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脑海嗡然一片,这些事情到现在,原本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剩下当初参加南海道门大会的人绝大多数已经死了,还有在逃亡的,也绝不会把这些丑事公之于众。但为何面前少年如数家珍,仿佛亲眼看见一般。难不成他暗中一直观察,把这些事情全部记在心中?
想到这里,梁晨惊骇欲狂。
“你一个人逃回来,说什么都行了。”
梁晨种种反应皆在云菓预想之中,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但凡有什么帽子不如现在一并盖上去打乱对方阵脚。少年心思一捋,故意讥讽道:“以兑位南尊首的实力,生死人肉白骨,你这小伤想要复原不过轻而易举。你知道为什么没有让你参加甄选么?”
梁晨心头狂跳,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云菓继续道:“你撇下同门独自逃生,信口雌黄胡言乱语,难不成门中前辈是非不分、是这么好糊弄的么?这一切不过是门派长辈故意为之以示惩戒。没想到你不知悔改,还大庭广众诽谤同门。我身为听风院弟子,真是大感痛心!”
云菓原本只是见缝插针胡乱威慑,但却不知道他捏造的话语却句句属实。虚空里北胤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看着云菓。
少年语出连珠,似炮弹一般,不仅先发制人给梁晨扣了一顶天大的帽子,还字字诛心,不让他有丝毫插嘴的功夫。偏偏沈澜如同守护神站在云菓身边,在外人看来,梁晨的任何不理智举动,都是为了杀人灭口掩盖事实。
这一招凭地凶狠,云菓嘴不饶人,叫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就凭这一张嘴,只怕能将活的说成死的、好的说成坏的。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哪里惹恼了这看似普通却难缠至极的少年。
“几年前离火院上一任首席弟子就是死在我手里。今天看来要多一个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云菓手指忽然凝聚一柄璀璨炁剑。此剑刃炁流转阴森冷洌,印照南方天穹天府星宿,炁剑一出,连周围空气也凉了几分!
梁晨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就近在咫尺的少年忽然发难。
“你小子居然藏拙?!”梁晨亡魂大冒,目之所及只见旁礴炁剑直取胸口,吓得他匆忙迎击。
然而双方还没交手,风时雨身形霍然一闪,虚空里划开涟漪出现在二人之间。只见她一人一掌,不仅将梁晨拍飞了十几丈,云菓手中的炁剑也瞬间堙灭。在风时雨掌风之下,少年手中炁剑消散,后退十几步噗出一口鲜血半跪下去。
“云菓!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一个后辈弟子的权力为师门清理门户?若为师不出手,你方才那柄天府剑,是不是真的要当着天下英雄的门杀害同门了!?”
沈澜百里烟等几个知道内情的弟子当场愣住,为何云菓竟能凝聚南斗炁剑?!
原来当初蜃妖洞天之中,沈澜曾问云菓能不能将蓄灵石中的灵气导入身体经脉中,若能用手指勾画符咒,说不得能在甄选之中大展手脚。云菓尝试一番发现蓄灵石中的灵力会在体内与周身经脉碰撞,桀骜不驯,就算可以画符,速度恐怕会不增反减,并不适合实战。
灵力纵然不能得心应手,但仅仅使用还是不成问题的,除了实战,说不定还有其它地方能用上。
而现在就是这个时机。
云菓并不需要用《六星曲》逞凶斗狠,他只需要告诉大家:我可以自己凝聚炁剑,如此梁晨口中‘不能修道’的言论不攻自破。
风时雨对她这个不能修行道行的弟子再了解不过了,更不会让他光天化日杀害同门重蹈当年覆辙,必然会出手阻拦。
这一切,云菓都算在心里。
风时雨早觉其中蹊跷。果不其然,云菓手中的南斗炁剑有形无力,毫无半分威力可言。在双方接触的一刹那风时雨有所明悟,心中暗道:“鬼灵精怪!师傅就陪你演这一出戏。”
只见风时雨勃然大怒,原本冷漠淡然的脸上泛起微微嫣红,整个身子轻轻颤抖,一字一顿道:“没想到教你道法,你却累教不改欺杀同门,看我今天不废了你一身功力!”
