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苦的是这几个家伙本身不属于那一个帮派,完全是拚命的狠脚色了打了几扬狠架后,闯出了一点小名气,然后手底下居然也凑集了十几二十人。
跟一些大帮会比,他们的力量自然微不足道,但是那一家都不愿意去碰他们,因为他们并没有侵犯到谁的利润,平时仍然规规矩短的做生意,卖力气,只不过不肯照例交保护贵受剥削而已。
这虽然略损那些后台控制的帮会的威信,可是硬吃他们,代价太大,只要他们没有进一步圹展的趋势,大家也就眼开眼闭,听任他们了。
这批人自然是散布于许多行业中的,而今天所来的客人之中,居然是其中最大的三股份。许阿毛是拉黄包车的。
吴长荣是码头工人。
张广生是织布二人。
这三块料都在自己的圈子里是个小小的头目,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召集到十来个的弟兄们看了这些牛鬼蛇神,四爷叔眉头深皱,抽空把阿九找来问道:“老九,姓唐的把这些人找来干什么?”
“唐烈不认识他们,是马三保为他找约二听讲是拉拢一下感情,请他们照顾一下,因为唐烈怕三只手帮跟东洋赤佬会来找麻烦。”
“你没有告诉他,我们绝对负责他的安全。”
“讲过了,而且我还告诉过他,四爷叔已拍了胸膛担保了,他实在不必到处是找关系,可是他诸龙虎帮的势力虽大,只有在英租界里吃得开,像虹口那边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还有一些地方是管不到的。”
“放屁,整个上海滩,没有我们力量到不了的|”“啊,四爷叔,这个我也不知道,龙虎帮能够吃定整个上海滩了?那真是了不起的一件大事。”
万四爷感到自己讲漏了嘴,只好再道:“我们虽然不能吃定整个上海,但是放句话出去,那里都要买点面子的,保护一个人还做得到。”
“原来是这个样子,这种话我也讲了,可是唐先生讲,那只是上面的八打个照面,下面的人未必会晓得,所以他还是多交几个朋友是好的。”
“交朋友也是要交个像样的,那几个瘪三能派什么用场。”
“唐先生讲过那三个人虽然不在帮会中,但是他们有十来个能拚命的兄弟,多少总有点用,而且他们没有地盘限制,不必讲面子,无论什么地方都敢去。”
这倒也是实话,万四爷也就没有再讲话了。
万四爷顿了顿,才道:“这几个小脚色虽不成气候,倒也很讨厌,为了放长线,今天不要叫通关手出场了,大家碰碰运气吧,”通关手叫袁通,是龙虎帮中的打手兼郎中,赌技很精,玩起手法来神乎其技,只是掩饰得很好,极少有入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今天,原是要他出来杀四力的,但万四爷临时改变了主意,想把他撤下来。
阿九却道:“这不大好吧,我已经向唐烈介绍过了,唐烈第一次来的时候,在袁先生手里输脱了底,他今天有讲过还要再与袁先生拚一下的,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喝酒,回头袁先生不上场,反而会叫人疑心的。”
“那就关照他一声,叫他规矩一点,凭手气赌。”
“这个最好还是四爷叔跟他自己讲,袁先生的毛病一上了桌就忍不住了,以前也有一两次,我也是得了四爷叔的关照,向他连连做暗示,他装看没看见,结果……”
万匹爷点点头,那次是一个四川省督军的副官来赌,通关手大展神通,就对方杀得人了,最后亮出了家伙,翻开了脸,结果万四爷出来打圆场,赢了人家五千,却送了人家六千,倒赔上一千去。
那是因为龙虎帮跟那位督军另有密约,不便开罪这位副官。
本来万匹爷指示,只要维持赢上两三千,但是通关手一上了桌就忘形了,这五千元是督军小姐买外国化品的钱,有一半处头可以落人副官的私囊,那是对方输得起的,但是把对力的老本也吸了过来,对方就交不了差。
