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致诚却答得干脆:“我有分寸。”
……
数分钟后。
“你……你的分寸也太大了吧……”
夏日的午后,幽静的房间。情人的低语纠缠,是世上最美好的蜜果。人生还长,相恋还早,就这么一去不复返,我也心满意足。
——
男女主人邀请了一屋子的人,却中途短暂消失。这种状况,除了高朗这等愣头青疑惑的问女友:“老大和嫂子怎么还不下楼,我要不要去叫叫?”却被女友一只鸡翅塞在嘴里,不许他说话。
夏日如此美好,大家都感到赏心悦目,坐在葡萄架下,望着远方,聊着现在,一切是如此安宁而舒心。
而隔着远远的玻璃门,林莫臣依旧坐在原地。看完了新闻,开始开美国股市和债市的状况。
至于厉致诚和林浅的突然消失?
他早已习惯了。
又浏览了一会儿,网页突出弹出提示框。
这是他一直以来设置好的。他订阅了好几份经济和商业日刊,如果遇到他设置好的关键词,提示框就会自动弹出。
多年以来,每天如此。
现在弹出的,就是三条新闻。
林莫臣一目十行,快速往下看。无外乎是中国央行货币政策收紧、澳大利亚金属股近日暴跌、XX公司新任市场部经理木寒夏女士接受《北京晚报》记者访谈……
林莫臣放在键盘上的双手,瞬间顿住了。
外头的毛头小伙子们还那么吵,阳光透过玻璃门照射进来,亮白得刺眼。林莫臣穿的是件居家毛衣、休闲长裤。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副翩翩贵胄的形象。
可是此刻,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多年后终于再次看到这个名字。
木寒夏,多么独特的名字,纠缠入骨的名字。谁听过一次,这辈子还能忘得了?
忽然就心生恍惚的感觉。那感觉像是空旷的风,吹在原本平静的心湖上。但最终缓缓坠落,淹没在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心湖里。
他这么静默着,将那则新闻看完。然后抬手就将笔记本一和,冷着脸,起身走了出去。
高朗等人看着这位厉致诚的大舅子,都有些惊讶,想要询问,却被他冰封般的脸色吓退。而林莫臣双手插裤兜里,漫无目的地就这么走了出去。直至走到车水马龙的公路上,才突然惊觉,举目四望,一颗心,已是平静无声。
——
同样一个夏天,对陈铮来说,却是太过炎热。炎热中带着一丝燥乱。
临近中午,他开车从公司出来。上午刚跟几个房地产公司老总聊过,聊得不错,他也跃跃欲试。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行驶在马路上。想要找个地方吃午饭,却到处是人潮汹涌,拥挤堵车。
陈铮打下车前的遮光板,戴着墨镜。有长腿清凉美女从车前走过,他随随便便吹了声口哨。美女回头,看到是这么好的车,还有驾驶座上足够俊朗的男人,也就没生气,看他一眼,走了。
陈铮扯起嘴角笑了笑,耐心地停在十字路口,继续等红灯。
其实他的日子,跟以前并无不同。
尽管DG中国的业务已经彻底跌入低谷,一蹶不振,他也从DG离开。但其实比起查理斯的引咎辞职、黯然离开中国,他其实还好。
前期出售司美琪的股份,为他换来了巨额的财富。谁不知道,箱包行业太传统,利润太薄,用这笔钱,房地产、金融投资……在哪个行业,不能赚钱?
