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失手后,仓惶北遁,大概是想趁新王末返之前,将准葛尔家中的珠宝囊括亡命,收获也不止这区区数百万,所以兄弟想他可能不会再来索取了。”
龙雨田道:“不错,他如果囊卷回家藏珍,少说也是亿之数。如果在本土无法立足,回部那些国家也不会收容他,最大的可能,就是逃亡到中土来,那时候,他还需要庄主的庇护,所以这四百万两银子,他是不会再要的了。”
柳浩生笑道:“就算他来要,柳某也准备认了,区区四百万两根子,柳某还不放在眼中,万不能因此而失去燕大侠这个朋友。”
燕青拱手道:“庄主如此厚爱,燕某感激万分。”
柳浩生大笑道:“燕大快说这个话就太见外了,事情已经说开了,大家就不必再提,燕大侠既然移驾来此,少不得要好好盘桓几天,让柳某一尽东主之谊。”
燕青道:“庄主之命,敢不遵从,只是燕某乃受雇之身……”
莫梓连忙道:“燕总镖头,这一说我们就太不敢当了,兄弟镖局完全是靠你撑着,隶属上,你是总镖头,敝兄弟是镖师,还应该听你的调度才对。”
燕青笑笑道:“莫二兄言重了,既是如此我就告个几天假。”
莫梓道:“好说,好说,总镖头多玩几天好了,兄弟先回去了。”
尤俊道:“莫二当家如果先回去,就请代兄弟在敝局里也告个假,说兄弟过几天就跟燕兄一起回去。”
柳浩生道:“对,莫二侠把情形对马百平说一声,他应该会卖帐的,柳某这次多少也给了他一个面子。”
莫梓似乎对这些人都不敢得罪,唯唯地答应了。
尤俊把一百万两的银子也交给了莫梓,而且还写了一封信,托他带交马百平,莫梓就走了。
柳浩生设宴盛待,席中就只是四个人,燕青道:“这次兄弟能够成功,天魔会主倒是帮了不少的忙。”
柳浩生笑道:“没有的事,天魔会主根本不管这些事,哈卜达在金陵就跟兄弟接治的。”
尤俊道;“可是百平兄曾经接到夭魔会的指示,要我们不得正面参予,所以到了最后,敝局的人只好蒙面参战。”
柳浩生笑道:“那指示可是纪子平送去的?”
尤俊道:“不错,庄主已经知道了?”
柳浩生道:“当然知道,纪子平离开金陵后,就到了红叶在,他是受了兄弟的请托,伪装天魔会使,跑去找马百平,完全是做做样子给哈卜达看的。”
尤俊道:“可是纪子平确是持有天魔令。”
柳浩生道:“不错,那只是一块二等银牌令,兄弟为天魔教的护法,手头有好几块这种令牌,以备便宜行事,马平平也清楚,所以才能阳奉阴违,蒙面助战,假如真正是令主的金牌令,他还敢违抗吗?”
尤俊与燕青都是一怔,燕青忙问道:“那位纪老前辈此刻何在?”
