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气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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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气纵横-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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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那了……

    王侠住了马,看到了留宿过的村子。

    已经没有村子了,那只是一片废墟,还有着丝丝缕缕的黑烟盘旋。大片大片的乌鸦落满了那里,黑压压的,让人看着就心悸。

    王侠踉踉跄跄下了马,跌跌撞撞地往村子走去。他的脚步不再轻灵,而是异常地沉重。他的气息也不再悠长,每走一步都急促地喘着气。

    那些乌鸦听到了王侠的脚步声,一齐转头看着王侠。它们的眼睛已然血红,那是吃过人肉的野兽才有的眼睛。它们嘴角满是肉末肉丝,带着斑斑血迹,有的嘴角还有些黑色的布条挂在上面。

    王侠愣愣地看着它们,惨笑一声,背后的长剑锵然出鞘。王侠冲了上去,那些乌鸦也不闪不躲,有的还满目贪婪地凑了过来。

    王侠长笑一声,大笑一声,痛哭一声,大哭一声。“啊!你们该死!”

    那些乌鸦嘎嘎叫着,一个个扑腾着翅膀,想要啄食鲜美的人肉。

    剑光如海似潮,手里那柄长剑满是杀意。劈削砍划,招招杀气纵横,剑上渐渐带起了血光。

    王侠也是双目血红,状若疯狂,手里长剑舞得如疯似魔,剑剑要命。

    嘎,嘎,天上飘下黑色的鸦羽,并着滴滴答答的血滴。

    那些乌鸦渐渐地怕了,血红的眼睛流露出惧意。王侠哪里肯放它们走开,右脚重重地在地上一踩,炸起一片尘灰,人已是跃起一丈多高。

    无限杀意中,王侠展开了希夷剑法。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这剑法真意取自道德真言,本来也是中正平和,然而此时王侠心中杀气驱动之下,本该幽暗晦涩几不可见的剑光已然变得锐气逼人,本该微弱至不可闻的剑风已然冽洌作响。

    剑光一展一缩,剑风狂扫四周,那些嗜血的乌鸦都是惨叫一声,纷纷落地。

    王侠大吼一声,手中长剑飞出,将那最后一只想要飞走的乌鸦钉死在地上。然后喘着粗气,狠狠一拔将长剑从地上抽出,看着周围的残垣断壁,看着周围的袅袅黑烟,不由得跪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王侠声音哽咽,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侠跪了半晌,才默默起身,掸去身上尘土,弃了剑鞘。

    “不杀绝了这伙恶贼,这剑,我就不回鞘了。”

    王侠对着四周一揖到底:“乡亲们,我先让你们入土为安,再为你们杀了那伙恶贼,拿他们头颅祭奠你们!”

    说着,王侠把长剑插在地上,在村子外面寻了块还没被烧掉的干净地方。

    他脱了外衫,内力贯于双手,一下一下地刨着地面。

    “乡亲们,这里就在村子外面,你们也不用担心回不了家,就几步路,走走就到了。待我再回这里,带上些工匠,给你们立个墓碑,再好好休憩休憩,你们在那边也就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我知道你们最想做什么,你们放心,那些恶贼,一个都逃不掉,这天下的恶贼,也一个都别想逃掉。我跟你们发誓了,不杀绝那些为非作歹之人,王侠手中长剑绝不回鞘,定要为天下讨一个公道,立一个乾坤!”

    ……

    天色渐晚。

    王侠脸色苍白,回到村子,也不嫌污秽恶臭,捧起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又被乌鸦啄食过的尸体,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捧到挖好的大坑中。

    “乡亲,入土为安了。安息!”

    “乡亲,入土为安了。安息!”

    “乡亲,入土为安了。安息!”

