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越来越不经事了呀……呵呵。”言语的强暴中,左青玄爆发了自己的欲望,一幅淫秽的香艳画卷,就在王爷的下一个用力中绽开在了万花丛中!
“呼、呼……”艰难的喘息着,骨头在身体不知限度的扭动中有了散架般的酸楚。晕眩的伏在花朵间,左青玄以为又一轮状似享受的折磨结束了,刚刚想要放松自己沉沦下去,却又被王爷戏谑的声音唤醒,然后……被那漫不经心的吩咐将心……沉入谷底……
“……本王考虑过了。呵呵……青玄啊,去告诉你的那个旧情人,要他知道点抬举!若他识时务的话,本王就将你还给他如何呢?青玄……”
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左青玄没有回答,只是他那顶八台的轿子,隔日便停在了京城外郊一间残破的茅草屋面前……
素手撩起麻布门帐,锦靴踩响残木颓梁。左青玄是光鲜的,他的人,他的打扮,都透着不属于这贫户的高贵。只是那双深隧的眸子,在望向伏案猛咳的人时,流露出了些许最平常的神情罢了。在看着那个人的时候,他也只是个凡人而已……
“……浩恩。”厌恶的挥袖替来不及阻止的对方拍去满头满肩的灰尘,左青玄颦起柳眉,佯怒地轻叱道:“怎么搞的?!你可是朝廷四品命官,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你家的宅子不是在城南吗?为什么……”
“青玄……咳咳……”狼狈地扯住那素白的衣领,将头埋在那馨香的怀里猛咳了一阵后,程浩恩好不容易舒服了些,睁开酸涩的眸子,缓缓地贪婪地无可奈何地注视着一脸自然,好像昨日的争吵,只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的对方:“你……来做什么?”
“……”忍不住心虚的避开他责问的目光,左青玄扯开骄傲的笑容,边指挥着仆佣们打理起程浩恩的行李,边不以为然的轻描淡写回答道:“我来接你啊……浩恩。王爷网开一面,准我们在一起重续前缘了……”
“真、真的?!”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幼稚的兴奋只在那双饱经风霜的眼中保持了几个瞬间,便被成熟后的理智压抑了下去。三岁孩童都可以猜到,幸福……是不可能没有代价的。所以:“青玄……王爷他……他的条件是?”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揪紧胸襟,程浩恩是紧张的,他左青玄的心又何尝不是悬在了空中呢?他不是不知道,如果要对方以湖南灾民的身家性命来换,这个人宁愿选择放弃。可自己也想要幸福啊,自己也想要和他在一起啊,自己也想要自私一点,贪婪一点,无情一点……自己也想要,只有两个人的……不必在意其他所有的快乐啊。所以,明明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想赌:“只不过……叫你放弃湖南灾情的那个折子罢了。”
“……”浑身巨震,程浩恩倒退了一步,摸索着靠墙滑坐在地,垂首盯着肮脏的地板,半晌,呛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果然……果然不出所料啊!哈哈……我早该想到的……湖南的盐道是二王爷的人,那近百名贪官污吏也是二王爷的人……这个折子……比我想象的要值钱的多啊……哈哈哈……”在他放肆的笑声中,左青玄的心冷了,绝望了。
“滚。”第一次,这个温柔的人对自己怒吼。
“我不想见到你!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青玄了……你是王爷养得一条狗!”第一次,这个彬彬有礼的人侮辱自己。
“为什么……你心甘情愿的去做这样一个筹码!为什么!你可以笑着和我说,这是所谓的幸福!”第一次,这个人蔑视自己,这个人抬起了手臂,但最终还是舍不得打伤自己的面颊。说起来,被一个比自己地位低很多的人喝叱,自己应该生气的吧?可自己没有,一点都没有,只有心,冷得连最后的希望也冻结成了冰。程浩恩,你爱的又何尝是我呢?你爱的,不过是你记忆中那个清高亮节的左青玄罢了,你爱的,是你自己心中那张命苦的红颜罢了。你爱的,是你自己塑造的完美,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左青玄!
因为我也不过是一个,很自私,很无情,为物喜,为己悲的小人物罢了……
因为我只不过是一个,只要你爱我,就不想再顾及天下苍生的小人物罢了……
“……”没有反驳,没有反抗。左青玄木然的抚着被程浩恩拍开的玉手,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柴门。也罢,我不愿意为了你放弃高官厚禄,你不愿意为了我放下江山社稷,我不愿意为了你归隐山林,你不愿意为了我无视苍生。我也不愿意,你也不愿意……如果两个人的心中都装了太多别的东西,又留什么地方给彼此呢?
