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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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剑的风情-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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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盖仙注视着这件怪兵器,用一种有点“抖的声音说着:“离别钩。”
 标题 
古龙《那一剑的风情》第三部
第一章 弹三弦的老人
  “弹三弦的老人”。
  藏花听到这个名字,已是老盖仙死后的第三天了。
  藏花现在就站在老盖仙旁。
  老盖仙就躺在“传神医阁”的“太平房”里。
  脚前两炷香。青烟无力地飘着。
  藏花凝视着老人在长台上的老盖仙,她就这样不动地已站了半个时辰,她的眼睛已有血
丝浮出,眼眶也有水雾在滚动。
  她的嘴唇已因用力吹着,而沁出了血。
  ——虐待自己,岂非也是发泄的一种。
  这是第二个从她手边“离别”的人。
  第一个是钟毁灭,虽然他现在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第二个就是老盖仙了,虽然事情不是发生在她的身边,但终究她有责任。离别钩是在她
的手上被抢去的。
  如果她不失掉离别钩,也就不会有“弹三弦的老人”拿着离别钩来使老盖仙“离别”。
  这一笔帐,也应算在青龙会的头上。
  只可惜青龙会就好象欠了亿万赌债的赌徒一样,始终不敢出来见人。
  藏花凝注老盖仙合起的眼睛。
  或许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找得到青龙会,就算找不到,他多少也跟青龙会有一点牵连。
  藏花决定面对他,不再躲着他。
  早晚要碰面的,又何必一味地躲着。
  “躲”终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杨铮“病房”内的梅花,虽然已离枝多日,却依然盛开。
  杨铮虽然还是躺在床上,不能下床,但神色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人也显得有精神多
了。
  他现在就用一双精力充沛的眼睛望着藏花。
  “我们有几天没有碰过面了?”
  “还剩五天。”
  今天是十月初七,离十五天期限还有五天。
  杨铮苦笑。”你记得真清楚。”
  ‘我不能不记清楚。”藏花说:“人是我从你手中借走的,十五天是我答应你的。”
  “既然是你答应的,离期限还有五天,你这么早来干吗?”
  “我已不能不来。”
  “为什么?”
  “我不想做缩头乌龟。”藏花说:“人我已弄丢了,离别钩也是从我手中被抢走的。”
  藏花望着杨铮,接着说:“你看着办。”
  “五天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杨铮将目光移向窗外的远方。
  远方有一朵淡云在轻游。
  “至于离别钩并不能怪你。”杨铮的目光仍停留在远方。
  “青龙会势在必得,换做任何人去拿,结果可能比你更糟。”
  杨铮的反应,实在出乎藏花的意料之外。
  人犯弄丢了,上头如果追问起来,是会砍头的,杨铮却好橡不在乎。
  丢掉离别钩,就好像是剑客握剑的手上大拇指被削掉,终生不能再使用剑,杨铮仍是一
付无所谓。
  藏花用不信的眼光盯着杨铮,就仿佛他是来自远古的洪荒异兽。
  “你是人吗?”藏花居然这样问。
  杨铮笑了笑,回过头来,用一双带有笑意的眼睛望着藏花。”你认为我的反应,跟别人
不一样?”
  “何止不一样,你的反应简直不是人类的反应。”
  “那我要怎样做才合乎你的要求?”杨铮说:“是不是要把你关起来?”
  “至少你也该问问我,钟毁灭到哪里去,离别钩被谁抢去。”
  “不必。”
  “不必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不必的意思就是我相信你。”
  “相信我?”藏花问:“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杨铮笑着说:“以你的个性,会计这件事情
就这样结束?”
