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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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纸鸢-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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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是福,那是因为语欢终于看到鸣见怒了。

    若说是祸,那是因为语欢不知道鸣见怒了会怎么样。

    一看到鸣见,庆容反应挺大,推语欢,语欢反倒屁事没有。马儿仰首,咴咴
长鸣。鸣见拉住缰绳,立在原地,细高挑儿的身材,亭亭秀秀。黑发翩翩,神似
巫山一段云。马帮处一个箭筒,满的。马儿的后座上架了两头死鹿,鹿角翘歪歪,
皆是一箭即死。

    庆容不再挣扎,脑袋却从他肩膀上挪下:“语欢,我,我们还是不要……”
语欢将怀中人的削肩细腰抱个满怀,挑起他的下嗑子,在唇上轻吻数次,柔声道
:“没关系,他们离回来还早。”庆容头埋得极低,身上已十分不自在:“鸣见
来了。”

    语欢这才故作疑惑,回头看着远处的人,然后故作大惊,推开庆容:“完了,
给他看到,我的身份就识破了。”庆容咬住唇,沉思默想,忽地使力,一道血丝
从嘴皮上浸出。语欢慌道:“你做什么?”庆容摇摇头,敛蛾不语。

    语欢百思不得其故,却从余光中看见鸣见下马,朝他们走来,足容优雅。两
人面面相觑,直到鸣见走了一段,庆容才按住嘴唇,假怒道:“我是叫你给我找
药,滚去!”

    语欢一愣,忙点头,起身。

    方才的楚楚可怜,一下变得凶神恶煞,不当戏子真可惜。

    刚站起来,鸣见就走到他们面前,扔了一个药瓶在庆容手里,还是没表情。
可语欢心头鹿撞,背上直冒鸡皮栗子。鸣见的眼神比正月间的冰霜还刺骨。没法
看。

    鸣见看也不看语欢,跃上马背,扬鞭策马,拨喇喇,逸尘而去。语欢默然,
接过药瓶,漫不经心地拨盖,替庆容上药:“你怎么这么傻,给他发现就发现,
没必要弄伤自己。”庆容淡笑:“你自然不怕被他发现,你还希望他发现,是么。
因为他发现以后,更不敢拿你怎样。”

    语欢道:“前段时间我期待他发现,现在后悔了。我以为我了解他,实际完
全没有。”庆容道:“是。他外面有多温柔,里头就有多冷血。”语欢笑:“冷
血?冷血有何不可?那是他最大的优势,就凭这一点,他可以雄霸天下。”

    庆容顿了顿,苦笑道:“但是你做什么,他都会当没看见。”语欢道:“他
会内疚?你别逗我了。他要有这么好的心,早就给庆寒扎了几百个洞挂树上了。”
庆容盯着他瞧了片刻,忽然垂下头道:“语欢,不讲他,好不好?”语欢恍然,
又将他抱住:“你别想多了,我现在和他彻底玩完。嗯,那说什么?说说你的筱
莆?”庆容在他怀里使力摇头。

    语欢笑道:“那说说我们去哪里亲热。”

    庆容不动了。

    语欢一爪抓向庆容的小腰杆儿,发嗲道:“安胜,你怎么可以这么好色~~~ ”
庆容胀红了脸,探了脑袋,在语欢的耳垂上咬了咬,鼻尖擦过脸庞,有些冰凉。
语欢精神抖擞地打了个一个颤:“小王爷,你这是开柙出虎。今天别想草草收场!”
然后搂着庆容滚到林子里。

    皇上的狩猎大军杀出来时,日已压山。天气微凉,风动草长。庆容裹着语欢
的衣服,靠在他肩上沉睡。语欢见人来了,手臂环着膝盖,打了个呵欠。

    老远就听到长清骄矜狂傲的声音,简直和庆寒是一个调子:“鸣儿表现不错!”
然后某某大臣接道:“九皇子殿下真是飒爽英姿,若不计万岁爷,这等身手决计
是天下第一!”