所以他的新公司已经很快就要开起来。
新的事业,新的人生。
红灯终于过去了,他慢慢地开着。
不知不觉,又或许是习惯使然,他又开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
这里也是霖市诸多箱包大牌,旗舰店云集的地方。以往陈铮每周都要来一次,这些年,不知来了多少次。
此刻将车停在路边,一抬头,就看到的是DG的旗舰店。不过现在的DG,门可罗雀,十分萧条。瞧那零落样,他估摸着没几天这里也会跟其他店一样,濒临关门。
他低低地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再往前看,那最醒目最热闹的,自然是爱达、沙鹰、倾城……等一系列国内箱包的店面。正值夏日,各家都推出了新款上市,俨然吸引了很多消费者的到来。
陈铮坐在原地看了一会,掉头驱车离开。
沿着这商业街走了一段,就看到右手边一个著名的品牌服装旗舰店。两层小楼、巨大的广告横幅,灯光明亮、音乐摇滚。很有气氛,看起来经营得很好。
陈铮的目光淡淡从这个店面滑过,最后转头,驱车驶入拥挤的车流里。
开着开着,忽然鼻子就有点塞了。
那个店面,曾经是司美琪全市销量最好的门店所在。而什么时候,这个店面被转让,司美琪撤柜,他完全也不知道。
而他的司美琪,父亲奋斗了一生铸造的司美琪。现在已经几乎从市场销声匿迹。DG本就只打算借他司美琪的壳,现在遇到经营困难,第一个砍掉、雪藏的就是司美琪品牌。
陈铮又开了一会儿,终于将车缓缓停在路边,低下头,用手捂住脸,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
我们都曾有过最美的时光,我们都曾有过最好的年华。而在那样的年华里,我也许懵然无知,也许跌跌撞撞行走着人生的路。可当岁月终于流逝,当我的双鬓染上白发时,再回头四顾,原来我一生最期盼的,就是不要辜负。
勿要辜负那么年轻张狂的时光,勿要辜负人们的期待和温柔。
而我的心,那一颗也许稚嫩,也许茫然,也许不够坚强也不够清醒的心。那么多的诱惑扑面而来,那么多何去何从的十字路口,人要怎么走,才不会陷入迷途?
……
那是你和我的倾城时光。虽然坎坷,虽然彷徨,可只因有幸遇到唯一一个你,携手共度,一切才变得不同。
与财富无关,与一切地位、名声、权力,没有半点瓜葛。哪怕我孑然一身,哪怕我痴痴惘惘。
这份爱,于我一生,悲喜倾城。
请看作者有话说,关于新文开坑日期及样书红包赠送活动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们:
我怀着比较激动的心情,打下这些话。
《倾城》这本小说对于我而言,意义重大。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这是我第一次涉足“现实题材”写作。在下笔之前,我自己都根本无法想象,到底会写个什么东西出来。
而到了今天,终于敲下“正文完”三个字。一向女汉子的我,居然有点想哭。这本书过程中有过跌跌撞撞,有过全盘推翻回炉重造,也有过其他题材没有的热血和跌宕磅礴。也曾看到过你们的质疑和担忧。有时我也会暗暗懊恼,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写这么难的一个题材,因为有的时候真的会觉得骑虎难下。
但今天,我终于可以骄傲的说,尽管这部文还有很多不足,也许远不如我写推理和科幻娴熟,与别的优秀作家的商战言情小说,还有很大差距。但作为在这个领域的第一次尝试,我个人对它是满意的。我想它还是及格了吧!我终于在天马行空的世界外,开辟出一块新的领域;推理、科幻、商战,三个题材,今后我终于可以齐头并进,更自由的走在写作的路上。展望未来,真是踌躇满志啊~而你们,依旧会在路的两边,陪伴着我,对吗?
