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是清白的,那就把他赶出去呀,我不容许我的男友和一个同性恋住在一个屋檐下,那实在太危险了。”黄巧君还是怀疑。
“为什么会有危险?”周智伟不解。
黄巧君理直气壮地答:“因为你可能会被他感染上艾滋病,目前此病尚无药可医,你继续让他住在这里,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知不知道?”
“拜托,巧君,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同性恋并不等于艾滋病,事实上感染艾滋病的异性恋比同性恋多,这根本跟同性恋或异性恋都没有关系,是性行为安不安全的问题。”周智伟对于女友错误的观念感到生气,更不由怒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毫无理由的歧视他们,他爱男人或女人那是他的自由和选择,他碍着谁了?碍着你了吗?人不是生而平等的吗?为什么你有的权力,他就没有。你们就只许异性恋乱搞,羞于启齿却勇于实践,性观念保守、性行为却开放,性知识贫乏、性姿态却丰富。你说,这样让人摇头的观念和作为,说开来异性恋者又高尚到哪里去?”
黄巧君被男友驳斥的无话可说,沉默片刻冲进客房,将不属于男友的东西统统丢进垃圾桶里,“就当我没知识又没常识好了,我宁愿有千万个怀疑和不放心,也不愿再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受留他,我要把这些危险的东西统统丢掉,你明天就和我上医院抽血检查。”
“巧君你。。。。。。。。。”
纪泓武静静的伫立门外,好一会儿转身静悄悄地离开,在楼梯转角处取出背包里的薪水袋和周智伟给的公寓备份钥匙,将钥匙放进薪水袋里,下楼将袋子放进周智伟的信箱中。虽然这点钱无法报答周大哥对他的照顾和爱护,但这也是他最大的能力了。
纪泓武静静地离开公寓大楼,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也不知走过了多少十字路口,直到感觉双脚有点酸才停下脚步,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时间很晚了,但马路上的车子依然川流不息,他不自觉地注意驶过眼前的每一辆蓝黑轿车,凝目细看开车的驾驶者,想追寻残留在心板上的那个身影。
纪泓武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垂首呆坐了好久,突然他觉得肚子有点饿,抬眼望去,不远处正好有家便利商店,他想去买两个包子充饥,但又想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现在没工作,没有住处,更没有任何的依靠,他只能忍着饥饿,夜风的寒意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他转头望去,有只狗在翻找放在街脚的垃圾桶,身后跟这三只几乎一样大的小狗,那应该是狗妈妈吧。一会它叼出一包东西放在三只小狗面前,三只小狗上前抢食,狗妈妈又继续翻找垃圾桶。
纪泓武看见这一幕,不禁满心羡慕,他多么希望自己是那三只小狗之一,虽然也许无法餐餐都温饱,可是有妈妈的照顾,又有兄弟姐妹作伴,比身为一个人的他还要幸福。
这时他脑中开始幻出一张张的脸庞,母亲的漠然、妹妹的鄙视、何志勇的无情、蔡忆芳的怨恨、咖啡店老板那掩不足的厌恶表情,还有周大哥的关照,和那个人所给予的,教人难忘的轻怜蜜爱,那是一段他想深藏在心底的情欲之爱。
突然他心底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可以不再为生活而苦的好办法,他转身走向那家便利商店,出来后走到四只流浪狗面前。
“我买了些肉包给你们吃。”
话落,纪泓武便拿出袋子里热腾腾的肉包,剥开后稍稍吹凉放在它们面前。母狗对他露出戒慎的眼神,小狗则摆尾状似高兴,他剥开好几个肉包给它们,见母狗只是将来之不易的食物让给小狗吃,他忍不住对它说:“你也要吃一些,这样才有办法好好保护孩子。”
狗妈妈似听懂了他的话,也开始上前吃剥开得肉包。
纪泓武看着他们吃肉包,似自语般的说:“我偷偷告诉你们哦,虽然我很没用,是个人人都讨厌的可怜虫,可是我心里却有一个很珍贵的“拥有”,是最近才得到的。他长得很帅又强壮,开很好的车子,住很大的房子,对我也很温柔,虽然这么好的人我只拥有他三个夜晚,可是那却是我最珍贵也是最棒的“拥有”,我会把这个最美最棒的回忆一起带走,到另一个世界好好珍藏。”
纪泓武说完把所有的包子都放到狗狗的面前,轻声叮咛:“如果你们吃不完,就叼去藏起来,等明天饿了再吃,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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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黄|色的载客计程车,行驶在滨海公路上,年约四十的驾驶员,边开车边看着后视镜所反照出的少年。
驾驶越开就越感到不安,很少有人这么晚还到这边来,不觉就问:“年轻人,你这么晚到这里要做什么?”