万匹爷略一沉思道:“好,回头叫他过来一趟。”
四爷叔是忙人,会乐里只是他管辖的一个地方,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巡视的,所以袁通不敢怠慢,很快就来了。四爷叔向他作过交代后就走了。那边的花酒也告一段落,摆开桌子赌上了。一桌掷骰子,一某推牌九,除了唐烈的十几个朋友外,阿九又找来了几个搭子、玩得很热阑。骰子桌上胜负平平,不过玩个把钟头就收了。几个输家大概都输了一两百元,有的嫌没意思,转到牌九的桌上去押注了,也有几个宁可跟那些姑娘们打情骂俏。长三堂子的妓院不错,但会乐里却是高级的风月场所,这些短打的客人是难得一来的,就算来了,也是开个茶盘,聊几句闲话,姑娘们一声告罪就走了,不可能一直泡看陪他们,再者,他们也没有那个面子。这还不完全是钱的问题,在马路上的姑娘们分几等,马路上拉客的野鸡自然没有什么架子,只要化钱就能到小旅馆去亲热了。但是像这种花名上榜的红姑娘,轻易不作应酬陌生客人的。今天因为是唐烈的关系,再加上四爷叔的招呼,唐烈昨天大赢,捞进了几万元也不无关系,所以他叫了十几个红姑娘的局,还包下了全部的时间。唐烈很漂亮,每位姑娘一到就是一百元的封赏,先付,那是很大的出手了。生意差一点的,她们一个月也不过是这个收入,所以再大的委屈,她们也笑看脸接受了。何况这些短打的客人也不讨厌,他们尽管粗,对姑娘们都很客气,没有动手动脚,谈吐很风趣,引起那些姑娘们格格娇笑不上,相处得很愉快。尽管在一边的花厅里谈笑风生,但是在厅里的赌桌上却是杀气腾腾的,气氛越来越是紧张。通关手袁通推庄,玩的是一条庄四副牌的心牌九,两张牌一翻两瞪眼,同样点子庄吃,所以翻牌见胜负,没有和,很葩脆。也很刺激。袁通先前没有玩手法,不过是小胜而已,后来人参加得多了。赌注也大了,他的手气却开始转背,输下了将近一千多元,他就忍不住了,又开始施展手法了。但他很技巧,每次都是吃大注赔小注,或者是吃两家赔一家,因此每一牌他都会有进帐。慢慢的他越赢越多,已经倒赚进了一千多。唐烈道:“大家本来是小玩玩,别伤了和气,我们就玩这最后一副吧,有兴趣明天再来。”
大家也同意了,于是前面三副牌都过去了,庄家又吃进了八九百元,只剩下最后的一手牌了。
天地大牌都出过了,这条牌中只有一对梅花没开。
唐烈今晚手气平平,只输了一百元,所以他下了一百元,也有几个人跟看下。注子也不大,总共不过三百元上下。
但其他两门则是人输家,打老虎,拚最后一副,纷纷下了较大的注子,袁通看看桌上的注子,虽然有些钞票卷起来,但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千元。
在他而言,这个注子是大了一点,可是因为自己有把握将一对梅花派给自己,是稳吃的局面,所以也不管抬面有多少了,正准备挪出骰子,却有人叫他调动一下牌。:。
、袁通也不在乎,那人张牌他都记得,而且也有把握在骰子上将牌照看自己的意思派出去。
唐烈动手只将四副牌的顺序调了二下袁通掷了个八,将原来在底下被调到第二副的牌抓来。
那是一对梅花,必可通杀,所以他不急。
两家开牌了,一家八点,一家九点“都不小。唐烈轻轻地翻开了牌,一张梅花、一张四六,却是个蹩十,陪他押注的人一声轻叹,这一注是被吃定了。但是袁通却变了脸色,他记得很清楚。唐烈应该是一对四,牌九是三长四短之一,牌不小,但是输给长五梅花对。现在,唐烈翻出的是一张梅花、一张四六、虽然是蹩十,但袁通的牌也一定是蹩十了。吃了唐烈,却要赔两家。唐烈那一注只有二百,但是其他两门却是三四千”自己今夜赢的不够。还要贴上一,千多去,这真是偷鸡不看蚀把米了。
牌只有唐烈动过,但是只换了前后次序,一对梅花下会拆开的呀,怎么会分了家呢?