  “不会。”藏花说:“我非把那什么龙头剁下来煮汤不可。”
  “赶紧去剁。”
  “只可惜那个龙头就像乌龟头一样,总是缩在壳里。”
  “听说要使乌龟头出来的办法是,去拨弄它的尾巴。”
  “我找不到它的尾巴。”藏花说:“没有尾巴,我怎么去拨开?杨铮又将头转向窗户。
窗外草地上有不少的病人在散步。”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杨恃说:“最可怕的敌
人,却是朋友。”
  他淡淡地接着说:“但是有一种敌人,却是最悲哀,最无奈的。”
  “哪种敌人?”
  “奸细。”
  “奸细?”
  “是的。”杨铮说:“当奸细的先决条件,就是没有自己。牺牲算是最幸运的事,有时
候还得忍受各种无法想象的凌辱,甚至为了达成任务,而杀死自己的亲人,这种事也时常发
生。杨铮又在凝视着藏花,他说,”自远古以来,最悲哀的奸细是谁,你知道?“藏花摇摇
头。”西施。”“西施?“杨铮点点头,接着又问:“最成功的奸细又是谁?”
  “谁?”
  “西施。”
  “也是她。”
  “是的。”杨铮说:“范大夫为了帮勾践复国,将自己心爱的女人西施,送去当奸细。
西施为了情,而去陪夫差,你知道她忍受了多少的痛苦?”
  “我可以想像得到。”
  “勾践终于复国了,西施本想一死了之,范大夫为了除去她心中的不平,毅然弃官,带
着西施云遮他乡。”
  “所以西施是自古以来最悲哀,也是最成功的奸细。”
  藏花说。
  “是的。”
  藏花再次凝视着杨铮。
  “你忽然提到奸细的事,是不是——”杨铮伸手阻止她说下去,然后从花瓶里拿出一技
梅花,仔细地望着。
  “据说东瀛的樱花,也是冬天开花。”杨铮说,“现在是冬天,想必樱花已盛开了。”
  “东瀛;樱花?”
  藏花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壳,脸色也喜悦了起来。
  “对。”藏花说。”樱花也是冬天开的。”
  杨铮满意地望着她。
  “只是将东瀛的樱花送到我们这里来,不一定就会开花。”

  身高六尺八寸,却瘦得跟竹竿一样,所以他的外号就叫黄瘦竿。
  今年三十八岁,姓黄,名振标。
  排行老大,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姊姊,一个妹妹。
  个性好贪小便宜。为人还算“善可”。
  妻为“虞”氏,是个大美人。只是自小体弱多病,不宜吹风,日晒。
  武功偏重于少林,杂而不精。
  明为杂货铺老板,也是杨铮“线人”,代号:中意。
  十三计划。
  代号——“中意”。
  计划中人:姓名——黄振标。
  外号——黄瘦竿。
  年纪——三十八。
  职业——杂货店老板。
  武功——少林。
  专长——少朴降魔棍。
  期限——三大。
  注意——妻子。
  理由——杨铮“线人”代号——中意。

  “老板,来两斤蛋。”隔壁左大嫂的嗓门还真大。
  “来了。”黄振标很快地答着。
  “十八个蛋,刚好两斤。”
  接过钱,黄振标笑嘻嘻他说,“左大嫂,赶着进补呀?”
  “才没有呀!”左大嫂笑得好风骚。”我家那口子,喜欢吃蛋。而且听大夫说,蛋补,
蛋补身体呀!”
  “是呀!多吃蛋,对身体好。”黄振标说:“左大嫂也跟着乐呀!”
  “你要死了!”
  左大嫂的屁股,还扭得真厉害。
  黄振标弯了弯嘴,眼睛还直盯望远去的屁股。他苦笑地哺哺说着:“还真‘海’。”
  黄振标摇摇头,刚想转身,眼尾忽然发现长街的尽头有一位老人走了过来。
  一位身材本来应该很高,但经过岁月的折磨,现在已经像虾米一样萎缩伛偻,头发已经
开始泛白,脸上已充满了岁月无情的痕迹的人。
  他手上拿着一把三弦。
  他走路的样子也很特别,先是右脚跨出一步,然后左脚再慢慢跟前。
  他走得很慢,可是却一下子就走到杂货馆的门前。他那双无神的眼睛,望向黄振标。
  “老先生,您想买什么?”黄振标笑着说,“我们什么都有,您尽管挑。”
  “我要杀你。”老人无力他说出这句话。
  黄振标一听,着实吓了一跳,但随即又笑哈哈他说,“老先生,您真爱开玩笑。”
  老人摇摇头,吁了口气。”为什么每次我说的话,人家都不相信。”
  老人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袱,慢慢地解开。
  “你是不是黄振标?”