年轻人轻答:“我和同学约好要到海边夜游,可是我的机车突然出了故障,所以只好叫计程车到集合地点等大家。”
驾驶听了不觉释疑不少,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爱玩,三更半夜还约在海边夜游,也不怕家里的父母担心。
这时,年轻人突然开口说:“司机先生,我要在这里下车。”
“这里啊?”司机只的依言在路旁停下,并前后张望一眼,并未看到有其他人。
年轻人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他。
“不用找了,谢谢。”语毕开门下车,越过公路边的块状水泥路堤,笔直地朝黑暗中的沙滩走去。
司机接过大钞,看着逐渐走向沙滩的年轻人,心里虽然感到奇怪与不解,注视片刻后仍打挡踩下油门驶离,结束今天的营业准备回家。
这边好静,除了风声和浪声,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迎面而来带着冷意的海风,有着咸咸的海水味。
纪泓武驻足片刻,脱去脚上的鞋袜,赤足感受海沙的柔软与冰凉,一阵强风吹来,掀掉了他的球帽,他仰望天际繁星闪闪,好美的星空呀。
在漆黑的夜色里,置身空旷无人的海边,仰看天上繁星,多么奇妙的感觉,让他身心皆感舒畅,更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解脱之感,他要到另一个更自由自在的地方去。
他心情愉快地漫步在沙滩上,哼着曲子走了一大段路后在沙滩上坐下,放下背包,取出打火机和一包洋烟,就着微弱的弦月月光,取出一根烟点燃,才吸了一口立刻被呛的猛咳,再试第二次依然如此。
什么饭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什么飘飘然,根本就没这回事,这玩意的功能被夸大了,他将烟往旁边一丢,烟火闪亮了两下就熄灭了。
他掏出皮包里的所有证件,既然要遗弃这个世界,这些东西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还有这张全家福的照片也一样,他要预先送到另一个世界,好在那个世界中也能珍藏它。
烧了证件和照片后,他拿过皮包也打算烧了它,无奈这皮包是真皮的,海风又大,打了几次火之后,只熏烧出焦臭味却点不着,最后他只得放弃,把皮包和打火机往旁边一抛。
接着,他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全新的美工刀,拇指轻轻一推,再答答声响中,逐渐伸出的刀片在黯淡的月光下,映照出淡淡的一道白影。
纪泓武没有迟疑,心里没有任何的哀伤与不甘,平静的在左手腕划下一刀,没有任何痛楚的感觉,只见黑色的液体迅速地从那道伤口中奔流而出,暖暖的热流顺着手腕蜿蜒而下,从手腕处滴落至砂里。
他注视片刻,放下美工刀,仰躺在沙滩上,望着天上的繁星,缓缓地合上眼眸。感觉自己的灵魂正从腕上的细缝钻了出去,化身成一只鸥鸟,展翅飞向遥远的天际,飞向那个无爱亦无恨的虚无世界。啊!终将自由,他唇边不觉漾开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五章
…
子夜时分,韩仲轩身心俱疲地回到他的豪宅,八点到咖啡馆欲找他的小情人时,服务生的领班才告诉他,因为有个女子到咖啡馆大吵大闹,结果小情人无端被解雇了。
天知道,当他得知小情人再咖啡馆里,大庭广众之下遭人欺负时,他是多么的心疼与愤怒,更恨自己因公务缠身而来晚了一步,否则他怎容任何人欺负、辱骂他。
最后,他只能开车在街道上漫无目标的寻找,几乎找遍了大半个城市,直到车子的油箱到底了,才心又不甘地打道回家。
韩仲轩走进客厅,颓然坐倒在沙发上,低头双手掩面片刻才放下,仰身背靠沙发吐出一大口气。究竟有谁能告诉他,小情人行踪何方,明明有缘能一再相逢,却偏偏一再失去见面的机会,难道上天真的注定两人仅能拥有三夜的露水之情?
韩仲轩心里有点灰心,却也不肯向命运低头,他坚信且认定,小情人是他今生追寻的那个人。他闭上眼,让疲惫的身心歇息,并开始专心思索,小情人下一步会找什么样的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韩仲轩突然惊醒,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感觉持续了片刻才渐渐平息。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快两点了,自己竟坐在沙发上睡了两个钟头。
他起身伸个懒腰,打算回房冲个澡上床睡觉,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他不禁暗想这么晚了,究竟是谁打来的电话,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
“喂…你说什么!?在哪家医院?我立刻过去!”
韩仲轩此刻睡意全消,抓起钥匙开门快步走至车库,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车子驶出大门。
虽然来电询问的警察只是概略的描述了所救少年的形貌,但他知道那就是他处心积虑寻觅的小情人,但他为何会跑到海边割腕自杀呢?
韩仲轩十万火急的来到了知名的教学医院,冲进急诊室找到正在交谈的两名警员,急急追问:“警察先生,我是纪泓武的亲人,请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叫纪泓武吗?”警员拿出一个一角被熏黑的皮包,“你认得这个皮包吗?”
韩仲轩对这个有点旧的皮包还颇有印象。“我认得。”
警员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您的名片吧?他好象把所有的证件都给烧了,连这个皮包也想烧,而这张名片正好放在隐秘的夹层里,因此我们才能通知到你。”
另一名警员亦开口道:“最幸运的莫过于载他到海边的计程车司机察觉到不对劲,又回头寻他,否则他早已回天乏术了。”话落一顿又问:“请问他是你的什么人?”