那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唐烈的手法太高,在他不知不觉间掉了牌。
一个是他自己失手弄错了。
袁通没有时间去考虑何种可能了,失神地翻开了牌,果然是梅花配四六,也是蹩十,文引起一声叹息。
袁通苍白看脸,将钱一一赔出去。
等他打开了那卷钞票,却又怔住了。
那是马阿根的,外面一张十元的,里面一卷,想来最多不过两百多二百元而已,那知打开后,却是斩新的百元大钞,足足是二十四张,因此他要赔出两千四百零十元整。
当时,他因为太有把握,没有点数就掷下骰子,而且还喊了一声:“统杀了”那就表示承认所有的注码,照吃照赔。
他知道自己跌进一个陷阱中了,一个高手所布下扮猪吃老虎的陷阱,。
不错,牌只有唐烈一个入动过,但是却无法讲出来,何况唐烈原有资格可以动牌的,只是他动的技术太高了,袁通根本没有看见,才栽了这个跟头。
袁通身上没有带这么多的现钞,只好写下了两千元的欠条,由阿九姐做保,才算了了这次风险。
袁通虽然是龙虎会的郎中,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家南货店的老板,在上海滩上,多少有点小名气。
尤其是在四马路会乐里,他是个很好的搭子,牌九、麻将、挖花、骰子。他每一门都来得两下,只要是右人想玩两手而缺一角,多半会找到他。
因为他赌技高、赌品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
这两千元的人条,相信他不到两天就会续回去,否则他就无法在会乐里混了。
但是今天这一跤摔得也实在很惨,除了袁通之外,另外还有一个搭配的副手也输了一千多。
这是笔现款,由那个副手输出来,再由袁通嬴进去,既可掩人耳目,也没有损失,那知袁通最后一把老虎庄,整整砸下了将近四千元去。
这批豪客们赢了钱,。出手很大方,于是来应局的姑娘们以及茶水的娘姨丫头们,也个个笑咧了嘴,每人都发了一笔小财。
只有唐烈连呼手气不佳,因为他也输了几百元。
几百元并不是小数目,有些人辛苦一生给人帮,也不过了赚个十来元钱,一世辛劳才能存下几百元呢,然而,此刻的唐烈而言,却不算一回事。
所以他很潇酒的送走了客人,还跟马阿根他们咬了半天的耳朵,才看看他们上了出租汽车开走了。
他正想回到阿九的房里去,忽然有两个短打的汉子,拦住了弄堂口。
其中一个冷冷地道:“唐朋友,请借一步讲话。”
唐烈详了他们一眼后,冷冷地道:“二位眼生得很。”
“我们以前没有见过唐朋友,自然不会认得:今天也不是我们要见你,而是我们的大哥要见见你。”
“你们的大哥是谁?我认得吗?”
