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可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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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可相依-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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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冰冷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刺进了林以真的心,他无法置信地仰起头来,看着那张高高在上的脸。耳朵里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吵,他忽然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看着缓缓掩上的门,他心里涌起一阵不甘:“阿远,你听我说……”他扑到门前,门却重重地关上了,“啊!”他捧住自己的手,指尖被门夹得发白,很快就涌上一片淤血。以真怔怔地看着淤血在指甲下积聚,口中喃喃道:“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一) 
朱思远悠然坐在板台后,采光极好的落地玻璃窗让宽敞的办公室显得明亮舒服,啜了一口刚沏好的蓝山咖啡,拈着手中的简历,他脸上露出一丝阴鸷的笑容:“很好,林以真,你终于来了。” 
他随手摁下了电话:“叫林以真进来面试。”以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国际知名的广告公司录取了,凭着自己的本科学历和几份业余打工的经历,竟然击败了本校的研究生,拿到了那份心仪已久,薪水不菲的文案工作。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负责面试的是公司的老板,他竟然那么年轻英俊,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几分羞涩,聊起来他们竟然还是同一级毕业的,这不免让他有几分惊诧。 
现在想来,应聘成功的事还像一场梦一般,他莫名其妙地被老师推荐去盛世广告公司面试,莫名其妙地见了一个与自己一样年轻的老板,莫名其妙地拿到了让所有人羡慕的高薪高地位的工作,这一切,让他这个昨天还在为生计担忧的年轻人一下子平步青云,虽然心里有点不塌实,甚至是有点惶恐,但高兴的感觉很快在他年轻单纯的心里蔓延开去。 
回到自己窄小的平房里,踏进照例黑漆漆的小屋时,他的心里竟有几份开怀。他走到母亲床前,拉着母亲的手说:“妈妈,我被录取了。” 
“是个什么单位?”母亲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欢喜,她把手从儿子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哦……是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以真的心情又荡到了谷底,他还想再说什么,看母亲闭上了眼睛,就急忙转了话题道,“妈妈,我给您做饭去。”第一天上班的林以真心里有种年轻人特有的憧憬和兴奋,早上,他早到了二十分钟,想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第一天的工作。 
在电梯里,他意外地撞见了朱思远。 
“朱总,早!”以真礼貌地说。 
“小林,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虽然昨天才跟朱思远谈过话,但以真觉得数百人的大公司能叫老板记住,他还真有点既紧张又兴奋。 
“我是新人嘛,第一天来,我希望可以早一点。”以真有点害羞,他抬头看看朱思远的脸,只见他也正看着他,不禁有点脸红,低下了头。 
“大家要是都向你这么敬业就好了。但也不用搞得太早,可以多休息一下嘛。” 
以真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爱好?”走出电梯,朱思远随意地问道。 
爱好?以真一愣。他每天照顾母亲,还要顾着学业,一直走读,还真的很少和同龄人一样去泡吧蹦迪什么的,迟疑中,他说道:“看书吧。” 
朱思远一笑:“你可真是个乖孩子。有空我请你唱歌,单位里同龄人少,我希望你当我是朋友,而不仅仅是老板。”有那么一刻,阳光照在朱思远俊秀的面容上,以真一下失神了。他好美,真的好美! 
“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阿远。”见以真出神地看着他,朱思远有几分得意,愈发灿烂地笑了一下。 
以真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单纯的以真不知道,此时此刻,朱思远的心里在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他:看吧,就知道跟你的玻璃老爸一样好色,你看我的眼神,让我想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林以真!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以真,下了班一起去DISCO啊?”每逢同事们邀请,以真总是礼貌地笑一笑,婉言推辞了。他不能去,他要回去给母亲做饭,就算永远也得不到母亲的爱,但以真还是愿意用全部的生命去爱她。 
见他不去,同事在有点惋惜的同时,把一堆没处理完的工作交到这个新来的文案身上,以真也没有不耐烦,而是一件件地帮他们做好。 
抬起头来,揉揉发胀的眼睛,以真忽然发现天已经黑了。糟糕,这么晚回去,母亲要生气了。他急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小林?你怎么还没走?”以真抬头,看见了刚从经理室走出来的朱思远。“朱总。”他招呼了一声。 
“都说了不要叫得那么生分,叫我阿远啦,以真。”他竟然不称呼自己小林,而是亲切地称呼以真,以真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痒痒的。谁曾经那么亲昵地叫过他呢? 
