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你倒是细心,”
左催促右催促,绿萝却丝毫没看出自家小姐有着急之态,人家前院都已经拜完堂了,她还在紫琼苑中待着不肯露面,这若是让外人抓到了话柄,早就就小姐跟孙府二少爷的事情说开了,“小姐,喜房那边?!”
“听闻皇上今日一早不满意内务府为公主准备的那些彩礼,又着人添置了许多,我倒是想过去瞧瞧了。”
“小姐,奴婢这就带您过去。”听闻上官有要去喜房的意思,绿萝的脸上立时笑开了花,俯身搀扶着上官便走出了紫琼苑。
夜幕降临之后,整个孙府在红彤彤灯笼的照应下,都沉浸在火红之中,美丽的让人发醉,在绿萝的搀扶下,上官脚步轻缓的渐渐靠近了喜房,距离很远便听到了里侧的笑声,有老夫人的、有孙玉晴的,除此之外,还有玉竹等孙府其他主子们的。
屋内之人掀开帘子,哗啦啦的声音过后,上官弯身从门外走了进来,迎面便只觉得视野里被红色所充斥,到处都是喜庆之态,“喜房里还真是热闹,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些?”
六公主的盖头早已经被孙尧掀开了,新娘妆的映衬下,显得她脸色分外红润,一见上官走进来,更是喜得不知道该如何了,竟蹦跶着就要下床,一旁坐着的老夫人连忙横臂拦住了六公主,“公主,可不敢如此,按照咱们北夏的规矩,圆房之前,你是不能踩婆家之地的,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公主乍听到“圆房”二字,脸色唰的红了,猛地低下头不再言语。这一动作逗得一旁人皆哈哈大笑起来,连来这里走过场的孙玉晴都笑了起来。
上官眼神横扫屋内众人后,缓步走向了老夫人,行了礼之后才起身行至六公主另一侧旁的凳子上坐下,“新娘子该注意的规矩躲着呢,虽然咱们孙府不像是在宫里,但也该多放放心,公主可还理解?”
“罗漪姐姐,这是哪儿的话?”
“恩……以后也该注意呢,不能再叫我罗漪姐姐了,我该叫你一声二嫂才是……”
六公主晶亮的眸子在眼眶中翻了个个儿,反应过来的一瞬,脸色更红了,却强撑着硬着头皮说道,“有你这么个小姑子,我也是前世积德呢!”
老夫人瞬间被六公主的话逗笑了,前仰后合的说道,“快瞧瞧,快瞧瞧这两个丫头都说的是些什么?若是被外人听到了这些混话,不知道要被嚼多少舌根子,也就是在我老太婆面前,你们竟丝毫也不忌讳。”
上官轻轻抿嘴,上前一步蹲身挽住了老夫人的胳膊,“就是有老夫人在,我们才敢说这些混话呢。二嫂,你说是不是?”
