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怎么,我怎么飞不起来?!!”
此时此刻梁晨心中是崩溃的。身后夏薰衣脚步踩在林间树叶上的声音沙沙作响,仿佛千万虫蚁律动爬过。梁晨惊恐万分却不敢回头,颤颤巍巍倒:“夏师妹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夏薰衣笑道:“什么你错了我错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亲热一晚上么?你怎么这么快就忘记啦?”
梁晨不断往前爬,求饶道:“夏师妹你放过我!别跟着我…往日情仇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夏薰衣笑道:“我要是把你放了、不管你了,你就只能在这岛上等死啦。短则一盏茶,长则半柱香,只怕全身化为脓水,连尸骨也找不着半分。”
梁晨眼泪鼻涕一齐迸将出来,对着夏薰衣不停磕头,求她高抬贵手。
夏薰衣走到梁晨面前,托起青年的下巴,“来,我的好哥哥,仔细看着我。”
梁晨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正眼看面前恐怖异常的面容?然而夏薰衣手上用力,径直将青年下巴拧断,哧哧笑道:“你不看我,我怎么给你解药?”
梁晨一把鼻涕一把泪,强忍心中惊涛骇浪,对上女子双眼。
“我美吗?”
梁晨浑身冷汗,半晌瑟瑟发抖点点头。
“和百里妹妹比呢?”
“你、你漂亮。。。你漂亮。。。”
夏薰衣冷笑道:“放屁!”她手挥如刀,蓝光一闪,竟硬生生将梁晨的舌头割下来,“既然老是说瞎话,以后还是别说的好。”
梁晨捂着嘴疯狂打滚,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他只觉得体内灵力不知道为什么竟犹如浆糊一般,这种情况就算和夏薰衣交手也是必败无疑。他跪伏在女子面前拼命叩首,不敢有任何不满。
“我再问你,我美吗?”
梁晨吓的头上背上全是汗水,不断点头。
“和百里妹妹比呢?我漂亮就点头,百里妹妹漂亮就摇头。”
梁晨心头崩溃,这种问题简直比上刀山下油锅还恐怖,他只迟疑片刻,便被飞来一脚踢中胸口,整个人如断线风筝飞了老远,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凄厉惨叫。
青年只觉得胸肋破碎,嘴里不断冒着鲜血,看着笑盈盈走过来的夏薰衣只觉得面前发生的一切皆是最恶毒的梦魇,绝望之情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然而更绝望的事情继续绽放。
夏薰衣手起、落下,灵弧光刃带着墨绿色虚空一闪,青年只觉得胯下一凉,夜空里鲜血似殷腥蔷薇泼洒开来。
他刚准备大叫,忽然被夏薰衣紧紧咬住脖子,刹那间他只觉得周身血液倒流,所有的灵力顺着血液飞速流淌到体外。
他彻底绝望。这种灵力的空虚与以往截然不同。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刹那一股墨绿蹿进他四肢百骸,紧接着他的气海极速枯竭。那种感觉,就仿佛身体被抽空,霎时间形同废人。
良久良久,在梁晨看来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夏薰衣松开他的脖子,舔了一圈嘴唇,盈盈笑道:“炼化吸收了你的灵力之后,这灵体境,果然与先前有天壤之别。”
梁晨骇然。炼化其他人灵力的法门他不是没有听过,只是此法即使在邪魔手中也是至为珍贵的法门。原本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吸收别人的灵力已经是不可思议,如果强行炼化这股灵力、与自身气海泥丸连成一体,不知得冒多大风险,也不知有多少弊端。
稍有不甚,被对方灵力冲击泥丸宫,不死也成为废人。