    ……

    王侠嘶哑着嗓子笑了,搬过一坛在废墟中找到的老酒,咕嘟咕嘟灌了满满一口。

    而后,他红着眼睛,把满满一坛酒都洒在高高的坟头上,待得酒坛空了,便狠狠砸碎。

    王侠将满是秽迹的内衣扯下来撕烂,寻了几根干净布条,穿上外衫,将长剑细细裹了,缠在背上。又取了根白布,裹在左手手臂上,咬破手指,写了个奠字在上面。

    而后他在坟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寻了棵高大树木,翻身上去,权作休息之所。

    说是休息,其实他现在哪里睡得着。

    纵然劳累一天,当日在村子里受招待的场面依然会在脑子里浮现出来。老人家的热情,汉子们的爽快,婆娘们的泼辣,小孩子们的乖巧。

    可是现在,王侠睁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废墟,再看了看高高的坟头。常年苦修的内力让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可他却宁愿看不见。

    都不在了……

    这样的世道就是这样么?老实本分的人被欺负,嚣张霸道的人反而滋润。无权无势的人受了冤屈也无处申冤,有权有势的人就能够只手遮天肆意妄为。

    王侠瞧了瞧自己清亮的剑锋,忽地笑了。

    前世有人说这是一个没有侠的世界,他们错了。

    这里还有自己这个侠。

    王侠闭上了眼睛。该休息了,先管好自己,才能管好天下不平事。

第十三章 黑虎() 
张虎是个江湖人,他很喜欢江湖。江湖是一个最**裸的地方,强者为尊,这就是江湖唯一的法则。

    张虎喜欢这样的江湖,他也很讨厌这样的江湖。

    他喜欢自己能够主宰别人生死的时候,讨厌自己被别人主宰生死的时候。有的时候,他会为自己今天杀了一个人而不是被人所杀而喜悦,他会为此喝上一坛烈酒;有的时候,他也会为自己即将被杀而感到恐惧,他会下跪,他会求饶,他会涕泗横流地叫着爷爷。幸运的是,他总能活下来。

    渐渐地,张虎厌倦了。不,与其说是厌倦,不如说是恐惧。他害怕自己会在哪一天被人杀掉,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要做一个只有自己能杀别人而别人都杀不了自己的人,他不再闯荡江湖了。他在手臂上纹了个黑虎,纠集了一批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他做起了盗匪。

    黑虎,这个标记让张虎感到自豪。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相貌出众的人,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他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这身到了强身境的武功,还有自己创立的能在这里让所有人都不敢提起的黑虎帮。

    黑虎帮能做很多事情。它能欺压穷苦的山民,能在他们手里硬生生地抠出血淋淋的粮食和山货,然后换成一样血淋淋的银子;它能勾结贪婪的县吏,能让他们美滋滋地在剿匪的时候给自己通风报信;它还能让黑虎帮的人觉得满足,他们在这里能享受到主宰人生死的滋味。黑虎帮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哒哒,哒哒,张虎打马在前,后面跟着黑虎帮的喽啰们。那是匹黑马,看起来病恹恹的,一点都显不出张虎这个黑虎帮帮主的地位。

    想到这里,张虎就有些恼怒,恨恨骂了句:“贼厮鸟!”他又想到了前几天的那场屠杀,那让他心情愉悦。

    ……

    几天前,张****着黑马到了那个靠着大山的村子。张虎早就记住这个村子了,这个村子靠着山,能弄到的山货很多,张虎能靠着他们小小地发上一笔。每次来这里收租,张虎都会带上整个黑虎帮,他知道这里的男人很多,而且都是些在山里讨生活的汉子。

    哒哒的马蹄声暴戾而又能让人听出一种懦弱的感觉,老黄头早就记住了这个马蹄声,他知道,那些人来了。

    当,当,当,老黄头敲响了铜锣。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汉子们和婆娘们搬出了前几天才弄全的租子,一个个恨声骂道:“王八蛋!”然后让孩子们呆在家里,闩好门窗,不要出来。

    汉子们一手拿起在山里与野兽搏斗的武器,一手拎着装好袋的山货,婆娘们也拿起了家里赶猪打谷的叉耙,一个个杀气腾腾地到了村口。

    汉子们把货往地上一丢,领头的那个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恨恨盯着张虎。

    张虎有些得意,他就喜欢看这些汉子无可奈何的眼神。他知道,这些汉子都是有血性的,但这更让他愉快。他们有血性,但他们也顾家,他们有婆娘,有孩子。他们可以跟野兽拼命,但绝不会跟自己拼命的,野兽不会找到村子,不会弄死他们的婆娘孩子,但自己可以,黑虎帮可以。