“呵呵……”苦笑了一下,左青玄冷下脸来,回头不屑一顾的瞥了一眼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伴随那撕心裂肺的谁的咳嗽声,他恭身,漠然的坐入了八台大轿里,轻轻启唇,吩咐轿夫离开这个魂牵梦萦的角落:“走吧……高风亮节的程大人,可是不欢迎我这王府里的爪牙呢。呵呵……”
轿子在大道上缓缓前行着,周围街市的喧嚣传入了耳中,别人的温馨,似乎更提醒了他的孤独。突然间,左青玄迷惘了。也许真的,刚刚自己曾经期盼过,那个人会为了自己放弃所有的抱负,会为了自己,甘愿做一个小人。大概那样的话……自己也就可以不顾一切的放弃所有的荣耀,和他远走高飞了吧。但是……
程浩恩没有。
他也不希望,不,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那个人是不会放弃的。
多好笑啊……因为知道自己一定会输,所以他才敢赌呢……
因为没有希望,一丝希望也没有,所以他才敢去尝试呢……
大概不是由程浩恩嘴里说出来,自己就学不会绝望吧……
“哈哈哈哈……”诡异的笑声隐隐约约的回荡在傍晚的繁华中,有时候不想笑也不行,人呐……还真不是一般的贱呢……你说是吧?浩恩…………
十天后,四品侍郎程浩恩归省回来,行文千字,细数湖南灾情和克扣现象,即日呈报天子,却被二王爷的亲信压制,半月有余,仍旧没有面圣。是日,三月十一,程浩恩入宫请求面圣,遭天监刁难,长跪养心殿前青石板上,皇上醉心棋弈,日过正午不出,而太监又不见禀。直至近晚时分,乌云翻墨,雷雨暴降……
那个人还跪在风雨里,像是化做了坚硬的磐石,只剩一双还有灵魂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殿内望不穿的黑暗。雨,浇灌的世界一片安静。程浩恩以为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连咳嗽都已经听不见了,可是……当头顶的雨突然被隔开时,他还是用尽力气,向上仰望,去仰望那柄江南的画伞,仰望那窝伞的红酥手,和那紧抿的唇,不笑的容颜。
“……青玄……”一开口,血就渗出来了呢。肺好像也咳破了,痛都没有了呢。
“……”冷冷的傲立在那里,手中的伞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大半遮掩在了对方的身上,丝毫不顾被打湿的发抖的自己。目视前方,左青玄不是没听到那梦回百遍的呼唤声,但他没有低头,没有去看那个人,哪怕只是一眼……也会令自己崩溃的。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对他坦白过,所以那可笑的幻想就总是不能摆脱。多少次告诉自己该绝望了,可又不由自主的期待,如果把真正的心情告诉他,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你是个温柔的人啊,浩恩,如果知道我的身不由己,就一定会原谅我的,不是吗?
“你还来做什么?!呵呵……阻止也没用,我不会放弃的!”戒备的瞪了那茕茕孑立的身影一眼,程浩恩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坚定不移的宣布道。
“……我不过是,正好也要面圣而已……”只能骗得了自己的谎言逸出唇间……
雨幕下,两道萧瑟的身影,一跪一站。
苍穹下,一柄单薄的纸伞,大半遮挡在程浩恩的头顶,任雨水淋湿后者细瘦的脊背。
雷声轰鸣,好吵……
可即使安静了又能怎样。
这样的两个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为什么越是渺小的人,越是怀有治国安民的奢望呢?为什么明明懂得人情世故的成年人,要执迷不悟的抱持着不切实际的梦幻呢?天子善弈,天下如棋。若对手是精通此道者,金戈铁马,应该会尽兴而为了吧?但往往,铺设好了全部的陷阱,期待来的不过是一个不通棋艺的新手罢了。对于那白白算计了的千般精巧,万种琢磨,想来也只能赴注一笑了……
哭笑不得的凝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美青年,风华正茂的少年天子无可奈何的摆摆手,示意他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并体贴入微的赐了几件干爽的外衫,由他褪去被阵雨浇透的衣袍。毫不犹豫的解开布扣,左青玄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炽热的目光似的,兀自优雅地除去衣衫,露出被水浸润下更见妩媚的胴体。没有停顿,他随即换上了素贵的白袍,从头到尾都没有停滞,似乎算准了前者不会出言喝止自己。
见状,少年天子抚额喟叹,那双黑耀石的眸子里隐隐约约泛过狡猾的涟漪:“青玄啊……你也太沉不住气了!若不是朕及时找了个台阶,把你传进屋里的话……咱们十几年的大业,就叫你这一哭一闹毁于一旦了!”
闻言,左青玄理亏的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抿紧薄唇,仿佛刚刚殿前的吵闹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再抬头时,这个美艳的青年瞬间苍老了几分,只有那双深隧的如同要一路望进人心的眼眸,愈发明亮动人了:“皇上……”轻唤着,他豁出去的推座而起,长身跪倒在天子脚下,不羁的青丝散了一地的柔韧……
“求求您了,皇上!我瞒不下去了……我再也瞒不下去了……”顿了顿,似乎被自己回忆起来的事实刺激到,他纤瘦的身体抖得犹如寒风中不可退缩的残叶,明知命运的不可违抗,还要孤注一掷:“浩恩他等不起了啊……皇上!浩恩他……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太医的话像催命的魔咒般蛊惑在耳际,一时间,左青玄什么也看不到了,只除了记忆中那个人颓然倒下的刹那……他什么也听不到了,只除了记忆中太医沧桑无力的声音,无情的宣布着分离的时刻:“尚书大人,莫怪我们无能为力……这病早就说过能养不能激的!唉……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涝病最忌见红,一旦咳了血,这日子就有数了……”
“……青玄啊,值得吗?”静静地与他对望着,少年天子不置可否的摇摇头,眯起老谋深算的双眼:“当初,二王爷不但不认你这个野种,还命心腹灭了你娘全族的口……即使天下苍生你弃之不顾,这灭门之仇,你也可以谈笑而过吗?”
