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子清的蒲团下面,还坐着一大批弟子,大都是七到十岁的样子,他们都在解读一些残章断句似的经文。
这些都是些不完善的经文,让他们从中解读出一些奥妙,这样既是为了考核他们的学习到底如何,也是为了提高他们自身对道的领悟。
道门万千华章,都是这样一点一滴滴的积累得来的。每一位门人弟子,师门长辈,都或多或少的添了一笔两笔,积水成渊,积土成山。没有这一点一滴的积累,怎么能有道门如今的积累。
而且,若是有悟性惊人之辈,能够突破前人藩篱,那这些残章半句或许有被补完的可能性,那道门的经文中就又多了一部。
这也是为道门的典籍做贡献,虽然他对这些小孩并没有抱有这样的期望。
不过如果能有天才完成这种任务的话,那他也会很高兴的。
在这些弟子的面前,都摆着一个檀木小桌,小桌上摆着一章纸,让他们在这纸上作答。
之所以不在梦图中考验,是因为这些文章都含有道韵,解读时不是单纯的阅读,而是要耗费心血,用精神用心体悟。
这种解读,首先自己就要具备一定的功底,至少要熟读经文,而且要读到心里面去,这倒不算是太难,就算是死读书,也能够行。
接着,考验的就是他们用功的程度了。除此之外,还有天赋禀性等诸多要素参杂在里面。
在裴子清面前,摆着一尊香炉,一根香烛点在其中。青烟袅袅升起,这是时间的标志。
有的孩子愁眉苦脸,脸上像是吃了黄连一样的感觉,皱巴巴的,就呆呆愣着那里。
而有的却是在苦思良久以后,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小脸上自信满满,在纸上龙飞凤舞起来。至于,他写的到底是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多半是在唬弄他了。要知道,解读这种文章,极为耗费心神,除非自己实在是太过天赋异禀,不然就是在唬弄他。
这种事情,他心中还有了一点怀恋的感觉,似乎在几年之前,自己也曾经看到过这样的画面呢。
只是,这种手段,骗得过他,但骗得过他自己吗?
有的咬笔,有的抓耳挠腮,还有的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其他人的答案,不过连选取的经文都不一样,又看的到什么呢。
这些幼童是仙道文明的基石,未来的种子所在。
时间过得很快,从一开始全部的香烛烧到现在,就只剩下一点了。
突然间,裴子清轻轻叹息了一声,眼帘微微垂下,似笑非笑,语音飘渺无踪,仿佛从遥远的天外传来,“有些挣扎,注定只是徒劳啊善泳者常溺于水,而操纵命运的人,也注定会被命运所束缚。”
一声叹息悠长,仿佛这是裴子清在看到了某个景象之后发出的感叹。
这话语很明显,但并没有被其他人听见。
“好了,停下吧。”不再去看一些小孩子的小动作,裴子清轻轻一敲旁边的玉铃,叮当之声响起,同时法阵设下,他们有的无奈的摆了摆手,有人显得很轻松,而有的孩子多是处在一种纠结的状态之中,想要确定一下自己到底回答的正确与否,但又下意识的不想再看。
一张张纸从他们的小桌子上飞了过来,飞到裴子清的面前。
不过现在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很快开始批改。
下方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老师是什么意思,但也都端端正正的坐好。
“王刚,你来回答一下善泳者溺于水这句话的意思。”裴子清一指坐在中间的一个小孩。
听到被叫到他的名字,先是提了一口气,然后又松了下来,“这句话的意识是说善于游泳的人反而容易被水淹没,这句话是想要警示我们不能凭借神通法术就肆意妄为。”
说完之后,他抬起头来小心的看了裴子清一眼。
裴子清一挥手,他就慌不急的坐了下去。
“小王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今天我要说的就是这句话,我们道士精神与天地间的万物联系,更容易与天地万物相沟通。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能力。”
“但,这种力量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我们的精神也容易被天地间的某些精神干扰,同时也更容易敬畏冥冥之中的天意,从而失去了自己的主见,修道,修的是一个自在逍遥,万万不可畏首畏尾。要是这样,那就没有多少前路可言了。”
说着,裴子清轻轻一扶头上道冠,一抹清光浮现而出。
第120章 教学()
这灵光一冲出,就充满着一种无比纯净的力量,超然物外,仿佛无声息间,就与整个世界和鸣。
空明、纯粹、自在。
随着这道灵光从裴子清头顶冲出,在天空和大地之间,就有无量的灵光波动着,流淌着,形成了一个潮汐,潮水时涨时落,随着这种韵律而移动,好像是在演唱一首与天地共鸣的歌。
孩子们都闭上了眼睛,仔细体悟着这种感觉,虽然他们并不太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一个无比广阔的世界在他们心中展开。
就像是有明明的月光照了下来,一轮圆月悬在遥远的天边,而自身则坐在一潭青石之上,青衣玉冠,古朴清幽。
远处是一片树林,苍翠的绿叶在月光照耀下也发出了光芒。密林中草木茂盛,这密林仿佛是无穷无尽,往远处看的话,望不见这片森林的尽头。
脚下是清澈的流水,一片粼粼的月光就这样洒在湖面上,月光是如此的古老而神秘,以千万年为一瞬息,就这样静静流淌了千万年,而自身仿佛与这月光融为一体,一样的古老而又高贵,顿时,一种满满的感动就充斥在心间。