    张虎招了招手,黑虎帮的喽啰们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搬走了大袋大袋的山货,那都是些山里的好东西,都是银子。

    村里的汉子们死死捏着武器,他们对这些不劳而获的无赖感到愤怒,对自己的无可奈何感到愤怒。婆娘们一个个气得浑身发抖,她们知道自己让汉子们顾忌了,都是些好汉子啊!她们只恨自己是婆娘,没有男人那把子力气。

    张虎故意骑着马,在村民面前走了几个来回。看着村民愤怒的样子,他觉得开心极了,这样的日子才是他想要过的。他才不想每天担惊受怕,生怕明天就被人割下头颅呢,他要让人怕他,这样他才开心。

    昂,岳不群最爱的那匹白马好似嗅到了让它恶心的气味,昂首长嘶。

    张虎忽地听到了一声嘶鸣,他立刻听出来了,那是顶好的良马!他的眼睛在放光,他老早就想要一匹能配得上他身份的马了!

    他装模作样地点了点租子,恶狠狠地对村民说:“你们的租子,不够!”

    领头的汉子骂了一声:“鸟!不够?!弟兄们点了一晚上,王八蛋,不够?!”

    张虎冷笑声:“我说不够,那就是不够!”

    后面那黑压压的一片喽啰也是嚷开了:“不够,不够!”

    老黄头压下了要发作的汉子,直着腰走到前面:“张虎,你也别在我们这里装。再添两袋,我看你们还敢不敢说不够!嘿,老黄头也是打过大虫熊罴的!”

    他转头对着汉子们说道:“儿郎们,再搬两袋过来!把刀枪拿好喽,一会瞧见哪个敢说不够的,把他当猪宰啦!”

    嘿,好爽快!一个汉子提了两袋过来,重重地丢在张虎的面前,吐了口吐沫:“鸟玩意!”

    张虎脸色铁青,正要开口斥骂,忽地看到汉子们都冷笑着看着他,都提着磨好的锃亮的刀枪。他忽地感到一阵胆寒,也不说话了,招呼几个喽啰把东西搬上,然后打马走了。

    轰,汉子们笑开了。

    “鸟玩意,没种!”

    “没种!”

    张虎冷冷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他阴狠地笑了,本来他只是想要马,现在他觉得不够了,他还要人命。

    “回去,搬上几坛火油过来。”张虎这么对着喽啰们说道,他们欢呼了,眼里闪着嗜血的光,他们想杀人。

    轰,大火燃起。

    张虎坐在马上,陶醉地看着那冲天的火光。

    咧咧,他座下的马好似被火光吓到了,连连打着响鼻。张虎不满地瞪了它一眼,暗道:“鸟!火放早了,该先把那马弄出来的,现在完了,连根马毛都看不到了!”

    “咳咳,咳咳!”老黄头剧烈地咳嗽着,他踉跄在浓烟里找到了马厩,摸索着解开缰绳。

    “跑!跑!你是客人的马,不能死在这!去找客人,去找客人!”老黄头咳嗽着,渐渐没了声息。

    那马大声嘶鸣着,哒哒,哒哒,穿过熊熊火光,穿过滚滚浓烟,它冲出了着火的村子。

    张虎看到那白马,大喜道:“马,马,好马!快到这来,快到这来,不想死就快过来!”

    白马昂着头看了他一眼,昂首长嘶一声,又冲回了火场。

    张虎狂怒地甩着马鞭,骂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话。他分明觉得,那马竟然在蔑视他!

    “再丢几坛火油进去!”他暴怒道,“我要让他们连灰都剩不下!”

    ……

    哒哒,哒哒,想到那匹马还有那些汉子,张虎觉得分外不痛快。他们让他觉得,黑虎帮的这头黑虎,好像是头病虎。

    张虎眯着眼睛,前面似乎有人?