“好好好,是是是,你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屋内顿时笑语连珠,众人皆沉浸在大婚之喜中,却丝毫没注意到一旁正皮笑肉不笑的孙玉晴的眼神——如寒潭深水般透着彻骨的寒凉。她深深舒了口气,最后瞟了一眼开怀笑着的上官罗漪,轻蔑一撇唇角,轻轻给一旁丫头秀云递了个眼神。
秀云肩膀犹自在颤抖,胆战心惊的按照自家大小姐事先吩咐的做了,这才瑟缩着退回到孙玉晴的身后。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丫头,稳稳端着托盘便走到了老夫人身侧,“老夫人,这是您刚刚吩咐的参茶。”
上官回身瞟了一眼丫头,当即便认出这是当日去玉竹院子的时候碰到的那个机敏的新丫头,也就是那个从宁国公府出来,被洗白了身份的小丫头,“让我来吧,这儿不用你们守着了,都下去吧。”
上官罗漪话音刚落,老夫人却突然大力咳嗽了起来,上官连忙将手中接过来的茶奉了上去,老夫人接过大口抿了一下,茶水下肚,咳嗽得却愈发厉害了。
☆、第二零九章 计中加计
震耳的咳嗽声顿时惊住了屋内所有人,连刚刚还微微笑着的六公主脸色都颇为担忧了,老夫人这边却愈发咳嗽的厉害起来。
上官连忙将茶盏递给了一旁站着的绿萝,上前一步连忙为老夫人顺气,动作间忽听老夫人咳嗽的声音夹带了什么东西,果然当上官看向老夫人的时候,正见到她单手挡在自己的嘴前,许是要接住咳出来的东西一般,随即咳嗽的声音就停止了。
赵妈妈就站在老夫人的身后,眼神儿好,一下就瞥见了老夫人手心儿处的猩红,连忙搀扶着老夫人的肩膀起身道,“老夫人许是今天劳顿累了,郡主,老奴就先扶着她老人家回房了,你们且先忙着。”
说罢,就要扶着老夫人朝门外走。起身的瞬间老夫人才将挡在最前面的手拿下来,抿嘴一笑道,“罗漪啊,你也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吩咐你。”
上官何其聪明的人,早看出老夫人的不对劲,当即随着赵妈妈搀扶住老夫人,点头道,“是,罗漪明白。”
屋内莺莺燕燕之中,所有人都在担忧着老夫人的境况,唯独一人表情与大家迥异,那就是孙玉晴。她一直眼眉神飞的盯着上官和老夫人的动向,直到上官搀扶住老夫人的胳膊朝门外走,才浅浅的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正得意之间,孙玉晴突然感觉到一阵针扎的眼芒正射向这边,垂目四看的瞬间才发觉就在她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多了玉竹其人。
玉竹正紧盯着孙玉晴的面孔,神情古怪异常。
孙玉晴心虚的倒退了半步,稍有结巴的说道,“玉竹,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玉竹狠狠白了孙玉晴一眼,随即开口道,“大姐,请让一下。我要跟着老夫人回房,你挡住我的路了。”语气沉闷,颇带了几分埋怨和愤懑。
几乎一瞬间,孙玉晴甚至怀疑自己的计划是不是被面前这个残废丫头看穿了。但下一刻她又反驳了自己的想法,尝试着故作镇定的笑了笑,“妹妹早说就是了。”说罢,轻巧给孙玉竹让出了条道来。
待人都走远了,喜房里的人都回到自己的座榻上,奉茶的丫头们端上来几杯带着喷香味道的茶水,六公主闻了闻连忙笑道,“这是今年闽北交上来的珍菊茶,父皇特赐了我几饼,大家尝一尝味道如何。”
珍菊茶。顾名思义,乃珍菊所制,此物种北夏极为少见,味道又是香醇的,所以备受上层贵族的尊崇。能喝上一盏珍菊茶更被视为尊贵的象征。
但是今日六公主派人传上来的珍菊茶却并非闽北上供的朝奉,而是上官作为新婚礼物送给六公主的贺礼。
一听到此茶是珍菊茶,座上的六姨娘动作极快的便将茶盏端了起来,迫不及待便品了一口,随之,其他人亦端起茶盏闭眼细品着珍菊茶的茶香。
六公主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眼神却在扫过孙玉晴品茶动作的时候顿了顿。随即笑意更浓。
见众人都在品茶,秀云这才担忧的俯到孙玉晴耳侧问道,“大小姐,咱们的安排是老夫人和鲁阳郡主出门,可是四小姐跟着过去了,这……”
“不过是个残废。有什么可担忧的?”
“是……”
上官搀扶着老夫人从喜房中走出来,这才轻轻掰开老夫人的手,果然手心处满是猩红,“老夫人?”