韩仲轩一愣,心念微转说:“他是我的小表弟。”
警员又问:“你知道他是为何原因而想不开吗?”
“这个。。。。。。。”韩仲轩心想我比你们更想知道原因,思毕随口胡诌:“可能是感情因素吧,他最近和女朋友分手了。”
两名警员互视一眼,不由同时暗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的,动不动就为情自杀。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韩仲轩焦急地问。
“可以。”
韩仲轩急急的来到急诊室外,隔着玻璃窗看着里头正在进行急救的医护人员。
“血压下降,心跳变缓。”护士注视着仪器说。
医生闻言当机立断的说:“准备电击,继续输血。大家加油,我们要尽力救回这孩子。”
韩仲轩一颗心不由往下沉,他宁愿多花一点时间和心血找他,也不要这么快在这种地方,用这种方式重逢。他只能焦急地在外头看着医护人员努力想从死神手中抢回他。
经过半小时的急救,看着病患的血压、心跳、呼吸已逐渐稳定,所有的医护人员全都松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欣喜的光芒。
韩仲轩见医生走出急救室,立刻上前询问:“医生,他的情况如何了?”
医生取下口罩露出笑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今晚必须让他待在加护病房,等明早更趋稳定后再转至普通病房。”
“谢谢医生。”韩仲轩心里有着最深切的感谢。“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医生点头。
韩仲轩走至病床边,垂眸看着双目紧闭,口鼻罩着氧气罩的小情人,他原已苍白的俊颜,此时更是苍白似雪,那柔美的双唇也毫无血色。看着他缠着绷带的左手腕,一种心疼的痛楚攫住了他的思维,不由眼眶泛潮,强忍着心疼的泪水,和护士小姐们一起送他至加护病房,然后在家属休息室等他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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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泓武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和一张微显疲惫的俊帅脸庞。他怎么会在这里?是因为太想把他的影像印在心板上一起带走,所以来到另一个世界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你终于醒了。”韩仲轩见他醒来,立刻对他绽开一抹迷人的笑容。
原来他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纪泓武无奈的轻叹口气,虚弱的喃喃自语:“我又回到了这个世界了吗?”
韩仲轩可以感觉得到他似乎非常向往另一个世界,不由轻抚他苍白的颊,柔声说:“幸好是那个载客司机机警地回头找你,又正好有巡逻车经过,才能火速地送你就医,经过医护人员的一番努力,才把你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纪泓武在心里又叹了口气,为什么自己会碰上一个心地善良又机警的司机呢?早知如此,他应该自己走到海边,不过等走到时大概都已天亮了,也许应该在街头等到天亮,再搭公车到最近的地方,然后走到海边等到天黑,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抛弃这个世界。
韩仲轩见他眼神凝视着窗外,即使心里又千万个疑问也不知该从何问起,因为自己对他一无所知。突然,他想到了好友伍世爵,起身走到角落处拨手机给他,不意好友正好到南部出差,今早才出发的。
韩仲轩只能无奈的收起手机,又回到床边坐下,静静地陪伴他。
纪泓武望着窗外的蓝天,缓缓飘过的白云,只觉得不管他做什么总会有层层的阻碍,就连主动抛弃这个世界也那么的难,可是留下来又有何意义?
接连三天,韩仲轩抛下一切在医院守护着小情人,可是不管他问什么话,他总是默然不答,问他饿不饿,他总是摇头。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一直凝视着窗外,累了就合眼睡觉,三天来完全靠注射点滴维持生命,他心里焦急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天后,医生来“请”他们出院了。
韩仲轩眉头深皱,不解地问:“他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出院?他根本还没痊愈呀。”
“韩先生,实在很抱歉,我们已帮他做过全身的各项检查,脑波也没有异常,令表弟的情况应该是心理方面的问题,我们再努力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医生话落微顿又说:“我们也不是不想帮助他,只因来求诊的患者太多了,病床一位难求,所以希望你们将病床让给更急迫的病人。”
韩仲轩也不是不明白,来教学医院求诊者众多,无奈之下只能点头。
“令表弟的情况最好还是带他去看精神科医生比较好。”医生建议他。
“好,我会考虑的。”韩仲轩不认为看精神科医生会有绝对的效果,因为他什么话也不说,谁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小武,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办个出院手续就来带你回家。”韩仲轩柔声叮咛坐在床边垂首不语的纪泓武。
回家?纪泓武脑中浮现起他那小小的房间,母亲冷漠的眼神,妹妹不屑轻视的态度,那个家会欢迎他回去吗?思毕站起,脚步虚浮地慢慢走出病房。
一会,韩仲轩回到病房发现他不见踪影,不由心焦如焚,急忙离开病房寻找他。当他来到电梯前发现一大群等候电梯的人,心想他如果搭乘电梯应该还在这里,遂凝目细寻,但皆不见他的踪影。接着又想他会不会走楼梯,于是找了个护士问明楼梯的位置。
纪泓武站在楼梯口,俯视着下方转角处的水泥地,心想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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