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宣纶有卖身契在梁长书手里了。
“知道了,你们下去歇了吧,我坐会会也就睡了。”
“是,公子。”梅蕊应了,退下。
应归应,我不熄灯,估计她们也不会退下,必定在外厅门口守了。
罢了,发呆没有光也是可以的。
起身正解衣。
“公子,梁大人来了。”
“哦。”把衣带隐扣系回去,我揭帘而出。
“这是?”
对着小厮捧上的一大堆画卷,我不明所以。
“会出席的,好生把这些人都记熟了。”
“……”我放下茶杯,踟躇了下,“梁大人,那个……”
“嗯?”隐了威胁的声调。
“其实,我进镇的时候见过找我的画像。”那幅据说和我很像的画像。
后来看看也觉得画得不错。
“怎么?”
“一点也不觉得那是我。”所以才会如常般逛街。
“……你?!”
这语调可不可以理解成为恨铁不成钢?
“按画认人,对我而言,根本……”谁叫我以前看的是照片,这些画像,几根黑色墨线弯弯绕绕,比素描也不如,我看着都觉得差不多,“若是指了个人,再指画,我大概能评几句画得像不像,但是倒过来就……”
就完蛋了。
梁长书揉揉太阳|穴,没几下又放下了,对着我看过来。
他不信,也是正常。
“我没作过公差,能去集上走走也是这几个月的事。”喝了口茶。
相信他懂我的意思。
梁长书转回头去,慢条斯理捧茶喝了口。
只是,大概想到孙顷德黎翼卓那边的事,他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梁大人。”我侧头看看他,“一定要和广湖过去的熟人周旋吗?或者,说我被砸坏了头,记不得前尘了?”摸摸左脸和额头上的疤,“这没人可以否认,明眼的近前一看,就知道是半年多前的破相。记不得也好,半疯癫也好,能说通就好。”
梁长书沉默良久,低低道,“正旁君和广湖交情匪浅……”
面上神色丝毫无变。
有时候,正是无变化,才是有问题。
特别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珠都不稍移一下。
侧旁看不清楚他盯的什么。
“东平使君吗?”收回目光,顿了顿,“匪浅到什么程度?”
难道,所谓见面,还有特殊内容?
“到什么程度……”梁长书冷冷哼了声,起身走到我面前。
不妥……
十九
“蓝璃么……”
警惕!
这名字的意味,可不好玩。
“错,我是时临。”
“哦——?”
“梁、大、人。”
“梁赖两国近来交好,可要去邓家问问?”
“……”
穆炎放火,是和我的交易,我没法用来反驳他,必定会连累穆炎性命。
至于他们暗中作下的那件事,且不论顾不顾穆炎的死活,那暗里下手的对象并不姓赖,是什么身份,具体的情况我根本不清楚,利弊不明,也赌不得。
下巴被扇柄慢慢挑起。
我随他动。
“算你识趣。”梁长书轻轻一勾唇。
“我可以不识趣么?”你这就叫……老公公靠墙喝稀粥!
“只是,梁大人的约定可是和时临,若我成了蓝璃,梁大人找谁去呢?”
“张家坡。”
又来了。
“梁大人爱民如子,莫非,要苛虐自家治下?”
“窝藏罪犯,连坐几个如何?”
“梁大人说笑了。”……当然不好。
一边回话,一边注意到,他不自觉地往我右边移了些。
看脸么……
莫非……
“是明白人就好。”
“大人也是明白人呢。”赞一句,一字一字,我淡淡清晰道来,“当然清楚,不管蓝璃、时临,都不是那位颇有盛誉的广、湖、公、子。”敲一棍!
