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寡妇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那双美丽柔和的眸子里,却是渐渐地沉了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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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
温宁儿回到了家,却见打铁铺大门紧闭,凌远峰竟是没有了踪影。
☆、第九十三章 打铁匠失业了
温宁儿心里不由得更是慌乱,在家里等了好一会,却还是不见男人的踪影。
她坐不住了,只将打铁铺的大门关好,便匆匆出门寻找凌远峰去了。
一直走到了镇口,还是没有瞧见男人的身影,却遇上了几个孩童正聚在一起玩耍,温宁儿遂上前向着那最大的孩子言道;“春丫,你有没有看见姐姐家的相公?”
那春丫抬眸看了温宁儿一眼,裂开嘴笑道;“瞧见啦,他往北山头去啦!”
温宁儿闻言心底又是一股疑惑,北山头乃是坟山,一般云尧镇的百姓们谁家有人去世了,便大多都是埋在北山头,甚至就连方员外家的墓地,也是在北山的。
当下她却也不知道春丫有没有看错,好端端的,凌远峰去北山头做什么?
想归想,温宁儿脚下却没有耽搁,只匆匆向着北山头走去。临近年关,前来北山祭奠亡故亲人的人也是不少,温宁儿刚走上山腰,便瞧见了来为自己父亲上坟,从前在娘家时的邻居阿梅。
两人年纪相仿,若在往前遇见了定是要说上两句的,可今日里阿梅看见了温宁儿,便立马绕道走了,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温宁儿朱唇轻启,一声阿梅还没有唤出口,瞧见她转身就走的模样,便也只得生生将那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她心里微觉酸涩,只将眸光收回,继续向着山头走去了。
走了许久,温宁儿不由得气喘吁吁,她撩起袖子,拭去自己额前的汗水,举目望去,却见周围一片寂静,满是一副杳无人烟的情形。
坟墓森森,阴风阵阵,温宁儿心里只怕了起来,她焦急四望,期冀着可以看见自家男人的身影,无奈终是一无所获。就在她只以为是春丫看错,打算下山的时候,却远远瞧见从乱葬岗竟是扬起一阵白烟,瞧那样子,定是有人在那里祭拜了。
温宁儿秀眉微微蹙起,神情间不免有着些许的疑惑,乱葬岗历来都是葬着云尧镇上最穷苦的一些百姓,大多更是无儿无女,没有后人的。即使温家在云尧镇也不过是小门小户,但在北山上也还是有着自家的墓地的。
她终是莲步轻移,向着乱葬岗的方向走了过去。
透过树林间的疏影横斜,温宁儿便是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只见他高大的身躯正屈膝蹲在一座瞧起来已是十分破败的坟前,英挺的面容略微低垂,让人瞧不清他此时面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身前正燃着一堆纸钱,纸钱旁,却还摆着一坛子的酒。
“相公,你怎么会在这里?”温宁儿瞧见凌远峰,一颗心立时便是踏实了下来。她向着男人走去,那双漂亮的瞳仁却是向着面前的坟墓看了一眼,坟前没有树碑,就连她这样一个自小便在云尧镇长大的人都不知道里面埋的是谁。
凌远峰似是早已察觉到她的脚步,是以此时看见她并无一丝一毫的讶异之色。他站起了身子,望着自家娘子,温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去高寡妇家送银子吗?”
温宁儿见男人提起这件事,心里只感到一阵委屈,她向着自家相公的身边更是走近了些,水灵灵的眸子里不免又是焦急,又是担忧;“就是因为这事,相公,你听说了没有,那个杨铁匠在镇子上四处说你是逃犯,还说要去荆州城告官!”
凌远峰闻言眉头微皱,一双黑眸笔直的望着温宁儿;“逃犯?”
温宁儿点了点头,一张小脸很是惊慌;“就是因为他知晓你把那些狼都杀死了,所以就在背后这样说你!”