她身形一闪,一掌拍过去,眼看就要打在少年头上。忽然虚空里探出一只大手轻轻将风时雨拦下来,众人定睛看去,北胤竟又一次现身。
“师妹,严重了吧。这孩子傲是傲了些,但天命不凡,你看在师兄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回吧。”
风时雨怒目看着云菓,“此子狂骜难驯,怎能轻饶?”
“诶,年轻人嘛,总是要有几分血性的。当年烁一师弟为了继承镇狱神剑,不知比这云菓猖狂多少。”
烁一脸色一变,风时雨微微点头,良久才道:“看在你掌门师伯的面子上,若有下次,定不饶恕。”
北胤微微一笑,目光转向梁晨,脸色骤然阴沉,“殷飞羽,田上丘,你们两个把他给我带回去。我有话亲自问他。”
殷、田二人松一口气,领法旨,当即带着昏迷在地的梁晨离开了。北胤目送二人走远,向四方同道抱拳道:“让各位看了笑话。三清上玄院中,不论是谁,不论身居何位,只要有错,立即纠正惩罚。梁晨这孩子一面之词,有诸多诽谤诋毁扶摇山的嫌疑。烁一师弟虽然有所查探,但事关天下四宗,老道还是觉得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众人恍然,原来之前烁一对于南宫明灭的一番斥难源自这里。
北胤呵呵笑道:“剑圣师弟,此番甄选结束,我们再商讨扶摇山事宜,你看如何?”
烁一沉默半晌方才点头:“当下自然是甄选更重要。”
北胤莞尔颔首,“至于梁晨,下去之后三清方面会严加审讯,诸位静候佳音了。”
众人纷纷抱拳回礼。北胤道:“烁一师弟,这资质考核,还既不继续了?”
烁一哼一声,“事情倒是差不多解决。只是沈澜师侄学习《六星曲》在先,这样评定分数的话,对其它弟子却是不公。”
沈澜道:“既然如此,晚辈将方才另悟的一门绝学施展出来,还望各位前辈指点。”
烁一无奈,但只能点头。
在众人瞩目之下,沈澜将先前第七篇神通残卷上领悟的东西演示出来。不知是因为他本身灵气特殊,还是因为悟性实在高超,一道残卷在他手里犹如铺天盖地的阴阳八卦。阴阳结合、攻守平衡,遮天蔽日,叹为观止。到了最后赫然拿到九十五分,一跃而成此环节排在第一的人物。
此役之后,听风院三人名声更振,众人茶余饭后相谈也多半与云沈烟三人有关。再看记分板,听风院紧紧咬住排在第一的无常,甚至牢牢将剑宗岳川谷压下,一时间技惊四座,隐隐有争夺甄选头甲的趋势。
这日入夜,三人依旧找了个地方好生歇息。云菓将白天事情解释清楚,百里烟再忍不住心中喜悦,咯咯脆笑道:“你们几个的演技一个比一个好!居然连师傅也跟着你们乱来,我差点就笑场了。”
“还是小师弟危机面前反应快。此时不先发制人,恐怕就要制于人了。”
云菓哈哈笑道:”不错,这炁剑只凝聚一次就要用干蓄灵石里的灵气。用来唬人还好,真的用来交手,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三人对视大笑,原本尴尬危险的局面竟在无声之中默契化解,愣是把在场群雄天下豪杰耍了个遍。听风院四人如此羁绊,也的确叫人歆羡了。
云菓嘿嘿直笑,“最后还是靠大师兄。这九十五分当真惊为天人,我看那些场边的女弟子,看大师兄的眼睛都直了。”
沈澜摇头道:“你们错了。论资质悟性,我不如无常。”
百里烟皱眉道:“什么呀,大师兄九十五,他九十二,干什么妄自菲薄?”