扇子一抖,朝旁边滑了下。
马上又稳了下来,而后朝靠近咽喉的软处微微一顶。
嗓子上一紧,我没有忍着,噎咳了几声。
扇柄松了一分,沿着颈子挑下去。
最后的机会……
我慢慢开口,道,“邓家老爷年纪大了,渐渐自己便不怎么上阵了,倒是喜欢看。”
——那些过往屈辱,蓝璃承受,那些记忆无奈,我负担。
扇子一顿,而后继续走。
“后来,出了内院,少不得有人没银子上花楼的,将就将就。”
——若说蓝璃被卖进邓府,不出挑又没动什么情愫,算是想比之下的好运,那后来,则是更糟糕的处境。
扇子顿住了。
看向梁长书的眼睛,我淡淡补充,“当然,是在破相前。”
他眸中厌恶一闪而过。
领子却还是被解开。
合上眼。
保持面上平静还能做到,我却没把握不在眼神里泄漏出什么来。
——
梁长书。
你且记住,若说逼我扮作广湖,你尚可托无奈二字,这份帐,你是欠下了。没机会也就罢了,有机会,本金利息,我定会一分一分讨回来。
“用些药?”
“怎么?”
“这身子早坏了,不用药难有反应。”
用药可以减轻痛苦。
蓝璃不得宠的缘故,主子也不会稍事小心。
邓老爷子把几个男宠放一起玩弄的时候,用的药……
药性,烈得很。
分量,过得很。
有时候,蓝璃他们回去,得躺好几天。
所谓,玩物而已。
梁长书的技术想来不会差,还好,他没有特别的爱好,动作就力道和角度而言,也算不上粗鲁。
大概算不上罢。
就像在对待一件器具,轻蔑罢了。
他显然放不开去取悦一个地位卑下,身子肮脏的男人。
所以,他虽然有一定的,将强Jian变成合奸的意向,却不可能达成。
不明白,他和广湖之间,倒底有着什么样的纠缠。只是稍事联想而已,就会让他恶意地,去强要一个。
仅仅为了那几分相似,去要一个认识不过一天,破了相,身子还脏得招他自己厌恶的陌生人……
我那番话,尽量拿捏了语调分寸,足够正常的男人失去兴致,他却仍不放过……
日后若有机会与他为敌,这广湖公子的旧事,值得利用。
趴在床上。
侧着脸,左脸的疤露给梁长书,右脸贴着枕头。
控制自己起身的冲动。
我或许打得过他,但我绝打不过穆炎那样的家伙。
不能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处境。
不能、不能、不能……
生命重于屈辱,健康重于局部。
重于、重于、重于……
以前的防暴课,随身小皮夹里的Condom……
可现在,让我去哪里找那种塑胶制品?
平静、平静、平静……
Cool——down……
想想当时课程上的案例,那三个遭到不幸的妇女里,没有在事后被杀人灭口的那个,因为她提供了安全套,身上没有可以作为证据的Jing液。
起码我现在不面对生命威胁。
梁长书看上去很健康,他的身份和处事表明他的性生活不会是乱七八糟的,携带那些病毒应该属于小概率。
另外,现在这具身体是男性,没有怀孕的可能。
可以相信自己是安全、安全、安全的……
好了,我想你已经冷静下来,来,用中性的语言描述一遍……
他只是要把他的生殖器放到你的直肠里,他那么“玉树临风”地瘦,生殖器尺寸最多是平均标准,放松点,不会有肛裂,和灌肠那样,一下下就好。
一下下、一下下、一下下……
蓝璃的记忆里有足够的经验应对这样的场合。假装的迎合就不需要了,放松以保护自己的那部分拿来用用……
放松、放松、放松……
二十
梁长书放弃搓弄。
好像除了蒙歌马利腺全体起立,没有别的变化。
梁长书起身,不知在床上暗格里拿了什么。
这么说来,我住的这院子,本就不是正常的客房了!
原来,这刀子迟早要挨……
——好好好,梁长书,再多记一笔!
和我不同,梁长书身上的衣物并未被脱去,只是略略不整而已。
随着动作,扫滑过我赤裸的背后。
这小半个时辰,从一开始就没有一分尊重和平等的可能。
凉嗖嗖。
有什么药膏被推进……
肛门。
对,就是肛门。
进入未经灌肠清洗的直肠。
没错,未经清洗!
很明显的香味。
圆柱形的器官抵到……
肛门!
