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突变
作者有话要说:一周时间构思,三天写一章,五分钟更新,大家看完用多少秒呢?哈,开玩笑,最近在纠结开新坑的问题,工作又忙起来了,大家等等我别急着删收啊。
六十一、临界突变
“刚才的声音是涨潮。”
“涨潮?江面涨潮很正常啊。”
“快两米的地方,石墙有水,这不是一般的涨潮,是洪水!”则新声音一大肺部立刻又是不受抑制的一阵咳嗽,“现在地下几乎被挖空了,四处通达,如果水涌进来……
尚非和穗景感到一阵寒意。
“先离开,快点!尚非拉住二人快步向前走。笃笃笃的声音依旧不急不慢地在他们耳边回荡,若真是个拄拐的老人家,那他有何种魔力竟然无处不在。缓慢且有规律的声音如临战的鼓点,三人越走越快,匆匆逃离,直到回到地面才舒了口气。
“还有多少时间?”尚非问。
“我不知道,”则新方才活动太激烈气息不稳,“我真的不知道。”
“水涌进地下城……如果水涌进地下城……”穗景指尖发冷,喃喃地问,“那些人怎么办?”她没有得到答案。尚非和则新皆是一脸凝重。三人站在光秃秃的地面上,他们知道脚下是兴旺热闹的城市聚集区,他们知道脚下有几十万人在生活,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下会被汹涌的潮水占据,冲溃所有最后人的避难所。
“我们还有时间通知他们吗?”穗景在发抖。
“……就算我们去警告,他们会相信吗?”则新突然冒出一句,两人皆是一怔。有谁会去相信他们三个人,抛弃好不容易占领的领地,重回危机四伏的地表层?穗景看着则新的眼睛,知道他在想为了一间屋子不惜杀人的一家三口。
三人心里清楚:劝人们离开避难所重回地面,简直就是劝犹太人回集中营,不可能任务;但就这么抽身,穗景做不出,尚非也做不出……则新突然开口了:“我们总得试一试,劝不成我们就逼他们离开!”
“你的意思是?”
“如果地下城有迫在眉睫的危险,不走也得走,他们就顾不得了。”则新思索着。
“迫在眉睫的危险……”尚非似乎有了些想法,“你们立刻离开,往文山上去,如果碰到人就沿路通知说地下出现了怪物,他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你们先上山!”
“怪物?!”穗景不解。
“快点,没时间解释了!”尚非转而冲进地下,留穗景和则新面面相觑。“别站着了,我们走吧!”则新发话,牵起穗景的手,两人都不时地回头张望尚非离开的方向,突如其来的分离如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永恒的不再见——他们无路可选,唯有在能多走一步的时候多走一步。
“苇婆婆?”行至江边两人重逢之地,穗景突然站住了,“我要去救苇婆婆!”
“什么苇……”则新焦虑地望着江水,水平线退成一条细细的线,露出黑色的石滩,如果是在海边,小孩子都知道这是海啸的前兆,“穗景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要去,”穗景抓着则新,“你不知道,她很可能就是尚非第一世的爱人,她知道那首词我亲耳听见的!我不能让尚非好不容易搜集的记忆碎片成为泡影!”则新愣住。“你刚才怎么不告诉他?”“我不确定让他们见面是不是件好事。”穗景望着远远的水平线,乖张戾色的苇婆婆会是尚非憧憬中那位踏浪逐莲的豆蔻少女吗?
“他只想要个过去,长生不死却每每失去上一世最宝贵的回忆,若都记得,苦并快乐着;若都忘却就毫无执念了;只怕他这样,永远找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只记得痛苦,无限轮回。”
则新的话让穗景为之震撼,“你们说了好多。”她感慨道。
“是你们当局者迷罢了,”则新道,“有时间在这里感慨,你不如带我一起去救那个老婆婆。”
“她……”穗景焦急起来,“她不能移动,她长在土里!”
“我去找尚非,你去找老婆婆,他们不会分开的。”则新抱了一下穗景转身欲走,穗景抓住他的衣角。她心中不禁惶恐。
“你要离开我了?”
“我希望不会,”则新握住她的手,把衣角从她手中解放出来,“走了。”穗景没有再留,咬着嘴唇目送他离开。末世飘零,能聚已是幸事,谁也不能如连体婴一般追随左右。
“放心,我会让尚非好好回来的!”