老夫人深深舒了口气道,“喜房之内是不能见血光的。我也是老了,喜欢热闹,早知道不在此呆这么久就好了,平白给尧儿和公主添麻烦。”
“老夫人,都这个时候了,那些个说法还有什么重要呢?重要的是您的身体,您一向身体康健,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罗漪掏出腰中手绢,边为老夫人擦拭手心,边问道。
动作间,手指轻缓触碰着老夫人的脉搏,刚刚就提起来的心收得更紧了。
“刚刚,突然闻到了一种特别的味道,很浓,刺激的我就想咳嗽,但是咳出一口血之后就没那么想咳了,哎……也许是我老了,不中用了。”老夫人说着,轻轻摇了摇头,抬脚就要往自己院子的方向去,但刚一动作,整个人便闭上眼软了下去。
上官每隔十天都会为老夫人把一次平安脉,老夫人的身体境况她是最了解的,即便因为年迈有些许不适,但也不至于到咳血的程度,刚刚触碰到老夫人的脉息后,上官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老夫人并非因为自己身体出现问题而咳血,她只是被人种了巫毒。
一瞬间,上官脑海飞速旋转,刚刚她进入房间的时候老夫人还是好好的,但是在端茶丫头进来之后便开始咳嗽,喝了那茶之后更是咳嗽的厉害,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玉竹跟上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老夫人腿软瘫倒下去,只一瞬间,玉竹几乎停止了呼吸,“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上官紧抿了抿唇,对着玉竹微微摇了摇头,“玉竹,计划有变,看来咱们要见机行事了,前院众多宾客都还在的,孙府不能出现如四皇子府那般的惨剧,所以此事暂不能声张,赵妈妈,咱们要赶紧回去院子,否则老夫人的身体堪忧。”
赵妈妈闻言,顿时背后发凉,“好,好,一切都听郡主安排。”
玉竹一直守在老夫人房门口,手中端着换了又换的茶盏,始终颤抖个不停。里屋,上官一遍一遍的为老夫人诊治、解毒,还好对方下的是巫毒,她最是擅长的,否则她还真的不敢保证能够保住老夫人一条性命。
直至夜深,前院的觥筹声渐渐平息了,正到了洞房花烛的时间。
按照北夏皇族的礼制,洞房之前,是要拜家中长辈以祈福的,但是孙府所有主子们都在喜房外等候多时了,却始终不见老夫人出现。
孙玉晴今日最是活跃,听闻老夫人还没过来,连忙行至孙志典面前躬身一礼道,“父亲,刚刚老夫人从喜房出去的时候身子就不大好,我以为罗漪姐姐会带回去给老夫人看看身体,也就没多过问,不如,现在过去瞧瞧吧?老夫人一向都是守时的,这点您最了解,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万万不会晚到,女儿觉得老夫人那边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恩,玉晴说得有道理,尧儿,祈福礼要稍等片刻,我先行去看看老夫人。”
“是,父亲……”目送着孙志典和孙玉晴等人远去,孙尧的嘴角慢慢勾起,扶了扶红衫,转身进屋了。
老夫人的院子安静异常,只有里屋的烛光是点亮的,其余全部黑洞洞一片。孙志典、孙玉晴、孙勇带着身后多位孙府的主子一同走进了老夫人院子,刚行至房屋门口,就瞧见玉竹空空的座位摆在屋檐下,众人皆好奇的举目四望,四周黑漆漆的,都没瞧见玉竹的影子。
自从双腿坏掉之后,玉竹每每出现在他人面前,都是坐着自己座椅的,从来没有离过身,见到房檐下座椅的瞬间,众人皆面面相觑,心下不约而同生出一层不好的预感。
“父亲?这?……”孙勇上前一步,站到了孙志典的身侧,担忧问道。
孙志典亦是皱眉,他已经很敏感的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随我进去瞧瞧。”说罢,抬步便进了屋子。
外室黑洞洞的,靠着仅有的从内室照射出来的烛光,众人步履轻缓的朝里走着,却在内外室的交接的月亮门处停住了脚步,孙志典是率先走到内外室之间的,当看到屋内场景时顿时愣住了。
烛光之中,老夫人安详的躺在床榻上,双手交叉胸前作睡梦之势,从表面上来看这些都没什么,再平常不过,但要忽略掉床榻一旁倒在地面上的上官罗漪。
孙玉晴瞧见屋内情形的瞬间,猛地皱了皱眉头,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按照她原先的安排,不该是这样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罗漪怎么会晕倒在屋中央?