柳浩生道:“现在他停留在敝庄的一所别业中。”
尤俊道:“事后庄主可曾派人去看过他。”
柳洁生答道:“没有,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与我有关系,我不便派人跟他联系,等事情过去以后再说。”
“敝局曾经派人跟在纪老之后,到过那所别业,发现纪老已经身死,丧命于穿心镖之下。”
柳浩生与龙雨田脸色都为之一变,同声问道:“有这种事。”
尤俊道:“这是百平兄遣人告诉我们的。”
柳浩生立刻起立道:“事情有点不对了,龙兄,我们一起去看一下。”
龙雨田道:“假如事情真是如此,可能天魔会主对庄主私传禁令的事大为不满,庄主可得要小心一点。”
柳浩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思片刻道:“怕什么,我加入天魔教就不是自愿的,只是为了我那些弟兄着想而已,谅他也不敢对我如何,关外绿林道上弟兄除了我之外,谁也统御不了,走,我们去看看再说。”
语毕站起来,吩咐下人从逢备马,然后道:“二位在此稍候片刻,兄弟去去就来。”
龙雨田道:“庄主不打算邀他们二位一起去。”
柳浩生叹道:“假如天魔会主真的杀了纪子平陈尸该处,就是要给我一个警告,说不定在那儿设下了对付我的埋伏了,因此我不想连累别人,连龙兄都不必去了,设若我到明天不回来,龙兄就出关一趟,代为告诉我那些兄弟一声……”
龙雨田不作声,只是看了燕青一眼。
燕青立刻道:“庄主,如果那个地方有什么不便处,我们自然不敢冒昧请求同行,如果庄主此去有危险,就不该撇下我们,虽然交浅不足以言深,但既蒙庄主厚爱,不以江湖末流见业而折节下交,燕某理当为庄主分忧的。”
“何况庄主这一次事情,全由兄弟而起,无论如何兄弟也不能脱身事外。”
龙雨田道:“庄主,假如那所别业中没有什么特殊的秘密,就请燕老弟一起去一趟也好……”
柳浩生急急的道:“龙兄,你怎么也说这种话呢,那所别业你又不是没去过,能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呢,我实在是怕累及了燕大侠,因为这很可能会有性命之虞的。”
燕青忽然道:“庄主既是如此说,兄弟也不勉强了,就请庄主找个人带路,容燕某告辞了。”
龙雨田微怔道:“燕老弟要走了?”
燕青冷冷地道:“人之相交贵乎诚,柳庄主热情可感,但在诚字上,似乎欠缺了一点,燕某虽是个穷江湖汉,却也不是什么趋炎附势之徒,高攀不起,自然只有走了。”
柳浩生急急道:“燕大侠说这种话,实在令兄弟置身无地了。”
燕青冷笑道;“庄主待人之诚,燕某在进门时就身受了,天女散花铺地,杜绝重访之途,燕某不敢交浅言深,自讨没趣。”
柳浩生脸色变了一变道:“燕大侠看出来了?”
燕青冷笑道:“就是看出来,否则燕某早已自动离去,不必求庄主派人带路了,燕某唯恐不明礼数,胡走乱闯,看见了许多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才情庄主……”
柳浩生目注龙南田道;“看来必须要你代为解释一下了。”
龙南田哈哈一笑道:“燕老弟不愧精明,居然能看出散花之秘,不过这是柳庄主的一片诚意,他这所庄院是按照奇门八卦阵图所设,出入路途上是有点变化,在门上设舞姬散花铺路,却不是为了防备老弟,而是为了慎重。”
燕青道:“燕某与庄主不过萍水之交,是该谨慎一点。”
龙雨田道:“龙某可以担保,这谨慎绝非为二位而设,庄主有意屈驾二位多留些时日,正想把此地的一切详为转告。”
柳浩生道:“我迫于时势,不得不与天魔教虚与委蛇,实际上却是恨透了他们,所以才建下这片庄院,一则为了自保,二则也是便于安插一些跟夭魔教作对的,只要进了我的庄子,熟悉途径,就不怕天魔教的人追来了。”
燕青道:“那对我们可用不着这么隐藏吧,除非庄主还不相信我们。”
柳浩生道:“柳某如不相信二位,就不会邀二位进来,因为二位在杭城已经闹过一场事,身后随时有人在跟踪,柳某才以散花迷途之法,使跟踪的人无法从二位身上,探知入庄之途,这点龙兄可以作证。”
龙雨田道:“不错,柳庄主虽然没有出面支援,对二位的行踪却在密切注意,二位在西子湖畔,就乘了一辆来历不明的马车,到庄前才下车的,而且在庄外的枫林中,也有十几个人隐伏窥闻着,庄主虽然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却不希望二位之外,还有人知道入庄的途径,所以才设下了迎宾之阵,以乱人耳目,二位如果不信,这厅中的花砖铺设,就是全庄的途阵机钮,庄主在这儿接待二位,就有倾心相交之意,燕老弟既是行家,一看就明白了。”
燕青一看厅中的花砖,也是与外面一样,用福禄寿四种花纹的瓷砖铺成,而有寿字纹的花砖,都是用青色的,其余三种,则用黄色,历历分明,果然是图阵枢纽的一个缩形,脸色才和缓了下来。
柳浩生又道:“兄弟庄中使女诗姬,平时是不出庄的,她们都受过武功训练,身手也颇为可观,这是兄弟唯一的自卫武力,除了龙兄之外,二位是唯一入庄的外宾,兄弟如此相待,难道诚意还不够吗?”
