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系列之月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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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系列之月下香-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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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吟吟的,一点不知羞的,闪亮闪亮的眼瞳瞅着他,说着一点也不知羞的话。 
都二十一岁的人了呐,居然,居然还这么孩子气。 
是他不好,宠得他太过,当这小家伙是弟弟一般的呵护着,现在却叫他爬到自己头上来。 
修眉皱起,独孤炫好生恼火,这些年一直与谢默处在一块儿,可也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居然想抢他手里的吃食,他该给吗? 
不干,二十四岁的青年心想,从不曾委屈过自己的,他可是皇帝耶!倨傲一扬头,却不知这副神情惹恼了某人。 
“微臣要那个梨子……”  
“你自己手上不就有个梨子吗?” 
岂有此理,还得陇望蜀,独孤炫恼火言道。谢默低头看看自己的梨子,又看看皇帝手上的梨子,垂了头。 
“可是,可是陛下手上的那个梨子比较大……” 
独孤炫绝倒,这是什么鬼理由,一旁崔宜却忍不住笑出声,一时失神,忘了身边一人是皇帝,他开口。 
“阿默,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不吃到最大的梨子不肯罢休?连见了人手上有大梨子都非要抢到手?” 
微一怔,没想到崔宜还记得,瞧着他似笑非笑的面孔,谢默突然记起,幼时最大的受害者,其实便是崔宜。 
从小到大,数也数不清,他自崔宜手上,取了多少个大梨子。学塾之中,以他年纪最小,人小力气也小,分水果吃的时候他大多只能跳脚。而崔宜每次都拣最大的梨子放在手上,别人怎么抢,他也不给,后来看到他,微笑着把大梨子放在他手心上…… 
旧时的岁月呀! 
如今他二十有一,崔宜二十有四,崔宜与皇帝一般年纪。可为什么,他与独孤炫的感情越来越好,而他与崔宜,他们之间生了分。 
是他不好,想着那时他得知自己被逐出了家门,身为邻居的阿宜连夜爬过墙,急忙忙跑过来安慰他。是他不好,不想记得一些难过的事,就不去想过去的事…… 
可是他没忘,他真的没忘,他记得的。只是那些事儿,沉沉落在心海深处,偶尔,才浮现在脑际。 
眼角晕出一抹红,谢默怔怔地看着崔宜,突然觉得哀伤。崔宜见他如此,忍不住,伸手,想拍他的肩膀,就和过去一样。 
还是能回到从前吧…… 
微笑着,崔宜想着,这时却听见冷冷的咳嗽声。 
独孤炫十分十分恼火,他知道崔宜喜欢谢默,他知道谢默心很软,大多时候,他还像个孩子。他就喜欢谢默这份纯良性子,体贴而又稚气,蓝色眼里多有笑意闪动。 
这孩子好骗,可你崔宜也不能借此诱拐他啊…… 
谢默人是他的,管你是什么东西,朕可不相信有人能从朕手上抢走朕喜欢的人。东西可以不要,人他一定要,独孤炫气愤地瞅瞅自己手上的梨子,起身把手上的梨子塞进谢默手上。 
“两个梨子都给你。” 
“咦?” 
通红的眼看着他,皇帝叹气,摸摸他的头。 
“不过就是个梨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都让了他这么多次,也不差了这一次,瞧见面前那双湛蓝眼瞳里油然而生的欢喜,自己也不禁笑了。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生气、喜悦都这么直白的表现在脸上,独孤炫忍不住动手揉揉他的头。 
“接下去,该怎么做呢?” 
没拒绝,心满意足的看着手心里的两个梨子,谢默笑问皇帝下步动向。 
“‘孙子兵法’有云,‘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魏岩霖侵略之势如火,我们自得不动如山。魏岩霖乃是武将,八皇子不成气候,就算有净的帮助,单以领军之实际经验来说,他绝斗不过贤……只要能撑到他进宫来,就完全不同担心了。目前最重要是得快出去。” 
谢默眨眼,想想,心领神会。 
“陛下是说一定得抢在魏岩霖的手下到这里前出地道,免得被两面夹击,可地道通往哪里呢?” 
