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法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倘若连我都不能帮你解开体内蛊虫之秘,那么这天下,恐怕也再没第二个人有这个本事了。”
“老祖宗,你?”
尚亚南摆了摆手,“如何?”
南宫明灭看了看面前祖孙二人,良久道:“我不是要你帮我解开蛊虫。”
“那是为何?”
“这蛊其实就是我妻子种在我二人体内的。”
“咦?你继续说。”
“去年我和高人交手,临死之前她发动此蛊保全了我的性命。我明明中了攻击却完好无损,我妻子明明身在远处却悄无声息命丧黄泉。”
南宫明灭眼睛泛红,“我要弄清楚这件事,如果可能的话,我要救她。”
“活死人引亡魂乃是逆天之行,就算逆天反道,你也在所不惜么?”
“只要有希望让她复活,我什么都愿意。”
“嗯。”尚亚南点头,“根据你说的,她种的恐怕是三生金蛊,也亏她能找到这对神话里的蛊虫。这雄的名叫金鸳离情蛊,种在女子心里;雌的名叫金鸯离情蛊,种在男子身中。据说种下此蛊的两人命运轮回三生牵连纠缠,纵然这一世死了,先死之人也会在六道黄泉里等候另外一个人,然后下一世这两人还会再见,持续三生。传说这蛊虫还有一个转移命理以己之魂魄牺牲救命的能力,又说这转移命理的承受能力无限,换句话讲,就算老天要你的性命,也能用这蛊虫全身而退。”
尚亚南道:“有这样相爱的女人,也难怪你会孤身一身涉足这险恶南疆。如何,我虽没有十足把握能帮你复活她,但普天之下你能依仗的也只有我一人而已。”
南宫明灭深呼吸,昭上真人见多识广生在南疆,似乎确实是最可以信任之人。他顿了顿,良久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双方达成协议,于是南宫明灭、尚亚南和尚长安三人同行,旨在解开南疆剩下两处封印。那尚长安虽自称是尚亚南后人,却又不喜欢“尚”这个姓氏,于是平日里交流便以“长安”相呼。
长安这名字虽然简单,却饱含对平凡安定的向往。少年不知愁滋味,总想仗剑策马走天涯,殊不知这世界少了谁,都影响不了绝大多数人的平凡生活。
这一日夜里三人寻了一处下风草甸歇息,四周薰了防虫的艾草、洒了香氛,原是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南宫明灭却做了个梦。
梦里一个身着道袍自称昭上真人的威严老者踏光而来,语重心长道:“七千年前我为求证八极之上无量大道,强行将自身心魔驱逐体外。那之后我被人陷害,封印于南疆三皇柱之下日夜受积累十万余年的南疆蛊鬼阴灵侵蚀。这七千年间红尘浮生七大罪自亿万蛊鬼灌注我身又铸心魔。吾昭上真人此番倘重现阳间,不知是福是祸是喜是悲。扶摇后人,望好生思量、三思后行。”
南宫明灭惊出一身冷汗弹坐起来。不远处长安正酣然入眠,而黑色丝线人影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南宫明灭打了个寒战,不知是错觉还是没睡醒,他隐隐看见尚亚南那张原本应该什么也看不清的脸上,嘴唇裂成冷月向上惨笑,而那双眸子,竟似有血光一闪而过。
“扶摇小子,做噩梦了?”
“有劳前辈挂心,梦见妻子离别悲从中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好好歇息吧,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嗯。”南宫明灭点点头,和衣背着尚亚南侧躺,只是良久也睡不着,就这么度日如年捱到了黎明。
东方启明星闪烁在南疆山林之间,长安和尚亚南准备动身了,南宫明灭拖在最后,直到二人已经走了几丈,他方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跟了上去。
第十五回:青瘴三千跋涉去 赤河九重故人归(十五)()
且将目光从洪荒西南的毒瘴山林间挪开,自蓝洞大战正道败北之后,天下四宗名存实亡,下面一众门派要么归附幽煌道,要么隐匿一隅再不问世。一年时间眨眼即逝,原本神仙交手对于芸芸倥偬来说并不是什么攸关自家性命的事情,怎知不断有村镇百姓凭空消失,连带着各路妖魔鬼怪横行,一时间人人自危人心惶惶。泱泱洪荒大陆,似乎也与从前的和平繁荣说了再见。
直到此时百姓才发现,天下四宗对于这方世界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只是一码归一码,也有人将责任推到四大宗门身上,附和者亦不在少数。
在这百鬼夜行万妖沸腾的乱世之中,倒有一处桃园外世与众不同。这桃园位于西境昆仑群玉山与下方南疆密林交接处,不知哪一日从天上降了一颗金光灿灿的陨石,正落在此处一座山峰之巅。这颗陨石昼夜不断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但凡被金色光芒笼罩的地方妖邪不入奸邪不侵,保佑了这一片方圆几近百里的土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一旦踏出金光就再进不来,虽说困居于此,但外面妖魔横行,里面资源充沛,倒也没有人心生不满。毕竟在这样的年代里,一份和平安定已经是来之不易了。
这日傍晚从天边飞来两个人影,与金光隔着约莫几里的距离,遥遥眺望远方山峰之巅的金色陨石。
“这就是你之前提到的奇怪陨石吗?”