然而夏薰衣仿佛没事人一般,居然还从辟谷境直接升为灵体境,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到底研究出了什么样的诡异法门?在这一刻,即使青年想弄清楚也没有办法了。
因为他发现从脚开始,自己慢慢开始化为脓水。夏薰衣站在一丈开外冷眼旁观。梁晨在绝望而又单一的嗷嗷呼喊里,一开始是全身麻痹,紧接着双腿化成腥臭脓水,最后蔓延至全身上下。前后并没有多久,原本风光无限八面玲珑的俊俏青年终于魂归黄泉。
墨绿的脓水渗进大地,周围十几丈范围的植物尽数枯死。夏薰衣愣了半晌,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回不去了,真的已经回不去了。
她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本墨绿色封皮的小册,赫然是先前安璃交给她的《七绝毒谱》。重新戴上面具,夏薰衣看着月光下摸起来阴森诡异的册子,喃喃自语:“从今往后,只有你陪我啦。”
风过林隙,惊起漫天飞鸟。(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东海龙引群魔现 旸谷英萃十日谈(一)()
洪荒中南部,群山掩映,峰峦争雄。
正是九月时节,天高云淡,群雁排成人字自北向南缓缓飞远,预示着这片浩渺洪荒即将由暖转寒。
此地位于隔空岭西南麓,沔水最大的分支艾河便从其中的惊鸿峰发源,大致呈南北走向,注入翻腾数万年的沔水之中。其水量充沛四季不竭,孕育了沿河两岸诸多百姓芸芸。
这日傍晚,一道蓝色光华穿破天际,径直往远山朦胧中流转而去。
到了山峦之中,鬼斧川岳间隐约可见烛光灯火。此地灵气馥郁,群山成口袋之势将灵气裹缚其中,是上佳的开派宝地。果不其然,一群古色建筑耸立其间。下一刻,那道原本还在远空的蓝光动逾风雷,眨眼降落到这群建筑的正门口。
从中现出一个黑色劲装青年,剑眉星目,手大如蒲,正是南宫明灭。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牌匾,上提三个字:
惊鸿阁!
“南海来客,惊鸿阁掌门速速现身。”
他这一声仿佛旱天霹雳,惊鸿阁烛光骤灭,人声顿消,良久之后一个中年人打开大门,缓缓道:“不知阁下浑夜造访所谓何事?”
“怎么?惊鸿阁换了掌门?”
那人道:“师兄正在闭关,阁下不请自来,还请速速离去。”
南宫明灭笑道:“洪荒南地,莫非扶摇之境;南方诸门,莫非扶摇之辖。南宫明灭身为扶摇山掌门,有些话要亲自问问贵派掌门,但若避而不见,不知道几个月前我所说‘锱铢必较,十倍奉还’,掌门可还记得?”
他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惊鸿阁上上下下。半晌之后,一个叹息身影径直落在惊鸿阁大门面前。
“师弟,你且回去,将大门关上。若此番我不能再回阁中,便由你继任掌门。”
那中年人又惊又怒,对着青年厉声道:“南宫明灭!你身为扶摇掌门滥杀无辜,搅得南海道界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今日你若敢动我师兄一根汗毛,我惊鸿阁上下二百弟子便与你决一死战!”
南宫明灭微微一笑,“掌门前辈,我数三声,若耳边还有别的声音,休怪晚辈手下无情。”
“一。”
“师弟!你回去!别给门派惹麻烦!”
“可是!。。。可。。。”
“二。”
“快滚进去!神霄门上下鸡犬不留,你还看不懂吗?这都是报应啊!”
“师兄!…我…”
“快回去——!!”
“三。”
南宫明灭嘴角一挑,此时惊鸿阁大门关上,山间微风袭来,方圆千里,似乎只有两个人。
“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中年男子眼皮狂跳,背后汗水湿了一身。
“前辈以为,当初道门大会,究竟错在扶摇山,还是错在南海诸门?”
中年男子呼吸愈沉,良久道:“我等认为慕容仙师羽化,扶摇山式微,的确是鬼迷心窍,心生贪念。”
南宫明灭点点头,“这么说,你是认罪了?”
“要杀要剐,在下无半句怨怼,只求南宫掌门不要连累我门中其他弟子。”
南宫明灭道:“当初惊鸿阁有几个人参加道门大会?”