凌远峰便是笑了笑,倒是浑不在意的模样,“随他怎么说。”
“你不介意?”温宁儿大睁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凌远峰摇了摇头,温声抚慰道;“没什么好介意的,你别怕。”
“可他要去告官怎么办,会不会把你抓起来?”温宁儿还是担心不已。
男人眸底浮起一丝无奈,大手抚上她的小脸,道了句;“又说傻话,我不过是杀了几只狼罢了,官府里没有缉捕书,就凭他一人说我是逃犯,难道我就真成了逃犯不成?”
温宁儿听到这,心里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她望着男人笑了起来,唇角处梨涡浅浅,只显得愈发娇美。
“这就好,刚才我可真要吓死了,你要万一真是个逃犯,那我——”温宁儿说到这里,抬眸见男人唇角噙着一丝浅笑,她的脸蛋顿时一红,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那你什么?”凌远峰问道。
“那我就跟着你一起逃。”温宁儿似是下了决心,鼓起勇气迎上男人的眸子。
凌远峰深深的看着她,终是淡淡一笑,只上前握住她的手,意欲带着她下山回家。
“等一下,”温宁儿却是站住了身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
语毕,她又是看了一眼那光秃秃的坟墓,不解道;“这坟墓里埋葬的是谁,你怎么会来拜祭呢?”
凌远峰面色如常,见她问起,便只回道;“我之前有一个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他的双亲便埋在这里。”
温宁儿听到这一句,当下只怔在了那里,她虽与凌远峰做了夫妻,彼此间情投意合,而凌远峰待她更是温和体贴,宠爱非常,可唯有一点,那就是他对自己之前的事一直都是绝口不提,即使温宁儿曾小心翼翼的问起过,男人却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是以此时当她听到凌远峰说起这乱葬岗里葬着的竟是他兄弟的双亲,温宁儿眼眸里不由得满是惊讶,隔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出声;“你那个好兄弟,他也是咱们云尧镇的人?”
凌远峰唇线紧抿,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的眼眸落在那光秃秃的坟前,深邃的眸子里一派的暗沉,就连他脸上的轮廓,也似是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凌远峰收回视线,见温宁儿傻傻的看着自己,遂微微一笑道,“好了,咱们回去再说。”语毕,伸出大手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向着山下走去。
温宁儿这一路上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话,她抬眸向着凌远峰瞧去,刚要开口,就觉得自己的腰际被男人的大手揽的更紧了些,男人并未看她,却好似知晓她要说话一般,只言道;“好好走路。”
那意思,便是要她不要再开口了,温宁儿垂下脸蛋,只得随着男人一道下了山,待他们回到了镇子上,但见街坊们待他们的神色依然是十分戒备的,尤其是看向凌远峰的眼眸,更是含着丝丝惊惧之色。
凌远峰神情如常,似是并未发觉丝毫不妥,温宁儿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只默默跟在男人身后。凌远峰来路不明,镇子上的人,甚至包括温宁儿没嫁给他之前,对他都是有着戒心的。这次,又听闻杨万福说起他一人竟是将整个狼群的狼都杀了,也难怪大伙儿会害怕。
若是她没有嫁给凌远峰,听到这件事,肯定也会是怕的吧。
温宁儿心乱如麻,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与男人回到了家。
灶房里的锅都还是冷的,温宁儿打起了精神,心里只想着无论有什么事,饭总还是要吃的。有一句话叫做日久见人心,等时日一长,那些个谣言铁定就会不攻自破了。
她先是淘米煮饭,而后又是切了块腊肉,在锅里扔了快自家熬制的猪油,等猪油在锅里融化发出滋滋声响后,便将腊肉配上蒜苗一起下了锅,直炒的喷香,
两人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说话,温宁儿为凌远峰添了一大碗的米饭,见他胃口如常,温宁儿只觉心里好受了些,自己便也是陪着男人,甚至比平日里吃的还要多。
吃了饭,温宁儿见凌远峰依然是待在家里,不由得言道;“下午不做生意了吗?”