“嗯。不久前落下的,此处原本的山精鬼怪在一瞬间被陨石金色光芒斩尽杀绝,而我们派遣到这附近搜集生灵珠的高层也在同一时间没了音信,可能死在这陨石手里了。”
“你想说什么?有什么猜想?”
“君上正在收集八极至宝,我怀疑这从天而降的是传说里的乾极至宝,所以劳烦君上动身来看一看。”
“嗯。。。确实有些相似,不过并不是。八极至宝哪里是这么容易就现世的。”
“那这是…?”
“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虽说这石头散发的乾阳金光非常强大,但并不纯粹,隐隐还藏了其它灵气。这绝对不是乾极至宝,这点我可以确定。”
“明白了,看来属下多事了。”
“不,也算是一件宝贝,你就守在这里吧。”
“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嗯,这陨石颇为奇特,蕴含的能量连我也看不清。现在看来虽说不会对咱们计划产生什么阻碍,不过保不齐哪天可以借用一下当中的灵气。你就驻扎在这里吧,陨石一旦有异状马上向我报告。”
“是,属下遵命。”
二人说完分成两路,一路朝北方飞去,目的地应是三清上玄院无疑;另一路则落进了山林之中,自己动手造了个洞府,便安安心心住下了。
此时金光之中,一张人脸忽然浮现在陨石之上,这张脸须发皆白,苍眉入鬓,一双眼睛洞破阴阳与清浊,知晓红尘与世音,赫然是三清上玄院掌门北胤。
北胤朝向北离开的人影看了看,心头喃喃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蜃妖被我吞进肚子里也不知是福是祸?这众生相功法,也不知能不能修炼成功?”
他摇了摇头,“沈澜小子,老道士可是拼了性命保护这只蜃妖,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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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沈澜被送入赤河界已经有一两个月时间了。虽然早就知道北胤道行通天,沈澜依然没有想到他竟能带着自己穿梭界面;虽说经由蜃妖这个两界交接点成功将自己送到赤河界,但真正回到故乡,依然是恍若隔世唏嘘不已。
赤河界类似于一个悬浮于虚空之中的硕大球体,球体被九条盈天赤河徐徐围绕,上下九重南北合一。南方九河归处名叫忘川,北方则叫归途。据说赤河界生灵死后魂魄先入南方忘川,了却生前罪秽;再往归途,入三生六道之轮回。
他回赤河界那一天,踏过虚空里重重赤河落在地面,竟已经有几人前来迎接。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比如当初在蜃妖洞天里遇见的老者陈极道,再比如几个丫鬟,依稀记得叫什么采薇、红豆?也都是当初有过几面之缘的江湖朋友。
落在众人最后的是一架马车,里头的人声音甘洌甜美,直到听到这个声音,沈澜才能确定这马车里的恐怕就是当初蜃妖洞天里的那位被称为“素姐姐”的女子了。
“素姐姐”将他请进马车,庐山面目揭开的一瞬间,分明是个婉约清丽的少女,年纪不大,不知为何被称为姐姐。这少女低眉素手,睫毛微垂,惊艳了一段时光,也让见过的人昼夜难忘。
一番介绍,这少女名叫韩灵枢,本就是赤河界的人,带着青年一路前行,期间马车门窗紧闭,隐隐有不让他看见外面景色的意思。约莫走了两日时间,两日里韩灵枢惜字如金,只有笔挺挺的坐姿能看出她虽然生得柔弱,骨子里却隐隐有一股认真和不服输。
两日之后沈澜被送到现在所处的这间大殿里。殿堂宽广,一切设施一应俱全,不仅吃喝不愁,更让人震惊的是殿堂四周甚至连天花板上都刻满了图文咒诀。沈澜也算是见多识广,这些图文咒语都是精妙无比的功法,甚至连镌刻这些的人也个个是道法参天的大家。这样一间殿堂,可谓是修道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
韩灵枢让他好生在这里住下,两个不喜言语之人交流甚少,好在沈澜性情简单,倒也丝毫不在意。他被北胤送回这赤河界最重要的两个原因一是躲避白袍人的追杀,另一个则是尽快将道法修炼大成,等待时机成熟与北胤联手将那倾倒的世界给拉回来。现在韩灵枢提供了这么一个修炼场所,倒也正合他心意。
只是想法虽好,到现在修炼了两个月,他依然卡在最后一步,不论如何也无法进入三清之中的最后一个境界太清境。无法突破上清,就算能用借炁一招临时拔高,却终究难当大任,北胤给的十年之期看似久远,但在修道人眼里怕也不过是转瞬即逝。他现在二十多岁,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要修炼到北胤要求的地步,这真的可能吗?一念及此青年心头百感交集。
起初他以为这份焦急是因为害怕无法达到北胤的要求,但后来他发现了,他真正担心的,是无法拯救这个世界,而倘若不能把倾覆的天地拉回来,那么…更不要说再次见到那个少女了。
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心思,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非要说什么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一定是那个整天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天真烂漫的少女,而拯救洪荒…恐怕只是顺带的事情。蓝洞大战之后两人分隔两地,之后一年时间再未见到龙冢之中的亲朋好友,也不知众人是生是死身在何处。一向心如止水的青年一想到可能一年前那次离别是和百里烟最后一次见面,且不说辗转反侧,就连冥思入定也不顺利,要说瓶颈,恐怕这就是现在最麻烦的瓶颈了。
这日也不知什么时辰,大殿正门在三扣之后缓缓被打开,沈澜睁眼去看,来者果不其然是韩灵枢。少女穿一件素白色毫无半点纹饰的云袖长裙,与恬然精致的五官甚是相配。沈澜见过数不清的美人,唯独只有韩灵枢将这静好二字点到了极致,兼具了冰雪倾城的容貌和素然天成的气质,不论第几次瞧都让人眼前一亮。
“你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你怎么知道?”