沈澜道:“他没有把注意集中在一道神通上。如果我所料不错,一开始的金色梵音掌法,他应该可以拿到更多分数。并且…我还借助了外力。”
云菓道:“你是说《九字真言》诀?”
“不错。这个‘斗’字与天地八极共鸣,感悟道行奇术招式心法比起从前轻松不少。若没有这《九字真言》,我是绝对拿不到九十五分的。无常号称须芥寺千年奇才,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听到沈澜如此褒奖他人,百里烟心中一百个不服气,云菓连忙转移话题开始部署后面的行动。
“今天和剑圣的约定,我心里生了个计较,说不定能做奇兵使用。”
二人来了兴趣,云菓继续道:“如今我身上锁了一条不能使用自己灵力的规矩。这道行测试,必然有许多人对我感兴趣。”
“是啊是啊,你要怎么应对?”
“山人自有妙计,明天临敌考核,后天开始着手道行考核。这几日我们听风院风头正劲,暂时没有人敢冒然约战,等大师兄和百里考核结束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想必所有人都蠢蠢欲动。毕竟其它两组只要赢了我,就能拿到一百个积分。之后我们就这样…”
云菓在沈烟二人耳边小声说着,待吃饱喝足一切准备就绪后,养精蓄锐等待第二天到来。(未完待续。)
第十章:等闲怎堪山雨骤 云峰重雾飞鸟惊(九)()
接下来一日三人前往天璇岛挑战傀儡桩。因为云菓和剑圣约定好不能使用道行,果然从头到尾少年除了用符咒笔画了几张符咒之外再没其它动作。这傀儡桩本就是为磨砺剑宗弟子所用,端的是强悍无比,纵然沈澜和百里烟轮流保护少年,三人依旧慢慢不敌。前后坚持的时间不长不短,想来分数也不会很高。
待前往计分牌查看,果不其然,此番考核听风院拿到七十一分,最多只能算中上水平。
经过三四天的观察,与会弟子哪些强横,哪些羸弱,众人心里也渐渐有了分晓。云菓不能使用道行,自然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饽饽,奈何听风院其他二人强横无匹,是以谁也不想带头胡乱挑战,只能静观其变。
话虽如此,约战考核的情况在这一天呈井喷式上升。
晨星组夏薰衣三人累积得分九十九,是晨星各组里唯一一个没有超过三位数的小组。是以夏薰衣首当其冲,被点名道姓约战。发起约战的不是他人,正是剑宗烁一亲传弟子岳川谷。
不知是岳川谷强横还是夏薰衣弱小,这场比试没有持续多久便以剑宗获胜作为结局落下帷幕。这也是十四个晨星组第一场内斗。经此一战,夏薰衣扣除一百分,更成为了与会所有小组中唯一出现负分的队伍,暂列记分板最后一名。
如此落差之下,落珠院成了众人笑柄,而夏薰衣一战过后销声匿迹,很长几天都没有人见再到她。
既有约战,便有胜负。有的小组一天之内几次比试,如此一来,记分板上的分数也有大幅提升。
听风院共积三百五十九分,虽然不在排名前列,但在众人心里依旧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杀胚队伍。
到了第五日,百里烟从晓月组里挑了一个中等积分水准的队伍,在众人围观下不费吹灰之力赢下了比赛。三场约战不能同时进行,在百里烟结束斗法之后,沈澜也开始约战。
以青年的原意,这次剑宗几次三番刁难于百里烟、云菓二人,他是想从剑宗弟子里随便挑一个杀杀其威风的。然而前往约战台一看,剑宗晨星组弟子早在甄选第四天便全部对决完毕。除了岳川谷之外,剑宗秦炀胜了须芥寺无念,无尘胜了剑宗张潮远,而殷飞羽则胜了剑宗尹流觞。
沈澜满脸黑线,看来与剑宗的交手,还是要望后推一推了。
如此,还剩下三清、佛门两家。正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沈澜清楚自身实力,自然不会向三清弟子发难。他目光转向须芥寺,此时此刻,佛门这边尚有三组尚且不曾对决,分别是无常、无嗔和无想。青年目光紧紧盯着无常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刚想伸手去取无常小组的名牌,却被云菓拦下来。
“大师兄,后面有的是机会。”
沈澜看了看云菓,终于把手收了回来。剩下无嗔、无想,应该是无嗔技高一筹。云菓知道他心中所想,缓缓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大师兄,我们还是隐藏实力为好。”
沈澜叹一口气,“听你的。”
他伸手去摘无想的名牌,正准备向考核长老提交约战名单的时候,一个柔和宝音从远处飘来,一字一顿道:“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从远空蹿出一道背负佛光、宝气金芒的影子。前后不过片刻,那影子降落下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久仰听风院风尊首绝代无双,门下弟子亦是人中龙凤。此次甄选,见到三位各施神通,当真相见恨晚。不知沈师兄有没有兴趣,同小僧交手一二?”