撑开,尽力塞了进去。
身体不像是自己的。
我虽然习惯了以这具身子日常起居,但是情事上却一直没有去面对过从石玲到时临的变化。
一者,自己在此间并无寻求伴侣的心思。
那个……过去这段时间里,我似乎也没有遇到有特殊好感的人吧?
连好感对象会是男是女我都没把握……
二者,蓝璃身体在男子功能方面的破败程度,几乎不须我去应付平时的正常冲动。
在张家坡住的那段时间,其实,我可以去集上的医馆看看诊的。
我没去。
此刻,这种逃避的倾向,在以前的授课之外,在蓝璃的记忆之外,带给了我额外的冷静。
意识缩到一角,冷冷地看着撑痛的感觉,从肛门,沿着神经,传到脊柱,而后上达大脑。
身体,真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梁长书有些不耐烦躁。
当然,正常男人怎么会从奸尸之中获得享受。
再说,他也得小心他的宝贝根子。
又不是真的铁打。
事实上,是特别嫩的部分。
摩擦力太大,还一意要继续,表皮擦伤一小块,就够他麻烦的了。
阻力太大,若是还……那就……哼哼!
哼哼哼!
直肠内壁因为撑挤痛到一半的时候,身上忽然一轻。
嘴里被塞进一个药丸。
我没有犹豫,把它咽了下去。
听响动,梁长书起身下床倒了杯茶喝。
坚决不睁眼、不转头看他。
否则,没准忍不住就窜起来一脚踢过去了。
身体开始热起来。
不是喝了驱寒汤药后从胃部散开的暖意,也不是活脉通血的中药下肚后,令四肢百骸通畅淋漓的热流。
是一种燥热。
和情欲自然而然一点点上升的热不同。
这热令人昏沉狂躁,从小腹涌开去,又从周围流回来,反反复复,越来越重,很快从温变热,又从热转烫,同时,皮肤也更加敏感。
仿佛能察觉室内空气的微小流动。
有些像致幻剂的效果。
好烈的药性。
心下恨恨诅咒。
——我这具身体,本就没有多少健康的资本。
很热……
好热……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两个……
也可能是三个……
已经辨不出来了……
人体皮肤的触感。
一个凉凉的赤裸身子就到我旁边。
梁长书脱衣服了?!?
凝起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睁开眼。
入目的却已经是一片模糊,光线也不好。
不明白……
太热了……
二十一
——有些事正在发生。
久违的调侃在耳边轻轻被曾经熟悉的声音唤响,意识重新回到了我身上。
不着急睁开眼,先做好最基本的心理准备。
起码,我还活着。
拥有基本的健康,和清醒的头脑。
没错。
手脚俱在,十指无缺,思维正常。
呼吸的空气里,有着浓重的暧昧,体液的味道,还夹杂了几缕腥味。
耳中是自己的呼吸,还有旁边的一个。外头院中间或几声鸟叫,隔了窗子,听不真切。
身边躺的,肌肤相贴,知道那人全身赤裸。
而且,就弹性看来,不是绵软的女子。
身下,咳,确切地说,肛门和直肠,没有太过惨烈的痛感。
既然令人发指的遭遇没有到惨绝人寰的程度……
我想,我已经准备好面对他了。
面对梁长书。
睁眼,入目的,和昨天早上一样,白色纱帐,其后的重漆深红床顶。
昨天一天,具有一定的,铭记的必要。
……当然,对于某些事,最好遗忘。
控制住节奏呼吸了会。
目光慢慢移向身侧,我看向身边的人。
哇啊啊啊!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旁边躺了个面目陌生的男子?
躺了个陌生男子也算了,为什么他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齿印?
一身情事痕迹也算了,为什么他沉睡不醒?
意识不清醒也算了,我刚好偷偷溜走……
可是,为什么有这么多鲜红粘稠的液体?
而且,而且……
跳起来揭了被子拎着一角猛然甩到一侧。
还,还,还有,有新的在出来?!!