“地道出口,便是太极宫潜龙池的入口,朕进来之前已经吩咐两千弓箭手埋伏于池边的山上,以作防御。也观察形势,随时向朕报告。” 
独孤炫也眨眼,又朝谢默微笑。 
“你于剑法,好像一窍不通呢?朕现在还有些空暇,教你如何?” 
横了一眼,他本来就不会武艺,连剑也提不动,怎么可能知道剑法是怎么回事。谢默作势捂耳朵,微微沉了脸。 
“剑法岂是仓促之间就能懂的,陛下失言了。” 
“那可不然,用剑杀一个人不难做到,没有人不可战胜。可如果有人要杀你,你得注意躲在一个敌人不能触及的空间。即使攻击再猛烈,以为可以打中你,你仍然无恙。” 
“这样的地方,很难找……” 
独孤炫微笑。 
“那当然,天下本来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可敌人一剑出手,他刺不中你,那么这一剑就是‘死’的,你就可以借此机会反戈一击。只要敌人丧失了主动,扭转局势,反败为胜。只要战斗开始,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不要让敌人有机会举起他的手。不要管攻击是否有效,要做的就是再三出手,反覆进攻,绝对不给敌人抬头的机会……” 
谢默瞧着他,似懂非懂。说是剑法,怎么听上去象兵法? 
“什么意思?” 
独孤炫笑了笑,低声在他耳边一语,又把个东西塞进他衣襟里。 
“胜利,只取决于一击。记得这点……你先上去和他们会合,朕还有事与崔宜说。” 
谢默点头,移步上前。 
见他走远,独孤炫沉下脸。 
“崔宜,朕不乐意你与君阳太过接近……算是朕的私心,你等会就不必上去了。叛军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在地道里呆到安全为止。” 
崔宜看了皇帝一眼。 
“陛下这么担心阿默吗?” 
“他的性子朕知道,朕不担心,只是不想无端多事。” 
“人是会变的,陛下怎能肯定阿默就不会变呢?” 
独孤炫语气陡然变得生硬。 
“那是朕的事,与你无关,他的事,也与你无关。” 
皇帝也走了。 
地道之内灯火通明,崔宜渐渐觉得,心凉透。 
第9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平素口若悬河,滔滔而论在这时一点用处也没有。战场之上,千军万马还看计谋智慧的高下,像这样狭窄的地域,只看武力与人力。 
他一无体力二无好武艺,身边人一个是内侍,还有个是小孩。这两人不仅无法保护他,还得他去分神去照应他们俩,得想个好办法。 
趁着叛军还没出现,一面想,一面谢默带着梁首谦、独孤冥在潜龙池旁察看地形。 
“先生,您在看什么?” 
看着谢默吃力地带着他们两人东走西看,而皇帝正聚精会神的和旁人商议如何对付敌人,冥不懂谢默的行为。 
“看什么地方便于躲藏啊……” 
谢默摸摸学生的头,笑眯眯地回答。这样太过直率的回应在冥耳朵听来十分刺耳。 
“先生,这样不好吧!有敌来犯,您不是说过得尽力御之,可您现在……”郁闷地咽下后半句话,独孤冥认为这是懦弱的行为。 
“小皇子,执着是好事,可也得因势而行,随机应变。微臣乃文臣,素来不通武艺,又有足疾。首谦是内侍,对于打斗也不甚精通。小皇子你呢?虽然你也有练武,可是面对手持利刃,人高马大的叛军,一个人御敌,又有几分胜算……” 
谢默笑笑,倒也不恼。 
独孤冥沉默,衡量一下他们三人,似乎一个比一个不中用。 
“先生,你寻到地方了吗?” 
想了半天,冥郁闷开口。他不得不承认自家先生看问题比较实际。 
“找到了,就是那里……” 
还是微笑,淡淡的微笑好诚恳,可是看上去却也贼贼的,谢默手指的地方连梁首谦看着都害怕。 
独孤冥目瞪口呆。 
不是真的吧…… 
真要跑到那上面去吗?都是泥,先生平时最爱干净,现在居然提议跑到这上面躲着,梁首谦喃道。 
“大人,这上面似乎不是你爱呆的地方……你是不是指错地方了。” 
谢默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没错,就是假山上面,那个大缝里……我目测过,容纳咱们三人应该没问题。旁边有弓箭手护卫,倒安全些。至于喜欢不喜欢,这时候也没得选择了。” 
谢默叹气,梁首谦笑笑。 
“也是,现在就上去吗?” 