正犹豫间,跟着一同进来的二夫人已经冲上前去扶起了上官罗漪,还边动作边拍打呼唤着上官的名字,良久,上官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所有人的第一瞬间便是惊讶,“夫人?义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罗漪,你晕倒在地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夫人试着提醒上官刚刚发生了什么,试探性的说道。
上官闻言,却猛地回过了头,“老夫人,刚刚有人要对老夫人下毒!”
从进屋开始,众人的目光便被集中到了上官罗漪身上,当听到她一声呼喊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老夫人的异常,她就那么平静的躺在床上,实在太诡异了。
孙勇的动作是最快的,他率先冲到老夫人的床榻一侧,刚一抓住老夫人的手臂,动作便登时僵住了,“老夫人的手很冷”说罢,竟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触碰老夫人的鼻息。
孙志典皱眉吼道,“勇儿,你在做什么?”
语毕,冲上前来,却见孙勇大大松了口气道,“还好,还有气,只不过很是微弱……”
☆、第二一零章 百口莫辩
听了孙勇的话,众人皆松了口气,唯独孙玉晴的眼神古怪异常,心下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老夫人没死?这怎么可能?她明明该中了巫毒才是,那可是萧海含派人送进来的巫毒,原本可以一招命中要了老夫人性命的,这下怎么办?老夫人没死,还怎么诬陷上官罗漪了?
电光火石之间,孙玉晴脑筋直转,就在二夫人搀扶着上官罗漪从地面上起身的瞬间突然开口道,“罗漪姐姐,刚刚老夫人从喜房中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得回到院子里就重病到如此了?”
上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孙玉晴,便转身坐到了老夫人的床榻旁,操手拈起老夫人的手腕开始把脉,但刚刚搭上老夫人的手,就被人硬生生击落开了,“上官罗漪,我在问你话呢!”
一语毕,惊得屋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玉晴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老夫人身体虚弱,我把脉都不行吗?”
“有些话,我想还是先说开了的好,老夫人的病情危急,这件事情我们谁都看得出来,但是,看病并不只你一个人会,管家,速速命人去找个大夫回来,要快!另外,要悄悄的,不得声张。”
“玉晴,你这是要做什么?”孙志典横眉,冷声问道。
“父亲,女儿知道当下老夫人的身体最为重要,但是请您相信我,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老夫人之所以这样,很有可能就是上官罗漪害的,咱们怎么还敢让她给老夫人把脉?”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二夫人突然转眸,神情冷肃的瞧向孙玉晴,“玉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罗漪素日对老夫人孝敬有加,怎会无缘无故对老夫人下手?说话要讲证据。”
被二夫人这样质疑,孙玉晴不仅不急不恼,反倒挺直了腰板开口道。
“二夫人。玉晴不像某些人,我是从小在孙府长大的,受着您和父亲的教导,自然懂得尊老之礼,更懂得‘诚’的重要性,正因为此,我才敢说出这番话,为的就是老夫人能够福泽康健。刚刚在喜房的时候,多少人都在的,老夫人喝了上官罗漪递过来的茶水之后便开始剧烈咳嗽。甚至最后时候都咳出血来了,只不过碍于公主在,她老人家没能当面说出来,而是选择悄悄回房来,当时上官罗漪和玉竹都是跟着一同的。老夫人身边的赵妈妈也在。”
“玉晴妹妹,你说这些又能证明什么呢?我上官罗漪从进入孙府以来,一直守在老夫人身侧,每隔十天负责为老夫人把脉问诊,难不成今日我亲自下手要取老夫人的性命?既然你说我的确是这么计划的,那么请给我一个理由,我因何要对老夫人下手?”
“上官罗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你表哥廖文诀的事情京都谁人不知?老夫人为了你的声誉,几次三番劝你跟廖文诀断绝来往你都不肯,这次若我没猜错的话定是你被逼急了,恼羞成怒,直接对老夫人起了杀心。对不对?!”
孙玉晴的话着实是说的没边没沿了,府上虽然都在传上官和夏明远的事情,但老夫人从来没有针对此事跟上官说过半句,眼下孙玉晴是疾病乱投医随便找个由头,明眼人谁都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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