凌远峰看了她一眼,浅笑道;“如今镇子上的人都以为我是个逃犯,又有谁还会上门找我打铁?”
温宁儿一想也觉得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她那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往后自家男人揽不到活计,那以后吃穿用度可怎么办?
凌远峰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担心,就算我不打铁,一样也可以养活你。”
温宁儿点了点头,脑子里却是灵光一闪,蓦然惊呼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男人眉头一挑,眸子里的光芒很是温和。
“那个杨万福肯定是觉得你抢走了他的生意,所以这次他才会在背后四处说你的坏话!不然咱们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你?”
先前在凌远峰没有到云尧镇落户的时候,镇子上的打铁匠只有杨万福一个,平日里谁家需要打铁定是都去找他。可自从凌远峰来到了云尧镇以后,大家却都是喜欢来找凌远峰打铁了,究其原因不过是凌远峰干事麻利,做活极快,价钱也是十分的公道合理。
☆、第九十四章 留你一人在家,怕不怕? (为九天龙矢的钻石加更)
“我家的小娘子原来倒也不傻。”凌远峰微微颔首,见温宁儿所言的头头是道,黑亮的眸子里遂是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倒显得那瞳孔愈发的深邃。
温宁儿被男人这样一夸赞,小脸顿时一红,一抹笑意还未来及绽放,那秀气的眉头却又是蹙了起来。
“那往后咱们该怎么办呢?”温宁儿将脸蛋垂下,嗫嚅道;“今儿个早上,我还把银子全给高嫂子送去了,咱们家现在已经没银子了。”
“你就没留下点?”男人无奈道。
温宁儿眨巴着眼睛,抿了抿唇角,可怜兮兮的说着;“我就想着咱们家的铺子每天都能挣银子,所以我也没留…。”
凌远峰哭笑不得,大手只在她的小手上拍了拍,温声道;“罢了,家里的吃穿用度都还不缺,银子就等以后在赚吧。”
温宁儿心里仍是十分愧疚,她苦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男人,羞赧的言道;“你方才还夸我不傻呢,可你这话才说完,我就又做傻事了,往后你还是别夸我了。”
凌远峰哑然失笑,他摇了摇头,大手在她的脸颊上捏了捏。那英挺的眉眼间没有丝毫的责怪之色,依然是溢满了宠溺,让温宁儿瞧着心里顿时就是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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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以后,果然如凌远峰所说,在云尧镇上再也无人前来铺子里找他打铁了,就连从前相熟的一些邻居,也是再也未与他们小夫妻俩说过一句话。
而那日邀凌远峰一道去山林里的猎户黄老三,待伤势刚有好转便与几个汉子一道去山上瞧了一遍,当他看见那群野狼的尸体后,不由得也是大惊失色。
当日里他是亲眼瞧见凌远峰用羽箭射杀了好几头狼,甚至在心里还曾暗暗佩服过凌远峰的箭术极准。可那些后来被大刀砍杀的狼群他却是没有瞧见的,此时看了,只骇的连面色都是变了。
但见这些野狼皆是刀刀致命,足以可见下手之人用刀极为纯熟,当真是又快,又狠,又准。黄老三也曾在外闯荡过一些日子,世面也是见了不少,当凌远峰刚来到云尧镇的时候,他便觉得此人不凡,此时又见识到了凌远峰的刀法,那心底的疑虑便是更加深厚了。
这凌远峰,即使不是逃犯,想必过去也定是不能见光的,怕干的也都是些舔刀口的买卖,不然凭着这一身的本事,又怎么会来到云尧镇这种小地方?
若说他不过是个寻常之人,黄老三也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寻常之人又怎么可能独自一人杀了这样多的狼,最可怕的是居然还未曾受伤!
况且,若是本分之人,谁又会使得这样一手纯熟的刀法?
