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湿湿的,心里更始难受。当钱小飞发现的时候,他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仿佛要把几天来的委屈统统释放一般。
是的,委屈,钱小飞从来都没有受过什么苦,以前没有来了明代更是没有。他不过就是个二十岁的孩子,面对法戒的各种折磨他已经有点承受不住了,而这次的昏厥彻底击垮了他的逞强。他想金寒,无法克制的思念如洪水一般猛烈冲击着他的心脏,如果现在金寒肯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爱他,说自己想他,然后呆在他的身边再也不离开。
如果金寒知道自己被如此对待,他一定不会饶了那臭和尚,一定会给自己出头,一定会……
想着想着,眼泪更猛了。钱小飞发现自从来了这里,他变得爱哭了。
门口忽来的动静让钱小飞猛地一惊,他连忙擦掉眼泪装出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来人是空无。
“你终于醒了。”空无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我昏了多久?”钱小飞问。
“不是昏而是睡,三天。”空无说着把手里的饭菜递到了钱小飞的面前:“现在的你一定饿极了,吃吧。”
钱小飞确实饿了,于是他连忙接过饭菜狼吞虎咽起来。
饭菜还是那个饭菜,要说香也是因为钱小飞三天没吃饭的缘故,但不知为何,除了香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许久,钱小飞才发现,这是他自被掳以来第一次自己吃饭。
“你们怎么不绑着我了?该不会一个晕倒让那老和尚良心发现了吧。”钱小飞冷哼一句。
不想空无却道:“住持今后都不会再绑着你了。”
“怎么会?”钱小飞诧异道,“他不是怕我用武功吗?”虽然自己一再声明没有,但那和尚摆明一点都不信,如今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开他?
“因为主持给你吃了化功散,自然就不再忌惮了。”空无倒是由问必答。
“化功散?”钱小飞恍然大悟,那老家伙做事还真是滴水不露,幸亏是他没有武功,这要是有,还不真让那家伙给废了!不过……
“那个药如果给不会武功的吃,有没有什么作用或者其他功效的?”钱小飞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万一这武功没划倒留下了其他什么后遗症,他岂不亏大了!
幸好空无摇头。眼神似乎有些不解。钱小飞也知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不会武功。没办法,就像空无所说的谁让自己做了那么多大事呢。
“你慢慢吃,我去告诉住持你醒了。”空无说着就要出去。
钱小飞连忙拦住他:“你就不能让我再舒服一会儿,晚点告诉又不会怎样!”
空无皱着眉有些为难,歪着头的样子更是孩子气得很:“再不告诉住持他会发现的。”
“那就等他发现呗,正好我还不想这么快见到他的脸。”钱小飞不觉得这有何不妥。
空无叹口气,道:“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说要是再不告诉住持,他就会发现你的昏倒有问题。到时候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了。而且我也会很麻烦。”
空无的话让钱小飞迷惑:“什么叫昏倒有问题?我这可是货真价实被折磨晕的哎,而且你怎么会有麻烦?”
“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昏倒,而是昏睡。确切的说是中了蒙汗|药后的昏睡,而那药是我下的。”说这番话的时候空无的表情相当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意图。
“为什么?”钱小飞现在很关心这个,“难不成你也想要……”
“等等!”空无飞快打断男人的话,道,“我不知道住持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但不论什么你都不要告诉我,哪怕是它的名字。”
“可你……”钱小飞不懂了。
空无叹了口气蹲下来与钱小飞面对面,接着在后者愣神之际抬起了男人的手腕。
“喂、喂,你轻点!”巨大的疼痛让钱小飞叫唤起来。
空无微皱眉:“就是这个,如果再不把你放下来,恐怕你这手就要废了。而我讨厌这样。”
看着自己那血肉模糊的手腕,钱小飞也不禁倒抽口凉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惨不忍睹了,他居然都没有察觉!长时间的捆绑已经让他的感觉麻木了。这要是再不松绑,恐怕真会像空无说的那样变成残废。
看着钱小飞,空无接着道:“很明显住持并不希望你死掉,或者说是真么快死掉,所以我就在你的饭里下了蒙汗|药,然后告诉住持你由于长时间的捆绑而昏厥,这样一来住持自然不会不管。”
“可他给我吃了化功散。”虽然钱小飞并没有为此损失什么,但他还是想知道空无对这个结果的看法。因为失去武功对于一个习武者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难道空无没有考虑到这个吗?