“最开始我推门进来,你确定来人之后冥想不会中断。现在我进来,在我推门的一瞬间你就没有神游物外参透道行的心思了。”
“你们准备把我放在这里多久?”
“你忧心的恐怕不是这件事吧?”
“我父亲母亲可安好?几时能与他们见面?”
“我巴不得你早点和他们见面,只是你现在的修行还不够。”
沈澜眉头挑起,“什么意思?见我父母家人还要道行参天不成?你别告诉我说,他们被什么人关起来了?”
“此修行非彼修行。罢了,这些后话没有意义,你想见他们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我是为你好。”
沈澜沉默片刻才道:“我信你。”
韩灵枢微笑道:“你是清欢的儿子,我当然不会害你。好了,跟我说说你在烦恼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一把。”
“你们帮不上忙。”沈澜颦眉,言语里满是无奈。
“你不说的话,我们确实帮不了你。但如果是和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师妹有关,兴许还真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此话当真?”沈澜睁大眼睛,惊觉失态连忙平复情绪,“韩姑娘没有消遣我吧?”
“你的确是在为她担心么?北胤送你来的时候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只要和你有关,事无巨细,我都得小心处理。”
“是谁让你来照顾我的?”
“这件事和你的瓶颈没有关系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不是心心念念那位百里姑娘?”
沈澜沉默半晌也不说话,算是默认,韩灵枢莞尔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你一个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怎么在这些事情上却扭扭捏捏不愿意承认?这人心里若是有犹疑、有妥协、有规避,心就有了弱点。你的弱点这么明显,如何要突破心境、突破道行?”
“你…你说得对。”
“所以你在担心她?”
“嗯。”这一次沈澜思忖良久终究没有回避,他抬头看着韩灵枢,“我担心她,担心得要死。”
“既如此,兴许有个法子能让你知道她的安危去处,跟我来吧。”
第十五回:青瘴三千跋涉去 赤河九重故人归(十六)()
韩灵枢看起来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未曾想冯虚御风术法精纯娴熟,跟随北胤修行一年的沈澜自认为不论道行还是感悟都有长足精进,却依然被少女远远甩在后面。同行一路韩灵枢几番调整身法在前面引导,沈澜则是在后面苦苦追赶,累得他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话虽如此,沈澜的速度客观上还是极为了得的,以这般脚程跟着韩灵枢向天空飞了两日两夜,早不知经过了多少路途,却依然没有见到目的地的影子,反倒是高悬空中的九条大河一直流淌在视线里,大小宽度竟仿佛没有变化。
“我之前过来的时候不是已经穿过赤河了吗?怎么现在天上又出现了九条大河?而且居然有九种颜色?”
“靠近地面的九条赤河只不过是投影而已。”
“投影?”
“不错,你仔细看九大河川后面,有什么东西?”
沈澜定睛一瞧,忽然惊道:“好像又有一个悬浮虚空的球体?而且还发光?”
“你觉得是什么?”
“难不成。。。赤河界不是一个悬浮虚空的球形世界,而是由这两个组成吗?”
“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是另外一个洞天,只不过闯到我们赤河界范围里了。一个巨大且繁盛的洞天包含数不清的生灵,这些生灵和洞天里的灵气从遥远的地方看去就会发光,比如洪荒。洪荒是已知的最庞大且完整的洞天,如果可以从远处看去,可能比太阳还要耀眼也说不定。这个洞天也很强大,发出来的光芒将赤河投影到了距离地面很近的地方,并且投影下来的颜色是一样的。两个月前你就是从那里破界过来的,自然就以为踏过了九大赤河,却没发现真正的赤河在自己身后很遥远的地方。”
“所以这一次我们的目的地是那个洞天吗?”
“不是。我只是解释为什么会有投影。真正的九大河川离地面很远,我们要去的就是河川之中。”韩灵枢看了青年一眼,“反正都是要见到的,现在跟你说明白吧。九大河川南方是忘川,北方是归途,但位于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