面上就笑得越甚,所以现在她微笑的面孔下正藏着一颗几欲喷发的愤怒之心,看出惠仁的不对劲,秀珠连忙补充道,“你们都下去吧,皇后娘娘这边我来伺候。”
众人闻言,皆敛声屏气的退下去了。
秀珠,是跟着惠仁皇后从冷宫中出来的,她便是将上官罗漪初次带入冷宫之中那群黑衣女刺客中为首。自从惠仁移出冷宫,她便化身为惠仁的贴身宫女,时刻在她身边护她周全。此刻,秀珠不声不响的将惠仁手中茶盏接过去,小心翼翼开口道,“皇后娘娘,今日之事您看?”
“上官罗漪这个小女子,不能靠着她给我的那句不实际的诺言就信了她,让她整日守在远儿身边,如若这样下去,远儿迟早会因为她而跟我闹崩,看来真不能坐以待毙了呢。”
☆、第二四四章 日久生情
护城河畔,上官罗漪从夏明远的怀中抽离出来,突然注意到夏明远身后一个黑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然站在那里,或许是她刚刚太过专注了,竟然连周边多了个人都没有察觉。但奇怪的是,若是陌生人,龙常等人自不会放他靠近的,想来此人是他们熟识的才是。
这样想着,上官眯起眼睛重又审视了一圈儿,只见那人正往这边走着。
上官轻拍了拍夏明远的肩膀,示意他回头,夏明远转身,脸色便是阴沉了下来,“我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复葵嘿嘿一笑,从暗处走了出来,迎上河边的两人,堆满了一脸的笑容,“你们两个在这里你侬我侬何曾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突然过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儿吧?”虽然见复葵满副痞子样儿,但上官还是郑重其事的说道。
果真,被上官这么一说,复葵立刻换上了一张严肃的面孔,“其实我今日也就是出来闲逛,刚刚在中央大街的时候就见到你们了,只是碍于有百姓们在场我没能上前跟你们说话,本想着直接就回去的,可是我突然发觉有几个陌生的人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甚至避过了暗卫的监视,可见这些人的能力。”
闲逛?上官眯起了眸子审视着复葵的双眼,那里清澈透亮,却映着满满的心伤,今日是七夕,想来复葵是在思念凝姬了。
夏明远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将关注点集中在了陌生人上,“有人跟着我们?”他一路过来,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上官这时开口了。“的确,刚刚在中央大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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