黄老三越想越是心惊,只觉凌远峰深不可测。若他不是逃犯,那他定居在云尧镇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掩人耳目,意欲躲避仇家追杀。如此一来,便是整个镇子都有危险了。
众人见黄老三面色凝重,皆是纷纷出声开口相问,黄老三念着凌远峰的救命之恩,几番犹豫,最终却还是将自己心底的疑虑给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纷纷面面相觑,每个人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见了深深的惊惧,这份惊惧,远比前几日来的厉害。
“黄三哥,那咱们该怎么办?”其一个面皮白净的汉子言道,细听下去,那声音里竟是颤抖了起来。
黄老三皱着眉头,良久,方才轻叹一声,低声道了句;“这凌远峰看样子来历不太清白,咱们往后都要小心些,可千万不能惹恼了他,没事都离他远点为妙。”
众人一听也都觉得黄老三说的极是,待各自回家后,无不是将此事告知了家的妻儿老小。这样一来,在云尧镇上则更是没人敢进凌远峰的铺子了,有的人甚至就连路过他的打铁铺都是小心翼翼,只顺着对面的墙角匆匆而过。放佛生怕凌远峰下一个挥刀砍杀的不再是狼群,而是自己了。
自那日以后,云尧镇的老百姓莫不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茶余饭后所谈论的却全是凌远峰。有人说他之前定是个土匪头子,怕被官府缉拿,便来到云尧避难。
又有的说他是个江湖杀手,估计是被仇家所逼,就连迎娶温宁儿为妻都是为了避人耳目。
总是,众人无不是绘声绘声,说的有模有样。
云尧镇地方小,老百姓们平日里没啥乐子,在镇子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自然便会成了众人口的嚼头。
这日里,温母再也忍不住,只一路向着女儿家赶去。
老远,便看见打铁铺的大门紧闭,当下她的心里就是一阵难受,如今这情形,凌远峰也的确是做不成生意了,只是苦了自家的女儿,本以为也算是找了个好夫婿,谁知道现下看来简直是羊入虎口。
温母上前扣了扣门,温宁儿本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听到声响后连忙起身跑出来将铺子的门打开,一看却是自家母亲,不由得言道;“娘,您怎么来了?”
温母见女儿气色如常,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走进了屋子劈头便是一句话问道;“女婿呢?”
“他上山砍柴了。”温宁儿瞅着母亲,心里却也明白自家娘亲今日是为了何事。
在云尧镇有着习俗,那就是女儿嫁人后,娘家的人是不能去女儿家的,无论是探望还是做客,都是要被人说闲话的,这次想必温母实在是急得很了,那些个虚礼便是再也顾不得了。
“他不在正好,娘有些话要和你说。”一听凌远峰不在,温母竟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温宁儿低眸站在母亲身边,无论母亲开口说了什么,她都只是一言不发,就那样沉默着。
温母实在忍不住,焦急道;“你这孩子,你倒是说句话啊!若他真如外间传言那般,娘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跟着他,咱们可以去找族长,无论怎么说凌远峰也是个外人,咱们家世世代代可都是云尧镇土生土长的人,族长定是会为咱们做主的。”
温宁儿望着自己的母亲,她摇了摇头,声音十分轻柔,却透出一抹执拗;“娘,我知道您是为了女儿好。可是女儿不管他是什么人,女儿都认了。他是土匪头子也好,是逃犯也好,女儿都不在乎。”
温母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温宁儿,似是没有想到曾经一直围绕着自己撒娇的孩子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可你们现在连一个铜板都赚不到,你瞧瞧现在还有谁敢来找他打铁?你莫不是要跟着他去喝西北风,还是指望着他要饭养活你?”温母又气又痛,就想着能赶紧儿能把女儿带回家,哪怕就是自己老两口养她一辈子,纵使被别人笑话也比跟着那样的男人好。
“他要是去要饭,那女儿就跟在他身后,帮他拿碗。”温宁儿一双柔软纯稚的眸子定定的迎上母亲的视线,温婉柔和的声音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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