对于钱小飞的话,空无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在你的饭里下药只是不希望看到你的手残废,因为我不喜欢。并不是为了你或者其他别的什么,所以对于你的武功丧失这件事我没什么感觉,即使之前想到了也不会对我的决定有什么影响。”
空无的话在钱小飞耳里听来就像在说“我把钱给乞丐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而不是出于对穷人的同情或者关怀什么的”,这让他有种自作多情的窘迫。
空无的心想必还没有细到可以洞察钱小飞此刻微妙的心理,所以他很快起身:“我这就去告诉住持了,你也好好准备。”
准备?钱小飞不明白空无话中的含义。是让他打好精神准备对阵,还是让他想好瞎话准备骗人?可空无应该不知道《秘杀方》才对啊。
忘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钱小飞愈加的迷惑了。在他看来,空无就像一个无数矛盾的综合体,时而这样,时而那样,而他本人却对此没有任何察觉,仿佛一切做起来都很自然,又或者说一切都是他最真实想法的体现。但一个人怎么可以又那么多矛盾的表现呢……
不一会,钱小飞的头就疼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实在不是个适合思考的人。
好不容易被松绑,钱小飞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出去透口气。空无曾在无意中说过,住持派了人在外面把守,现在看来,应该是院子的门外。也就是说,这间屋子和整个院子都是他可以自由活动的私人空间。想到这里,男人毫不犹豫地向院子走去。
院子异常宽敞,只是相当荒凉,借着月光依稀可见杂草丛生的残破景象。除了枯草之外,就是一口井,有没有水钱小飞不知道,他也没心思上前去查看,因为荒地、古井,会让他想起那部日本的经典鬼片。
正想到这里,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了声音。这可把钱小飞吓得半死。仔细一听居然是从井里传来的!
这可不是演戏,钱小飞吓得动都不敢动,四周忽然静了下来,井里的声音愈见清晰。
“法~~慈~~吗~~”
“啊——”钱小飞不要命的大叫起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观音菩萨显灵、玉皇大帝帮忙、主啊救命——”
结果井下得声音还没出现,把守院门的僧人倒猛地开门把脑袋探出怒吼:“吵什么吵!昏厥了三天刚起来就有精神是不是!”
钱小飞连忙闭嘴摇头,等那人把脑袋收回将门重新关好之后,他才舒了口气。
有人就在院门的外面这个认识让钱小飞有了些胆子,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井口颤抖的向下望去,结果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刚才的声音实在太过真切,于是钱小飞试探地轻声道:“下面有人吗?”
长久的寂静。就在钱小飞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得时候,井下再次传来了那个声音:“你~~是~~谁~~”
第 58 章
这次钱小飞可听仔细了,也就排除了是贞子的可能。第一,贞子的声音不会这么苍老,第二,贞子不会说中文。
思及此,钱小飞心里有了底,道:“你又是谁?”
很快井里幽幽传来声音:“这院子荒废了多年,如今怎会住进人来?你师傅是谁?”
“赵神手!”闻言钱小飞立刻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赵神手?”井下安静了一会,又道,“寺里何时出现了这等人物。而且这法号怎么听起来像是俗家弟子?”
倒!寺院里当然没有这等人物!钱小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自己在二十世纪的师傅,教自己扒手技术教了十来年呢。
不过听井中人的口气,此人似乎是这寺院中人。但既是寺院中人又怎会掉进这井里?
“我是钱小飞,并非积善寺中人。你是谁?”要想知道别人名字首先要知道自己名字,所以钱小飞很识相地先报出自己的情况,“我是被法戒那老……恩……住持请来这里作客的!”钱小飞故意加重“请”这个字。
不料井中之人居然乐了,但那苍老的声音笑出来的时候实在不怎么动听:“原来是现在江湖正春风得意的金钱帮帮主,法戒……还是出手了啊。”
一时之间弄不懂井中人的话,钱小飞决定先问核心问题:“你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掉进井里?”
“贫僧圆寂。”井里传出幽幽的声音。
圆寂?钱小飞觉得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想了N久才终于记起是空无曾经说过。
“难道你就是那个多年前失踪的前任住持?”
“正是贫僧。不过说失踪并不恰当,此处乃是贫僧自愿选择的栖身之地。”
“此话怎讲?”钱小飞不懂,难不成是形势所迫?
“佛曰,一切皆是因果。这说来话长了。施主可否下来听贫僧细细道来?”
啥?!钱小飞闻言下巴差点掉井里:“我要下去估计就上不来了。”
“施主此话差矣,既然是贫僧请施主下井,自然有能力送施主再出去。”老和尚倒还自信。
“我选择不信。”钱小飞斩钉截铁,“你要能把我送上来,何必自己在下面呆那么久?”
“你以为老衲是因为上不去吗?非也。不是不上,时候未到。”
“是不是和尚都喜欢用这种云山雾罩的话来为自己撑门面?”钱小飞摆明不信。
“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底下声音再度传来,“不信你看老衲的眼睛。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钱小飞闻言向下望,然后,一片漆黑。
“你的眼睛是不是太浑浊了,连点亮光都看不见。”钱小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学会了金寒揶揄人的本事。
“咳、咳,老衲何故在此处这么多年,你且仔细听了。”和尚自动忽略了钱小飞的揶揄,开始痛说血泪史。
“老衲当年秉承师祖遗训,只收了一个座下弟子,希望他将来可以将积善寺发扬光大,此人便是法戒。当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他聪明机灵是所有小和尚中最有慧根的,贫僧几乎将一切衣钵传给了他。但他的骨子里却有股煞气,那是根深蒂固的,贫僧给他取号法戒,就是希望他戒贪戒嗔戒痴,摈除一切杂念潜心修佛。谁知一次武林大会彻底改变了他。他居然要当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钱小飞惊叫出声,居然还真有这东西!
