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瑾柳眉一竖,冷笑道:“什么,都已经这样了,你居然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去问你阿玛,或者是入宫晋见老佛爷,他们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不!”纳兰忙道:“格格,您误会了,我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是我不敢奢求--”
德瑾道:“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奢求的,既然不敢奢求,当初你就别做这种罪该灭门抄家的事,做都做了还说不敢奢求,你这不是分明想赖,分明想害死我么?”
纳兰额上的汗都出来了,急道:“不,不,格格,您又误会丁,我--”
“我”了半天,仍然没能说下去。
德瑾一叹说道:“女儿家贞操重逾性命,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只要你能给我个交待,我也就不再跟你计较了,纵然灭了你的门,抄了你的家,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其实,以你的家世、人品、所学,也不算辱没我--”
纳兰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原就想做这么一个了结,但是德瑾贵为皇族,他却是真不敢高攀,原以为这下灭门抄家的大祸是定了,如今听德瑾这么一说,他如逢大赦,死里逃生,心里一松,大喜欲狂,不由自主地砰然一声跪丁下去,颤声道:“格格的大思大德,我粉身碎骨不足报--”
德瑾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必这么说了,起来吧!”
“谢格格,谢格格!”
纳兰手脚皆颤的站了起来。
德瑾道:“你我现在虽无夫妻之名,却已有夫妻之实,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总该给我个信物。”
纳兰道:“这--格格,我身边的东西拿不出手。”
德瑾道:“既然这样,你就写几个字给我啊!免得你日后。
心生反悔,害我走上死路。”
纳兰忙道:“不,格格,我求都求不到,怎么会心生反悔--”
德瑾一摇头,截口道:“人心是很难捉摸的,毕竟你我发生的这种事,不是两心相许,两情相悦,现在你一万个愿意,只怕获灭门抄家之罪,谁敢担保错过现在,你不心生反悔,你一旦反悔,我手里一点凭据都没有,到时候让我找准去?”
纳兰迟疑道:“这--”
德瑾变色道:“现在你连写个凭据都不愿意,我还能指望什么日后?既然这样,纳兰,我也不要活了,干脆嚷嚷开来,我陪你跟你的家人一起死了吧!”
说着,她就要挪身下床。
纳兰吓得两腿一曲,双膝又落了地:“不,不,格格,我写---”
德瑾流泪道:“纳兰啊!你已经占了我的身子,我现在不但不计较,反而要嫁给你,凭我的人.我的家世、爵位,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纳兰忙道:“格格,我该死,我该死--”
德瑾道:“还不快去写。”
“是,是,我去写,我这就去写。”
纳兰爬起来奔了出去。
德瑾突然泪如泉涌,双手掩面,为之失声,但是,很快的,她住了声;放下手,抬起头,再看时,娇靥上一片怕人的冰冷之色。
纳兰奔了进来,双手捧着一张素笺,墨渍未干,颤抖着双手,递向德瑾:“格格,您过目。”
德瑾缓缓伸手,接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看,冰冷的道:“为什么你不写明你是为什么要娶我的?填上去!”
她递出了素笺。
“格格--”
纳兰脸有苦色,没接,但当他一触到德瑾那两道霜刃般目光的时候,连忙答应,接过素笺又奔了出去。
转眼工夫,纳兰进来递过素笺.德瑾看了一眼,道:“你出去一下,我要穿衣裳。”
“是,是!”急忙答应声中,纳兰欲退。
“等一等。”
纳兰忙又停下来。“我的衣裳都给你撕破了,你让我穿什么?”“这--”纳兰为之一怔,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德瑾道:“还不去给我找穿的衣裳来,”
纳兰一惊道:“格格,这么一来,不就让人知道了么?”
德瑾道:“只我不说什么,你还怕什么别人知道,这儿的人都是你的、难道你连让他们别多嘴都不会。”
纳兰忙道:“是,是,我会。”
纳兰要出去,但是旋即他又回身抓起了自己的衣裳奔了出去。
德瑾的目光又落在那张素笺上,突然之间,她的脸色变得好怕人--口 口 口
纳兰办事快,不到一盏热茶工夫,他已经捧着一套衣裳奔了进来。
不是德瑾原来穿的式样,却是皇族亲贵女儿家平常穿的,而且是新衣裳。
德瑾道:“你出去一下。”
纳兰答应一声,连忙放下衣裳退出。
他在外间坐着等,但却总坐立不安。
没一会儿工夫,德瑾出来了,不只是衣裳穿好了,而且连头发都梳好了,看不出什么异状,简直就像没发生过什么事。
纳兰迎上去道:“格格是不是要回去?”
德瑾道:“不急,找还有话跟你说。”
“是,是,格格请坐。”
德瑾坐了下去,道:“你也坐。”
纳兰还犹豫。
德瑾道:“纳兰,现在咱们已经是夫妻了!”
纳兰应了一声,忙坐了下去。
德瑾道:“纳兰,我想请你为我做件事。”
蚺兰道:“格格吩咐。”
德瑾道:“你替我把李纪珠杀了!”