男子身子抖了几抖,“除了。。。除了在下,还有两个徒儿…”
“没了?”
“没…”中年人心头崩溃,忽然跪下来哽咽道:“南宫掌门,当初内人随在下一同前往,但并未参加会武!也绝没有围攻贤伉俪二位!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她吧!我求求您啦!”
南宫明灭吸一口气,“我看起来有这么可怕么?”
中年人浑身颤抖,却不说话。
“也罢,还算老实。方才四人性命在你一念之间,你若敢胡言期满,明年今天便是尔等祭日。”
中年人拼命叩首,吞吞吐吐道:“不知。。。不知掌门还有什么问题?”
“道门大会结束之后,惊鸿阁顺位可以分到几座南海岛屿。我且问你,你为何不与林灵天一同,在南海准备分宗事宜?”
中年人不敢抬头,俯身瑟瑟道:“扶摇山地域虽好,但也要有命享受。。。在下思来想去,我惊鸿阁只是洪荒小门小派,此番事件原本就动机不纯,就算上禀三宗也不过是自讨苦吃。既然如此,倒不如安安心心回来,在这惊鸿峰中颐养天年…南宫掌门…在下后来绝没有动过扶摇山的心思啦!”
“你们是不是找不到我的尸体,怕我秋后算账?”
中年人呜哇一声趴在地上,“您、您说得都是道理!不过小的当初洗心革面,总比那些鬼迷心窍事理不明的人要强上半分。除了道门大会,小的没生出半点觊觎扶摇山的念头,掌门明察啊!”
南宫明灭身子一点,坐在大门边石狮子上。中年人不敢动弹,依旧趴在地上,连呼吸也不敢太重。
“第三个问题,什么叫神霄门上下鸡犬不留?我南宫明灭行得端正坐得磊落,林灵天那几个老贼确实死在我手里,但神霄门大门我都未曾踏入,何来鸡犬不宁之说?”
中年人愣了半晌道:“这个。。。这是坊间传言,老朽这几月深居简出,只是听闻,却不曾亲眼见到!掌门现在问起来,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个中缘由。”
南宫明灭眉皱成川,惊鸿阁与神霄门之间相去数千里,倒也确实少有往来。一念及此他摇头道:““罢了,人非圣贤,看你有意悔改,这次我扶摇山也既往不咎了。不过犯了错自然要认罚,今后二十年不准你踏入大南海地界,不准为非作歹滥造杀孽滥起贪心,否则你这脖子上,碗口大的疤是逃不掉的。”
中年人愣了良久反应过来,不禁欣喜欲狂。
最开始南宫明灭在南海施以手段铁血,凡停留在扶摇山地界之人没一个活着回去。后来似乎销声匿迹一段时间,不知是去了哪里。然而最近半月青年似乎杀戮又起,先后几个门派被屠戮殆尽,上下血流成河鸡犬不留,一时间当初与会门派人心惶惶,门下弟子逃的逃散的散,南海道门当真乱成了一锅粥。
但是现在听起来,面前青年似乎有意放他一马,并且其口中所谓的“惩罚”并无过分之处。若换个立场,只怕他要做得更加出格。
中年人简直想要放歌高唱,如此劫后余生叫他如何不欢喜?南宫明灭又待了半晌便离开了,中年人目送青年远去,口中喃喃道:“当初果真是蜜糖糊了心,南宫掌门似乎也并没有传言里那样凶戾。”
他缓缓摇头,正欲起身转返。忽然一丝极为隐晦的杀机穿透他的神经。还不等他作出反应,一道光芒璀璨的炁剑当胸而来,直在中年人心口刺了个透明窟窿。
中年人“呜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满脸惊愕气若游丝,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全身裹着夜行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来到背后,手中炁剑流淌,灵力从剑刃上透出,摧毁着中年人周身经脉。中年人眼皮狂跳,指着黑衣人道:“你…你!…你不是南宫…你是、谁…”
话未说完,黑衣人炁剑翻飞斩下中年人项上头颅。鲜血在炁剑上流淌,那人隔着面纱将殷红吹散,前行几步,踢开惊鸿阁大门。
再说南宫明灭,自从当初他与白袍人定下约许,便四处找寻参与扶摇山道门大会之人。他原就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即便众人欺负到头上,即便与白袍人达成协议,真的做起来又极为困难。那几个在扶摇山海域赖着不走的,譬如林灵天这般罪魁祸首,杀便杀了。但那些没有与他直接结下深仇大恨的,他又不忍心草菅人命。回想约定内容,南宫明灭一番曲解说服,刻意将其理解为‘与自己结下梁子的方才动手铲除’,否则但凡参与大会的都不留活口,岂非连他自己也要杀掉?