    风吹着拍马声,把人给吹回来了。鸣见看上去与平时无甚两样。

    皇上看见了庆容,摇头叹气:“容儿这身子啊,真不晓得该怎么办哪。”鸣
见道:“父皇,上次天地教献上的药,儿臣那还有。不如让他随我回宫取药,顺
便叫御医给他瞧瞧身子。”

    皇上批准,眼里尽是对鸣见的赞赏与欢喜。

    庆寒的脸色,一直铁板似的。

    所有人都走了,就鸣见和他的随从,语欢,庆容还在。语欢道:“主子,小
王爷只是睡着了,没有生病。”鸣见道:“把小王爷扶上我的马。语欢,你也上
去。”语欢应了一声,跳上马背。随从把庆容扶上去,鸣见微微掀开庆容的衣角,
手指在他裤尾处拈了一下,顿时脸色铁青,猛地抬头:“复语欢,你给我站住!”

    语欢身上一滞,回头道:“主子是在叫微臣么,微臣姓李,不姓复。”鸣见
咬了咬牙关,呼吸清晰,忍了许久,最后长吁一口气:“没事,赶快回宫了。”

    回到景阳宫,庆容醒了,还被迫喝了不爱喝的药。鸣见把语欢拖到自己房里,
继续在里面坐着,一手支下巴颏儿,一手拿书。一本《战国策》,酉时二刻开始
看,齐策四,一直看到戌时二刻,还是齐策四。空中飞过一只苍蝇,语欢拾起牙
签,弹飞。嗡嗡,苍蝇落地。

    鸣见忽然道:“从明天起,你可以自由出宫,黄昏前回来就可以。”语欢刚
想蹲下去捡苍蝇串,动作就悬在半空。看看鸣见,总算翻页。语欢以为自己产生
了幻觉。鸣见又道:“明儿一早,你送庆容回去。”

    语欢彻底迷糊。

    莫非鸣见是想成全他们?

    可是,第二天他知道自己错了。鸣见提了他的官,让他当上侍卫头子。还加
了他的俸禄,可惜那银子都只能看不能花。最要命的是,既然当了侍卫首领,就
会有小侍卫跟着。在宫里,六十四人。在宫外,三十二人。语欢上茅厕,其他位
置都被侍卫占满。语欢用膳,周围围了一圈侍卫,瞪圆了眼睛看他吃。语欢晨跑,
六十四人列成两排,站在左右侧,守着道儿看他跑。

    语欢去王爷府找庆容。两人聊一聊的聊出火花,滚到了房里。刚亲几下,翻
上床,就变成俩木雕。三十二人冲进房,列成四排:第一排卧倒,第二排跪倒,
第三排站立,第四排踩凳子上。

    第二七章隔阂

    语欢和庆容偷香数次不成,庆容终于怒了。王爷就是王爷,不发威是只乖猫,
凶起来比猛虎还可怕。先把侍卫们逮来训一顿,再叫人塞银子给他们。财大折人,
势大压人。侍卫们都是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儿,领了银子跑路。语欢和庆容
总算逍遥一回。

    但是,才过一天不到,三十二人又跟着语欢冲出来。原是鸣见也塞了银子给
他们,训没训话,谁也不知道。然后庆容掏了更多的腰包。人不嫌贪,侍卫们又
收了钱跑路,赚翻。是个人都知道,国库有四分之一是鸣见管着的,在大众心中,
九皇子等于银子,银子就等于九皇子。要这么长久下去,庆容这边肯定不够用的。
好在鸣见通情达理,直接把一群人拖出去砍了。再换上的人,比前次多了一倍。
这些人都豁达,一粒米不收。

    不过,他们只是跟着语欢,一个个雕塑似地站那里,也不妨碍俩人办事。刚
开始别扭,到后来敢在这些人面前亲一口。再接下来,就敢拿块布把关键部位挡
着弄。可每弄一次,跟在语欢身后的人就会翻上一倍。人越多,两人越难过。房
子里人多,还堆成了碉堡状,闷热得几乎窒息,光呼吸声都可以吵死人。这种情
况下,谁要能弄得起来,谁就是爷。

    最后房里都装不下了,门外站着。窗眼儿墙角,到处都有人走动的声音。一
个个用一双眼看着他们,眼比铜铃大。只要一走出房门,人群蜂拥而上,里三层,
外三层,将语欢围得水泄不通。这时,语欢统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还得一边喊
口号:向左~~转,向右~~转。