“你带着小皇子先上去,我去问问陛下目前局势如何。有几个问题想不通……” 
说完,却见梁首谦一动不动,谢默又奇怪,以眼示意,梁首谦笑道。 
“既然未定,又何须马上就行动。大人有事想不通,想必也与叛军之事有关,还是待问过陛下,再一起上去如何?” 
说的也是,如果有所变数,上去了还得下来,也麻烦,谢默点头。 
“好,那你带小皇子先到一边去,我去陛下那边。” 
说着,缓步行去,谢默想着很多问题。 
潜龙池,为太极宫三池之一,遍植荷花,因宫中有温泉,故荷花一年之中花开三季。但潜龙池的重要性不在于它的赏心悦目,而在于它所处的地理位置。 
潜龙池靠太极宫玄武门之东,近凝云阁与临湖殿,玄武门为太极宫北正门,皇帝出巡、诸王臣子多由此门进出。且防御森严,几可称上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这么重要的地域,为什么魏岩霖没有引起重视? 
方才谢默所见到的玄武门守卫将领,依然是平日所见的人,而玄武门这边也没看到打斗的痕迹。信王独孤贤大军一到,从玄武门而入,整个西内的局势就全在他控制之下,魏岩霖职守太极宫,他不应该想不到这点。 
从叛乱开始至今已有一天一夜,不仅皇帝无所损伤,玄武门附近也未见兵灾,魏岩霖究竟想些什么? 
影王独孤净又做了些什么?他的目的只是为了除去自己吗? 
陛下对这件事,又考虑些什么呢?总觉得他沉着平静地有些过分。 
人在潜龙池畔,突然很多疑问浮上谢默心头。 
本以为很多事他知道,可现在看起来又如在云里雾里,一片迷茫。 
谢默凝神之际,独孤炫也注意到他的到来,挥退左右,移步上前,问。 
“在想什么?” 
“想你有多少事瞒着我……” 
言语淡淡,神情上也看不出有恼怒,独孤炫小心地瞧瞧他,干笑两声。 
“你终于想到了呀!怎么看出来的?” 
原就晓得有些事,瞒不了他太久。可又以为谢默是文臣,于兵法局势看得不太通透,也许能瞒过他,于是很多事,皇帝瞒着他没说。 
带着些侥幸心理,兵荒马乱,急于奔逃,预估着情势,独孤炫以为谢默想不到这许多。可如今水蓝色的眼睛里的清明思绪,却告诉皇帝,这时节他得说实话。 
谢默沉思,眼一转,佻巧地看他。 
“你的态度其实很奇怪,先前事情太多,我没细想,本来只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却想不出是什么。可到了潜龙池,陛下还是如此冷静,没有一点慌乱,就起了疑心。再一思索,从昨日黄昏微臣见陛下起于今,除却地道之中相会,陛下冷汗盈首……对情势便无一丝不确定,如今玄武门无恙,似乎全局都掌握在陛下手中。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 
换了称呼,到了最后居然唤起陛下,这家伙心中极不满。独孤炫斟酌了半晌,才缓道。 
“朕已布好了局,只待魏岩霖入瓮。” 
换句话说,这全是他自找的。谢默一点就透,忍不住瞪他。 
皇帝居然用自己当诱饵打算引出叛军,难怪一开始信王独孤贤是那种不阴不阳,老神在在的态度。难怪皇帝不满他到来,对于叛军反而很不以为然。 
非得自己上门三催四请,大发脾气,好友才磨蹭着来到宫里主持大局,他不急有原因。心念之下,更为不满。 
“贤知道多少?” 
谢默很生气,察言观色,独孤炫决定与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独苦苦不如众苦苦。 
“他大体都知道……” 
脸不红气不喘,独孤炫小心赔笑,撒谎。 
好个独孤贤,枉他们相交这些年,居然这样瞒他。谢默不是滋味地哼了声,又问。 
“陛下为何瞒着微臣?” 