好,唠叨这么多,我克制一下。一如既往,每一次告别,都是为了向新的故事进发。
番外一 倾城一梦
当最后一颗炮弹带来的烟火,燃烧在平原上空,厉致诚放下望远镜,披上军大衣,走出指挥所。
南方,清城,北部郊区。红军对蓝军第四次对抗对战演习,依旧以蓝军的大获全胜告终。而厉致诚指挥的黑狼突击队,再次在决胜战役中光芒绽放。
夜色像雾气般弥漫,浅淡的黑色笼罩四野。年轻的少校压低帽檐,站在泥土堆积的老旧堡垒前,仿佛依旧在战争年代。
他一个人的战争年代。
在厉致诚的心中,对于这个浮华、灿烂而混乱的年代,其实始终有一种淡淡的倦怠期。这感觉是从何时萌生,不得而知。十岁,或者十五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将这种心情隐藏的很好,不被任何人知晓。
多年前初入部队时,同僚们知道他是某某师长的外孙,且外貌俊朗白皙,虽然表面做得客气热络,背地里却大多不齿讥诮。直至他身为士兵时,各项技能比赛排名第一;直至他升至士官后,无论指挥五人小组或千人纵队,辉煌战果都令所有人大跌眼镜……他们这才知道,这位沉默的公子哥,不可小觑。
但厉致诚对于这些外界态度的变化,始终不太关心。
城府最深的人,其实最多时候,看问题更简单——得天独厚的家庭背景,使得他无须像旁人,还需要花很多精力去钻营算计。他对权力斗争没有兴趣,不是他的,他不会算计。
但属于他的,谁也别想拿走。
得知爱达集团危在旦夕、父亲病重住院的消息的那一天,厉致诚在指挥所里摆了张棋盘。黑子步步为营,布下弥天陷阱;白子困局一角,仅留枝叶勉强延展出包围圈外,似有似无的生机——这就是他眼中的爱达:强敌环伺、九死一生。
然而这世间所有的败局,倘若你仔细观察,都能破出生机。清茶,长夜,沉思一宿后,厉致诚给顾延之打来电话。
“我回来。”
“……你确定?”
“废话。”
第一次看到林浅,是在西域小镇的火车站台上。他一身风衣,长靴手套,站在列车末端,看着自己的兵一个个龙腾虎跃地跳上车。而退伍发的那朵大红花,他实在不喜欢,塞在口袋里,但也没有丢掉。
就在这时,她从人群中走来。
很年轻的女孩,穿着冲锋衣,长发有点乱有点,身形优美得像天上婀娜的云彩。她跟在几个士兵身后,很客气也有点拘谨地对他们连声道谢。一双湛黑的眼亮得像夜空的星。
勤务兵小跑过来,“报告营长,这就是那个在山上遇险的女孩,跟我们这车走。”
厉致诚没理会,转身就登上列车。
男人对女人的感觉,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曾经也有人追过厉致诚。军区司令的小女儿、文工团的歌唱演员,艳光四射、热情时尚,在某次军事演习中见过厉致诚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展开强烈攻势,约看电影、约踏青。厉致诚看到她第一眼就没兴趣,于是频频以训练太忙为由拒绝。
但对方装傻,继续作少女情怀状守在营房里。
她是司令的女儿,她有装傻的特权。她比别的女孩更自信,也更相信自己的身份对于普通军官的吸引力。
于是厉致诚直接请命,调往深山老林值守一年。司令知道这事儿后,当着众多下属的面,骂他太浑蛋。但骂着骂着又笑着叹气,他说:“小女是个有眼光的。”
这桩绯闻最后的结局,是司令之女最终嫁给了厉致诚的同僚,另一个正直又热情的青年才俊。当然,厉致诚蛰伏山中时,屡屡差谴这位同僚好友,出面去应付司令之女,到底是有意是无意,却又不得而知了。
但此刻,他坐在列车里,窗外雪山湖泊呼啸而过。而他以眼角余光看着斜后方的女孩,有点难以解释自己的举动和感觉。
为什么尾随她,来到这节车厢坐下?