“那么晚才走,虽然你是要在试用期好好表现,但累坏了身体就不值得了哦。”朱思远说着,走过来,兄弟般地揽住以真的肩膀,拍了拍:“走啦,我请客,咱们去吃东西。”以真在碰到朱思远的时候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朱思远感觉到了,心里有些恨,也有些得意。出了公司的大楼,以真想去坐公车回家,朱思远却说:“想吃点什么?”“不了朱总……”见朱思远皱起了眉头,以真急忙改口道:“阿……阿远,我妈妈一个人在家,她腿不方便,我得回去给她做饭。”以真的心微微一热,阿远,这称呼果然不一样,让他感觉到有一种温暖取代了原有的疏离。 
“这样啊,我们一起去买,买完给妈妈带回去吧。”朱思远笑着对以真说。以真看不透,此刻朱思远的心里已经把他刚才称呼的妈妈咒骂了一万遍了。 
听朱思远说得这样亲切,以真也笑了起来:“好吧。”和朱思远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快乐,一个阿远的称呼剥去了他们上下级的拘束关系,他很体贴地问以真有什么想吃的菜,他也会调皮地把以真要拿的东西抢走。从小长这么大,以真从没这样开心这样无拘无束地快乐过,他只是尽情地享受着和朱思远在一起的时间,即使这快乐背后是永无休止的磨难。以真到底还是没有和朱思远一起吃饭,他担心母亲在家会着急。看着朱思远恋恋不舍的样子,他心一软,就答应以后中午和朱思远一道共进午餐,看着朱思远开心的样子,以真的心也仿佛随着他飞到了天边。 
车终于停在以真家狭窄的小巷口的时候,以真向朱思远告别,朱思远用异常明亮的眼睛看着以真:“以真,能认识你真的很高兴,我喜欢……喜欢和你一起玩,很开心啊。” 
以真的心热乎乎的,他感动地点点头。从小长这么大,朱思远是第一个重视他的人,他的第一个朋友,他有点哽咽地说:“谢谢你能这么说,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希望我们永远是好兄弟!” 
看着以真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朱思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掏出一根烟,点上,一张口,吐出一串缠绵的烟圈。林以真,你不会这么快就相信我了吧,你还真是好骗啊,害我那么多高招都没有用上呢。永远是好兄弟?朱思远感觉心脏部位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疼痛,好兄弟!林以真,我会让你看见好兄弟是什么样的。走进漆黑的屋子,以真先叫了声妈,可是没有人应。打开橙色的灯泡,以真吓了一哆嗦,母亲正定定地看着他。 
“妈,今天……加班……我给您买吃的回来了,您先吃饭吧。”以真打开餐盒,战战兢兢地将餐盒放在母亲眼前。 
母亲把餐盒打开,里面是鸡腿和一些很不错的菜色。虽然以真简朴惯了,可是朱思远硬要给他买些好的,说是慰劳最佳员工的。 
“林以真,你过来。”母亲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 
以真走过去,忽然,母亲抬起手就朝他脸上打了过去。以真没敢躲,硬生生地接了这一下。细细的鲜血从脸颊的伤口上流了下来。 
“你说谎。” 
母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以真,以真急忙跪了下来。 
“林以真,你去约会了是不是?这菜根本就没有动过,也不是盒饭的样子,你以为,我残了,就糊涂了么?” 
“我……我没有约会,是……”以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跟朱思远的关系,迟疑了一下。 
“有女朋友了么?”母亲长叹了一声。 
“不,是男的。” 
“男的?”母亲的语气忽然一变,“林以真,你跪近一些。” 
以真的心一下揪紧了,母亲会打他么?他跪着向前爬了两步,昏暗的灯光下,母亲的脸有些扭曲。 
“我说一句,你跟我重复一句。我此生不会爱任何男人。” 
“我此生不会爱任何男人。”以真机械地重复着。 
“如违誓言,让我爱的人肠穿肚烂而死!”母亲咬牙切齿地诅咒着。 
“如违誓言……让我的……肠穿肚烂而死!”以真小声地重复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关键的时候,他把诅咒更改了。 
不知道母亲是故意放过他还是真的没有听清楚,挥挥手说:“你出去吧,我要吃饭了。”以真本想说他也饿着肚子呢,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他独自走到属于自己的小床上,躺了下来。白天与朱思远相处的一幕一幕又涌上心头。他的嘴角不禁挂上了一丝微笑。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对自己好,像他那样对自己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能每天看见那样的笑容,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啊,迷糊的睡梦中,以真喃喃道:“阿远……阿远……”(二) 
转天中午还没下班,朱思远就让秘书来叫林以真到他办公室去。 
以真有点羞涩地坐在朱思远对面的椅子上,朱思远微笑着看着他:“以真,我们今天一起吃午饭,你开不开心?” 
以真抬起头,看见朱思远明亮的眼睛,他点了点头,脸却微微地红了。朱思远心里骂道:“贱货!看了我就脸红,谁知道你那脏心烂肺都想些什么!”可嘴里却说:“昨天我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你尝尝好吃不?”说着,他拿出了一个小保温桶,“我刚叫秘书热好了放在这里的。”他还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以真看着朱思远的笑容,他觉得依稀有点迷恋,又有点恍惚。他为我做饭吗?一定是的,不然,以他的家世,他用得着亲自下厨吗? 