心情与精神是可以相互感应的,正在他们闭上眼睛,沉入了这个幻境的时候,裴子清同时睁开了一双眼睛,如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中闪动着温润的光芒。
“宫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呢?”旁边站立的夏纤问着。
在这些弟子接受裴子清的教导时,她作为裴子清的侍女也站在一旁听讲,看到了这一幕景象,于是就有些疑惑。
“这本来是道门修行的正法,也就是将自身的精神频率与天地见的某种力量合二为一,这样才能够借用天地间的力量,而我只是传递给了他们这样一种精神,加快了速度,让他们能够在短时间内尽快获得力量。”
“这样难道对他们不会有什么伤害吗?”夏纤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
“他们所体悟到的只是一片幻境,并不附带有有任何真实的力量,而且,时不我待啊。”裴子清微笑着。
“我感觉到了大劫的气息,如果不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一些力量的话,恐怕,就连他们的性命都难以保全啊!”眼神高远而深邃,像是看到了一抹未来。
虽然只是挣扎,不过,也有可能挣扎出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呢。
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最后的结局到底如何?
夏纤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告吗?可是这样不好。不过,这样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会不会对他们的心智造成损害?
“不用太过烦心,我是不可能把孩子带到战场上去的。他们还可以享有一个安稳的童年。至少在童年的时间内,他们不会像大人那样承受太多本不该他们承担的的责任。”
“而且,如果连孩子都要派到战场上去,那,这个民族还有所谓的未来可言吗?”
“所以,这只是例行的一次试炼,现在就靠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了?我可是相当期待的。”
听到这些孩子的话后,夏纤放下心来,也很好奇的看向了这些孩子,因为裴子清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谎。
正在这些孩子悟着这种难以言喻感觉的时候,这些孩子们感觉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就像是置身于不知是多少尺寸的海底深处,身周不断有暗流汹涌,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呼吸都变得困难,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血液加速了流动,就好像是窒息了一样。
虽然明白在心中这一切不过是幻觉,不过这些感觉还是加重了他们的压力,而在他们实在是忍受不了的情况,或者是自己自愿,都可以选择退出。
等到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时候有一个孩子醒了过来。
他大口呼吸着,喘着气,一时间好像是还没有从中彻底反应过来,等过了片刻,他才从幻境中彻底脱离出来。
忐忑不安地望了望周围的同学,看他们都还没有醒来,他的脸上就不由得冒出一种担忧,同时看了看裴子清,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之后又马上移开了目光,生怕会被责罚。
等到一个个弟子相继醒了过来,他们都或多或少的从这场幻境中获得了一些东西,眼眸中多了一点沉稳。
裴子清看着他们,也不打扰他们,等过了片刻,才说,“现在,跟上次解读相比,没有丝毫进步的人给我向前来,一人打十个手板心。”
听到这话,有人埋下了头,憋起了嘴巴,就像是挂了个油瓶,还有的开始窃窃私语,小声的讨论着各自的试题。更有人充满自行的看向了其他孩子。
之前那种流淌着的永恒之感就在这一声打手板的威胁下消失。
这一刻,他们想起了曾经被打手板子的屈辱,以及那无法忘怀的恐惧。
这些孩子中,自然也是有熊孩子这种生物存在的。
“这是暴政,同学们,我们要联合起来打破森严的铁幕。让我们从此生活在自由的空气下,从此之后不用被罚站,不用被打手板子,同学们,让我们一起站起来。”
其中一个熊孩子在他其他同学修行的时候站在广场上,很有鼓舞力的喊出了口号。
虽然这口号很有号召力,不过同学们都用一种很睿智的目光看向了他,眼神中饱含怜悯。
然后,他就被残酷的镇压了。
而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熊孩子敢反抗了,都老老实实的开始修行起来。
其实打起来并不算太痛,而且用来打他们的还是一种法器,在打他们一板子后有灵气渗入到他们的手心,还能否增强他们修炼的速度。
但更重要的,其实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其他小伙伴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几十多个小伙伴一起盯着你,简直就是羞耻play。