  “是啊!”黄振标仍然笑着,但眼神已露山戒备之意。
  “你的代号是‘中意’?”
  黄振标的笑容,一下子顿住,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老人。
  “你是壮?”
  “我?老人笑一笑。”我只不过是个弹三弦的老人而已。”“弹三弦的老人?“黄振标
一惊。”是你。”“你现在总相信我是来杀你的了?“老人终于解开了包袱。”谁呀?大白
天的说什么杀不杀?“一位娇小但长得很好看的女人,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她父眯眯地扶
住黄振标的肩。”振标,是哪家又要杀鸡进补?“她显然没”现情况不太对,还在笑眯眯他
说:“是不是这位老大生?”
  “小嫂于,我是想杀鸡进补,可是得等杀死你老公之后。”
  老人也笑眯眯他说。
  在听前半段的话时,这个女人还笑眯眯的,等听完整句话后,她的脸色已因惊吓而变得
苍白。
  “振……标,他……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她的声音也已团害怕而发抖。
  “你先到里面去,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好……。”
  她全身发抖地缓缓退后,无奈因为害怕,腿一软,只好扶着柜台站着,用一种很害怕的
眼光望着老人。
  黄振标一直盯着包袱。这包袱里摆着的就是令人丧胆的离别钩?离别钩在杨铮的手里,
或许能发挥它的全力,但在别人手里,是否、能有如此的威力,他决心试一试,不管生或
死?
  所以他将气运到双手的手指头,指头由浅红转变成暗朱色。
  黄振标练的本就是淮南鹰爪。
  外面传说,他练的是少林降魔棍,那只是他近几年来才练的功夫。
  他真正的武功,是鹰爪,是大鹰爪。
  鹰抓个鸡,快、狠、准。
  大鹰爪注重残暴,所以练的人,一定要先练气,练残忍。
  一出手,决不留情。
  老人终于拿出离别钩。黄振标眼睛立即一皱。
  “这是离别钩。”
  “我知道。”黄振标说。
  “一钩离别,为相聚。”老人淡淡他说:“你虽然和这个世界离别,却马上和一些故友
相聚,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
  黄振标不再说话了,他的双手突然扬起,左右交错地形成一圈爪手。
  周圈由小逐渐大,一圈一圈地卷向老人。
  老人不动。
  黄振标的攻势又突然一变,变得单纯。
  单纯的一爪,抓向老人的咽喉。
  老人一样没~动,只是他手中的离别钩已劝了。
  离别钩一出,就各有离别。
  老人的面前突杰飞起一片血雾,如雪花般地又落了下来。
  一只乎掌已掉落地面,手指是暗朱色的。
  黄振标左手握住血花直喷的右手,一脸怀疑,他还不相信自己的右手已“离别”了。
  他的头用力一抬,等他的头抬起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脖子。
  一个人怎么刁“能看得见自己的脖子?黄振标不但看到自己的脖子,还看到自己脖于在
喷血,然后他就听到自己的老婆一声惨叫。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也听不到了。五老人
拿出一条白手巾,缓缓地擦着离别钩,他的眼睛却在望着柜台边的女人。”我现在已可以开
始进补了。”老人有点色迷迷。”你……“女人发抖地站起。”唉!“老人吁了口气。”本