那你呢?穗景这句话终究没有问出来,她只是用力点点头,转而朝苇婆婆的方向一路跑去。静静的江水发出低吼,像几千万辆马车从地狱滚滚而来,要接那些尚在酣梦中的不幸者。与则新分离只一会儿她已经开始心痛,而尚非的分离已经百年。
“求求你了,婆婆!”穗景死命拍打着木门,无论她用什么超能力都没有效果,连藏着紫瞳的手腕处都开始刺痛了,木门纹丝不动。如果适才则新的警告只是天方夜谭信口开河,她一路奔来江水沿岸的异样已经验证了则新的话。
水线在后退,不是为了离开,而是如1V1时,对手狞笑着后退,是为了不知何时爆发的致命一击,退一步甚至比进一步更加危险,黑色的河泥露出来,白色的月光也照不清晰。整条江在咆哮,穗景跑过的陆地都在摇晃。
“水马上就要上涨了,我们再不快点离开就会被淹死的!”木刺扎进穗景的手心,场景毫无进展,穗景的沮丧达到顶点,她不知该如何是好,颓然靠着门坐下。江水的声音已经隐约可以听到了,我会死在这里吗?穗景没想过一个人逃开,她身边的人已经一个个远离了,若苇婆婆最终还是没有同尚非相见,她的努力,则新的离开,又有何意义呢?
“月之西,花影依芦苇,”穗景决定赌一把,她闭上眼回想扉页上的那首词,“细波碧水濯新菱,”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对着木门喊道,“羞言月夜美!”
门开了。
穗景大口地呼吸,她看到苇婆婆的油灯亮了起来,向前一步两条腿立刻离地,碗口粗的藤条卷住她的脚踝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穗景两手乱抓却始终抓不到那根藤条或是根须,她倒吊在空中,看上不见天日,看下深不可测。
苇婆婆阴测测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你又来了,我放过你一次,这次……”
“快跟我离开吧!这里很危险,江水上涨马上就要淹没这里了!”穗景大声喊着,却不见脚踝处有丝毫放松。
“你怎知这首忆江南?”
“忆江南……对了,尚非,你认识尚非对吧?”
“不。”
“怎么可能?”穗景慌了神,“化名,这一定是化名!”她想起尚非失了部分记忆,尚非这个名字肯定不会是当年作《忆江南》时的名字了。
“这首词是他告诉我的,写在一本书的扉页上,女孩子的笔迹,这首词……”忽得又是一根长藤破空,携着风声瞬间袭来,穗景脸上立刻感到火辣辣地疼。
“谎言!”
“我没!我没有!你如若不信就同我一起去找他!我们找到他真相自然大白!”
“你亵渎了这首词。”
穗景心头一寒,她无法预计乖张的苇婆婆会做出什么事来,显然从自己口中念出来的《忆江南》惹怒了这个老太太,莫非自己要在浩浩汤汤的江水袭城前毙命?
“穗景!”
藤条松动,穗景身下一空骤然坠落,被尚非稳稳接住。她顾不得其他,抓着尚非就问:“那首词,忆江南,你们认识的对不对?”穗景说得混乱但尚非听明白了,则新说你要找的人穗景为你找到了,尚非当时还云里雾里,现在他一言不发地凝视黑暗中那一点光亮,思绪翻涌。
“那边的是谁?”
“你又是谁?”
“苇婆婆,你真的不认识他吗?你好好想想,几十年前或者一百年前,你……”藤条破空之声又至,被尚非牢牢抓住。穗景愣住,这可不像是失散多年的情侣重逢的模样。“为什么?”苇婆婆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等来的是张陌生的脸……”
穗景感到身边的人骤然一惊,她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尚非的容貌会随着时间不经意变化,那女孩一直没有忘记他,一直等待,可永远等不到记忆中的那张脸。
“尚非,”她低声说,“你的样子变了,你变得她不认识了。”
“她不认识我,可我也已经记不得她了。”尚非喟叹。
可来势汹汹的江水却容不得人多想了。“水就要涌上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该离开,”黑暗中的苇婆婆发话了,油灯的光点被风吹得忽亮忽暗,“现在!”
“不管我们是否相识,现在我是一定不会离开的。”尚非如是回答。他对穗景微笑:“快点离开这里。”
“你要我走?不可能,这……”穗景想笑却笑不出来,眼泪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眶中打转,“你们会死在这里的。”
“我翻查过资料,一百年前这里也有过一场洪水,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如果当时我们能活下来,现在也可以。”尚非语气轻松恰如在谈论天气。黑暗中的那盏油灯突然倾
倒,“你,你记得?”苇婆婆颤声问道。
“我真的不记得了,”尚非抱歉,“但我真的想记起来,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走的。”
穗景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明白尚非的心意已无法驳回,他含笑望着自己,一如初见时候的模样,“末日不是终结它终会过去的,坚持下来,跟则新好好生活,游疆他……他总会理解的。我就到这里,哪儿也不去了。”
☆、峰回路转
作者有话要说:随意吧……
六十二、
“我把你弄丢了,游疆会恨死我的,”穗景凄然一笑,“还有塔塔,谁来照顾他们?”