那种感觉,直接想要让他们想要从地上打个洞钻进去。
而且之后还会收到一些小伙伴们的指指点点。
“你看,小王他又没有进步,真不知羞。羞羞羞。”
这诸多因素加起来,就让他们都恐惧打板子这一利器了。
“王刚。”
“是,老师。”苦着脸,王刚像是吃了黄连一样,很不情愿的拖着步子走上前来。
“你这次又没有多少进步。不过这个地方阐释的不错,这个思路有些新意,只是你的基本功有些不扎实啊,你看,这一点就是一个很明显的错误了。”裴子清指了指一处,这里是用黑笔圈起来的。
“是是,老师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王刚不断点着头,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被打手板。
“这次本来是要打你手心的,不过”说到这里的时候,裴子清突然吊起来胃口来。
王刚眼巴巴的看着裴子清,上次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一样,充满了可怜的意味。
“千万不要打手板,千万不要打手板啊!”心中连续说着这样一句话。
“这次你写的还算不错,只是基本功上面还有欠缺,回去给我抄八十遍黄庭经。”
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是,老师,我明天就交过来。”
“下一位,吴明。”裴子清淡淡开口。
说这话的同时,裴子清的眼神看向了远方,又有一场战争要开始了。
第121章 到达()
正在裴子清教授弟子的同时,在远方的军队也开始汇合起来。
汽笛声轰鸣着,浓浓的烟雾从机车上方喷了出来,不过却并不会造成任何污染。因为这只是单纯的水汽罢了,并不包含任何能够污染环境的成份在内。
早在设计这种机器的一开始,裴子清就已经提前考虑到了自然循环的理念。
不管是身为青木之神还是作为青玄仙尊,都走的是青木的道路,都有必要照料好森林以及其中生活的一些小动物,不让森林减少的太多。
而且,这也是以前的一种习惯。
在东华,山有山神,水有水主,一山一水都有了主人。
如果一位农夫或者是伐木人需要砍伐一棵树的话,那他就应该在原地重新再种一棵新的树木,这是一种普遍的规则。
在文明发展的同时,保持对自然一种循环的利用。
而一些较为极端的木神,则拒绝城镇的发展,人道的进步,因为那样又会知道一大片森林,因为农田或者是作了其他用途。
而他们的力量主要就来自于自己所在的一片水土,对于人类的香火信仰,则并没有太多的需要。
而如果有人不遵守这种规定的话,那反而给了这些极端派动手的借口,他们可从来不惮于使用武力。
于是裴子清也发布了相近的法令,那就是在砍掉一颗树后,至少要在原地种上一棵树苗。
而且在夏城的道路两旁,就种植着一批树木。
这不仅是为了美观和净化空气,同时也有阵法的功能在内。
而且他鼓励人们多种植些植物,当然了,这些需要在之前经过合理的规划。
不过现在并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马上就有一场战争又要开始了,列车在密林间穿行着,不知道离到达终点地还有多少时间。
充满了风的黑暗之中,盘旋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机车在这片黑暗中穿行,几乎看不到多少的光亮,只有机车本身安装的灯在发光,通红的火焰在跳跃着,发出了它自己的光亮,但这微薄的光也只能够照见前面的一小片铁轨,而更远处,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因为周围全都是一排高大的树木,它们的体积太过庞大,伸出的枝叶也过于浓密了,遮蔽住了天上的阳光。
这条线路并不是军官们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一条线路,而是在经过法术的勘探和仔细的计算过后得出的一条最近的道路。
至于其中的危险,对于这支军队来说,这片丛林之中的动物虽然凶猛,但还并不能够对它们造成足够的威胁。
夏目的半边脸笼罩在黑暗之中,而另外半边脸则是布满了汗水。
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顺手拿起一个抹布擦了擦,他接着继续盯着前方的一片黑暗。
他是主动要求来当列车的瞭望员的,觉得这样能够锻炼自己,而且他现在有了法术,也能够更好为军队看出一些潜藏小孩眼睛可能出现的危险。
等过了片刻,又看向前方不断向后前行的铁轨,一个个的数着,让自己至于太过寂寞。
耳边时不时有蝉叫声和各种鸟鸣声响起,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不过,他还是张大了双眼,把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向远处眺望着。
“小子,干的怎么样?”突然,一个手掌拍在他他后背上。
一瞬间,他全身寒毛竖起,马上就要反击,不过在听到熟悉的声音过后,他硬生生的停止了自己这种本能的反射。
“咳咳,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而且这里不是谁都能来的,你之前有过安保证明吗?你是谁?”夏目低声咳了一声,转过身,捏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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