“……”狠狠的纂紧拳头,想要潇洒的点头承认,但身体却被灵魂的某种力量定在了原地,无从挣扎。可笑吗?他们策划了那么久,瞒了那么久,他不惜自甘下作用身体去换取王爷谋反的证据,以及搜集暗中支持二王爷的党羽!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手刃生身之父,弑族之敌的二王爷吗?!只要可以报了血仇,他连禽兽都不如的在亲爹身下浪叫又如何?!他不在乎的……他本什么都不该再在乎的……
可是,偏偏千算万算中,他们选错了一枚棋子!那年二王爷怀疑频繁活动在官僚部将之间的自己,为了避嫌,皇上建议自己挑个不起眼的靠山暂做安排。谁知他这精心策划的猎人,最后竟然成了自己陷阱里的困兽?!
谁错了?
是一开始就虚以违蛇的自己……
还是一开始就用情太真的对方……
谁赢了?
是陪上了全部的抱负和尊严的自己……
还是陪上了健康和生命的对方……
谁也没错,他们都做得很对,就是太对了,对得太过了头……
谁也没赢,他们都输了,输在自己的手里,彻彻底底……
到最后,爱得也不能长厢斯守,恨得也不能快意恩仇……
这一来一去的三年似箭光阴……
难道只证明了……世间人逃不脱的……两字——因果?
前世欠得姻也罢,来生修得缘也罢……
偏生红尘万丈,恰与君逢!可那姻缘两字,错过了就再也救不回来了……什么都不要……也救不回来了……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回眸时,左青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奇怪的是,他应该绝望的,他的胸膛里应该空空荡荡的,可放弃所有的刹那,他突然有了一无所有后的洒脱:“恕臣辜负圣恩……自请辞官,布衣归省……”天下的人快乐又如何,不快乐又如何?该得到的,再怎么凄苦也失去不了……至于已经失去了的……牺牲再多,也救不回来了……
“再考虑一下吧,失去了你这枚筹码,朕也抄掉那只老狐狸胜算不大啊……”少年天子皱起英挺的俊眉,淡淡地挽言道。可惜,答案他早已从对方的眸中知晓:“……唉,青玄啊……若是放弃了,我们牺牲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呢?已经绕了那么多弯路,现在说后悔,不是太迟了吗?若你真的希望程浩恩的命有价值,就该把计划贯彻下去……”
“只有几个月了……”没有正面推辞,左青玄只是在这位年幼的堂兄弟面前,拈起地上自己偷偷捎进来的,那个人提笔夜书的奏折,凑到唇间,缥缈地笑了笑:“那个人只有几个月了啊……天下间,恨我不争气的人还有千千万万……而爱我的那个人……却只有几个月盈月缺的时间了啊……”缓步走出金銮殿,左青玄没有回头……只因这世间,已经没有值得回头的触动了。
他懂了……绕了这么些年,他懂了……
姻缘是救不回来的。他爱了……只可惜,爱的晚了些……
目光闪烁不定的遥望着天际,少年天子的嘴角忽然抿起一抹无从为外人道知的苦涩,轻轻挥手,他唤来守在外面的心腹太监。没有迟疑,统领万民的人,是不能犹豫的……纵使要伤害的是自己唯一亲信的弟兄……他的手也没有抖过,从头至尾,没有。
丢下一卷黄绫,少年天子的眉眼间积攒了玄冰的寒霜,挥指谈笑间,他即是天!
“传令下去!史部编修程浩恩越级上奏,折中一派胡言,诽谤我朝王储!二王爷忠心为国,天地可昭,此小人状告当朝命官,用心歹毒,罪责难逃,即刻压往天牢,秋后问斩——”
“呜……”程浩恩告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类似求饶的声音的,他努力过了,可当无情的御吏粗鲁的将他推倒在天牢的草堆上时,剧烈的撞击还是使他头晕目眩间逸出一丝淡淡地呻吟。落翅凤凰不如鸡啊……以前虽然也经常遭人白眼,可现在,周围的人用的是一种看死人的冷漠注视着自己,像是一股腊月里的寒风,把他本来就麻木的心也冻得疼了……
他错了吗?从头到尾,他没有为自己算计过一分一毫。这样的他,也错了吗?那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正确呢?!他不懂了……他想得明白,可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看着别人痛苦就可以开心了吗?看着别人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