    最后的最后,语欢没有哪一次回宫不是在天黑之后。鸣见规定过,黄昏前得
回去。一超时,那群人墙军队就会被处罚。语欢恨不得他们死,自然不会怜惜。
可大热天的,被打后的伤口容易化脓,一堆人受了伤还要叠在一起,那感官的刺
激,真是巍巍壮观,难以形容。

    一日,语欢一如既往赶回景阳宫,一如既往迟到,鸣见一如既往没有睡觉。
见了他,语欢最大的感触,就是想抓起砚台砸死算。鸣见在青焰灯下奋笔疾书,
头也不抬,声音轻灵得唱歌似的:“处罚照旧。”语欢走过去,给鸣见行了个礼
:“主子,微臣有话要说。”

    鸣见手上停了停,头微微抬了一些,又埋下去继续写:“说吧。”语欢道:
“对于侍卫首领一职,微臣实在难以胜任,希望主子能另选他人。”

    鸣见又顿了片刻,叫语欢坐在身旁。语欢累了一天,疲惫得眼睛都睁不开。
鸣见蘸了些墨水,在折子上划几笔:“那你想做什么。”语欢摇摇头:“除了这
个,什么都行。”

    奄忽,鸣见放下手中的笔,回头看着语欢,一双眼格外诱人:“那,当我的
少师,可好?”顿时语欢睡意全消:“少师不是只有太子殿下才有么。”鸣见笑
得清浅,却十分震慑人:“太子并非只有一个。”语欢一愣,笑道:“您别拿微
臣开玩笑。微臣才疏识浅,怎么能当你主子的师父?”

    鸣见道:“经一师,长一艺。任何人都有过人之处。再说,少师一职,不止
是传授书本上的知识。”语欢的头越埋越低,几乎要站起来揍人。鸣见又道:
“你若不愿意,我不会勉强。”语毕站起来,轻轻伸了个懒腰,像极了一只雪白
的猫:“我有些困了。”语欢咬牙切齿道:“主子好生歇息,微臣退下了。”鸣
见道:“宫女太监们都睡了,你来帮衬着。”

    语欢只得应声,走过去。在鸣见面前站定,发现鸣见确实高了不少。当初垂
着头吻的少年,这会子已快分不清谁高谁矮。解开衣领,脱下,手环过鸣见的腰,
鸣见的身子往语欢靠了些。呼吸擦过耳侧,鼻子尖几乎要碰上语欢的脸。语欢飞
速脱下他的外套,叠好放在床头。再回头脱裤子的时候,手上忽然一滞,不敢再
继续。两腿间有什么反应,不言而喻。

    这个时候,是皇宫里最淫乱的时段。以皇上为脑袋,乃至下面的皇子,都在
干那事儿。语欢抬头看看鸣见,刻意做出很狗腿的模样:“主子,要不要找人侍
寝?”

    鸣见点头,双颊微红,很是可爱。

    语欢转身,刚走两步,腰却被人搂住。鸣见从背后抱住他,发烫的脸贴上他
的脖子:“你陪我。”

    语欢未来得及回话,身子已被扭过去。鸣见半睁着眼,将他抱紧,在他唇角
细吻。那硬物轻轻在他身下撞击。语欢急抽一口气,轰隆一声燃烧了。不亲嘴亲
脸也行,偏生在嘴边亲。要弄就直接弄了,隔着裤子弄,人不给烧死都难。黄子
王八乌龟的!这种调情手段,也忒毒了点!

    语欢脑子乱掉,险些扑向鸣见,展开猛虎般的攻势。可是,关键时刻,鸣见
停了。语欢傻眼,看了看鸣见,确是停了。鸣见坐在床上,揉着太阳|穴,脸却越
来越红。

    语欢道:“主子,不舒服么。”鸣见摇摇头,闭着眼不看他:“你睡去吧。”
语欢道:“谢主子体恤,微臣退下了。”鸣见道:“什么?”语欢道:“今儿微
臣伺候小王爷,已十分操劳,确实再无体力伺候主子,改日一定加倍偿还。”鸣
见怔了怔,又淡淡一笑:“没事,你去把香兰给我叫来。”

    语欢也怔了,半晌才道:“是。”出去,门砸得格外响。

    次日,鸣见带着一帮人,一同去宫后的山上踏青,自然包括语欢。语欢没睡
好,看鸣见的样子,还蛮有精神。一路漫步,一路无言,渐渐走到了顶端。

    山顶崔嵬,宫树参差。语欢眯眼看着南方,那儿唯有满目青山,江河流水。

    他看不到杭州。

    鸣见立足于天下至高之处,极目江山,忽然微笑道:“我父皇一统天下,成
为人人歌颂的一代明君,身为大庆皇帝的儿子,若不能省身正己以鞭鞑天下,又
如何对得起父皇,对得起苍生?待我辈接手管领,万象更新,又是一代江山。语
欢,这才是千秋功业!”