他横竖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在最初清除扶摇山海域一干人等后,其余小门小派他一一造访,不是屠人满门,而是像方才惊鸿阁那般,一番恐吓威逼,叫众人日后知道行善积德。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便他南宫明灭不来找麻烦,这种为了蝇头小利出卖同道的勾当,也自然有老天来收。
如此平静了一段时间,虽然南宫明灭凶名仍悄悄流传,但那些被他放了一马的门派如临大赦,纷纷避世参法,再不与外界来往,是以也没有人为南宫明灭凶威正名。
但他是生性洒脱之人,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想当初慕容归一仙逝,后来又与安璃反目,一个是最亲之人,一个是最爱之人,依然不能打垮青年的信念意志,区区被人误解又算得了什么?堂堂天下四宗扶摇山掌门,若这么点风浪都经不起,还如何践行当初慕容归一绝笔留下的重振扶摇一事?
然而怪就怪在,明明杀人不多,坊间传言却愈演愈烈。各种被渲染之后的故事浮夸失真,一开始南宫明灭之当玩笑听听,到了后来却暗觉不对,搅得他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这会儿青年御剑只穿梭了十余里,忽然腹中饥饿难当,当即落在地上。人还在山林之间,盖因为他身无分文,此时又臭名远扬,再不像从前走到哪都被人当活神仙供着,如此只能天当被子地当床。好在他没什么娇惯之气,一个人幸苦些也从不抱怨;坏在他烹饪水平极差,纵然道行精深早已能辟谷不食,一旦肚子饿起来,还是手足无措笨手笨脚。
他好容易才在山间生了篝火,又打了野味,奈何不会处理,连同着野兽毛发一同炙烤,自然是肉没熟外先焦,四周弥漫着一股羽毛头发烧焦的臭味,薰得青年坐立不能。
南宫明灭长叹一口气,想起从前和云菓在一起的日子,不禁流口水道:“如果二弟在此,做得一番鲜美野味,当真是人间一大妙事了。”
他又想起安璃,与女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她烤肉的手艺虽远不及云菓,但不知为何,青年反而更怀念与安璃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和她第一次见面、不打不相识、一路相伴赶往南海。和她一起抓萤火虫,隐约里看见她相貌的轮廓,与她露宿山间、相依相偎情愫暗生。还有就是。。。扶摇山道门大会了。
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是他这么多年最开心的日子。
青年攥紧拳头,“如果小璃你和师傅的死没有关系…我南宫明灭自然会履行当初与你三世盟约。。。生连同心结、死作黄泉伴…”
思绪飘渺,青年脸上的笑容也逐渐苦涩。想他堂堂扶摇山单传弟子,如今却落得这副田地,也算是命途多舛造化弄人了。正当他独影自怜时,远方有飞鸟惊开,打断了青年思绪。
他浑身一抖,朝着鸟群惊起的方向看去。
正是惊鸿阁所在。隔着十余里,自然瞧不真切,但飞鸟对于危险向来敏锐,远非常人所能企及。南宫明灭颦眉暗忖,先将篝火熄灭,紧接着钻上高空。
灵气汇聚于双眼后方,黑暗里,远方惊鸿峰上竟闪烁着数不清光点。
南宫明灭先是疑惑,忽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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