“我们是黄炳山黄大哥手下的兄弟,黄大哥在大前天跟唐朋友在虹口见过面,唐朋友应该还记得。”
唐烈哈哈笑道:“原来你们是三只手帮。”
那两个短打汉子的神色很难看,虽然是夜里,但是当扒手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何况现在还有几个好奇的行人在看看他们。
其中一个耐心地道:“唐朋友,各人有各人求生的方法,你挡了我们一笔财路,而且还到黄大哥的家门口去大阔一场,杀伤了我们一个弟兄,”唐烈哈哈一笑:“是吗?原来我做了那么多的好事,不是你们提起,我几乎都忘了,凭心而论,你们也做得太过火了,是让受点教训,不过黄炳山亲自来道乱,倒是大可不必,天也晚了,叫他们回去吧,改天我做东请他吃饭。”
他居然装疯卖傻:搭足了架子,使那两个家伙啼笑皆非,万分的无奈,一个家伙道:
“姓唐的,那天在虹口被你溜掉了,黄大哥是来找你算帐的,光棍一点,跟我们去一趟,这儿是万四爷叔的地盘,看在他的份上,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若要没种,赖看不肯一去,我们拚看以后向四爷叔陪不是,今天也要强请你了。”
这时由于惊动了看弄堂的上已经进去报告了,阿九也跟看一个穿短打的汉子过来,似乎要开口。
一个家伙突然掏出了一支匕首,顶在唐烈的后腰上,另一个则用左手顶在唐烈的肚子,手缩在袖口里,看不见是刀或是枪,但必然是武器。
然后在前的那个家伙先抢先道:“阿哥,对不住,我们知道此地是匹爷叔坐镇,本不敢前来冒犯的,可是这个人跟我们的关系太大了,不得不来向四爷叔告个罪,但是我们没有进去抓人,只在外面等他出来了再招呼,已经算是对得起四爷叔了。”
那个汉子顿了顿才道:“朋友,在弄堂口也不行。四爷叔已经拍过胸膛,在英租界里,绝对保证唐先生的安全,你们这种做法,不是存心要四爷叔难看吗?”
“对不住,阿哥,这还不是我们一家门的问题,还有东洋人也在找他,直田村夫关照过,要我们尽管来找人,四爷叔那里,他负责打招呼。”
桂花阿九却道:“阿发哥,四爷叔昨天亲自交代的,只要在英租界,谁也别想动唐先生一根汗毛,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分明是不把四爷叔看在眼里。”
那个短打汉子显得很为难,顿了顿才道:“两位,兄弟徐荣发,在四爷叔手底下混碗饭吃,四爷叔不在时,这一带就交给我招呼,各位要带入走,兄弟无法交代。”
那家伙道:“阿发哥的大名,兄弟是久闻了,怎么也不敢开罪,可是这个姓唐的在虹口闸事,想必阿发哥也听到了,那对我们两家实在太扫面子了,要是不给他一点教训,今后我们都不能再混了。大家都是出来混世面的,将心比心,阿发哥也替我们想想。”
徐荣发刚要开口,那家伙又道:“那当然,像我们这种小堂口,跟龙虎帮是攀不起交情的,不过若。牵涉到东洋人,问题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徐荣衮脸色一沉道:“此地是英租界,东洋人也不能硬吃上我们头上来,二位是存心跟兄弟过不去了。”
他招招手,有四个短打的汉子由弄堂里出来,这是龙虎帮隐藏的打手,但非到必要时,他们是不会暴露的。
看来徐荣发要动硬的了,可是来的这两个家伙却也不简单。
其中一个笑笑道:“阿发哥,对不住,得罪之处,改天一定向你摆抬子陪礼,今天万圣高抬贵手。”
他们押看唐烈向外走去。
四名打手正要冲上去,黑暗中又出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都穿看日木和服。脚下穿看木履,一手执看武士刀,一手却擎看短枪,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显见是埋伏的暗兵。
一个家伙又冷冷笑道:“阿发哥!这三个都是直田手下的打手,他们是高丽浪人,听不懂中国话,可是他们全都是能拚命而不怕死的杀手,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贵帮的兄弟和他们拚上就太不合算了。”
徐荣发一看情势不利,吃吃地道:“两位朋友,黄炳山勾结了东洋人,上门欺人,吃到龙虎帮头上,他考虑过没有,以后还想不想在上海滩上混下去。”
“阿发哥,抱歉,抱歉,这件事以后直田先生会跟四爷叔交代的,反正你我都不能作主,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有一枝枪口已经对准了徐荣发,便他也讲不出话来了。
桂花阿九急道:“阿发哥,难道就让他们把人带走?”
徐荣发急道:“在半夜里他们一声不响地摸进来,而我手下的兄弟大部份跟四爷叔去了,手头只有四个人,都不是带家伙的,跟人家硬拚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