为什么频频听她和士兵们的交谈内容?而当听到她也是爱达集团的员工时,他突然有种熟悉的尽在掌控的感觉。
他想,也许是因为她的气质太特殊。乌黑却杂乱的长发,白皙但倔强的脸,以及弯弯的眼中锐利的光……柔美与坚强两种矛盾的气质,从头到尾交织,最后变成某种清澈动人的光芒,沉入她的眼睛里。
当然,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她长得确实清新漂亮,是那种看一眼就令男人心头一阵舒服的女人。
而当晚,在黑暗的车厢里,他与她擦肩而过。感觉到她好奇而感激的目光,厉致诚在黑暗中轻轻笑了。再后来,她离开,却留下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笺,厉致诚看一眼就说:“没必要给我。”
因为他看一眼就已记住。
因为年轻的少校,不愿被旁人察觉心中已经滋生的情愫。
还因为,他们马上就会见面。
仿佛命中注定的邂逅,在他踏上新的征程之前,在她蓦然转身以后,他们已在千里之外相遇,仿佛雪山上的两股清泉,开始漫延交汇到彼此的生命中。
他初入主爱达的过程,其实还是艰难的。百废待兴,孤军深入。然而那么多的人里,只有她,自作聪明地将他误认为保安经理。
“喂,厉大保安,帮我来搬东西啊。”
“厉致诚,我们把红薯吃了吧。”
“厉致诚,你过来!”
……
仿佛一段最平凡不过的平凡人的恋曲,小白领和保安经理,一点点试探,一点点亲近。他看得出来,她对他这个“保安经理”明显有好感,那份骄矜、那份颐指气使,想必是女人在男人面前的不由自主的表现。
这令他觉得挺有意思。
而令他真正感到怦然心动,是新闻发布会那一晚。暗黑的夜幕下,萧条的园区里,她被飞来的石块砸伤了脚踝。群情激奋下,她却异常冷静,冷静地告诉众人,不可以报警,否则对方会借题发挥。然后她咬着牙站起来,脸上居然还有微笑——安抚其他人的笑容。
那一刻,厉致诚站在远处的轿车旁,听着她在夜色里清晰婉转的嗓音,心中萌生的有赞赏,也有怜惜。
一个女人,为了他的事业,忍气吞声,愿意吃这暗亏。这并不是普通女人能做到的理智和大气。
当然了,她自己还不知道,这是他的事业,她在为他付出。
及至他背着她,走在空旷的园区中,他清楚地听到她在打电话,不知是谁在那头说:“你的新Boss;爱达董事长的二公子,是个退伍军人,叫厉致诚。”
那一刻,他清晰地听到她呼吸都顿住了,原本放在他肩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他稍稍侧转目光,就能看到她一脸通红、如临大敌的窘迫有郁卒的表情。
厉致诚又抬眸看着前方,缓缓无声地笑了。
他承认,之前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会被某个女人某个瞬间的定格表情,这样大大的取悦。
然后,这样的场景,就越来越多了。
她虽然接受了他是Boss这个事实,还每天“Boss”“老板”挂在嘴边,可他也有点弄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就一门心思认定,他是个懵懂无知的傻男人?
高层开会,她怕他无知,愣愣地就将自己的想法倾盘托出,对他毫无戒心。
项目一时挫折(其实是他计划安排的),她总会第一个蹿进他的办公室里,即使不说话,眉梢眼角也写满了怜惜和安慰。
是的,怜惜。
厉致诚有生之年也未想过,会被女人以怜惜的目光,这么沉默地凝望。到底要多温柔干净的一颗心,才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一个外界看来在商场生涩弱势的男人?
她是喜欢他的,他想。他感觉得到,然后无声纵容。
第一次察觉到对她的欲望,是某次两人外出,去视察竞争对手司美琪的旗舰店。那么巧陈铮就从车前经过,他到淡然无所谓,她却跟随准备战斗的刺猬似的,拉着他的手躲在车前玻璃下方,像是要跟他两个人缩成一团。
而他“被迫”微伏身躯,感觉着女人柔软的身体,似有似无就在他怀中。眼前是纤细白皙得像一段玉似的脖子,而他隔得如此的近,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看着她脖子上细细的绒毛。他微一低头,嘴唇就擦上了她的皮肤。
而她微微一抖,仿佛也察觉了什么,问:“陈铮走了吗?”
他抬头看去,车前已经无人,低头轻声答:“还没有。”
她的耳朵和脖子慢慢红了,继续维持趴在他腿上的姿势不动。而他看着眼前晶莹如玉的肌肤,呼吸第一次不稳。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