纳兰一怔,也一惊:“杀李纪珠?格格,这是--”
德瑾道:“你知道,我妈跟我都是二阿哥的人,李纪珠本是我妈力荐给二阿哥的,可是他却投身四阿哥门里,二阿哥是储君,你帮他的忙,对你也有好处。”
纳兰迟疑道:“格格知道,我一直只忠于皇上,这种事我从不参与。”
“可是皇上立的是二阿哥,你也该效忠二阿哥。”
“但是,杀李纪珠,并不是我一身所学能做到的。”
德瑾道:“你统领京畿铁卫,紫禁城内外这么多人,难道连李纪珠都对付不了?”
“那倒也不是,真要动用整个帝都铁骑,当然不可能对付不了一个李纪珠,但是,格格知道皇上不让动李家的人。”
德瑾沉默了一下道:“皇上对李家人是有偏爱,那么,你给我对付铁英那帮人。”
纳兰一惊:“对付铁英?”
“对付铁英,也就等于对付李纪珠,可是表面上看不是对付李家人,而是对付江湖乱民,皇上不会说话。”
“格格,我跟李纪珠曾约法三章……”
“官家对百姓,尤其是对江湖人.都这么守信么?”
“格格,我觉得以我的身份,应该守信。”
“以你的身份,是不是什么错事都不该做,今夜你却犯了抄家灭门的大错。”
纳兰脸色一变:“这--格格,对付铁英,一旦北六省江湖道群起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德瑾冷笑道:“如果我大清朝廷连对北六省江湖道都心存顾忌,还怎么治理天下万民?
那帮以前朝遗民自居的叛逆,他们的声势岂不比北六省江湖道更大?”
“这--”
“纳兰,不要阻三推四,这是我初次让你为我做事,为我,也为你,你答应不答应?”
“我--”
“你堂堂一个京畿铁卫统领,难道就这么怕一个江湖出身的李纪珠,”
“格格,我不是怕他--”
“你不是怕他,你是怕谁?”
纳兰道:“我身受皇家恩典,不能不为皇家着想。”
德瑾道:“我也是皇家的一分子,要是有人认为爱新觉罗皇家,怕一个扛湖人李纪珠,我会羞愤自绝。”
纳兰忙道:“我不是说皇家怕李纪珠.堂堂皇家,君临天下,统御万民,岂有怕一个江湖人的道理?我是说--”
德瑾显然不耐烦了,霍地站了起来:“头一次求你事就这么难,往后我还能要求什么,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只答我一句,答应不答应?”
纳兰忙也站起,为难万端地道:“格格--”
德瑾抬手一拦,冷然道:“好,话说到这儿,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了,既然是这样,我不能不为我的以后打算,你我之间的事,也不必再提了!”
话落,她扭身要走。
纳兰忙横身拦住:“格格不要动气,我答应就是了!”
纳兰何等人,他倒不是巴着非娶这么个娇格格不可,他不是不知道,齐大非偶,娶这么个娇格格,往后的口子不好过。
但是他更明白,如果让德瑾就这么走了,他非糟不可,等于抄家灭门。
德瑾脸色好看些了:“这不就结了吗?干嘛非等人发火不可,你已是我丈夫了,难道你不诙为我这个做妻子的做点事?’’
面对这么一位美艳娇格格,再想也想不起的?但,不想也可知道的片刻前情景,入耳这么一声“丈夫”、“妻子”,尽管纳兰此刻人在黄连树下,但心里也不由为之一荡。
只听德瑾道:“既然答应了,你就赶快给我着手去做吧,我回去等信儿了。”
纳兰…定神,忙道:“我送格格回去。”
德瑾道:“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她走了,只让纳兰送到房门口。
德瑾走了,纳兰转身回房,一个人皱眉深思,凭他,绝对琢磨得出,这件事里大有蹊跷,其错绝不在他。
喝了那碗东西后,人正“难受”,就在这节骨眼上来了德瑾,岂不太巧了?
显然,德瑾是不惜牺牲自己“套”住了他,而且“套”得牢牢的。
他知道,听了德瑾的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但是,转念一想,他能平白拣到这么一个娇妻,成为和硕亲王的“额驸”,还管什么后果?再严重的后果,毕竟是皇家的、朝廷的,绝落不到他纳兰一个人身上,衡量利害,谁不知道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尽管明知道往后的日子并不好过,那毕竟是以后,再傻的人也知道,应该先度眼前。
于是乎,纳兰暗暗咬牙横了心。
他没有琢磨德瑾为什么甘愿做这么大的牺牲?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不想可知,德瑾是反目成仇,因爱成恨。
为此,突然间他心里对李纪珠有了一股强烈的妒恨!
口 口 口
纪珠老早就起来了,他睡不着,等于没有睡,心里记挂着事,只希望年羹尧早一天送信来。
就在纪珠在住处忍着急着等年羹尧来送信的同时,隆科多进了宫。
隆科多的身份跟别个府里的谋士不同,他是四阿哥雍王的舅舅,随时可以进出宫禁。
就因为有这么个舅舅,所以四阿哥在争储方面,占尽了便宜。
进宫找鱼壳,不好找。
他是四阿哥的人,怎么好直上东宫找二阿哥的人?