“有的事,未定之前哪能说。朕也不是存心瞒你,净也不知道这事,唯一知道此事的只有贤,可朕没想到你居然会去找他……更没想到你会进西内。你为何不乖乖呆在宫外呢,殿中侍御史没事好做吗?” 
说到末了,皇帝也很不是滋味。 
他早就叮嘱独孤贤做好准备,看好谢默,别让他乱跑,陷入危险之中。唉!有时世事还真不如人料。 
“确实没事可做,整肃秩序除了殿中侍御史三人,还有两名正班大夫,我们五个人做事做得也快,做完了也完成了自己份内的事。难道你还指望我发挥多大作用?” 
谢默大奇,独孤炫一时语塞,他这才想起自己想漏了一些事。 
“朕忘了,以你的资历,确实压不住阵脚。” 
是他一厢情愿想得太美好,朝中以资历身份决定权力高下,即便谢默出身中洲第一士族云阳谢家,可他入朝为官资历却尚浅,原本就无法发挥多大作为。 
“要不是如此,我还用得着去请贤吗?尚书省群相议事之处,文有左右仆射杨承先、萧云,尚书左丞蓝成式,武有信王、左骁卫将军压阵,他们个个位高权重。我虽是首席承旨学士,可这是托陛下宠信的福,在那样的情况下,有谁会听我的……看着他们调度指挥才是我该做的事吧!不该由我出头!” 
谢默有些酸涩的感觉,只有在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多么渺小而无力。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建立在皇帝的羽翼庇护之下,而他年纪尚轻,在朝中尚未立稳脚跟。能做些什么,不如不做,做了,反而添事端。 
那样的场合,最不需要的,便是多余的事端。 
皇帝摸摸谢默的头,心下大为欣慰,这孩子成长的速度,连他都觉得吃惊。在那样混乱的时节,他能够量力而行,不胡来,不乱来,审时度势而动,很好。 
不负他一番苦心,可是也还是有怨。 
“进西内,可不是你该做的事。” 
谢默佻巧的笑起来。 
“吾君为龙兮游天宇,伊臣为凤兮舞朝阳。怎能放你一人去承担一切?” 
独孤炫一怔,微微,眉一挑。 
“你还怨?” 
“你这傻瓜……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反而让我更担心……” 
生平第一次,独孤炫被人唤了声傻瓜,倒是不气,心里反而漾起了淡淡的欢喜,笑容泛上了脸。 
“你是文臣啊,乱兵之中,文臣最无自保的能力……你进来又有何用,反而是累赘。别瞪别瞪,这是事实——倒不如在外边呆着,让朕安心些。” 
自然,现在说这些话已晚了,一直不予出口的责难,在这时说出声,独孤炫喟叹着,瞧着谢默低垂的头,又振作起精神。 
“君阳,你跟在朕身边,有好些年了吧!” 
沉吟着,谢默终于抬头。 
“微臣十五岁与陛下相识,十六岁在陛下身边为官,于今已有五年了。” 
“五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想起来初见面,你还是个孩子呢。朕知道你与贤交好,可他毕竟是武将,手握军权,将来万一出事,会连你也牵连进去……君阳,朕不管你与他人的交往,可是朝廷之中,最忌讳的便是结党营私。朕不希望你卷进去,你明白吗?” 
谢默瞟了独孤炫一眼,似笑非笑。 
“这些话,你忍了多久……” 
独孤炫也笑。 
“很久了。你不问崔宜下落?” 
他是有私心,不愿意谢默与某些人太过接近,如信王独孤贤,如崔宜等等。独孤炫不以为这有错,他毕竟是皇帝,但是小小的不确定还是有的,就如同现在。 
被询问的人大笑。 
“为何要问,你还不至于对他怎样……这事也与他无关吧!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不以为意,谢默笑答,其实他对皇帝打算做的事反而更有兴致。 
“朕打算在临湖殿与魏岩霖了断,顺便试探净的动向……目前唯一吃不准的就是他打算做什么?如他站在朕这一边,万事无虑,如他站在魏岩霖一边,那情况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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