    那人坐在马上,目光扫过张虎的右臂,扫过那个黑虎。

    “黑虎?就是你们了。”他的声音很轻,又带着让人胆寒的杀气。

第十四章 杀虎() 
张虎愣了一下。

    那是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少年,脸色苍白,一双眸子杀气逼人。他背上背着柄无鞘的长剑,长剑此时已经被他扯下,白色的布条一根一根地掉在地上。他的手掌修长有力,上面满是老茧,那是双握剑的手。

    少年右手手臂上缠着根写有奠字的布条,看到那个,张虎明白了。他狞笑一声:“来报仇?嘿!”

    张虎狞笑着,但他知道,这个少年不好惹。他看得出来,少年绝对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哪怕年纪还轻,一身艺业想必还是极为惊人的。

    若是从前,张虎是绝对不会跟这种人为敌的,乖乖示好,奉承两句,最多痛哭流涕跪地求饶,这些大派弟子自然就趾高气扬地走了。但是现在,张虎觉得他并不需要这样。

    张虎做了太久的黑虎帮帮主了,他欺凌弱小也欺凌得太久了。也就是说,他很久都没踏入过朝不保夕的江湖了。他现在觉得凭着他强身境的武功还有手下这么多喽啰,哪里要怕什么大派弟子!

    他看看四周,笑了:“小子,荒郊野岭的,杀了你再把尸体喂狼,任你什么名门大派也找不到我!弟兄们!”

    锵的一声,清冽的剑鸣响起,压下了张虎的污言秽语,压下了喽啰的震天喧哗。

    王侠却未曾挥剑上前。

    他长剑隔空指着张虎眉心:“为什么杀人?”

    张虎愣了一下,狂笑道:“老子杀人还要理由?今天心情不好,我就杀几个娘们,明天心情不好,我就杀几个小孩,后天心情不好,我再把几个汉子的心活活剖出来,听着他们惨叫!哈哈哈,爽快,爽快!”

    王侠的脸色无比阴沉,张虎看得真切。他用一种嘲讽地语气说道:“哎呀,对了,我为什么要屠了那个村子啊,那可是我的摇钱树啊!啧,为什么?哎呀,谁让他们有一匹好马嘞!啧啧,那可是匹好马,浑身毛发雪白,连一根杂毛都没有。可惜,可惜,我还是没弄到那匹马。诶?那匹马是谁的呢?呀,小子,不会是你的吧!啧啧,你看你看,你干什么要把那么好一匹马留在那个破村子呢,你这不是害了他们吗?!”

    王侠默不作声,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张虎表情扭曲,接着说道:“哎呀,你是没看到当时那火有多旺啊!啧啧,那火苗,有一丈高!那些汉子呀,婆娘呀,都跪在地上求我饶了他们,跪在地上叫我爷爷!哈哈哈,还说要把马给我,求我放了他们!哎,对了,那匹马也通人性啊,它也跪下来叫我爷爷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偏不放过他们,烧死,全部烧死!敢骂我的,敢看不起我的,敢让我下跪的,全烧死!”

    张虎唾沫飞溅,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爽快。直到王侠轻轻说了句:“说完了?”

    张虎一愣,狞笑着还要说什么,王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如同炸雷般:“那就去死!”

    王侠挥动马鞭,马鞭在空中啪的炸了个响花,王侠身下那匹黑马在地上蹭了蹭马蹄,突然长嘶一声,甩开步子便带着王侠往前冲去。

    咝,张虎倒吸了口冷气,好猛,那少年好猛!他就不怕被活活围死么!张虎语调在颤抖,他大吼:“上!上!围死他!”

    张虎身后的黑虎帮喽啰们登时一拥而上,一个个眼里都闪着嗜血的光。

    王侠毫不在意,他身下那匹驽马也毫无惧色,反倒好像血性都被王侠激发起来了。哒哒,哒哒,那马蹄声雄壮,有力,昂扬,荡在张虎心里,荡在那些喽啰心里,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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