他找了白泰官,找白泰官好找,白泰官在东宫里没有职衔,他是来“避难”的,就因为他是那么个秘密身份,经常见纳兰,所以他跟大内侍卫棍的很熟。
他有这么个秘密身份,加以又是名满天下扛南八侠里的一个,连大内侍卫们对他都有一份敬意。
隆科多找白泰官的时候,白泰官正在“乾清门”外,大内侍卫轮值默息的房舍睡觉。
没别人在,没第二者在场那是量好。
隆科多把他叫到一个僻静地儿,头一句就道:“我是隆科多,认识么?”
白泰官没见过隆科多,但不会不知道四阿哥有这么一位在宫里相当吃得开的舅舅。
可以不管他是那位皇子的舅舅.但既然在宫里吃得开,就得巴结。
白泰官忙道:“啊!舅爷,知道,知道,要是连舅爷您都不知道,官家这碗饭,我岂不是白吃了?”
隆科多道:“既然你知道我,我就好说话了,我想托你件事……”
白泰官忙道:“我怎么敢当舅爷这个托字,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
隆科多道:“那我先谢了,只要这件事能成,四阿哥一定会重重谢你--”
白泰官道:“呃!是四阿哥的事?”
“我的事就是四阿哥的事,四阿哥的事也就是我的事。”隆科多道:“是这样的,四阿哥前些日子,游昆明湖,不小心把方玉佩掉进了湖里,派了多少人打捞都捞不着,所以想找个精通水性的--”
白泰官忙道:“舅爷,南船北马,我懂一点水性,可是我要下昆明湖捞东西,可差得远--”
隆科多道:“我知道,我不是让你下去,找个水性不行的,不但办不了事,弄不好还害-条人命,那怎么行。”
白泰官道:“那您是要我--”
隆科多道:“你不是有个朋友鱼壳在东宫么,听说他精水性,普天之下数--数二--”
”对!”白泰官道:“鱼壳的水性那是没话说,他能在水里睁眼视物,普天之下就没有能难倒他的水。”
隆科多道:“我跟他不熟,而且他是东宫的人,以我的身份不好去找,你们有交情,能不能你出面以私人关系托他帮个忙?”
白泰官拍拍胸膛道:“舅爷,别的事我不敢说,这件事小事一桩,我跟他一说准行.今儿个就能出宫去给你办。”
隆科多道:“不急在今儿个,明儿个吧!那一带内廷列为禁地,只你这儿能帮忙,我回去跟四阿哥说一声,先打点一下,找个人陪你们去,我看就明儿个这时候吧!明儿个这时候,咱们在‘西直门’外二闸见。”
白秦官道:“行,您怎么吩咐怎么是,我就上东宫找鱼壳去。”
就这么说定了,轻而易举,隆科多带着满心高兴走了。
躬身恭送隆科多不见,白泰官转身直奔东宫。
刚到东宫,迎面来了个人,三十上下年纪,瘦得猴儿似的,两眼既圆又大,活像一对鱼眼。
白秦官忙道:“老鱼,正找你!”
敢情这位就是皇上从江南聘来,大名鼎鼎的“独山湖”鱼壳。
鱼壳道:“老七,什么事?”
白泰官在江南八侠里行七。
白秦官把鱼壳拉到一边儿,把隆科多来的事说了一遍。
一听,鱼壳就摇头道:“不行。”
白泰官一怔:“怎么说?不行,”
“你开什么玩笑,姓李的找咱们多急,这时候怎么能出宫去,再说还不知道二阿哥准不准?”
白泰官神情震动了一下,但旋即又道:“有我陪着你呢,咱们俩还怕姓李的那小子一个?
何况雍王府派的也有人?别说姓李的他不会知道,就是知道,那儿是禁地,跟在大内一样,他也拿咱们莫可奈何,再说,这件事咱们溜出去一会儿工夫就给办了,何必非让二阿哥知道?”
鱼壳要说话。
白泰官又道:“老鱼,四阿哥不能得罪,隆科多更得巴结,我已经拍胸膛答应了,你不去怎么行?”
鱼壳道:“谁叫你答应的,你没先问过我,怎么能答应?”
“老鱼,你来了也不少时候了,怎么连这都不懂,这又不是在咱们江湖上,没先问过谁,不能轻易答应,既找上了你,还能容你不答应,何况这是讨好的事,别人求还求不到呢!”
鱼壳道:“要讨好你讨好去,我是东宫的人,干吗讨好雍王府?”
白泰官显然急了,叫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没错,你是东宫的人,是不必讨好雍王府,可是雍王府有这么一位舅舅在宫里顶吃得开--”
鱼壳截口道:“他那位舅舅顶吃得开又怎么样,我是皇上远从江南聘来的,难道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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