燕青忍不住的问道;“天魔教的人,从没有进过庄吗?”
柳浩生道:“没有,就是兄弟的部属,也没有进入过,他们有事情,就到别庄去连络,天魔教的人要求联络,则由兄弟乘座画防,在西湖上见面,红叶庄是属于兄弟私人的活动地方,兄弟跟天魔会主约好,不得着人前来干扰我。”
燕青问道:“天魔会主难道对红叶庄的情形不加刺探吗?”
柳浩生笑道:“他当然不会放过的,先俊派了六批人前来,可是入庄之后,就为阵图所陷,兄弟也不客气,一律杀之灭口,然后将人头封交天魔教总坛,附上一份措辞强烈的抗议。”
燕青道:“天魔会对此作何表示呢?”
柳浩生道:“他能怎么样,当然来个否认了,连续六次之后,他算是死了心,这一两年才没有继续派人前来,但我心里时时都在提防着,而且我有时要出去,怕庄里的女孩子们应付不了,一直想找个好帮手,自从龙兄来了之后,我就放心多了,本来我是想把燕大侠也邀请来的。”
燕青连忙说道;“这一点请庄主原谅,燕某生性好动……”
柳浩生道:“是的,自从与燕兄两度接晤,兄弟也不勉强了,但兄弟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只要是不为天魔教威势所屈的人,兄弟都愿意衷心相交。”
尤俊不禁脸上一红道:“庄主这一说,在下就惭愧了。”
柳浩生忙道:“尤老弟别多心,兄弟对你了解很深,你是方天战薛老哥引进到天魔教下的,薛老哥是我的生死至交,他告诉过我,你不会有问题,否则我也不会请你进门了。”
尤俊一怔道;“庄主跟薛二叔有交情,在下倒不知道。”
柳浩生笑道:“除了我与薛老哥外,谁都不知道,薛老哥是个有心人,他跟我一样,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进了天魔教,表面上我们不相来往,私下却常通款曲,总想找个机会,把天魔会的真相揭穿出来,所以他说没问题的人,我一定放心,现在二位对柳某该没有疑心了吧?”
燕青沉吟片刻,才过:“既蒙推爱,敢不生死以交,现在燕某请求随同庄主一行,看看纪子平尸体,燕某但闻穿心镖杀人于无形,却没有见识过。”
龙雨田道:“对,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也想见识一下,天魔会主穿心镖杀人的方法,究竟有多厉害。”
柳浩生想想道:“好,各位一定要去,兄弟自然无以为拒,而且多几个人去,毕竟好有个照应,只是尤老弟不必了。”
尤俊忙道:“为什么?”