连滚带爬扑下床,随手扯了块不知道什么布料往身上一套,跌跌撞撞跑出去,一把推开门——
“来人那!!救命啊!出人命啦!!!”
“公子?”梅蕊桃青慌慌过来
“去叫大夫来!”朝梅蕊吼了一句,又朝桃青一指里面,“你来看看……”
“公……”梅蕊欲言又止。
“怎……”一字出口,回头看清梅蕊的神色,我忽然明白她要说什么,后一个音吞回了肚子里。
“公子。”梅蕊低低道,“让梅蕊桃青去收拾罢。”
收拾么……
她们不会不知道我房里什么人,什么事。
微微一晃,稳住重心,青白的晨光里,我豁然明白过来。
请不了大夫么……
——疯子,疯子!
我不清楚为什么中途换人。
大概我那些话,迟了一步,生效了……
对梁长书而言,目前的我,有用的棋子。
所以,花费一个死士确保我性命无忧,是必要的,应该的……
和遇刺了,遭意外了,令人护住我是一样的。
可偏偏,这张脸皮像他故人。
而死士,不值什么。
所以……
就算我没有伤了那个人,他,也绝活不过下一次任务。
命如草芥。
疯了,疯了……
这世道,疯了,疯了!
“梅蕊。”举步跨回房里,我开口,吩咐,“告诉梁长书,若医不好他,我和他的交易,作废。”
吐字清晰,语调平静。
不错。
迈步走进内室。
脚下稳当,步履大小如一。
很好。
去看看,能不能先做些什么。
二十二
床上一片狼藉。
凌乱的,移了位的,皱巴巴的浅色床单。染了血,白浊和汗的被褥。翻得歪了斜到了一边的枕头。
还有,一个年轻男子赤裸的,肌肤黝黑的,毫无声息的身子。
长长黑直的硬发,散乱而偏粗糙。
那人还睡着。或者说,昏着。
“桃青,床上暗格里可有伤药?”
“……”
跪坐到他身边,不敢移动他,随手撩拢他的发,撕了袖口布条系好,露出干干净净,平平常常的眉眼,陌生的眉眼。
背后的桃青没有回答,不知在迟疑什么。
到了这时候,莫怪我逼你们。
“桃青,你不知道这里放了什么、放在哪么?”
“回公子,均是……”桃青揭开一角褥子,拨弄了几下,打开暗格,“并无伤药。”
“打水,绞根帕子来。”
“是,公子。”
肛静脉和直肠静脉丛破裂么……
应该和上下肢静脉出血一样,能压迫止血。
压那里?怎么压?
……
不知道。
室内光线尚不明亮。
从那人破败的身子上移开目光,正巧落到床边地上一小堆衣物上。
全是黑色的。
夜行不见人的黑色。
染血不见红的黑色。
吞噬人的黑色。
不对,吞人的,是……
梁长书!
猛然转头,正对上梁长书的眼睛。
他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
单凤眼,冰冷而倨傲地看着我。
也看着我身后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仿佛,看着一根折断的棍条,一盏喝过残余的茶。
起身下榻,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盯住他的瞳孔。
威仪的压迫感无形而来。
的确是俯瞰惯了的,草芥惯了的……
回眸看了眼床上。
这一切,其实不是我的错。
但是……
那人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呵……
死了……
死……
一把揪过梁长书的领子——
“这是大出血!是人命,人命那!”
“你懂不懂,明不明白?嗯?人——命——那!!你没了强Jian的兴致,好,再好不过,可好歹弄个解药什么的!哪有这样送人丢命的?!”
“#%*&@……What are you thinking?YOU——BIG——SHIT!!”
胸前忽然一重,视野一黑。
眼前再亮起来,能看清物品的时候,梁长书居高临下蔑着我,冷冷道,“发什么疯。”
扶着墙站起来,咳了咳,吐掉咳出来的血沫。
松手,立定,面对着床,看着那个不知还有没有呼吸的人,我一字一顿道,“梁、长、书,医好他。否则,交易作废。”
“交易?”梁长书语气轻柔地反问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