“以真,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啊?”朱思远的声音里竟有几分撒娇。 
以真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想不想知道啊?”朱思远微笑着问。 
以真老实地点了下头。 
“因为,我就喜欢看你这样,干净又清秀,像一株默默生长的植物。”朱思远说着,手就抚到以真的脸上,以真皮肤的滑腻感让朱思远一振,他心底骂了一句:“皮肤滑得像个表子!”这时,他却忽然摸到了一个伤口。“怎么弄的?”他装作心疼地问道。 
“哦,我自己不小心……”以真见朱思远看着他,说不下去了。 
“以真,你太老实了,很不适合说谎。”这句话,倒是出于朱思远的真心。 
沉默了一阵,朱思远拿开了手。这一拿开,竟让两个人的心里都产生了一丝失落。“以真,以后要小心啊,别让我担心。咱们吃饭吧。” 
时间静静地流逝,以真和朱思远一起吃着饭,多年以后,以真仍记得那时的幸福,那实在是他悲苦的人生中太有限的一点幸福时光。一转眼,以真来盛世已经做了半年了。这半年里,林以真和朱思远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他们是所有员工眼中的模范老友,好到经常一起K歌吃饭,喝酒吹牛。原来有些欺负以真的人现在看他是老板身边的红人,也都开始讨好他了。以真升任策划部部长,有了单人办公室,与朱思远的办公室仅有一墙之隔。 
以真的心已经完全被朱思远迷住了,但他仿佛永远也把握不透朱思远是怎么想的。以真就算再怎么迷恋朱思远,也只是很卑微地想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话,他不敢用丝毫暧昧的想法去唐突他,只想跟他做一辈子的朋友。 
这年冬天,以真母亲的病忽然加重了,虽然以真有足够好的经济条件来为母亲治疗,但她的大去之期依然一天天地临近了。 
以真是独生子,一个人照顾母亲很是辛苦,朱思远便进入了以真的生活。 
“我说了,真的不用的。”坐在车里,以真还在跟朱思远絮叨。 
“好啦以真,你不是说这几天妈妈病重么?我早就想去看望妈妈,是你不让我见她哦,现在我总得让她放心,让你也没有后顾之忧哦。”以真单纯的心又怎么领会得到朱思远话中的意思呢?他的心完全在母亲身上,母亲病重的样子让他的心很难过,虽然母亲从没有爱过他,但……但那毕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见以真陷入了沉思,朱思远的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很快的以真,我会好好利用这件事做文章,让你彻底落在我掌心里!车子飞快地开着,仿佛载着这两个人开向万劫不复的地狱……以真和朱思远走进病房,林母正在熟睡中。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把以真叫了出来。 
“林先生,她病得很重,随时都有可能咽气,院方希望您及早准备后事。”医生的话让以真的心猛地一揪,她也要走了吗?把孤苦的他抛在人世上?见以真走神,医生说:“林先生,我现在来跟您研究一下您母亲的病情。”以真有点机械地点了点头。朱思远看着床上这个一脸怨毒的老妇人,他的脸上始终带着轻蔑的笑容。 
“他完了,他已经爱上我了。”朱思远的话一出口,林母立刻使劲地喘息起来。见她这样,朱思远笑出了声:“你儿子是个贱货,我就是怎么作践他,他都会像狗一样死心塌地地跟着我爬!等你死了,他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他就会更加全心全意地依赖我,你怎么这么会死啊,你活着总是管着他,保护他,现在你要死了,你保护不了他了,他还是落在了我手里。”林母的脸已经变得铁青,她拼命地喘着,瞪圆了眼睛,她的口中不断地呼着气,断续地说着:“求……求你……饶了他吧……” 
“晚了。”朱思远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床上的妇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直在急救,会好的以真!”长期的疲劳和紧张已经让以真全身无力,忽然被告知母亲病危,他一下子承受不住,就瘫倒在朱思远的怀里。此刻,他虚弱地依靠在朱思远的肩上流着眼泪。朱思远只觉得流泪的以真说不出的清纯动人,“恶心的贱货,娘死了还像是勾引人似的。”他恶毒地想着,手却不禁向以真的脸上擦去:“以真,别哭了,会好的。”“妈妈不行了,我已经看见了,她不行了!我想见她他们为什么不让啊?”以真低低地说,像呻吟一样。朱思远只觉心神一荡,如果不是以真,他也许真的会将他拥在怀中好好安慰他,可是……“阿远,以后以真就是一个人了,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亲人了。”“你还有我呢。”朱思远道。 
“阿远,我只有你了,也只有你了。”以真的声音更加低了,可是,却相当清楚。林母的葬礼上,以真哭到晕倒,朱思远第一次知道以真的血压和心脏都不是太好,不能受太强的刺激,他觉得得知以真体弱应该高兴才是,可是心里却是一阵阵的郁闷,“他如果提前死了,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所以林以真,你不能死!”朱思远终于认定,自己是想多多地折磨以真,才盼着他不死的。 
“以真,别住在那里了,一个人住也不是个事,反正我家房子也多,不如搬来我这住吧。”朱思远知道,让以真住进他的家,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 
以真摇了摇头:“那怎么行呢?我住你家,算你什么人呢?” 
“可是,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医生说你的心脏和血压都不稳定,如果没人照顾你,你自己越想就越难过,发生什么危险怎么办?” 
“我真的没事的。”以真谢绝了朱思远的好意。 
“没事没事,要是真的有事,我怎么办?”朱思远的声音忽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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