来像我这种年纪的人,已不该再做这一类的事情。”老人凝注着她。”可是你实在让我‘受
不了’,不做,实在对不起自己。”他收起离别钩,色迷迷地走近。女人仿佛更害怕,口中
哺哺地念着:“一、二、三。”
  “三”字一出,老人忽然止步,眉头一皱,脸色突然也变得恨难看。
  他的眼睛抖抖地盯着女人。
  “你………”
  女人笑了。刚才的害怕发抖状,突然都不见了,她好有媚力地站了起来。
  “你忘了我姓虞。”
  “虞?”老人眼神突然露出恐惧。”虞美人,虞没人,”“对的。”她笑得好媚。”虞
没人。”
  上头叫我注意你,我……我却低估你了。”老人说:“没想到你会是‘毒后’虞秋思的
女儿,虞梅仁。”
  “投人能躲得过我的毒。”虞梅仁笑着说:“就算青龙会的老大来了,也一样。”
  她笑得更媚,更开心。
  老人已痛得双脚一曲,人缓缓蹲下,眼睛中充满了悔恨、怨毒之意。
  就在他恨意最浓时,杂货铺忽然出现了一阵雾。
  一阵浓雾,迷漫了三弦老人,也笼罩了虞梅仁。
  雾来得很突然,散得也很突然。
  虞梅仁疑惑地望着逐渐散去的雾。”这雾怎么来得这么奇怪?”
  “奇怪吗?”
  本已因中毒而蹲下的老人,忽然站了起来,他脸上的痛苦已消失了,仿佛已跟着雾而散
去。
  “毒后之毒,防不胜防。”老人又笑了。”唉!有人下毒,就有人会解。”
  他笑眯眯地望着她。”有些人不但解毒,同时又兼下毒,你相信吗?”
  虞梅仁不答,她的额头已沁出了汗,她的脸色已逐渐发黑。
  “刚刚替我解毒的人,就是青龙会的龙头。”老人说:“也就是让你中毒的人。”
  虞梅仁全身已发黑了,但她的眼睛却还是亮的。
  亮得跟水晶一样。

  寒风吹,花朵动。
  花动,花会落。
  花落,花就会生。
  风吹花动,花动花落,管他一天落花几许,也都是寻常的事。
  花落凋谢,人亡情死,天地无情。
  天地本来就无情。
  天若有情,天早已荒。
  地若有情,地早已老。
  因景小蝶慢慢地站了起来,用一只如春葱般的手,折了一技花朵。
  梅花。
  枝已断,花未落。
  花开花落,管他一天花开几许,折断几朵?
  小蝶像只愉快蝴蝶,在娇艳的花海中穿梭着。
  近两三天,她的心情愉快极了,青龙会近二十年最头痛的事,终于让她完成了。
  这是大功一件,她的心情怎能不愉快呢?
  藏花也愉快极了,因为她一进“雪庐”就看见她要我的人——因景小蝶。
  她笑嘻嘻地站在“雪庐”门口,视线一直盯着小蝶,她的神情却是惊讶极了。
  因景小蝶的美,实在超乎她的意料。
  小蝶的美,美得像……像……对,像樱花。像樱花一样娇细、柔美、纯艳。
  她今天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和服,腰上系着一恨鲜明的红色带子,更加衬出她腿的匀美。
  她的发丝不长也不短,左边用发夹夹起,右边却任凭它荡漾着,就仿佛杨柳在风中摇
曳。
  她的发丝就跟她的笑容一样令人心旷神怡,最主要的一点,是她令入觉得很舒服。
  藏花一直盯着小蝶,这个人会是那夜在小木屋外梅花林中突袭她的人。
  同是来自东瀛。
  樱花也是来自东流。
  “忍术”更是来自东瀛。
  因景小蝶摘下一朵很茂盛的梅花,高兴地站直,然后她就看见门旁的藏花。
  小蝶惊讶,却不露痕迹地望着藏花,她缓缓转身,视线仍停在藏花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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