    语欢有些吃惊。他从未见过鸣见这样外露自己的情绪。语欢亦哑然。知道自
己做错了什么。再继续这样下去,他永远斗不过鸣见。但,他从不认输。他回鸣
见一笑:“主子说的没错,男儿的大志,在于四方。”

    山脚下,熙熙山河,寥寥烟雾。帝都风光,万里苍茫。

    眼前的人不是鸣见,是九皇子。有朝一日,他将化作雄鹰,冲天一驰。

    第二八章反拨

    时光飞逝,三个月很快过去。短短一季,发生的事不多,人变了不少。夏季
的阳光直喷进景阳宫,将床上的人照成个金人。那人一丝不挂,一张白布遮羞,
皮肤好得可以挤出水,脸蛋俊得让人直落口水。可是,浑身上下却有不少伤疤,
任时光如何冲刷,都无法消磨。

    九皇子往床头一坐,掀开帘子,垂头吻了他一下:“语欢,起来了。”

    没错,那人就语欢,面皮子撕了的语欢。语欢睁开一只眼,伸手勾住鸣见的
脖子,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鸣见手臂穿过他的腋下,环背,微微一笑:“到外面
走走?”语欢伏在他胸前:“你这么快就不行了?真废。”鸣见再翻身将他压倒
:“不是我不行,是怕你受不住。”语欢双腿勾上鸣见的腰,伸手一拉帘子,帘
内黑黢黢。

    几个时辰后,鸣见睡着了。这会子语欢才敢抬腿,手指往身下一探,一丝血
拉出来。语欢抿了抿唇,回头看一眼鸣见,晃晃几千斤重的脑袋,靠在床头,疲
惫地喘气。

    靠裙带关系夺取天下,黄粱美梦。这句话,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可依旧这
么做。而且他的卖身,越来越廉价。起初跟着春二爷,还有点银子花。现在,他
每次和鸣见上床,都只是为了摆脱侍卫大队,和拖延一点时间。

    越想越他娘的恶心,语欢啜了口唾沫,歪歪扭扭跌下床,穿衣,直奔钟粹宫。

    跟鸣见勾搭上,总结来就这么一回事:语欢一直在冒险。一个度若未把握好,
鸣见的火眼金睛喷出的火都可以把他烤焦。开始,鸣见一直摸索摸索,清高中带
着点关爱,关爱中带着点暧昧。语欢一直别扭别扭,服从中带着点怨恨,怨恨中
带着点不舍。两人你追我逐,上床十来次不成功。最后,在一个春光灿烂的下午,
轰隆,爆炸。

    起先是语欢一个人在院子里放纸鸢,似乎是不经意的。然后,是鸣见过来和
他说话,语欢回头,惊愕,似乎也是不经意的。聊一聊的,语欢又聊到那个让他
恨死的人,似乎还是不经意的。鸣见平平淡淡是自然,语欢收回纸鸢,将纸鸢揉
成一团烂,依旧不经意。鸣见有些失控地抢过纸鸢,语欢非常经意地抢回来,撕
得稀巴烂。鸣见的恼怒是必然的,语欢的撒泼也是必然的。语欢不经意地爆发,
不经意地撕开面具大吼,你看清我是谁了!

    鸣见说话平平淡淡,我早就知道。然后,语欢就再一次吼着我要杀了你。鸣
见说,你若想杀,就杀吧。语欢异常决绝地说我不杀你,鸣见问他为什么。语欢
冲过去,一把抱住鸣见,哭得老泪纵横,为什么,杀了我父母的人是你!

    然后,两人滚作一堆,滚到草坪里,弄啊弄啊弄,和好久以前的那个下午一
样,从草堆弄到房里,房里弄到桌上,桌上弄到床上,床上弄了个通宵。这事儿,
就这么结了。

    要问有什么不同。能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语欢在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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