一旁众人精神大振。这临时赶来的和尚一身白色僧袍、宝相和蔼,气宇轩昂落落大方。正是须芥寺至善堂菩提殿枯悲禅师座下首徒无嗔。
先前泽兑考核众人曾经照面,无嗔向三人一一行礼,客气非常。
沈澜微微皱眉,这无嗔全身灵气内敛,方才从云隙而来速度极快,落地却无半分身形僵直。再加上梵音宝相、瞳孔里隐约可见的“卍”符金光,显然至少将须芥寺无上心法《无天无相须弥芥子真佛经》修炼到了‘寂灭境’。
因为心法分层数量不一,寂灭境虽只是佛家心法第四重,炼至大成,却可硬撼初入灵体境的三清弟子。如此对手,当真可期一战。
沈澜眼里涌出几分战意,但云菓声明在先,叫他进退两难。
他转头看了看少年,云菓如何猜不出他的心思?这个大师兄也算是天生好战之人、能战之人、遇见实力不凡的对手约战,只怕早已是心痒难耐。
少年思量半晌,缓缓道:“如果和无嗔师兄交手,大师兄依然可以践行我之前说的话,那我不阻拦。”
沈澜盯着云菓看了一会,转头对着无嗔道:“可,随时开始。”
无嗔莞尔一笑,“沈师兄剑意凛然,英雄了得。云师弟成人之美,小僧在此谢过了。
今日未时二刻,开阳会剑坪,与君一战。”
约战消息如同飞鸟惊起四散而去。前后不过片刻,整个剑宗都知道菩提殿无嗔约战听风院沈澜于会剑坪的消息。
一个是听风院首徒,清冷俊逸风头强劲,更有从天劫逃生的师弟做陪衬、美人如玉的师妹一路相随,人气不可谓不火爆;一个是菩提殿首席,四平八稳,前四天在无约战情况下积三百三十五分,也是极为可观的高分。
消息一出,甚至有盘口开启。须芥寺僧众身在芸芸外,心中宿佛陀,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而其余人则兴致勃勃赌上一赌。
三清弟子几乎全压了沈澜获胜,而剑宗这边也多半压了沈澜。到了最后,一赔七的盘口锁定,场面一边倒压了沈澜取得胜利。
剑宗一角,一个年轻僧人缓缓笑道:“嗔师兄,没想到这盘口如此模样,也太不给你面子了。”
他身边站着的白袍僧人,正是菩提殿无嗔。此时无嗔双手合十,微微笑道:“输赢自有天定,尽力便可;盘口不过娱乐,一笑置之。无尘师弟,最近道行可稳固了?”
原来这年轻僧人正是枯荣禅师座下无尘。他咧嘴笑道:“你和无常师兄天天念叨,我哪敢怠慢?你就放心好了。这次甄选定然不会给师门丢脸的。”
无尘点点头,“但愿如此。听风院的水有多深,我就先替无常师兄来探一探吧。”
这日未时,开阳岛会剑坪聚满了人,不仅有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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