柳浩生道;“龙兄与燕大侠不是天魔教的人,此去或许没有多大的危险,尤老弟就不同了,你隶属金陵的分坛,跟我发生了关系,是最大的忌讳,纪子平之所以被杀,就是为了他投到我这儿来的原故。”
尤俊道:“可是我跟燕兄在一起来到贵庄的。”
柳浩生道:“那不同,你是奉命行事,马百平会替你担待的,现在我们是去侦悉天魔会的行动,说不定还会跟天魔教的人冲突起来,你参加就不方便了。”
燕青道:“尤兄不去也好,你还需要在金陵混下去,行动当自求谨慎,处处站稳脚步,免得自惹麻烦。”
柳浩生道:“薛老哥的步子站得很稳,他是你的引进的人,你也要为他着想,别给他添麻烦。”
尤俊听他们这么一说,只得不去了,柳浩生召来那四名蛮装少女,交咐道:“这是我四个贴身使女,也可以说是我的弟子,叫小莲、小菊、小梅、小菱,尤老弟没事就跟她们聊聊吧,有兴趣的话,不妨指点一下她们武功,她们都很好学。”
尤俊笑道:“庄主别拿我开玩笑了,说不定还要她们指点我呢。”
柳浩生哈哈大笑道;“客气,客气,尤老弟在临场经验上就比她们强多了,老弟为金陵分坛的俊彦,如果肯费心指点她们几手,对大家都有很多好处。”
燕青与柳浩生龙雨田三人,各骑了一匹快马,由庄后的小路绕了出来,在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而且柳浩生的表情很沉重,疾驰出十几里后,远远望见了一处孤立的庄院,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林子后面。
柳浩生没有直接进庄子,却策马在林子四周转了一圈,而且还下马在一些大树上摸索了一阵,最后沉重地进了庄子,庄门是关着的,他开门的时候很小心,似乎做了许多不必要的动作,才把门推开了。
庄子里面是一厅轩堂,连看十几间平房,都建得十分高敞,还有一片大院子,也有着一些花木假山。
厅堂中还躺着一具尸体,由心口透后背,穿了一个鸽卵粗细的圆洞,燕青是认得这个人的,那的确是八卦金刀纪子平,那个在秦淮河畔被他击败的中年人。
尸体上的镖口对燕青与龙雨田来说,也非常熟悉,因为燕青身上就带过六次这种伤,龙雨田也治疗过六次,是穿心镖的杰作。
可是两个人都看得很仔细,绝不流露出以前有过的样子,柳浩生却神色凝重地四处看了一下,又出到厅,在那些平房中转了一圈,最后脸色悲愤地抱了两具尸来了,他把尸体放在地下道:“二位可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死的?”
龙雨田正要过去,燕青已抢先一步,同时投过一个阻止的脸色,龙雨田已经会意,燕青是怕他炫露了医道上的学问而泄漏了身份,乃故意道:“在下对用毒尚有一点心得,看这两人的死状,似乎是身中剧毒,燕青弟以为然否?”
燕青道:“先师三百先生略谙歧黄,兄弟耳濡目染,只懂得一点,恐怕不如龙兄高明,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好了。”
龙南田这才走了过去,把那两具尸体的眼睛翻开,检查了一下,然后道:“不错,是死于含沙射影。”
柳浩生道:“这个柳某也看出来了,这两具尸体是我从地道中移来这里的,那儿还有十二具的尸体,死状如一。”
燕青哦了一声,道:“这些人都是庄主的手下弟兄吗?”
柳浩生答道:“那十二个人都是的,这两个人却不是。”
龙雨田忙问道:“这两个人是哪儿的?”
柳浩生愤然的道:“他们曾经是柳某最亲信的兄弟,直到柳某发现他们的尸体后,才知道他们是该杀的畜牲!”
燕青一怔道:“庄主这话怎么说?”
柳浩生道:“燕大侠可以从他们死时的姿态看出端倪。”
燕青看了一下,但见二人尸体弯曲,并无异状。
龙雨田道:“含沙射影是一种立刻致命的剧毒药粉,藏于指甲之内,杀人时用内力弹射出来,对方吸入一点,立刻致命!”
柳浩生道:“龙兄说得还不够详细,这种毒药杀人时有一个特征,就是能保持住被杀时的姿态这两人是在地道入口处被杀的。”
燕青道:“那么他们是跟凶手认识的,因为他们是在恭身行礼时被杀的。”
柳浩生沉声道:“这两人在我部属中身份很高,除了对我之外,没有人需要他们如此恭敬,除非他们又有了个新的主干。”
龙雨田道:“庄主认为他们是死于天魔教之手?”
柳浩生道:“我入了天魔教,他们可没有,他们对天魔会主不需如此恭敬的。”
燕青诧异道:“天魔会主杀人时,不是用穿心镖的吗?”
柳浩生道:“那也不一定,穿心镖只用来杀死他指定要杀的人,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