“他们终会习惯的,没有谁一定要永远在谁身边。我之前总以为我们守在一起,同是异能者,有共同的语言,可以互相扶持,但我错了,我和严知鱼一样离谱。就像你,跟我们一起过,跟严知鱼一起过,可是一个人的时候,你比谁都强大,”尚非几乎贴着她的耳边在说话,“命运不会让有天赋的人一帆风顺的,但这些苦难终将过去的,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不管多难都记住这一点,游疆塔塔还有则新,你们都是好孩子。现在转过身,跑吧。”
尚非从背后抱了抱穗景,继而松开轻轻推她,穗景没有再回头,但仍可感觉到尚非的目光在背后温暖着她。她摇摇头,眼前的水汽那么重,遮挡了视线,她朝前走,越走越快,最后小跑了起来,没有方向,唯一的目的是离开。
尚非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但他最想做的事已经做到,其他都无关紧要了。穗景终于停下来,回头却已经看不到苇婆婆的那间小屋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尚非,那是尚非最后一次出现,她不知道这些将来会为自己带来什么,更不理解尚非话中的玄机。
她又是一个人站在这苍茫大地间,犹豫着,迷茫着,尚非说她强大,穗景不想强大,她想要找个人依靠,可于知乐走了,尚非走了,连则新都不在自己身边了。
地下城终于醒了,伴随着惊叫和哭喊。
江水浩瀚拍岸,浪花带着铁锈的味道,脚下的土地覆盖了一层水膜,穗景往电视塔跑去,那是最近的高点了。人到塔下却收住了脚步,塔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全金属架构的每一根横梁都排满了脑袋,整座塔就像是爬满了蚂蚁的玉米棒,穗景犹豫着要不要挤上去。
“这边!”突然有人喊她,穗景转身寻找,看到了不远处一辆吉普车疾驰而来,在自己眼前刹住。“上车!”游疆招呼她。
穗景一个箭步上车,“去哪里?”她问。
“哪里都不去!”游疆掉头,一路朝着江水来的方向把车开上了小山,在半山腰的盘山路停下,山脚已经没了一半。“大半的江水都涌到地下了。”
“死的人多吗?”
游疆沉默了,穗景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全部湿透了,手腕处一点点滴落暗红色的血水,伸进了泥土里。“你受伤了?”穗景拉起他的胳膊,倒吸一口冷气,游疆手臂上有一派深深的牙印,几乎对穿了皮肉。“怎么回事?”穗景想要找东西为他包扎却被游疆拦下来。
“塔塔,死了。”游疆头低到胸前,声音闷闷的。
塔塔?穗景刚从车里翻出的毛巾无声落下,“什么?”她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她死了,”游疆脸上的水渍不仅仅是江水,“她被一只怪物摔死了!”
怪物?人群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穗景耳朵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游疆一定是吓坏了,他疯了。穗景连连摇头上去捧住游疆的脸。“你说什么疯话,你做噩梦了吧?哪里来的怪物?”她强迫游疆看着自己,游疆终于撑不住了,头抵在她的额前。
“我亲眼看到那怪物把她甩开,摔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她死了你明白吗?你再否认她也不会复活的。”游疆推开穗景蹲在车前哭了起来,穗景的耳朵好疼,疼得她失去了思考能力,死了是什么意思,被怪物摔死了……
耳朵里的杂声突然大了许多,两人猛地抬起头来,方才还笔直矗立的电视塔剧烈摇晃起来,钢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塔上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逃离,可越是骚动,塔的晃动越剧烈,塔顶层有几个人掉了下来,死神的锄头已经抵住了喉咙。
地面上的人看着,有的人捂住了脸,有的人屏住了呼吸,有人在大声祈祷和哭泣,无论哪一种都无法挽救电视塔了,它以极慢却不可逆的姿态轰鸣着向北倾倒,人们的尖叫都盖住了城市防空警报的声音。
防空警报?
还活着的人恐惧地仰望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斗,只有一层遮一层的黑云,严丝合缝地遮蔽了天空。被江水赶到地面上的人意识到,雨水要来了。“要下雨了!”穗景拽起来蹲在地上游疆,四处找可以遮挡的地方。
“跟我来!”游疆拉着她往山上跑,跑到一块淡青色大石头旁穗景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个山洞。这不是游疆临时起意找的地方,里面日用品一应俱全,遍布生活痕迹。“该不会有人住在这里吧?”
“我。”游疆低声答道。
穗景对游疆的了解少之又少,从前他对穗景讨要工钱不屑一顾,本以为是他纨绔子弟出身,却不想……“夜猫子就该住山里,我不在,家里人睡眠质量都好多了。”像是猜准了她的心事,游疆一笔带过。他找出纱布和药水朝穗景看了看,穗景过去为他包扎,一时两人都默默无语。
外面的惨叫声他们已经听得麻木了,他们不是残忍,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善良。
“尚非呢?不是跟你一起,诶,你男朋友呢?”游疆想起穗景本不该孤零零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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