“就是武林盟主,你说连我都不敢奢望去当……恩……咳,那个,我的意思是出家人不可有这种贪念,所以贫僧也这样告诉法戒……”
倒,这和尚转得还真快。
“谁料他竟然迫不及待想当上掌门,利用积善寺作为他称霸武林的第一步。”
“而你就被迫害至此?”钱小飞顺口道。
“不,此处乃是贫僧自己选择的。与其日防夜防不能安心修佛,还不如我辈自己退出这纷扰。双目一闭,周身皆佛。此处真乃我佛圣地啊。”
钱小飞将圆寂一大串冠冕堂皇的我佛又潜心之类的话去掉定语状语补语等等只取主干,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怕自己遭暗算所以先溜一步!
“法戒功夫很厉害,难道不是你教的吗?你还怕打不过他?”钱小飞问道。
“他那一身武功与老衲无关,是法戒自己偷着练的。唉,要是早知道我怎么可能让他练成!我还不千方百计阻……恩……我的意思是佛门中人要武功何用,几卷佛经足矣。”
钱小飞翻了翻白眼,道:““你既然在井里这么多年,怎么会知道我呢?”钱小飞想到和尚一开始就说出了金钱帮。
“佛知万物,洞悉尘世。就江湖那些小风浪,又岂会逃过我的佛眼。”
得,又来了!钱小飞无力。
“那你在此处这么多年,无米无水,如何过活?”
“佛在心中,我身不死。”
钱小飞决定结束这没意义的谈话,积善寺有多少秘密他不感兴趣,这古怪的前任住持他更是懒得再答理。免得自己和他一块变成精神病。
正想离开,井里忽然又传来声音:“想出去的话,我可以帮你。”
“真的?”钱小飞对此持严重怀疑态度。的
没等井下人说话,院门忽然传来了声音。原来是法戒得到他清醒的消息匆匆赶来了。
急忙进屋,钱小飞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又一轮的智力攻防战。
是夜,钱小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圆寂,一个出现得有些离奇的和尚,自己该相信他吗?如果他能救自己出去又何苦在井下呆那么多年?但除了他,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其他希望了。况且……
正想着老和尚的事,钱小飞忽然觉得空气中有种异样。有人!并不是他的感觉有多么灵敏(那是武艺高强的大侠的专利),而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一股并不属于这屋子的味道。
钱小飞蹑手蹑脚的下地点燃油灯,屋子顿时光明。他连忙环顾四周,赫然发现在屋子的东北角落蹲着一个人!难道是偷儿?!
此人一袭黑衣,通过背影钱小飞断定这是个女人。但……屋内此刻灯火通明,此人的举动却没有丝毫不自然,依旧我行我素。难不成是个瞎子?
钱小飞大气不敢出,只能静静的观察着。他看见女人熟练地用某种工具轻轻凿着墙,不大一会一块砖头便被取出。砖头里面似乎是空的,因为女人伸手在那里摸索了许久,然后钱小飞看见她将摸出的一块似是玉佩的东西装进了怀里。
钱小飞确定此人视力正常,因为那嵌回砖头的动作不是一般的利落。
黑衣人迅速起身,这一动作可把钱小飞吓得不轻。他看见女人慢慢的转身,接着他看清了女人的脸!确切的说是蒙着黑布的脸。
女人目光淡淡的扫过钱小飞,却没做丝毫停留,态度自然的就像钱小飞是隐形的一样。钱小飞看着她慢慢走过自己走向门口,就在她开门之际,钱小飞终于忍不住了。
他迅速来到门口挡住女人的去路,道:“你刚才……是偷了东西,没错吧。”
女子歪着头不语,那神态就像在说“我偷了你能怎么着”。
“这个,就在这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在众目睽……恩……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的动作是不是太自然了?”钱小飞皱眉,还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偷儿。
不了女子居然笑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当你不存在。”
等等!这声音……钱小飞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女人正是妙空空!
不过没等他进一步说话,女人作势要走。钱小飞连忙拦住:“喂,你就这么看着我被囚禁于此不帮忙?”害得他真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变隐形的了。
“我看你活得听舒坦,没什么地方要人帮忙啊。”妙空空摆明看戏的姿态,“我来这里只为偷蟠龙佩,至于你的死活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等等!”钱小飞连忙道,“我要是死了你不就没有对手了吗?到那时侯你找谁一较高下?”此刻保命最重要,钱小飞为此宁可忍受后半辈子与妙空空的纠缠。
谁知女人却道:“像你这种用下三滥手段的家伙死了更好!”
啧,钱小飞此刻才深切体会到女人怨恨的恐怖。
但他又怎能轻言放弃,这是一个好不容易的机会,于是他连忙将手腕伸到女人面前。
这一招果然好使,纵横交错的疤痕和还未痊愈的伤口让女人皱眉。钱小飞则在心理暗喜,女人的同情心是很泛滥的。
“这样的伤痕在我身上还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